告别的方式- 第19部分

　　
　　
　　
　　
　　「剧组？拍片？」後藤警部投下的炸弹犹如核爆般造成强大的後劲，让两人听了不禁面面相觑。
　　
　　摩砂晴实蹙起眉。
　　
　　「Eiffel，你们应该有听过？」不指望摩砂晴实会知道，他转而望向潮见了，後者朝他点点头。
　　
　　「是今年度代言台湾旅游的观光大使吗？」潮见了回忆道：「他的专辑在日本销售得不错、戏剧也很受欢迎，听说他本身就会讲日文，因此对於进军日本发展，各方面均很被看好。」他知道这位台湾出身的艺人，也对他优秀的外型和悠美的唱腔印象深刻。
　　
　　但……要求合作的是他们？他转头看著一脸兴趣缺缺的恋人（即使依旧没太大的表情变化），不以为身为关键人物的他会答应这样的事情。
　　
　　「他们也想与日本这儿的造型师和化妆师合作，因此才会找你来，小潮，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也请你帮我跟NAKO问一下。」後藤警部道出要求他一起前来的目的。
　　
　　原来如此。潮见了明白了──也知道了他将要使用的手法。两人具足默契地相视一笑。
　　
　　「能跟那样的大明星合作，NAKO一定很高兴！好期待喔～」他十分配合，「晴实……」冀盼的眼神凝视著一旁默不作声的人。
　　
　　「他们是要拍戏？」摩砂晴实颇为为难地开口。
　　
　　「正确来讲，是要『化妆』。」见他露出一丝软化的态度，後藤警部趁胜追击：「据说那里的工作人员怎样都化不出让导演拍摄起来满意的妆，因此想寻求我们的协助。此外，他们也想请你示范化妆及修补的过程，他们或许会在片子里提到。」
　　
　　「晴实也会上镜？」潮见了讶异地问。
　　
　　「应该是不会。」原则上。後藤警部偷偷补充，讲得保守。
　　
　　「为什麽要特地跑那麽远来拍？」他相信在台湾当地也能找到修补师或遗体化妆师。
　　
　　「这样才有『取经』的感觉呀，因为礼仪师那部电影是在日本当地拍摄的嘛，影迷看了应该会觉得更有说服力──且在媒体的渲染、Eiffel的光环护持下，亦可让更多人认识这个行业，或许就不会再用异样眼光来看待了，这不是一举数得嘛。」口沫横飞地游说：「由於这样、想说会吸引更多人来投入这项行业，基於宣传的效果，上头才会答应这次的跨国合作。」毕竟那位明星的人气是有目共睹的。
　　
　　「你可以找鸠山小姐。」他将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他们需要更有经验的人。」直接被打回票：「你又刚留学回国，上面的已经将你的名字呈报出去了。」
　　
　　根本没给人商量的馀地。摩砂晴实瞪了他一眼，「後藤警部都已经决定好了。」先斩後奏一点意义也没有。
　　
　　「别这麽说，摩砂，因为这件事、鸠山那家伙还答应事後可以再给你连续休假来补偿你。」一点损失也没有，对吧！？後藤警部哈哈笑著。
　　
　　「那是因为她也怕麻烦。」摩砂晴实毫不留情地揭穿。
　　
　　「你挺了解她的嘛～」不错不错，这两位合作起来，以後修补师的崭新未来应该不至於像当初那般遥不可及了。
　　
　　「我不上镜。」他必须先强调自己的底限。
　　
　　「知道知道！」摆摆手，递给对方一些书面资料，「这是他们相关企划书，你可以先看一下，有什麽问题再找我。」
　　
　　潮见了跟著凑近一看。
　　
　　「对了，我的土产呢？」来这麽久了、还不见他主动「贡献」出来，索性自己伸手讨。
　　
　　「因为您让我来这儿，刚才一路走来，已经先被外面的警官们享用完毕了。」地点是他选的，没得怪人。摩砂晴实理所当然地说。
　　
　　「欸、怎麽这样──」扼脕的叹息霎时传遍整个办公室。
　　
　　连外面的人听到後、还在纳闷里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
　　
　　潮见了感到有趣地看著他们往来拌嘴的画面──摩砂晴实在跟後藤警部相处时，讲话的语气俨然和父子斗嘴没两样。
　　
　　和乐融融的模样（？），让人不禁感染了一丝温馨的情绪。他淡淡地笑了。
　　
　　虽说为了自己与NAKO、两人私心上想和Ｅiffel合作，摩砂晴实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接下这项特别的任务，另一方面应该也是看在後藤警部亲自说服的面子上吧。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却彷佛有种无形的羁绊。
　　
　　他知道他们彼此都很关心对方。
　　
　　一旁静静「观战」的潮见了并不急著去阻止他们。
　　
　　
　　
　　
　　




【远道而来的客人】（2）

　　
　　根据资料显示，Eiffel一行人访日期间共五天，行程包括戏剧拍摄、写真的街头取景，以及观光（据说这是Eiffel本人强烈的要求），而需要日本警方（或说摩砂晴实这边）配合的，大概是两天左右的时间，内容含括化妆及解说相关作业之事宜。
　　
　　自从得知有机会和台湾的明星合作交流後，潮见了与NAKO便处於一种兴奋的状态中，跃跃欲试的模样难免感染了摩砂晴实──他挺欣赏情人那种期待时、神采飞扬的感觉。
　　
　　看起来更为亮眼。
　　
　　然而这并非意味著他也抱持同样的心情。因此，即使到了约定好的日期前一天、却也是Eiffel一行人抵日的当天，摩砂晴实仍一如往常地到工作室进行一贯的修补作业。
　　
　　严格来讲，他工作的时间其实不太一定，端看遗体损坏程度的多寡来决定所需耗费的时间。而这天，看情形是会花上较预估中还要多的时数。
　　
　　专心作业的他、途中，有通内线电话打了进来，摩砂晴实不解地望了望声音来源处，末的才脱下手套，走近接起电话。
　　
　　『……现在？』没多久，他紧紧地皱了眉，带著口罩的面容虽看不出表情变化，却也能从眼神中窥探出为难，『不是说好了明天吗？』
　　
　　对方的解释让他神情更为凝重，『但家属方面──』
　　
　　『……我知道了。』显然必须妥协，『鸠山小姐会来吗？我希望不要有太多人同时进来。』他必须开出条件。
　　
　　结束通话後，他轻叹了口气。
　　
　　
　　
　　
　　Eiffel这次的行程并没对外公开，一方面在避免媒体和影迷的追逐、一方面也基於对日本警方的尊重，因此基本上只要稍稍变装一下，尚能自由行动。
　　
　　在听了前来接机的人员、鸠山由希的说明，得知主要合作对象之一的摩砂晴实此时此刻正在进行遗体修补作业，他便提出希望能亲自莅临现场观摩的意愿。
　　
　　当下，日本代表这方的人马互望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著，让台湾来的客人不明所以，後来只见警方代表仲崎雁音开始进行联络事宜，没多久後朝他们点点头，「可以了。」
　　
　　『请问，刚刚是怎麽回事？』KIYOKO没忽略掉他们方才瞬间的眼神交会，即便有些唐突，她仍忍不住发问。
　　
　　「一般遗体修补时、基於对死者的尊重，是不太会有人旁观的。」鸠山由希解释：「特别是摩砂那个有洁癖的家伙。」
　　
　　此番话用日文说明，不需要翻译的Eiffel第一时间问道：「我的要求是不是太冒失了？」
　　
　　「请别放在心上。」潮见了朝他一笑。
　　
　　第一次见面他便对这个笼罩在明星光环下的Eiffel有不错的印象，主要是因为他非但没有明星的架子，反之还很阳光亲切，耀眼的容貌与友善的态度成正比，容易博得众人的好感──莫怪乎会在艺能界大放异彩，简直天生就是要吃这行饭的一样。
　　
　　加上，他的日文说得很标准，不像为了要抢攻日本市场、才匆匆学习的那般，这点极具加分的效果。
　　
　　他很期待与对方的合作。
　　
　　「麻烦你们了。」仿效日本人九十度鞠躬的大礼，Eiffel慎重其事地请托。
　　
　　看得他们不禁露出赞赏的神情，加深了配合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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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介意、并且有意愿的人，请分批进入，并且务必配合做好防护的措施。」领一行人到化妆间外的鸠山由希详细地解说，为了翻译上的需求，特地放慢了速度：「因为大多时候，我们无从得知往生者生前是否有任何传染性的疾病，为以防万一，凡工作室使用的期间内，进入时均会要求各位配合这些保护自己的动作。」
　　
　　她发给众人基本的配备，「口罩是最根本的，不过考虑到大家等一下还有其他行程、中途没有更衣梳洗，因此请一并配戴上纸帽、隔离衣及手套。」
　　
　　早听说了日本人对自己的工作，所持之态度极为严谨与认真，众人听後不敢马虎，一一配合指示完成动作。
　　
　　「主要是如果没穿好防护就进去，会被摩砂赶出来吧。」NAKO偷偷笑著。
　　
　　其他日本这方的人马听後均露出会心一笑。
　　
　　Eiffel注意到了他们的小动作──他记得当初拿到的名单里，那位主要负责指导遗体化妆事宜的日本人、姓氏就是「摩砂」，从他们的反应看来，「摩砂先生」的个性、似乎和印象中的日本人性格挺符合的。
　　
　　认真与严肃？脑中依稀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形象。
　　
　　不过似乎又很得众人的肯定，因为这些工作人员讲到他时、脸上的表情绝对不是被要求过当的怨怼和不满，反而比较像是另一种更微妙的情绪包含其中，彷佛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让他更想见见那位传说中的遗体修补师摩砂晴实。
　　
　　第一批进去的人员是制作人、随行翻译及摄影师三人，待了约莫三十分钟左右，出来之後大家不约而同露出愕然及敬佩交加的神情，询问之下则异口同声地表示「进去後你们就知道了」。
　　
　　接下来换到Eiffel、KIYOKO及毕清源。因为被要求分批进入，所以他们分成两组人马，前一梯含翻译人员，而他们这组即由Eiffel负责担任彼此沟通的桥梁。在指示下将全身包得紧紧的、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三人，相视一眼後点点头，鱼贯地入内。
　　
　　
　　
　　
　　进入所谓的「化妆间」後，比外头还冷的温度是第一个感觉到的事情，而後便是与室外截然不同的肃穆气氛。
　　
　　早等在一旁的鸠山由希朝他们点头示意、带领他们更靠近作业台面，在不妨碍修补的前提，站在最佳的视野位置，然後轻声告知：「请先朝遗体默拜。」
　　
　　Eiffel向另外两人解说，三人配合著动作。
　　
　　「那位是摩砂先生，也是这次遗体化妆解说的负责人。」摩砂晴实在鸠山由希的解释下，轻轻抬起头、望了三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眼，接著便继续投入修补作业。
　　
　　「摩砂是我的师父。」鸠山由希笑道：「请别介意，他工作起来是六亲不认的。」屏除不擅交际的个性，技巧是无可挑剔地完美。
　　
　　这时再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似乎显得有些矫情。他们也省了客套话。
　　
　　『他正在做什麽？』毕清源用英语问道，他聚精会神地观察著那人的举动。
　　
　　「刚才已经完成了头骨塑型及置入，现在正准备要进行脸型的重塑。」摩砂晴实拿出很像电视里头会出现的、那种专业医师在用的手术刀及其他琳琅满目、让人看了眼花撩乱的诸多工具，熟知全部程序的鸠山由希配合著他的动作，边放慢速度解说。
　　
　　「不一定每一具遗体都能修补，也要视被各种外在因素破坏的程度而定。而在遗体修补前，也有许多前置作业需先准备，比方说按摩、净身、放血和防腐等等。」她指了指陈列於四周的各项仪器，「这些都是帮助我们作业的工具。」
　　
　　「修补过程的时间也要看遗体损坏的状况而定。摩砂正在负责的这位先生是不久前车祸意外事故的往生者，当场死亡。」她自置於一旁的电脑中调出画面，用眼神告诉他们要有一些心理准备，「这是修补前的影像。」
　　
　　KIYOKO看了一眼後，不忍地别过头。
　　
　　毕清源皱起眉。
　　
　　Eiffel瞠大双目，不敢置信地望著电脑、再看向一旁修补台上的人体。
　　
　　「死亡有很多种不一样的面貌，而我们的职责就是将遗体还原到最接近他们生前的模样。」鸠山由希淡笑，关掉写实、也有些血腥的照片画面，让电脑萤幕上显示著当初家属所提供的、这位往生者平日的生活照影像。
　　
　　「太厉害了……」Eiffel忍不住感叹，剩下的两个人也用日本人听不懂的语言小声地讨论。
　　
　　「由於撞击力道过强，遗体的头颅也四分五裂、因此必须一片片重新拼凑後置入，否则会无法支撑起脸部，方才已经完成这项作业。至於接下来的脸部塑型，会用各种工具及药用蜡，针对伤口来切割、修补及缝合。」停了片刻，待Eiffel将之翻译完毕，「等所有程序都完成後，接著便会替其化妆。」
　　
　　『和平常的化妆有什麽不一样的地方吗？』KIYOKO好奇地问。
　　
　　「唔、原则上，使用的化妆品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主要是技巧上的差异。因为遗体的温湿度和退冰程度、以及各种因素会造成外观肤色上不一样的呈现，直接影响到色彩的运用。这应该是最大的不同之处。」所以专业的礼仪师不仅需具备丧葬学、解剖生理学、病理学、死亡学等相关知识外，也需具有一定的美学技巧。
　　
　　「请问，从最先开始到现在，修补的作业已经持续多久了呢？」经过鸠山由希的介绍後，他们才初步了解原来看似简单的工作内容中居然包含了如此深入的项目，想必须耗费的时间也不在话下。Eiffel提出疑惑。
　　
　　因为不需要翻译，在场的两位日籍人士均可理解，在鸠山由希尚未开口询问摩砂晴实详细时间之前，他迳自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