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读书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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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读书选集-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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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七月的纺织娘唱歌,还有那些天生会弹琴的秋虫,《七月》中的纺织娘唱道:“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斯螽”是一种蚱蜢,“莎鸡”,不是鸡,是纺织娘,“蟋蟀”就是促织,纺织娘和促织一般人往往不加分别,这里我们也不需要严加辨别。这些卑微的生命,潜隐于草柯土块间,尤其是蟋蟀,整个夏天都无声无息,人们几乎忽视了它们的存在。但是,一入秋天,它们就开始了天籁的鸣唱,而且随着天气渐冷,它们为了取暖,逐渐偎近人的居屋:“七月在野”,七月开始在野外远远地自在放歌;“八月在宇”,八月已经来到了屋檐下唱起夜曲;“九月在户”,九月就进了人家的门户殷勤弦歌了;“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十月严冬来临,蟋蟀已经登堂入室蛰伏过冬了。这些秋虫的歌声陪伴着纺织娘的劳作一起兴歇,一往情深地为纺织娘的夜歌伴奏,因此,它们也就获得了促织和纺织娘的雅号。纬书《春秋考异邮》称:“立秋趣织鸣,女功急趣之。”《易纬通卦验》也说:“蟋蟀之虫,随阴迎阳,居壁向外,趣妇女织绩,女工之象。”就一言道破促织得名的缘由。“促织鸣,懒妇惊。”诸如此类的谚语一直流传在民间。秋夜的虫唱,正如闺中的夜作、天上的织女一样,也曾引起古代诗人无边的惆怅,“秋风嫋嫋入曲房,罗帐含月思心伤,蟋蟀夜鸣断人肠,长夜思君心飞扬。”(汤惠休《白纻舞歌诗》)
七夕节乞巧风俗,显然就是源于其与入秋夜绩、女红劳作之间的关联。晋人葛洪《西京杂记》说:“汉彩女常以七月七日穿七孔针于开襟楼,俱以习之。”梁人宗懔《荆楚岁时记》说:“七月七日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是夕,人家妇女结彩缕,穿七孔针,或以金银鍮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七夕之后,妇女开始纺绩裁衣,因此在这一天陈设针线,祈求心灵手巧,既是一种郑重其事的仪式,也是一种劳作季节开始前的心理准备。正是凭借着这种年复一年的乞巧仪式,牛郎织女的故事才代代相传,流传人间。
《荆楚岁时记》说七夕乞巧时要“陈果瓜于庭中以乞巧”,此外,东汉崔寔《四民月令》、晋代周处《周处风土记》、五代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宋代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等皆记载有七夕乞巧陈设果瓜祭献牵牛织女的习俗。七夕何以必须陈设瓜果?有学者从瓜果联想到“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的诗句,说这种活动象征女性崇拜或生殖崇拜,这未免太“即空见色”、想入非非。其实,这种习俗并无什么神秘意味或象征意味。七夕之所以刻意陈设瓜果,不过是因为七月之时,正是瓜果成熟的时候,《七月》云:“七月食瓜,八月断壶,”“壶”通“瓠”,即葫芦,又云:“八月剥枣,”《七月》之诗旨在叙农时,诗中特意提到食瓜、剥枣,可见我们的祖先自古就重视瓜、枣成熟的时令意义。七月之后,瓜果飘香,因此,妇女们于七夕聚会之际,陈设瓜果,作为祭祀牛、女的应时之物。其实,这些瓜果名义上是供神,最后终究还是被聚会的人间儿女们自己享用了。正因为七夕与瓜果之间的时令关联,因此,汉代纬书《春秋合诚图》说:“织女,天女也,主瓜果。” (《开元占经》引)则在古人心目中,织女俨然成了瓜果的象征。中国传统星象图中,在织女的东边,牵牛星附近,有一组星的名字叫瓠瓜(即西方星图中的海豚座),瓠瓜边上还有一组更暗的星叫败瓜,显然也是古人用为瓜果成熟时节的时间标志的,古人当黄昏之际看到这个星象出现在头顶时,就知道该是断瓠剥枣的时候了,而败瓜的意思大概是说,如果不及时采摘,瓜果就会颓败腐烂。
    牵牛之名;未见于《夏小正》,却出现于华夏先民时间知识的另一个重要文献《月令》之中。《月令》载于《吕氏春秋》、《礼记》、和《淮南子》等先秦两汉文献之中,其内容和形式都与《夏小正》大同小异,也是按照一年十二个月的顺序叙述每个月的天象、物候、农功、仪式等等。中国传统天文学体系中,把周天沿赤道附近的星带分为二十八宿,即二十八个星象。一年当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十八宿周回于天际,因此根据每天黄昏或黎明出现于正南方的星象,就可以了解时序之推移,《月令》于每个月皆记载其昏、旦中星(即见于南方的星),即此意。其中仲秋八月的黄昏中星就叫牵牛,“仲秋之月,日在角,昏牵牛中,旦觜樱小薄H欢饲EH捶潜饲E#皇悄歉鲈谝佣陡艉酉嗤那E#侵付怂薜呐K蕖
    原来,在古书中,在银河边那个牵牛,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河鼓,《史记。天官书》说:“牵牛为牺牲,其北河鼓。”其所谓牵牛,指二十八宿中的牵牛,而其所谓河鼓,才是银河边的牵牛,故《史记索隐》引《尔雅》说:“河鼓谓之牵牛。”银河边的牵牛何以一星而二名,既名牵牛,有名河鼓,而牵牛之名又何以一名而二星,既指银河边的河鼓,又指二十八宿中的牛宿,这实在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曾成为中国天文史学上一段不大不小的公案。尽管各家对此现象的解释各有千秋,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即银河边的牵牛(河鼓)才是真正的牵牛,最早的牵牛,先民们最早所关注的正是这个牵牛。二十八宿中的牛宿亮度很低,放眼望去,在满天繁星中毫不起眼,根本不会引起农耕先民的关注,因此最初也不会被农耕先民用为纪时的依据。只是后来随着二十八宿系统的建立,由于原先的牵牛星位置比较靠北,远离赤道,而为便于观察,二十八宿必须位于赤道附近,因此,后来的天官就在牵牛的南边临近赤道的星空中,找到另一组星,取代了原先的牵牛,而为了区别,原先的牵牛就被赋予了新的名字。
    那么,银河边的这颗星何以被命名为牵牛呢?“牵牛为牺牲。”牺牲指牛、羊之类在祭典上宰杀献神的牲畜。《天官书》所谓“牵牛”,所指自是二十八宿之牛宿‘‘‘,但却也足以表明,牵牛一名的意义是源于牺牲,而这就意味着,银河边的牵牛亦取义于牺牲。《月令》就提示出牵牛之得名与牺牲之间的时间因缘。牺牲的饲养生长有一定的周期,每一个阶段,针对牺牲,都要举行一定的活动,对此,《月令》中有明确的记载:春天,万物孳乳,牲畜繁育,故到了暮春三月,需要统计幼畜的数量,“牺牲驹犊,举书其数”;六月,夏秋之交,草木丰茂,刍秣收割,故“命四监大合百县之秩刍,以养牺牲”,令臣民贡献牧草以为养牲之饲料;八月,仲秋之月,正是动物膘肥毛丰的时候,于是天子“乃命宰祝,循行牺牲”,循行牺牲,察其体量毛色,合规中度的牲畜才能用为牺牲;九月,暮秋之月,牺牲已经长成,故“牺牲告备于天子”;到了腊月岁末,就该是宰牲祀神,举行一年一度的郊天大典的时候了,于是,天子“乃命太史,次诸侯之列,赋之牺牲,以供皇天、上帝、社稷只飨”。诸神降临,馨享牺牲,降福穰穰,给芸芸众生带来太平和吉祥。八月“循行牺牲”,而此时昏见南方的中星,作为视牲之月的时间标志,被命名为牵牛,可谓顺理成章。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按照上文的分析,织女为七月之星,被作为秋天到来和女功伊始的标志,而牵牛为八月之星,被作为视牲和祭献的标志,两者时间不同,事义亦别,似乎毫不相干,岂不是与七夕故事和民俗中两者息息相关的关系相矛盾吗?其实,当七月,织女星升上天顶并垂顾人间织妇之时,牵牛星就已经进入了人们的视野,牵牛与织女之间,盈盈一水,原本相去不远。七月过后,当一度高悬天顶的织女离开天顶向西倾斜时,牵牛星就后来居上,升上最高点了,岁序也就随之进入八月。多情的牵牛就是这样在织女身后紧追不舍,然而天命男违,这对生死冤家之间永远间隔着那段咫尺天涯的时、空距离,“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以上所述,可见七夕故事和民俗的各个主要环节,都可以由其岁时的关系得以解释:织女之名织女,因其为纺绩之月的标志;牵牛之名牵牛,则因其为视牲之月的标志;当此夏秋之交,织女星和牵牛星先后双双升上中天,隔河相望,牛女七夕会银河的故事即由此而来;七夕穿针乞巧,不过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纺织季;乞巧之时陈设瓜枣,则是因为此时正是瓜熟蒂落的季节。民间传说,牛郎织女良宵一度,依依惜别之际,织女都会伤心落泪,泪水化作雨水,因此,每到七月七,天上总会飘下一阵绵绵细雨。七夕的雨水自然不是来自织女的泪腺,七夕之所以多雨,不过是因为初秋七月,正是中国大地连绵细雨开始的时候,《夏小正》说:“七月,。。。。时有霖雨。”《月令》七月说:“完堤坊,谨壅塞,以备水潦。”可见古人早就对夏秋之交多雨的气候特点了然于心。总之,七夕故事的每一个关目都能在古人的时间感中找到源头,天上的星星、人间的织女、初秋的阴雨以及成熟的瓜果,都因其在时序中的同时呈现而被联系起来,被赋予相同的时序意义,被编织于同一悲欢离合的故事。时间性对于人类知识和叙事的奠基作用由此可见一斑。时间,作为大自然恒久不变、周而复始的节律,不仅决定着人们的生计作息,也引导着人们的认识和叙事,在存在论的意义上,时间与其说是人类认知和度量的对象,不如说是人类理解和度量万物的可能性条件。时间川流不息,万物生生不已,世间万物都在时间的长河中沉浮隐现,并因此进入或者退出人类的生活和视野,因其在时间这一宏大节律中所出现的不同关口,而被赋予不同的意义,被归于不同的认识范畴,被纳入不同的故事情节。“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论语》),时间,或者说大自然的节律,就是造物造化众生的脚本;“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易传》),浩瀚的星空,苍茫的大地,就是这个脚本搬演的舞台;“田地絪緼万物,化醇”(《易传》),物类熙熙,众生纷纶,则是这个舞台上周而复始重复上演的戏剧。每年七夕,牛郎织女天河会,不过是这场戏剧中一个哀婉多情的片断而已。
    七夕故事和风俗的时间性,表明它原本只是一个秋天的节日,七夕故事所蕴含的意义,也不过是时令转换、秋天开始的消息,尽管有缠绵悱恻、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但七夕却初与爱情无关。七夕,作为秋天的第一个节日,拉开了秋天的序幕,而秋天的戏剧永远是令人伤感的悲剧,秋风起兮,繁华落尽,万物萧条,令人黯然神伤,因此,七夕与其是情人的节日,不如说是一个伤情的日子,与其说是一个令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的日子,不如说是一个自古多情伤离别的日子。七夕非爱情的季节,因此,在古人的观念中,七夕对于婚嫁,并非一个吉利的日子,牛郎织女的爱情,也并没有花好月圆的意味。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代占卜简书《日书甲种》就有以牛郎织女为占的条目,一条说:“丁丑、己丑取妻,不吉。戊申、己酉,牵牛以取织女,不果,三弃。”另一条说:“戊申、己酉,牵牛以取织女而不果,不出三岁,弃若亡。”可见,在古人心目中,七夕故事,对于爱情和婚嫁而言,原本是凶多吉少的“下下签”,是抽不得的。
    时下国人炒作七夕情人节概念,原因之一是为了和西方的情人节抗衡,用心可谓良苦,然而,把七夕当成情人节,可谓数典忘祖。本土意识为了回应外来冲击而“复兴”传统,却不得不参照外来文化而对传统进行重新阐释,因此反倒使“传统”成了外来文化的拙劣模仿。其实,中国原本是有自己的情人节的,它和西方的圣瓦伦丁节一样,不在秋天,而在春天。在古代,包括春分、花朝、春社、清明、上巳等等在内的春天节日,除了其特有的与农事、祭祀有关的仪式内容之外,无一不是风情摇曳的爱情节日,且不说自古以来那些在春天节日上吟唱的诗篇中流露出来的无边风月,翻翻宋明话本、元人戏文,那些多情的才子佳人们几乎无一不是在清明上巳、踏青游春的游戏场上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说到底,万物盛开、摇荡性灵的春天才是滋生爱情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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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竹剑《读书》2006年第11期
 
   王蒙《双飞翼》一书,自称乃“谈《红》说‘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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