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之溃兵兄弟- 第126部分

“山田，你坚持住，我马上就带你回去”佐佐木有些疯狂的喊叫着，一连撕开了好几个急救包捂在了山田前胸的伤口上。山田的身体已经开始了抽搐，胸前的伤口仍然是血流如注，两只眼睛也已经开始充血。“你想说什么？”见山田死命的抓住自己的手，佐佐木把耳朵贴在了山田的嘴边，可是已经晚了，山田的嘴里就只能发出嘶嘶的出气声。

“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佐佐木晃动着山田，嘶声的叫喊起来，引的其他士兵纷纷看了过来。“噗”被佐佐木晃了几下，山田嘴里又喷了一口血出来，神智有些恢复，双手紧紧的揪住了佐佐木的衣襟，大张着鲜血淋漓的嘴喃喃的说道，“走，快走，走吧”

佐佐木有些木楞了，他知道山田的意思，可是作为小队指挥官临阵脱逃是要剖腹自尽的。山田的眼神再一次的开始涣散，紧抓着佐佐木的手也低垂了下去，眼神绝望而无助的看着佐佐木，看着这个曾经的好友。

“山田，山田”佐佐木半抱着山田喃喃自语的跪在了地上，这个和他同生共死了三年的好友终于离他而去了。曾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怀里，离的如此的近，佐佐木抱着山田的尸体哭了，没有发出声音的哭，泪流在脸上哭声却在心里。

佐佐木紧紧的咬着嘴唇，一使劲抱着山田的尸体站了起来，“山田，我带你走，我们一块走，我带你回去，咱们回家”佐佐木抱着山田的尸体浑浑噩噩的向着笠下他们的方向走去，飞射的子弹嗖嗖的在他的身前脚后窜过，可是佐佐木却丝毫没有理会，他的目标直指来时的那道铁丝网。

“嘭”的一声闷响，佐佐木的身体一震，手上的山田也被甩了出去。“真疼呀”佐佐木跪在了地上，伸手捂住了心脏的位置，手指间血流如注。“扑通”佐佐木眼前一片黑暗一头栽倒在地，“山田，你在哪？山田”佐佐木以头拱地双腿蹬着地，双手无助的四下摸索着，终于被他摸到了山田的尸体。

紧爬几步，佐佐木扑到了山田的尸体上，用力的咳出了淤积在肺腔里的一口血，佐佐木觉得舒服了很多。“山田，咱们回家，我不会让他们抓住咱们的”佐佐木摘下腰间的2颗手雷，用嘴拽开保险用力的在自己的钢盔上磕了一下，塞在了自己和山田身下。

“轰”“轰”手雷接连爆炸，火焰吞没了山田和一直狂笑的佐佐木，漆黑的夜里突然闪出的火光让双方都有些不适应，枪声一下子稀疏了不少。佐佐木抱着山田离开，隐蔽在木屋后的日军士兵几乎都看见了，这会又看见佐佐木的自炸，几个胆小的士兵已经开始在闭眼祈祷了，祈求天照大神的庇护。

“少佐阁下，铁丝网已经打开了，堵住后路的机枪已经被炸毁”清水顶着一头的土跑了回来，铁丝网已经被尖兵用手雷给炸开了一大截，只是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佐佐木吸引过去了，没有人注意到铁丝网边的那几声爆炸。

“撤退，撤退”笠下一把拽起身边的藤原香在卫兵的保护下领先向铁丝网败退，陷落在补给点里的第一小队就这样被笠下无情的抛弃了。“通”“通”的两声响，两颗榴弹被打上了半空，呼啸声从空中响起，一路落向第一小队隐蔽的那两间木屋。“轰”“轰”掷弹筒打的很准，两颗榴弹直接命中木屋，榴弹炸开，迸发出的火焰引爆了木屋里存放着的油料。

两声更剧烈的爆炸之后，木屋变成了碎片，到处都是四溅的火焰和火人。一直隐蔽在木屋周围的第一小队是第一波承受火焰打击的，近一半的人被爆炸形成的气lang抛了出去，剩下的一半人则被四溅的火焰变成了火人。第一小队完了，在佐佐木心存死志的时候，他们就完了，注定了是笠下抛弃下来牵制火力的牺牲品。

笠下很郁闷，仗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自己还没有看见对方的士兵和军官露面。自己可是填进去了一个步兵小队，看对方的火力，好像没有受到伤亡一样还是非常的强劲。清水的第二步兵小队拼死占据了铁丝网附近的有利地形，接应笠下和其他日军的撤离，黑暗中就只见飞蝗般的子弹飞来飞去，狂奔的日军便在这些密如蛛网的弹雨中窜行。

身边的士兵一个个的被击倒，嘶喊、惨叫，一直充斥着清水的耳朵。他的小队一直顶在对方的锋线上，遭受到的打击也是最大的，全队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半数，机枪手已经更换了三个。“跟上，跟上”清水也端起了步枪，催促着士兵们开始撤退，他的小队被笠下命令作为尖兵，他们要为撤退打前锋。

顺着铁丝网跑出去不到200米，清水记得前面就会有一道斜坡，必须占据那道斜坡，否则追击上来的敌军会把大家全都打死在那道坡面上的。那是一个斜坡，坡度不大的斜坡，草丛身后，灌木丛倒是不很多，非常不利于大部队的撤离。可是这道缓坡是逃进山林最近的路，只要逃下斜坡，再跑出去不到百米就会进入山林。

清水一声令下，小队里还剩下的30多人拉开了散兵线直扑那道缓坡。敌军堵在铁丝网外的机枪早就停了，没有了机枪的扫射，清水小队的速度渐渐的快了起来，还有不到50米就倒那缓坡了。只要能占据缓坡，清水就能掩护笠下和后队安全的进入山林，从而摆脱敌军的追击。

“呼，呼”趴到在缓坡边缘的清水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的顺利，小队里剩下的30几个士兵都安全的到达了缓坡。“两翼防守，两翼防守”清水把自己小队的士兵一分为二闪到了两边，让出中路以便后队能迅速的撤下斜坡，再他看来前路已是通畅无阻的了。

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笠下带着的后队出现在了夜空下，敌军紧追不舍，笠下逃的很难看。所有的伤兵都被丢了下来，重武器所剩无几，有些士兵的钢盔都跑掉了，还好没有人扔了自己的步枪。“快，快下斜坡，向前不要停”清水带着两个士兵站在缓坡上为后队指引着方向。

终于来了，清水看见了败兵中的笠下和藤原香，两个狼狈不堪的人。“长官，你”清水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从斜坡的侧面草丛里突然冒出了十几道枪火。“哒哒哒哒哒哒”一水的冲锋枪齐射，密集的子弹扑向毫无防备的清水和败兵们，还没有接近斜坡的败兵们乱了，彻底的乱了。

几颗冒着青烟的手雷被扔了过去，一阵爆炸之后，冲锋枪的射击稀疏了许多，即便是如此，日军败兵们也只敢趴低了身体窜向斜坡。见手雷能压制敌军火力，清水先前安排在两翼的士兵便不停的扔起了手雷，团团火光腾起，映的每个人脸上都是忽明忽暗的。日军溃兵们潮水般涌下斜坡，现场一乱，清水便失去了笠下和藤原香的踪影。

“撤退，撤退“清水挥动着手雷的步枪，招呼自己小队的士兵撤退，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再不走就走不掉了。清水快速的滑下缓坡，百米外就是树林，只要进了树林追兵是绝对不敢来追击的。清水很清楚的记得中国人有句老话：遇林莫入，说的就是这个眼下的这种情况。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已经里树林只有不到10米远了，最后面的日军还在缓坡中间向下狂奔，不等前面的士兵欢呼，只听见树林边缘又是一声尖利的哨声，形势突变。一阵机枪的扫射之后，只见两条火龙从树林的边缘窜了出来，直接将那几个领先的日军吞没。火龙游动之间，树林边缘被燃烧成了火海，人更本就靠不过去，日军逃进树林的退路断了。

不甘心的清水带着他小队的士兵转去了侧面，妄图从没有燃烧的地方逃进树林，在迎面而来的一阵密集弹雨之后，清水狼狈的退回到了缓坡中段。前有烈火，后有追兵，两翼的子弹更是密集。无奈之下的清水选择了剖腹，手下的日军士兵无心再战，死的死逃的逃，在追兵合拢之后的一阵密集弹雨下，缓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就此，日军近一半的士兵战死，三分之二轻重伤员，除了十几个见机跑的快的家伙钻进了山林，藤原香搬来的笠下中队全军覆没。

第二百零七章　黑泽之死

清晨6点补给点铁丝网以北200米斜坡天色渐渐的有些亮了，斜坡上的薄雾开始散去，黑泽悄悄的从藏身的灌木丛中爬了出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心翼翼的寻找着下一个能藏身的地方。他落单了，周围都是尸体或是低声呻吟的伤兵，像他这般活动自如的士兵是看不到的。黑泽很害怕，可是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更不敢去碰那些伤兵，昨夜里的一切给黑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敌军把溃散至这段斜坡的日军堵在这里以后，根本就不冲锋，也不急着打扫战场，只是把这里死死围住，只要听见斜坡上有动静，直接就是一串子弹打过去。昨晚和黑泽躲在一起的有好几个人，就是因为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被对方的冲锋枪给打成了筛子。幸好黑泽聪明，死死的趴伏在灌木丛中捂紧了自己的嘴，要不然他那能活到天亮。

薄雾还没有完全散开，黑泽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只好猫着腰靠着自己的记忆在斜坡上窜行。他还有一支步枪和几十发子弹、一颗手雷和一些食物，黑泽想要借着还没有散开的薄雾逃进丛林里去，只要能钻进林子，黑泽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窜行出去了几米，黑泽从一具尸体上爬了过去，把自己的军装前衬糊了血迹，必要的时候黑泽还要靠着这些血迹装死。血迹有些刺鼻，黑泽这会子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顺手从旁边的尸体上掏出几块粘着血迹的饭团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会子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多一口吃的，就会多一分活下去的动力。

连着搜刮了几具尸体，黑泽的口袋里装满了食物，身上也多了两个装满水的水壶，他照着原路慢慢的退回了自己趴伏了一个晚上的灌木丛。窝在灌木丛里，黑泽就着水一连吞了几个饭团，黑泽不敢仔细的咀嚼，那样会发出声音。其实黑泽的心里很害怕，他的害怕是可以原谅的，他只是一个中学生，只是简单的训练了三个月就被送来了缅甸，加入了这支该死的搜索部队。

搜索队里像他这样的学生兵一共有10个，严格的讲他们还只是孩子，几乎没有超过18岁。黑泽还没有开枪杀过人，敌人对于黑泽来说，还是一个模糊的概念。黑泽曾经见过在山林里被搜索队打死的远征军士兵，都是一样的黄皮肤，一样的黑头发，唯一不同的就只是身上的军装和语言。

军官们日常教授的是一回事，面对面的厮杀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在战场上杀掉敌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黑泽一直下不去手，他觉得杀掉这些和自己一样的人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此刻他的脑子里没有去想敌人会不会杀死自己，他只是想着如何能安全的逃进丛林里去，凭着自己身上的食物应该能在丛林里躲很长一段时间吧。

一阵微风吹过，斜坡上残存的一丝薄雾终于散去，斜坡上的一切很清晰的显露在黑泽的眼睛里。“呕”黑泽忍不住把刚才吞进胃里的饭团又吐了出来，眼前的一切太可怕了，对于一个17岁的少年来说，这一切几乎就是地狱里才有的景象。

薄雾散尽的斜坡上到处都是尸体，趴伏着的、仰面倒下的、被一枪毙命的还好，还有一些尸体明显是被机枪射过的，整个身体都烂成了一团，要不是要依稀可见的军装碎片，黑泽简直就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曾经的同伴，是搜索队里的战友。视线的尽头出现了几顶钢盔，黑泽知道，那是敌人，他们就要打扫战场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黑泽小心翼翼的躺在草地上，拽过一具胸部被击碎了的尸体压在了自己的腿上，把自己沾满了血迹的上半身露了出来。趴着还是仰躺，黑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是趴伏在地上装死，那敌人清理战场的时候势必会用刺刀扎尸体，这也是日军经常用到的打扫战场的方法。躺好之后，黑泽忍着恶心，从旁边的尸体上抓过一团碎肉扣在了自己脸旁，咋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具被子弹击中了上半身和头部的尸体。

“来了，来了”黑泽紧张到了极点，他的左耳就贴在草地上，能听见军靴踩踏的声音，分明就是向着自己这边走来的。“要忍住，自己已经是死人了”黑泽在心里不停的嘀咕着，渐渐的放松了身体，紧握着的手却还在微微的抖动。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昨夜里的发生的一切令黑泽终身难忘。他是一直在后队里的，就是跟着笠下一直蹲在物资堆后面的那个小队。枪声和后来的爆炸，他都听见了，可是心里的紧张和恐惧让他不敢抬头去看，战况的惨烈他并没有看见。黑泽只是知道被敌人打了伏击，随后便是跟着军官们一路从补给点里原路撤回。

就在撤退的途中，黑泽才算是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无数飞蝗般的子弹射来，军官们已经无心抵抗，只顾着拼命的奔逃，不时的有人被子弹击倒惨叫。和黑泽在一起的十几个人就是那样一个个的倒在路上的，最可怕的就是重机枪的扫射，那沉闷的枪声简直就是催命符。机枪子弹打到那里，那里就是一片血雾，经常还有子弹能击爆士兵腰间的手雷。

撤退时已经毫无队形可讲，每个人都是埋着头只顾跑了，大家几乎就是挤在一起的，被机枪子弹击中发生殉爆的手雷便发挥了平时2倍的威力。与黑泽关系最好的高木就是被手雷炸死的，当时高木就跑在黑泽前面不到5米的地方，手雷爆开时，与高木挤在一起的4个人哼都没有哼一声，就齐齐的被弹片和火焰给吞没了。

几米外的黑泽也被殃及池鱼，他被爆炸的气lang顶了出去，正好就摔进了他藏身的那处灌木丛里。在那一刻，他没有庆幸，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是立刻趴伏了下来，就躲在了那株灌木丛里，直至天亮。忍着饥饿，忍着口渴，黑泽捂紧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默默的等着天亮。

“咔”一只军靴落在了黑泽的脑袋边上，正好踩断了一支灌木的枯枝，黑泽心里一惊，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而放松了警惕。他不是怕死，只是不想这样被敌人不明不白的打死或抓成俘虏，他真的不舍得就这样死去，他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