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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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林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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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的花轿刚落,恰好任苍岚带着他山寨里的弟兄不请自来,任苍岚的眉眼扬起很高的弧度,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狂妄的神,用棱角分明的下巴对着赵清焕,从喉管里哼出一句:“赵大人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然不请我苍岚寨,未免太看不起我们这些山野之人!”
赵清焕无可无不可的扫了任苍岚一眼,绕过他的身子就去掀新娘的轿帘。他的这一行为,无疑就是地动山摇前的那声咳嗽,任苍岚这两年本就已经被压制的很憋屈,现在这个小人竟又是如此的目中无人嚣张至极,他震怒之下摆了摆手,在这个诸事皆宜的日子里,于众目睽睽之下,便抢了赵清焕的新娘!
枕霞山一个性喜研究风月的读书人在目睹了抢亲的过程之后,对整个故事做出了如下猜测,任苍岚年少有为正是红鸾星动情窦初开的时候,许是早就听了守备家的未来娘子形容美貌,起了垂涎之心,终于在她即将嫁作他人妇的时候,扼杀不掉自己的情根深种,才有了这强抢之事,真是自古男儿谁无泪,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个性喜研究风月的年轻人还为此用两年的时间写了一本书,叫《一个女人引发的血案》,在书里,守备家的娘子那个坚贞,即使她疯狂的爱上了任苍岚却依旧是民族大义在我心,终于于一个月圆之夜被战神附身,一个人血洗了苍岚寨之后殉情自尽。书刚出版的时候,卖的极是火热。据说这个性喜研究风月的年轻人家里是开茶楼的,谁买的书里有他的签名,谁就可以在他们家免费喝一年的茶,枕霞山十里八村的村民都前去抢购,那是多么壮观的万人空巷的景象啊。
赵清焕家的下人私底下也偷偷买了一本,翻看的时候正被赵清焕撞见,下人诚惶诚恐的把书递上去,赵清焕随手翻了两页,面无表情的甩身进了书房。
这时正是赵清焕围剿山贼最如火如荼的时候,在这之间的两年,赵清焕和任苍岚谁都没有讨到便宜,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彼此都是伤亡惨重。可是在这之后的第二个月,赵清焕孤身前往苍岚寨,回来的时候,便传出来了任苍岚已死的消息。只是他被抢走的未婚娘子却未见回来,随之而来的,却是苍岚寨新任寨主孟魂君的消息,或许,只有守备府里的极少数下人会诧异,这个新上任的寨主,竟然跟他们家大人被抢走的未婚娘子有着一样的名字!
事情都过了那么久,还谈什么如是观?几乎所有的人也不过对当年的事都只还留一个浅淡的影子,而真正计较的,恐也只剩孟魂君一个。
现在她静静的抱着任苍岚,许久都不曾改变姿势,呼吸却已经开始轻微,竟是睡着了。
梦里,任苍岚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你是我的,这辈子除了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你哪都别想去,除非我死!”
这时她的手里突然多出来一杯茶,然后她就听见有人用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魂君谢谢任寨主这段时间的照顾,魂君以茶代酒,敬任寨主一杯。”
任苍岚淡淡的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酒杯,一把夺过仰头就一饮而尽。然后在倒下的那一刻,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终于愿意开口说话,现在我死了,我放你走!”
孟魂君一声大喊,突然坐起身,惊魂未定的看着身边躺着的已经几乎没有生息的任苍岚,才惊觉又做了那个噩梦,任苍岚倒下的那一刻看着她的眼神太过苍凉,即使已经过了八年,却依旧是她缠绕不去的梦魇。
孟魂君附身握住任苍岚冰凉的手,想哭却又不敢哭,这儿太冷,眼泪落在任苍岚的身上会被冻住。
苍岚,只要你醒过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离殇

帘外一声凄厉的马嘶,马车在极短的时间内便被迫停了下来,帘外是三声大喝“花林醉”,帘内被喊的人却依旧岿然不动地斜倚着车壁,微勾着嘴角半眯着眼,一派悠然。
未几,便听见一声破空之音划破帘子深深扎进车内的木桌上,司云音一声低低地惊呼,那扎进木桌的,竟是一支燃着的火箭。
苍岚寨,竟已是动了杀心了。
花林醉目光陡然一寒,执过司云音的手,撩起已经燃着的绣锦车帘,便迈了出去。
但见孟魂君手握缰绳于高头大马之上,一张施然绮丽的脸上此时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挺,她的身后排排弓箭手整齐林立,弦张如满月,箭头上火光明灭,绞着浓黑刺鼻的黑烟,映衬着孟魂君皎白如月的脸,一个女子,竟平添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才当是占山为王当有的凌厉!与一始初照面着绣花鞋的孟魂君绝然不同,是八年岁月终还是在孟魂君身上沉淀出的潜移默化的痕迹。
“离殇公子私闯我禁地尚未给出交代,如今又不辞而别,当真不把我苍岚寨看在眼里!”
不远处是排排林立的弓箭手将他们团团围住,火光明灭如星辰闪现,箭在弦上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可万箭齐发,在这危难关头千钧一发之际,花林醉却依旧眉眼含笑,嘴角惯常噙着他那丝略带微熏醉意的浅笑,孟魂君的话他像是全然不放在心上,扫了一眼司云音,无可无不可地问了一句,“也不知这一路,你对我的自信培养的怎么样了?”
司云音抬头看了一眼花林醉漫不经心的表情,掐进肉里的指甲不经意地松开,“你不会让我跟你随随便便就死了,这种程度,还是有的。”
花林醉得了满意的答案,慵懒玩世地转过身,朝着孟魂君的方向不咸不淡地开口,“我倒还真未把苍岚寨放在眼里过。”说完,周身便乍然亮起一团白光,将他和司云音紧紧团住,淡淡然如烟似雾,却乍暖犹寒,然后在这团白光的外围,慢慢剥离出触手般绵长的银丝,千丝万缕晶动洁白,像极了一朵盛开的,巨大的桑烙花。
老人常说,越美的花,越是噙着剧毒。
前一刻,这些银丝还随风摇曳美的惊人,后一秒,却倏然全部朝着苍岚寨那窝匪众的方向急射而去,根根准确无误的刺入人脑,然后在他们未及反应闪躲之前,又全部消失不见。
风停了,云停了,树叶“哗哗”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就连天地间鸟兽虫鸣的声音仿佛也弱了,时间如静止了一般,孟魂君的凌厉之势中,也隐隐透着再也掩饰不住的慌乱与不安。
然后。
孟魂君身后的那群山贼突然如疯了一般,手中的利器做出备战的姿态,砍上的,却是刚刚还比肩而战的兄弟的胸膛。
一时鲜血四溅,如坠入了修罗战场。
孟魂君一身素服立于这修罗场之中,脸色比月光煞白,但见一个山贼双目赤红遥遥朝孟魂君砍去,终被孟魂君拔出腰间长剑削去了脑袋,而她握住长剑的手青筋显现,微微地抖。
一切仿佛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在最后一个山贼生生挖出自己的双眼,血淋淋,半死不残的倒在地上,哀嚎喊痛的声音猛然爆发在这万籁俱静的上空,回旋于这枝叶盘缠错节的树林中。那些夺命的白光重又从山贼们的身体中剥离闪现,依旧是晶动洁白,不染一丝血的腥气和空气中的尘埃,高贵,而圣洁,仿若要了这么多条人命的,不是它。
这些白光全部回到花林醉的身边,重新凝聚成团,便只是一瞬,又在花林醉周身湮灭不见。
司云音将这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恐便是,传说中的“离殇”。
不用一兵一卒,便瞬间让上百人命如流星般在花林醉的手心里灭的渣儿都不剩,当真如恶鬼罗刹一般。她扫了一眼孟魂君血色全无的脸,调整了一个背对着她的姿势不忍再视,转身去看花林醉,他双目漆如墨液竟无一丝神采,她恍然间便意识到不对劲,如此充满戾气的“离殇”,怎可能不会对花林醉造成一丝损伤?
司云音去晃花林醉的袖子,却没得到一丝回应,她抬起花林醉的胳膊,一口便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口腔里已泛出血腥的味道,花林醉的手指才终于动了动,还伴随着一句,“你莫不是,又饿了?”
司云音许是还没有调整好情绪,紧紧抓着花林醉的手,她眼里的担忧与不安落入花林醉的眼中便是眉头微微地皱,然后笑得愈发温柔,“你本就不把我当好人,怕是此事之后,于你眼中,我更是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司云音仔细地去揣摩花林醉脸上此刻那不辨悲喜的笑容,还有他眼中突然多出的不易察觉的闪烁的光,最后,她终于轻呼出一口气,声音说得很轻微,“我只知道,你救了我的命。”然后顿了一下,用更加轻微的声音说:“我以为你出事了,你吓死我了。”
花林醉闻言身子微微一僵,他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司云音的脑袋,竟是叹出一口气。
也就在此时,林中突然闪出数十道黑影,整齐划一地跪在花林醉面前,皆是黑布蒙面,适合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的扮相,司云音有些无奈地看着花林醉这些姗姗来迟的影卫,这边厢已经告一段落,他们是掐着点过来的吗?
打头影卫的跪相最是端庄,司云音不觉多瞄了两眼,嗯,专业的果然是专业的。
“公子,大公子到了。”
花林醉把下巴靠在司云音的肩窝里,在她耳边轻吐一句,“小心大公子。”说完,便只余均匀的呼吸声,竟是昏睡了过去。
司云音抬头去看不远处的孟魂君,但见她坐立于高头马上的身姿依旧骄傲而挺拔,在狼藉倒地不起的兄弟们中,是最后的绝世而独立,纵有不甘,却也只能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
天已黄昏,四周却突然起了雾,透过树木枝叶交缠的缝隙才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天边已经晕染满了绯色的霞,就这么慢悠悠一点一点沁浸着枕霞山,果真旖旎绚烂而又如此清浅,当真是个适合三花聚顶坐地飞升的好地方。
司云音想,孟魂君定不会如山脚下住着的百姓一般认为这霞里住着神仙,否则这八年对她而言,又算是什么。
待花林醉一行人走得远了,孟魂君才终于放松了身子俯下身来,紧紧地抓住缰绳,把脸深深地埋在了马鬓之间,烟霞扑了她一身,却独独落不进她的眼。
在黑衣人的护卫下,昼夜兼程,司云音他们才终于于第三天清晨来到了与枕霞山相邻的虚弥山脚下仅有的一家客栈里,看它的建筑风格,竟跟望江楼有着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司云音默默地打听了一下,确保了这家客栈从未有过什么不靠谱的传闻和什么不靠谱的规矩之后才聊作安慰,这么正常的客栈应该不会跟花林醉那种不正常的人有什么关系。
客栈入住的第一天晚上,就在司云音准备梳洗就寝的时候,门缝里被人塞进了一封信,司云音捡起来,看了看,然后兴高采烈地把它折成了一只纸鹤,然后又兴高采烈的悬在了床帘了,于是乎她就兴高采烈的满足了。
门外的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未见门内的人有什么动静,便又塞了一封信进去,然后又是一盏茶过去了,门内竟连灯都灭了。门外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敲了敲房门,“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此时门内传来一句清悦的女声,“我若是拒绝,你家公子是否交代了你们可以用强的?”
门外的人微微一愣,应了声“是”,然后便听见“吱呀”的开门声,门口站着一个年方十六七的姑娘,一脸大义凛然的形容。
呃,好一个识时务的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你长的也太随心所欲了点儿

出了房门向右走,再拐上一个弯,最里面的那间客房,正对门的八仙桌边,坐着一个正在品茗的公子,看见司云音被带进门,便撩了撩袖子做出一个逍遥的姿态,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即使大冷的天也还是扇了一扇,于是身子也跟着抖了三抖,最后对着司云音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司云音随意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身子便朝后退了一步,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那执扇子的公子低头喝了一口茶,“司风雷带着姑娘找育沛草找了十几年都尚未寻得,姑娘心中自当比谁都清楚,我九弟未必就有着比司风雷还大的能耐,若他当真有,我便也自然可以。”
司云音被人拦了下来,索性转身在面前的三脚凳上坐下,执了一杯执扇公子倒给她的茶,“茶是我最爱的屯溪珍眉,制具是我最爱的青龙木,器皿是我最爱的钧青瓷,公子真是用心良苦。”
那人似乎对司云音的回答很满意,冲司云音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一张摊开的纸笺摆放在了司云音面前,司云音扫了一眼,努力抑制住已经提在嗓尖的心脏,她谨慎小心地呼出一口气,抬头又看了一眼对面公子的形容,她自然知道纸笺上面中药的配方可以用来做什么,于是故作浑不在意地将它折好了收进袖中,接着便换作了一副论谁,都别想再从她这里要了去的形容。
一切只待她回去鉴别了真假,而之后……
“这解药配方送给姑娘,作为在下希望与姑娘合作的诚意,姑娘尽管收着,回去后也好细细地想清楚。”说完又将扇子扇了两扇,那冷风飘过来,连带着司云音也跟着打哆嗦,但他似乎异常中意于要做出一副风流公子的形容,扇子依旧扇的孜孜不倦,对着司云音又问上一句,“姑娘难道就不好奇我九弟一定要带着姑娘来这虚弥山的真正目的?”
司云音望了望眼前的人,也诚然是个受过良好教养,温文尔雅的公子,就是做起这挑拨离间的事儿,忒不讲江湖道义了些,于是不觉摇摇头,“你确定你真是和花林醉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那你长的也太随心所欲了点儿。”
那人似是被司云音刺中了痛脚,只听“啪”的一声,他手中的杯盏应声而碎,茶水撒了一地,真是可惜了一杯好茶。
司云音“啧啧”了两声,“不光长得难看,脾气也不好。”
随着司云音的这句话,门口传来一声轻笑,司云音顺着笑声,是花林醉一脸玩味儿地笑看着她,司云音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站起来躲在他身后站定,便是一副什么事儿都跟我没关系的模样。
花林醉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连跟屋里的人打声招呼的姿态都不做,转身便走。
“她的日子,剩的可不多了。”
花林醉的身子明显的顿了一下,“大哥还是该担心你房里结党营私的证据,是否能藏得再好一些。”
随着花林醉走了几步,司云音回过头见身后没有人跟过来,于是不觉感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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