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里的那些事儿- 第20部分

“那封遗书在哪里？“

大胡子说被他的家属拿走了。大家离开了火车站，在王教导员带领下赶到王益的家。当他们看见王益妻子的时候，甄凡发现这个女人一点也不悲伤。大家正感到纳闷的时候，王益老婆说：

“你们来的正好。王教导员，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你看看这封信吧。”

王教导员迅速看完王益的遗书，脸上愁容满面。原来，这个王益半年前跟一个犯人老婆私通了。做为条件，他答应那个女人提前将丈夫释放出去。其实王益仅仅是一个分场管教股长，根本没有那个权力。但由于这个犯人老婆长的异常*，王益没有经得起诱惑。王益以“能帮助她把丈夫办出去”为诱饵试图长期跟这个犯人老婆保持亲密关系。但这个犯人老婆也不是一个轻易被欺骗的女人。就在上个月，犯人老婆给王益下了最后通牒进行威胁。那女人说如果不在一个月内办成许诺的那件事，就把自己跟王益有染的事情向农场领导公开。王益这回真害怕了。他开始惶惶不安。那个女人甚至到王益的家里大吵大闹。在精神上面临巨大压力的时候，王益最后选择了自尽。他在信中多次写道自己对不起妻子，对不起领导。但一切都晚了。

在回中队的路上，大家心情都很复杂。王教导员发现大家都沉默寡言，说道：

“王益的事情给我们每一位劳改干部敲响了警钟。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诱惑，我们必须坚持住。特别是那些负责管理犯人的干部，更应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自身的廉洁。否则，悲剧还会重演。”

程媛媛是在第二天的时候知道王益自杀消息的，那时候她刚刚听完一节会计理论课。她是从二分场那个统计员口中知道的。这个统计员跟程媛媛一样，都是牛四屯农场派到奉水财经学院进修的干部。由于程媛媛原来在E分场工作过，所以他们也比较熟悉。程媛媛说：

“那个王益的结局是这样的呀。搞男女关系可以，但不能跟犯人家属呀。他的胆子也真够大了。他这种人不出事才怪呢。”

程媛媛还想说一些发泄的话，但一想到人已经去了，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不知道此时突然想起了甄凡。她坐在学院门前小树林里的石凳上，问统计员：

“问你一个人，可以吗老兄？”

那个统计员神秘一笑：

“是问甄凡吧？”

程媛媛突然觉得脸红，因为她的心思被人猜透了。那个统计员接着说：

“其实E分场的干部都很同情你，但都觉得跟甄凡那小子很软弱。要是我遇到你这样为爱执着的女人，我马上离婚。”

程媛媛抬起头，有些伤感的说：

“也不能说他软弱，他也有他的难处。我只觉得我们没有缘分。”

统计员说程媛媛呀程媛媛，你都这样了还对他没有怨恨。也不知道甄凡能不能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他接着问程媛媛：

“你来奉水学习，他知道吗？他家好像离学院不远，怎么不来看看你。难道他真的完全忘记旧情了吗？”

程媛媛说：

“我自从离开E分场后，一直没有跟他联系。我想自己静静。我不想打乱他的婚姻生活。”

统计员说程媛媛你心太好了，但是命不好。这样吧，我明天打电话告诉甄凡，就说你在这里学习呢。让他来看看你，也不是过分的事情呀。程媛媛听了统计员的话，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只是呆呆地向上望着一棵槐树的树冠。透过稀疏的树枝，她发现奉水初冬的天空出奇地湛蓝。
（71）有缘再次相见
王益自尽后，分场把六分场Y中队的夏经服调来接替他的工作。那天甄凡刚到单位，就听陈股长说：

“分场又来新人了，据说是从你原来工作的中队调来的。”

甄凡说了一句“是吗？我去看看”，就来到管教股办公室。他进屋一看，果然是他！

夏经服似乎比原来瘦了。见到老熟人，他们都很兴奋。夏经服说：

“看来牛四屯还小，我们又碰到了一起。”

甄凡笑着说：

“不是牛四屯农场小，而是我们有缘分呀。”

他接着不免打听一下Y中队的一些情况，问道：

“沈之伟现在怎么样？我有半年多没他的消息了。”

夏经服听见甄凡问起了沈之伟，停顿片刻，摇着头说：

“小沈工作上也有些不如意。”

然后，他接着说：

“你别着急，以后听我跟你慢慢说。

夏经服说完就开始打扫办公室。甄凡说你忙吧，我们以后再谈。

甄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陈股长说刚才统计员来电话找他。甄凡问有什么事情吗？陈股长说：

“他搞的很神秘的，说中午再打给你。”

甄凡觉得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没有在意。陈股长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点着了一支无嘴“五朵金花”香烟，故作深沉地对甄凡说：

“甄凡呀，刚才王教导员来通知我们。他说下周要进行年终总结大会，要求大家准备一下自己的工作总结。还有，今年给我们生产股一名先进工作者的名额。按理说，你刚到分场工作还不到一年，而我们的老统计员几年来工作认真肯干，应该评他。但现在他去脱产学习了，我看还是把这个先进名额给你吧！”

甄凡一听说评先进工作者的事情，心里马上想起了程媛媛曾经跟他说过的一件事。她说去年分场评先进的时候，由于陈股长没评上，他到王教导员那里去理论一番呢。想到这里，甄凡立刻说道：

“我来这里工作时间短，那个先进工作者的还是评你合适。”

陈股长正等着甄凡这句话呢。他心里想你甄凡还算很知趣，估计你也不敢跟我争这个先进工作者的名额。他心里这么想，但表面还有些半推半就：

“我觉得我们生产股很团结，评谁当先进都一样。这样吧，你再征求一下老统计员的意见，发扬*嘛！定下来之后你去政工股取一个表格，王教导员让下午下班之前上报呢！“

甄凡嘴上说好吧，心里却嘀咕。你陈股长既然想当先进就直说呗，怎么还跟我绕圈子。程媛媛说过，陈股长想当先进工作者，其实他并不是在乎那点奖品，而是为自己积累业绩资本。看来自己在这方面还缺根弦，甄凡无奈地摇了摇头。


（72）偷情蜻蜓点水
谢梅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甄凡说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吃晚饭呢。谢梅的脸红扑扑的，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变得出息了？吃饭知道等我了。我吃过了，谢谢你的好心。”

甄凡觉得谢梅今天的语气不正常，脸色也不对。等谢梅靠近他的时候，他闻到一股酒气，于是问道：

“你喝酒了？跟谁喝的？”

谢梅说：

“今天我们单位来一个客户，晚上就陪他喝点酒。没办法呀，为了生意就得甘于奉献。”

甄凡听了以后，就让她躺下休息一会儿，自己去厨房吃饭。等吃完饭的时候，岳父他们看完了演出也回来了。甄凡听岳母在院子里对谢兰说：

“你姐他们回来没有？”

谢兰在屋里答道：

“可能回来了吧，我看见他们屋里亮着灯呢。”

岳母接着问：

“那孩子抱回去没有？”

谢兰就答：

“孩子还没有睡醒。你们去休息吧，等一会儿我给他们抱过去。”

甄凡听见谢兰跟岳母的对话后，走进屋里，对躺在炕上的谢梅说：

“喂，儿子在谢兰那屋里，你去抱回来。”

此时谢梅已经睡着了。甄凡就想，她今晚一定陪客人喝了不少酒，就没有再理她。他来到岳父的房间，打听一下他们看的什么节目。岳父说是炼钢厂组织的庆祝元旦文艺演出，演员在台上蹦蹦哒哒的，不像在演节目。岳母也说不好，因为连自己喜欢的京剧都没有。甄凡说现在年轻人喜欢的节目你们都不喜欢。陪他们坐了一会儿，甄凡说我去谢兰的屋里抱孩子去了，于是就走了出来。

甄凡敲了谢兰的门，谢兰在屋里大声喊：

“不用敲了，门开着呢。”

甄凡进屋后，谢兰向她露出神秘一笑。那笑容在温暖的灯光下愈加妩媚。谢兰把孩子用小被子包好，交给甄凡。甄凡刚要走，谢兰上前就亲了他一下。他有些紧张，但还是伸出舌头让谢兰咬了咬，然后赶紧走出屋子。虽然这一夜谢梅一直没有醒来，但甄凡还是没敢去跟谢兰偷情。

牛四屯农场始建于五十年代，当时是为了关押国民党战犯和残渣余孽设立的部队农场。这里位于晋豫冀三省交界处的南部，原来是一片沼泽地，经过数十年劳改干部不懈垦荒，已经变成了一个农林牧副渔齐全的大型农场。劳改农场的上级管理部门对牛四屯农场的生产工作也非常重视。在省局下属的十一家劳改农场中，牛四屯农场无论是耕地面积还是生产规模都是最大的。所以，省局在财力物力等方面都给与政策倾斜。

这一日，甄凡正在办公室里做工资表，钟场长走了进来。他说，省局计划在我们牛四屯农场进行农业机械化试点。这次试点包括两个项目，一个是玉米高产栽培研究，一个是水稻插秧机械化的试验。总场把玉米试点项目放在了L分场，而水田试验项目就放在我们分场了。甄凡听了钟场长的介绍，放下了手中的圆珠笔，问道：

“为什么把试验放在我们分场？按着土地面积，N分场是最大的。应该让他们先试验。这种实验如果搞不好，会有风险的。”

钟场长知道甄凡会这么问。他坐在沙发上，继续说：

“我原来也觉得总场的安排不合理，就问农业科的潘科长。你猜他怎么说？”

甄凡急切地问：

“他说什么了？”

钟场长说：

“这次把两个重要试验项目放在L分场和E分场，主要是考虑这两个分场有一定的技术力量。潘科长特别提到了你，说让你参加这个课题组。这对你是一个考验呀！”

甄凡说原来是这样呀，既然领导作出了决定我就必须无条件执行。这时钟场长语重心长地说：

“我老了，牛四屯的农业生产要靠你们年轻人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组织上不会亏待那些作出贡献的同志。”

钟场长说完这句话，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向走廊望了望，然后把门关上，压低声音对甄凡说：

“你要踏实地干工作，不要学那些不务正业的人。”

钟场长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甄凡看了他一眼，觉得场长今天情绪有些低落。这种悲观的情绪不是因为生产业务工作上的压力，而是来自于人事方面的压力。参加工作两年多了，甄凡越来越觉得人事关系的复杂和自己的无奈。看来，这个农场并不像自己曾经想象的那样简单。单位之间，上下级之间，人和人之间，都存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甄凡觉得钟场长很信任他，所以才对他说了这些知心话。此时，甄凡觉得应该鼓励自己的领导：

“钟场长你挺住。有些人想撤你也没有什么理由，一是你还不到五十岁，二是我们分场农业生产成绩几年来一直是突出的。你不要让那些投机钻营的人得逞。”

钟场长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他用加重的语气对甄凡说：

“所以说我们今年的农业生产一定要搞的更好，特别是刚才我提到的农业试点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甄凡说钟场长你放心，我一定会支持你。钟场长习惯性地拍了拍甄凡的肩膀，之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73）释放风流歌手
送走钟场长后，甄凡来到窗前，发现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雪来了。雪越下越大，大地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他想，这是新年后的第一场大雪，是否预示到今年的工作有一个好兆头呢。正在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当来着走进办公室后，甄凡第一眼竟然没有认出他。等那个男人走向前来，露出腼腆笑容的时候，甄凡才看出他是武见秋！于是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到这来了？难道你释放了？”

武见秋兴奋地说：

“是呀，我已经提前释放了。今天我是特地感谢你来的。”

甄凡让他坐下，听他慢慢叙述。武见秋拍拍身上和头上的雪花，坐在沙发上，开始给甄凡讲述自己被提前释放的经历。原来，武见秋的案子经过甄凡的宣传后，不仅引起了驻农场检察院的重视，而且市检察院也特别关注。但由于那位副市长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千方百计干涉司法部门重新调查此案。这个案子托了一年多没有音信。然而，就在武见秋对自己的前途开始绝望的时候，驻场检察院于去年十一之后找他开始调查案情。从检查官的口中得知，那个副市长因为跟本市一家房地产公司进行官商勾结，收受巨额贿赂后将市政府附近一处黄金地带的地皮以低廉价格出让使用权。经过进一步查实，副市长儿子参与多起黑社会暴力*杀人犯罪活动。目前，被称为建国后奉水第一*大案已经交付司法机关审理，副市长以及他那个作恶多端的儿子被收容待审。所以，武见秋的案子就水落石出了。那个检查官知道武见秋原来是奉水市的文艺明星，非常喜欢他的演出。所以在办理武见秋案子的时候特别热心和负责，不到三个月就结案了。

武见秋一边讲述一边说这件事情多亏甄凡队长的帮助，要不自己就得在劳改农场改造更长的时间。甄凡说你的案子本来就是冤案，现在是*昭雪。你出去就好，还可以重新开始你的演唱生涯。甄凡接着问他：

“你们歌舞团知道你释放了吗？”

武见秋说：

“已经知道了。团里的领导很关心我，让我回家后就去上班。现在团里也不是很景气，青年演员到处走穴挣外快。领导希望我回去之后能立刻投入到团里组织的正规演出中。”

甄凡鼓励武见秋说：

“我觉得你肯定行。因为你在劳改农场的时候也经常参加各种演出，没有扔掉你的本行。”

说完，他突然想起了胡娇。于是继续问道：

“胡娇现在怎么样了？她的案子也有些冤枉。”

武见秋答道：

“我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但我觉得她的案子跟我不一样。毕竟她当时从事的是一种非法的行为。再说，她的刑期不长，很快就会出去的。”

甄凡接着就问武见秋将来是否去找她。武见秋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低着头不言语。甄凡也没有继续追问，拿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