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后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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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后很闲-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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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给人洗手中的盆,搁在墙角的半人高架子上,里头还存着半盆清水。

魏安澜眼神一亮,她突然想起来以前与皇后娘娘打牌时,皇后说的许多脱困法子的其中一种来。

魏安澜将身上披帛扯下来,对折之后浸满了水。

原本轻薄的绸布吸饱水之后变得沉重,她将绸布绕在两根木条上,打了个结。将放在门边的门栓举起来,穿入湿绸,压着门栓两头开始绞。

绸布里的水受着外力的挤压,浠浠啦啦流了一窗台,过了一会,“啪”一声,那两根看着挺粗的木栅竟然被湿绸绞断了。

魏安澜也没想到,皇后说的这法子竟然会这么好,她还没使太多的劲……

简直是神迹。

魏安澜爬出窗户之前,先双手合什,诚心诚意地对着上天感谢了一把皇后娘娘。

她绕过后院,向前院走去。

魏太妃将她关起来,不过是她寝殿里的几个贴身宫女和看守她的嬷嬷们知道,她若想出去,打从前门大大方方地走,远比从角门混出去要安全得多。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突然见到了从正门进来的一群人。

一个掌事宫女,带着八名宫婢。

那宫女的容貌,魏安澜一辈子也忘不了。

正是在太液池旁露出杀意的那俩宫女中的一个!

她是谁?

她来做什么?

魏安澜要跨出院子的脚一弯,跟上了她们。

第99章长夜未央(下)

见那几人进去了,魏安澜犹豫了一下,从隐蔽处走了出来。

正殿门口站着两名宫婢,都是与魏安澜相熟的。见了她来正要进去通报,魏安澜忙挥手制止。

“刚进去的那几位姐姐是哪里的?”

“回姑娘,是太后宫中的女官,奉了太后的口谕,要宣太妃娘娘带着您过去长乐宫呢。”

“这个时辰?”魏安澜看了看天色,差不多是戌时初刻。再过半个时辰,都该是太妃就寝的时间了。

“可不是?”回她话的宫女小心嘟囔一句,“太后以前从不找太妃说话的,也不知怎么的,今儿心血来潮了。”

魏安澜脑子里“轰”的一声。

想不到太后动作竟然这样快。如此看来,她今天看到的那人真的就是废太子李崎无误了。

她下意识转身就想跑,可是那里头坐着待她如亲生女儿的亲姑母,这宫里宫外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太后的人手,她便是逃又能逃到何处去?

魏安澜双手发颤捂在胸口,一时之间脑中粥粥不知要如何是好。

正犯难时,突然见着魏太妃身边最得意的掌宫姑姑出来:“你们到后头将安澜姑娘请出来,伺候她洗把脸,换件衣裳。好好儿对她说,太后一定要见她,别让她在太后娘娘前面失了仪态。”

魏安澜像被人在脑门上狠抽了一巴掌,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能去,太妃也不能去。进了长乐宫,生死便不再由人。

这宫里,太后一定没有力量全然掌控。

否则,李崎用不着扮成一个太监混入内宫。

否则,太后用不着派人过来骗太妃过去。

禁宫有侍卫,有左右金吾卫,左右千牛卫,太后一介妇人,即便能收拢了一两个统领,也无法将所有人都收买过去。

一旦想通了这些,心中再无恐惧。她闪身出来,拦在了掌事姑姑面前。

“安澜姑娘,您怎么在这儿?”那掌事姑姑没想到魏安澜会从小黑屋里跑出来,更没想到她跑出来之后居然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又出现在正门处。

“姑姑,你过来,我有话说。”魏安澜对她笑了笑,招手让掌事姑姑过来。

掌事姑姑见她神清气和,态度悠然,不复在太妃面前哭泣愤怒的样子,便以为她必是在小黑屋里寻思明白了,理解了太妃的一番苦心。她也是知道的,太妃将这个侄女儿疼得跟自己眼珠子一样,必舍不得她吃苦。她当然也要尽力巴结。

魏安澜问了她几句,所得与守门的宫人说的一样。

她眼睛眨了眨,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上回跟着太妃娘娘去长乐宫,并没有见过这位姐姐,姑姑您在宫里时间长,可曾见过这位掌事?”

掌事姑姑摇了摇头,笑着说:“有长乐宫的宫牌,虽然不认得,却也不会有错。”

魏安澜神色微变道:“不对啊,这位姐姐瞧着面善,我今儿还在太液池旁见着她,她当时说自己是德妃娘娘宫里的,怎么这会子又成了太后宫里的,还是掌事姑姑?”

掌事姑姑闻言色变,忙拉了她的手,低声问道:“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您确定是她?”

“对,是她!”魏安澜忙点头,“当时跟她在一块的还有一位,说她是庄贵妃娘娘宫里的,为娘娘出来剪花儿插瓶……”

那掌事姑姑脸上血色尽褪。

“庄贵妃病重,皇上命人封了清和宫,严禁人进出,怎么可能会有清和宫的宫女出来剪花?”

“啊!居然有这事?”魏安澜适时露出一丝茫然,随后又急道,“这事不对啊,姑姑,别是宫里要出什么乱子吧。太妃与皇上感情甚笃,要是有人动了什么心情,想诓太妃娘娘,再拿着太妃娘娘要胁皇上,那可怎么办?”

那掌事姑姑额上已见汗,胸口急剧起伏着:“姑娘,这事性命攸关,事关重大,您可一定要想清楚了,您白天见着的那人真的说她是德妃娘娘宫里的?而不是说是太后宫中的?”

“没错!绝对没错!”魏安澜斩钉截铁地说。

那掌宫姑姑四十多岁,是跟着魏太妃进宫的心腹,跟着魏太妃在宫中起起伏伏,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什么事没听过,什么事没见过?

见魏安澜这样说,她只略忖了忖,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的一辈子都拴在太妃的身上,太妃若出个三长两短,她也没法子活了。

魏安澜她熟悉,她了解,知道她是个性格沉稳,心细如发的人,对太妃感情也深,这种事,魏安澜不会信口胡吣。

当下转头叫人秘密关闭了寿康宫的大门,让年轻力壮的内侍拿上门栓、锄头一应可趁手的武器待命,随后她点了十余粗壮的仆妇,带着她们进了正殿。

魏太妃此时还在气魏安澜不听话,见掌事姑姑去带魏安澜过了这么许久不回来,便以为是魏安澜在使小性,故意要让她在太后面前出丑,已是又气又伤心,十分失望。

见掌事姑姑带了十几个壮妇进来,也没多想,只气咻咻地说:“安澜要是身子不舒服就不用逼她起来,本宫自会在太后面前为她请罪。”

长乐宫的宫女忙说:“奴婢早间还见过魏姑娘,瞧着她气色不错,怎么会一时就不能动了呢?太后喜欢魏姑娘,只想叫她过去陪着说几句话,并不多劳动的。一顶小轿扛过去便是,还是请太妃体谅,让魏姑娘一起跟着去吧。”

竟然是不管不顾,非要魏安澜一起走。

若说掌事姑姑先前还存了一两分疑虑,听着这人这番话,便再无怀疑了。

她果然白天与魏安澜打过照面。

魏安澜入宫这几个月,太后只是勉强见过她一回,也都是不咸不淡地冷嘲热讽,说她是乡下的小草鸡子妄想飞上枝头当金凤,一番话夹枪带棒说得特别难听,让魏安澜回寿康宫之后哭了好几天。

不年不节的,这会又说喜欢她,想让她过去陪说话?

说出来骗鬼,鬼也不能信呐。

掌事姑姑眼一瞪,突然一挥手,大吼了一声:“尽数绑了!”

她带进来的仆妇们一涌而上,将那宫女带来的八个宫婢压在地上就拿腰带给捆了个结实。

这宫女打着太后的招牌来,怎么也没想到寿康宫的宫人会这样大胆,二话不说上来就捆人。眼见着两个壮妇向她扑过来,她也算反应快,旋身一脚踢趴一个,另一个冲过来时,她将身一让,手一拽,又拉趴下一个,然后飞窜至魏太妃身旁叫道:“太妃这是何意?我们都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你好大的胆子!”说着,五指如爪向太妃的脖子就抓了过去。

魏太妃也是一头雾水着,这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刚还温雅大方的长乐宫宫人突然变了脸,面目狰狞带着杀意,吓得大叫了一声。

那宫女手指已快触及太妃的衣服时,突然就听脑后风响,她下意识一低头,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是冲着她后脑勺来的,人家就瞄准了她的后颈。

“噗!”这一声。

魏安澜手里攥着一根铜烛台,本是想把人打晕。

人的后颈脆弱,受到击打后会造成暂时性休克……这是皇后娘娘说的。

但是皇后娘娘对魏姑娘说的时候,显然没想过就她这瘦骨伶仃的小手脖子能有多大力气,所以当时对她说的是:“狠狠地揍!”

娘娘再也没想过,一个人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能发挥多大的潜力。

魏安澜看到那宫女要抓太妃的时候,心中的焦急和愤怒早就将原先还存着的恐惧冲刷得干干净净。那一蜡烛台横劈过去,势如千钧……

就那一下,竟然生生将人家颈椎给打折了。

那宫女死也没想过,自己空有好身手,却会受不了那看起来捏不死一只小仔鸡的,风一吹就会倒的娇弱少女的奋力一击。

耳中就听着“咔嚓”,刚刚那个横眉立目的女人头扭成了一种怪异的姿势,双目突出,已仆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魏太妃此时才缓过劲来,大叫了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魏安澜头一回杀人,她手里的烛台早扔到了一边,双手颤抖如秋天的树叶。

“姑娘!”掌事姑姑也被她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魏安澜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双手双腿还在拼命地抖,但她心境却是意外地平静,头脑也清醒得很。

“姑姑,派两个腿脚快的,立刻去给德妃、贤妃送信,让她们看好公主,千万千万别出自己的宫,任何人来请也不能去!”

掌事姑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拿了寿康宫的宫牌去报信。

然后她又将寿康宫巡查了一遍,把所有能拿来防身的东西全拿了来。

“要不要审审这些人?”掌事姑姑指指下头被堵着嘴的宫婢们。

魏安澜摇了摇头说:“不用了,即便咱们能问出什么此时也帮不上忙。只能紧闭宫门,死守着……听天由命了!”

最后一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如果真的被太后得逞,那她们也不能活着成为太后用以要胁皇帝的筹码。

魏安澜站在正殿之上,柔软的身体站得笔直,这一刻她身上竟然仿佛充满了力量:“死守着,便是尽忠,便是报国!”

不久之后,宫里火光冲天,哭喊声,刀枪相撞的声音隔着高高的宫墙传了进来。

寿康宫的大门被撞得轰轰响,宫人们一个个面如土灰,身似筛糠,三三两两抱在一起哭泣。

魏太妃被送回内殿,由掌事姑姑看着。

魏安澜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宫门正对面的地方,膝上放了一把开过刃的匕首,匕首从鞘中拉出来一半。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灭着。

她在等待,当喊杀声停下,寿康宫宫门被撞破之时,她便用这把匕首刺入自己的心脏。

她的手指在寒冷的刀身上来回地抚摸着,生命的最后时刻,目光朦胧中,浮现出来的,竟然是秦潇那张没有多少表情,可是目光却很温柔的脸来。

“我不嫌你是太监。”她的喃喃低语无人听见,“我只想和你死在一处。”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皇帝看着皇后时,那炽热眼光中所饱含的情意。

不是因为美貌,不是因为权势,能让他倾心以待的,只不过因为她是那个人而已。

临死之前,自己心中也有了这样一个人。

魏安澜,觉得自己相当幸福,相当满足。

火光渐渐熄灭,杀声渐渐不闻。

袅袅青烟盘卷而上,天,亮了!

第100章尘埃落定

100【尘埃落定】当众表白的魏姑娘,你真是好样的!

魏安澜枯坐了整整一夜,神困体乏,一缕曦光射入院中,让她眼前金星乱冒,差点一歪头睡过去。

门上突然又“轰轰”响起敲砸的声音,间中传来高声的呼喊。

只是魏安澜这一夜都精神高度紧张,又被晨光映花了眼,一时之间只觉得头晕脑涨什么也听不清楚。以她的体力,能撑到此时实属难得。

她只模糊看见院中的宫人们欢呼着乱糟糟地奔跑,许多人正在拼命挪开挡在宫门前的障碍。

她想制止,却又没有力气。

想来外头已经尘埃落定,这些人想认新主想求得一线生机了吧。

魏安澜的神经绷紧了一夜,此时脑子就像钻进了死胡同里,左冲右突也只能在一小块地方打转。

宫门不一会便大敞开来,她看见,在宫门外,站着黑鸦鸦一片,铠甲鲜明,手执刀枪的武士。很多人的铠甲上还沾着隐隐发乌的血渍。

等了一夜,这一刻终于到了。魏安澜拔出匕首,用力向胸口刺去。

“安澜!”

刀刺入皮肤的感觉很痛,可是有什么东西从那伤口处溢出,让她觉得周身轻松。

她正想再向下刺深一些,手腕却被什么东西缠住,动不得分毫。

她眨了眨眼睛,晨曦自她头顶照过来,将面前那人的容貌隐在黑暗中,明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相貌,却有一双她念了一夜的眼睛。

“秦潇。”

秦潇抱着魏安澜颓倒的身体,仿佛天也塌了半边一样,一时间惊惶、痛惜、无措,搅得他心痛欲裂。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捂魏安澜胸口涌出的血,那把匕首插得并不深,或许是因为她腕上无力,也或许是因为他阻止及时,只是那血怎么也止不住。

“你这傻子……”秦潇骂了一声,却哽咽着说出不话来。

魏安澜恍惚的神智又回来一些,听着面前的人发出自己熟悉的声音,不觉笑起来:“果然是你。上天可怜,定是听到我的愿望,让我跟你死在一处。”

秦潇的手一顿:“你……”

魏安澜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以为秦潇也死于乱军之中,这时两个人都是魂魄,哪里还有阳间那些礼教的顾忌,一把抓住了秦潇染满了她鲜血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我不嫌你是太监,是太监也没有什么。在我心里,你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这辈子你我无缘,等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来找你……”

秦潇怔怔地看着她,他万万没想到魏安澜对他有这样的情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魏安澜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以为他是个真太监,却在以为自己必死时与他约定来生。

这世上,怕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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