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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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歌- 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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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而已,我受得起,权当做练字好了。”
迪古乃虽心疼我累着,我却总不能一直叫他为难。何况话说回来,今日之事我确实有错,这点惩罚倒并不委屈。
一下午过去,案上堆了厚厚一摞纸张。我搁下笔,揉一揉手腕,望着香炉轻烟,笑道:“真有些累了呢。”秋兰闻言,来到我身后,给我捏肩捶背,轻哼几声道:“娘娘要做贤妃,合该受累!”
我回望她一眼,笑啐道:“小蹄子,愈发张狂了!”
话音甫落,茗儿领着宫人进来掌灯,我向窗外看了眼,对秋兰说:“你先去给亮亮喂食,再进厨房帮帮忙,我再坐一会儿就出去。”
她“嗯”一声,往香炉中添了一勺檀香,掀帘忙去了。
我撑起身子,打开两扇窗户,深深呼吸几口,复又回到案前,继续抄写。
殿内安静空阔,夏日的晚风轻轻吹进,烛火微微跳动着,不时发出“噼啪”的炸响声。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正摇晃我的肩膀。我困倦地睁眼,却看见了迪古乃,不觉问道:“陛下忙完了?”
秋兰在一旁急声道:“娘娘怎趴在案上睡着了?窗子也不关,雨水都打进来了,烛火也全吹灭了——”
迪古乃截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怎无人在殿中伺候?”秋兰一时语塞,我揉了揉眼睛,恹恹地说:“你别大呼小叫的,吵得我头都痛了。”
迪古乃这才放缓脸色,抱着我在榻上坐下,语气心疼地道:“你怎就不听朕的话!”说毕,给我捏了捏手腕,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没好气道:“行了,暂且饶了你们,下次再有疏忽,一律发配去浣衣院。”
秋兰磕头应是,我这才听见窗外狂风大作,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而迪古乃的靴子也湿了大半,袍角沾了不少水渍,想必走得很急。
我问:“忙完了?”他点点头,责怪道:“困了怎不去榻上,趴在案上睡岂不要着凉,方才又吹了风,我看还是宣太医过来瞧瞧为好。”
我“哎”一声,笑道:“哪儿有那么娇弱,快传膳吧,我肚子好饿呢。”他神色无奈,我从他怀中起身,问道:“亮亮呢?亮亮吃饱了么?”
秋兰将亮亮抱过来,我见它转着黑眼珠,估摸已恢复了精气神。小胡须上沾了少许榛子壳,方才肯定吃得狼吞虎咽。
岂料晚间睡到半夜,我额头开始发烫,脑袋昏昏胀胀,到底是发烧了。迪古乃不顾我反对,立即宣太医来瑶华殿。我望着灯火通明的寝殿,心想这下可好了,弄得阖宫尽知,又得招人背后唾骂了。
忙了许久,喝完汤药,人才渐渐散去。烛火相继熄灭,一切重归寂静。因着头昏,我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我挣扎着要起来,迪古乃闻得我要继续抄写,气得险些把昨日的成果给撕毁了。我不敢再拂逆他,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醒醒睡睡,睡睡醒醒。
他很快下朝回来,坐在榻边喂我喝粥。只见秋兰迈着迟疑的脚步进来,说道:“陛下,重节小娘子在外求见,说是听闻娘娘染风寒,特意来探望娘娘。”
迪古乃不耐烦地道:“瞎凑什么热闹,叫她回去!”我咽下一口粥,拦道:“让她进来吧,人家也是好意,不好拂了去。”
重节姗姗进来,秋兰打起珠帘,迪古乃却道:“不必进来,站在帘外说话就好。”重节脚步一顿,敛衣低声道:“是。”
我浅笑道:“本宫身染风寒,实在不宜与你近身说话,陛下也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误会了!”
重节敛目轻笑,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乖巧可人,我见犹怜。
我下意识地望一望迪古乃,他却已舀起一勺粥,旁若无人地递至我唇边,淡淡地问道:“重节,可是你母亲要你过来的?”
她摇摇头,低声道:“母亲素来不喜与人来往,是重节自己的主意。”她停一停,抬眼看着我说:“此次一来是给娘娘请安,二来…有关昨日之事,重节有话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我心下纳闷,迪古乃目光一动,斜睨她一眼道:“有话快说。”
重节得到准许,眸中闪过一丝喜悦,犹犹豫豫地说:“昨日惠妃娘娘陪两宫太后游园,重节亦陪侍在一旁。重节…重节亲眼所见,娘娘的松鼠虽冲向了惠妃,却不足以令惠妃惊吓摔倒,而是…而是惠妃顺势故意…她左右都有人扶着,自然不怕真的摔倒”
迪古乃眼中泛起一抹阴翳,“不必害怕,继续说下去。”
重节壮起胆儿,又道:“惠妃是女真人,精于骑射,打小更常随父辈入山狩猎。一只小小的松鼠,怎会让她惊慌惧怕”
我静静地擦拭嘴角,问道:“若你所言为真,惠妃此举,意欲何在?”她望着我道:“娘娘不明白?惠妃是想借此事让太后震怒,令娘娘在太后面前失去所有好感”
秋兰问:“惠妃知道那只松鼠是娘娘的宠物?”重节点头,幽幽地道:“盯着瑶华殿的眼睛,不知有多少双呢”


第314章 红花

她话说完,神色小心地觑了眼迪古乃。但见迪古乃沉默,一时有几分诧异与不安。我强颜作笑,挥一挥手,淡淡道:“秋兰,你亲自送重节出去。”
重节敛衣屈膝,稍显失望,“娘娘好生休息,重节日后再来请安。”说毕,她眼神飘向迪古乃,等了一瞬未果,方才恭谨退下。
室内只余我和迪古乃,他将碗搁在案几上,问道:“宛宛怎不多追问几句?”
我淡笑道:“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此事既然已经过去,岂有再掀风波的道理。惠妃便是真的居心不良,也不过是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小把戏。宛宛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耿耿计较,坏了自己的心情。”
迪古乃动容,揽着我轻叹道:“宛宛总是愿意原谅。”我心念一动,抚摸他脸庞,认真地说:“宽恕与原谅,作为一国之君,陛下也该如此。”
他轻捏我鼻尖,另起话题道:“不过,宛宛大度,朕可不能坐视不理,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耍心机——”我打断他道:“重节的话不一定为真,或许是她看错了也未可知。当时一片混乱,谁会特别注意惠妃的举动呢。”
迪古乃默了一瞬,不再谈及此事,可他黑眸中的寒意,却始终未消失。
秋兰送完重节回来,无奈地禀报说:“陛下,永寿宫派人来取娘娘抄写的《女则》《女训》。”
我哭笑不得,东太后人老记性可真好。迪古乃本就心有暗火,闻得此言更是怒火中烧。“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朕迟早要杀了她!”
我拽一拽他衣袖,“呸呸呸!陛下说什么杀不杀的,臣妾不爱听!”
迪古乃放缓脸色,招来秋兰。“好生服侍着娘娘,朕亲自去永寿宫走一趟。”说罢不顾我的劝阻,疾步走出了寝宫。
我靠在软枕上轻叹一气。秋兰跪坐在脚踏上,仰头问:“娘娘以为,重节的话可不可信?若是不可信,她此举又是何意呢?”
我摇摇头,“重节这小丫头,时而乖巧,时而娇媚。心机必然不浅。我能肯定的是,她爱慕陛下,渴望得到陛下的宠幸,只是”我想起一事,问道:“可有听说。重节与她的母亲昭妃关系如何?”
秋兰回忆道:“仿佛不冷不热,偶尔遇见她们,昭妃总是沉默,重节则喜欢和旁人说话。”
我若有所思地说:“重节想承宠,只需通过她母亲引介便是。而今看来,重节想必是在她母亲那儿碰壁了,遂才想着来巴结本宫…不对不对,她明知本宫享专房之宠,一个受专宠的妃子。又岂会愿意别人来跟自己分宠?而她素来不掩饰对陛下的情意,难道不怕触怒本宫么?”
秋兰正欲点头,忽然又轻哼一声,语气愤愤道:“她自是不怕触怒娘娘,娘娘可是出了名儿的心软性好!”
我“扑哧”一笑,拉着她的手。无奈道:“瞧你说的,我倒成了观音菩萨了!方才关于惠妃的事,我并非是愿忍气吞声。只是我入宫以来,陛下为我操了不少心,在两宫太后那儿想来也吃了许多冷脸。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岂能整日忙于调停后宫矛盾。话又说回来,后宫住的全是女人,谁是谁非永远也说不清。能安静悠闲地度日,已是我最大的奢望了!”
秋兰笑道:“说白了,娘娘就是懒,懒得和她们计较。”我恬静微笑,“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懒得与她们计较。我已然拥有陛下,何须在意她们可怜的小动作”

如此又过去几日,迪古乃未再追究此事,宫中的气氛渐渐归于祥和。我的风寒很快好转,亮亮亦恢复了精气,只是前爪的伤短时间内恐怕无法痊愈。不过它整日懒洋洋地窝在我怀里,前爪倒是暂且爬不上用场。舒舒服服地当起了大爷,过得比人还要惬意。
时下正值六月,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宫中的植被精心养护,换来今日百花齐放的锦绣之景。青荫覆地,蜜蜂撷香,舞蝶双双扑面而来。我时常抱着亮亮,茶饱饭足后出门闲步。连迪古乃也笑称,我的小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
我微笑着抚摸怀中的小东西,心想它才是个无忧无虑的小神仙呢。吃饱了睡,睡饱了玩,只差再给它寻一只雌松鼠,谈谈恋爱生个小宝宝了。
正举着纨扇逗弄亮亮,茗儿脚步急促地奔进殿,说道:“娘娘,丽景殿出事了!”秋兰紧张地问:“什么事?难道惠妃的胎”
茗儿摇摇头,“一个时辰前,陛下赏赐了一碗血燕蒸牛乳给惠妃。当时惠妃胃口不佳,便暂时搁在一旁,谁知却让贪嘴的猫儿偷食了大半碗。结果半个时辰后,那只原本怀孕的母猫…小产了”
我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秋兰。还未缓过神,有宫人来报西太后请我去丽景殿。我忙放下亮亮,更衣梳妆,乘着轿辇匆匆去了。
风光如画的丽景殿,此时却笼罩着一层阴沉沉的气息。我扶着秋兰踏过门槛,数道目光如万根寒针,劈头盖脸地射来过来。
两宫太后一见我,一个杀气腾腾,一个忧心忡忡。我暗自叹气,松开秋兰的手上前,规规矩矩地施礼请安。
西太后略一抬手,有气无力地问:“元妃,你应该听说了吧?”我扶着秋兰坐下,回道:“臣妾已经听说了,惠妃姐姐现在可安好?”吉月替答道:“惠妃娘娘虽幸运地躲过一劫,但到底受了惊,太医正在里面把脉。”
我默然颔首,又惊见阿律跪在殿中,心下有几分惶然不定。我抿了一口茶,轻问道:“那只母猫为何无故小产?难不成是”吉月叹了一气,低低道:“太医已经证实,那碗血燕蒸牛乳中含有大量红花。”
我心倏然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茶保正在此时,四名宫人脸色沉重地踏门而入,“启禀太后,重节小娘子带到。”
我不觉纳罕,只见重节施施然上前,盈盈拜倒磕头,“重节恭请两宫皇太后圣安!”东太后并不叫她起来,而向阿律道:“阿律,把你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阿律应声叩首,“今日陛下与众位大臣出宫击毬,临行前吩咐微臣将血燕蒸牛乳送来丽景殿。途中遇见重节小娘子,小娘子称正要来给惠妃娘娘请安,不如就由她顺路将血燕蒸牛乳带来,微臣想着正好还有其他事急着办,於是就”


第315章 幕后凶手

姝妃假仁假义地斥道:“糊涂!明知惠妃有孕,吃食怎能过他人之手!”
阿律垂首不语,西太后盯视着重节,一字一顿地说:“重节,你可有话为自己辩解?”
重节委屈地咬着双唇,美眸含泪,楚楚可怜。我正思索着,她忽然转首,望着我低泣道:“元妃娘娘,你要救救重节”
此语一出,不啻惊雷一场。东太后裂开布满皱纹嘴巴,欣喜若狂地问:“你告诉老身,是不是元妃指使你残害惠妃的胎?你只要老实回答,老身保证你安然无事!”
我冷冷地瞥她一眼,瞧她高兴的样子,仿佛只要能定我的罪,惠妃即便是小产了也值得。心中的厌恶感愈发强烈,我抓紧了拢在衣袖中的十指,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臣妾不知,臣妾究竟有何地方得罪了太后,让太后火急火燎地想要给臣妾安一个罪名。”
西太后闻言,侧身向东太后道:“姐姐,此事定论尚早,千万莫心急。”话说完,她望着重节,肃声道:“重节,有老身和永寿宫为你做主,你尽管大胆开口,不必惧怕任何人。可你若再遮遮掩掩,待皇帝回宫后,届时动用酷刑审问,你这柔弱的身子可禁得住?”
重节双肩微颤,泪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她垂首,低声啜泣了片刻,呜呜咽咽地说:“是…是母亲逼我的”
众人大吃一惊,东太后脸色失望,不甘心地问:“昭妃与世无争。更与惠妃毫无交集,她何必要害惠妃?”
重节摇摇头,哽咽道:“母亲并非是要害惠妃娘娘,而是…而是怨怪陛下…怨怪陛下不准她怀孕。这才心生嫉恨报复”说毕,她从怀中掏出几个桑皮纸包,“这些…全是母亲交给我的红花粉末”
西太后捂着心口。语气后怕地说:“怨怪皇帝…今日她敢残害皇嗣,明日难保她不会对皇帝”她一拍桌案,怒喝道:“立即赐死昭妃!”
我甚少见温婉的西太后如此,大抵所有为人母者,在儿子的性命安危受到威胁时,情绪都会像这样失控吧。
重节的身体剧烈一抖,布满泪痕的玉颜如死灰一般不堪入目。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不禁脱口道:“太后,臣妾以为,此事疑点重重。”
岂知话音甫落,殿外响起一声高唱:“陛下驾到——”
迪古乃一身简练骑装,腰间的短刀还未来得及卸下。想必回宫后一听此事便赶了过来。我睫毛轻眨,心头袭上一抹凉意,轻声道:“秋兰,陛下这样重视惠妃和她的胎。”
她轻抿双唇,握一握我的手,扶我起身接驾。
西太后一见迪古乃,顿时红了眼圈,上前紧紧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摩挲。迪古乃安慰她一番。旋即朝我投来目光,问道:“元妃,此事有何疑点?”
我怔一怔,未及开口,他转身向众人道:“朕方才一回宫,昭妃便主动向朕坦白了。此事确实是昭妃所为。朕已经下旨,褫夺昭妃封号,发落冷宫。从今以后,朕不希望听见尔等私下再议论此事。”
西太后惊问:“仅仅发落冷宫?”迪古乃淡淡道:“念在她主动服罪——”
话未完,只见珠帘那头传来一阵骚动,惠妃在宫人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掀帘而出,“陛下竟然要饶了那贱人?”她愤愤不平,指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重节,歇斯底里地道:“这个小贱人,这个小贱人也不能留!”
东太后“哎唷”一声,“快扶娘娘坐下,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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