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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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歌-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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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跟着完颜宗翰他们一起进林子打猎,名义上他们只是来消遣,可各自心里肯定在暗暗较劲,比谁的猎物最多最大。我可不愿去凑那个热闹,免得拖了他后腿,再者混乱之中被谁放个暗箭给我可就完蛋了。历史上曾愤怒写下“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的花蕊夫人,宋太祖赵匡胤的宠姬,因为曾得罪过赵匡胤的弟弟,后来的宋太宗赵光义,在一次皇家狩猎中被赵光义“失手”射死。我承认我的联想能力很丰富,但经过了汴京桃花林暗箭后,我心里有意无意都会产生强烈的警觉感。况且今日是冲着秦桧而来,自然不能跟去了。
孛迭和乌禄纵马在前,两人呼声连连,很是开心。我驾着赤影晃悠悠的跟在后面,答离跟着我们徒步而行,快行至那片海棠树下时,我回头问道:“可知秦先生在何处?”
他愣了一下,躬身答道:“应是和元帅们在一起。”我点点头,暗算之法我已经想了几种了,可就是不知该如何使他落单,又闻得答离道:“不过秦先生这几日身体不适,想来过会就出来了。”
我心里暗自喜了一把,欲伸手去摘垂下来的海棠花。忽然间,赤影长嘶一声,前蹄骤然扬起,掉头就往回奔,颠地我差点摔了下来。事实上我几乎大半个屁股都悬在空中,双手只好死命的抓住缰绳。答离在身后惊呼,孛迭和乌禄也闻声赶了过来。不过还好,赤影狂奔半会儿便停了下来,我急忙跳下马,答离惶然地奔过来问道:“小娘子没事吧?”
只觉得头晕目眩,似乎有四五个孛迭、乌禄朝我而来,嘴里迭声道:“没事没事。”整个人仰面瘫倒在草地上,扯下面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叫苦不迭,这还没开始害人呢,倒差点把自己害死了。
“哎呀,你想干嘛?”我猛地坐起,一把拦住孛迭的胳膊,这臭小子是要打我一巴掌么?他捏了一下我的脸,又惊又笑道:“看你方才那傻样,只能给你一耳光了,现在可是清醒过来了?”我瞪他一眼,目光飘向前方的海棠树,这个距离已经闻不到海棠香了,空气里只弥漫着我身上香囊的味道。又瞟了眼低头吃草的赤影,心里疑惑不解。
孛迭突然抽出鞭子,口里骂道:“这匹马真是找死,看我不抽死他!”说着就要挥鞭过去,我连忙示意答离拦住他,从地上爬了起来,绕赤影走了一圈。我心念一动,对答离道:“你骑着它再往海棠那边走一趟。”
他似乎也明白了,但正是明白了才不敢去,挠着头赔笑道:“小娘子,小的也是估摸着赤影不喜欢海棠香,这才发狂起来,您还要让我去一次啊?”
孛迭十有八九是想看热闹,沉着脸呵斥道:“叫你去你就去,磨磨唧唧的是不是个男人,小娘子不是没摔死吗,你怕个什么?”我瞪他一眼,怎么说话的这是,好像我没摔死很可惜似的。
答离的表情如同吃了盐巴一样难看,却不得不屈服于我们这三个破孩子。他悻悻的走到赤影身边,回头幽怨的看了我一眼,道:“小的牵它过去吧,毕竟这是元帅的爱马,小的不能随意骑。”我想了一会,万一答离真摔伤了也不好,他是一万个无辜啊,於是便点头应了他。
谁知答离牵着赤影在海棠树下晃了几圈,赤影都是安安静静的跟在他后面,完全没有一丝不正常的表现。我瞬间就茫然了,难不成这赤影是存心想摔死我呀!今天我和它可是头一次见面!莫非…它喜欢完颜宗翰,把我视为情敌?情杀?
孛迭摇了摇我的胳膊,不悦道:“又傻了。”我呆呆的看着牵马回来的答离,扭头问道:“你们俩有什么看法?”乌禄沉思一会道:“姐姐与答离有何不同?”孛迭努嘴道:“一个是女的一个是男的。”
虽然觉得他是在胡说,可这也是事实,正巧有个端着果盘的女真小丫鬟路过,孛迭扬手把她叫了过来。我知道他想干嘛,却也禁不住好奇心,由着他威逼小丫鬟重复了一遍答离做的事。结果还是正常,赤影悠悠地走了过去,转了一圈又悠悠的回来了。
小丫鬟走后,我们四人面面相觑,我心想可能只是个偶然呢,也许它发狂时碰巧是我骑着在,而与我本身无关。於是不顾他们的阻拦,牵着赤影走了过去,毕竟我人不在马背上,应是没有危险。
刚靠近海棠树,赤影便有了反应,我急忙松开绳子朝一旁躲开。它原地嘶叫几声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我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来赤影确实是在针对我。
慢腾腾地朝回走,乌禄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孛迭和答离拦住了赤影,正双臂抱肩围着它琢磨。乌禄帮我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尘,忽然好奇笑道:“姐姐这个香囊真漂亮。”
我低头看了一眼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的香囊,心头豁然大亮,我与答离、小丫鬟的不同…是因为我身上有这个香囊么?当香囊的味道和海棠香单独存在时,赤影便是正常的,若两者在一块时,赤影便显得烦躁不安。对!这下就可以解释一切了!心中浮起一个念头来,若想不留痕迹的害秦桧,这…也许是最好的法子。
为了再次肯定心中的想法,我让答离拿着香囊又一次牵马过去,结果很让人满意,赤影不负我望的发狂了!
重重树影之中,秦桧策马而出,他的面色在逆光中显得疲惫不堪,两颊晕着一抹不太正常的绯色。答离说秦桧不舒服,看样子像是在发烧,身子晃晃悠悠似欲跌下马来。我躲在粗壮的树干后,捋了捋赤影的鬃毛,暗自叹了口气:赤影,你可要加油呀!
“秦先生!”我如一只蝴蝶般从树干后翩然而出,声音尽可能的娇脆婉转,眼波流转,盈盈生笑。他乍然见我出现在这里,很是惊了一跳,随即飞快地跳下马,恭敬地低头作揖:“秦某见过小娘子。”
我走近他身前,伸手笑道:“秦先生不必多礼。”他应了一声,缓缓把头抬了起来,旋即身子一抖,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躬身急道:“秦某无意撞见小娘子真容,还望小娘子莫要怪罪。”
“无事,我只是冬日面上吹不得风,义父才让我把脸遮起来的。如今入春了,自然可以取下来了,你毋须惊慌。”说着又想起在议事厅我曾瞪过他一眼,想必他认为我对他有意见,所以才这般惶恐。於是柔声软语道:“上回在议事厅,我曾将先生错认作旁人,还请先生不要往心里去。”
他恭顺一笑,低声道:“能有几分像小娘子所识之人,秦某深感荣幸,何来耿耿于怀之说。”我心中暗笑,还真是巧舌如簧。
我轻笑出声:“秦先生好会说话。”他摇头低眉道:“秦某所言字字出于肺腑,让小娘子笑话了。”我不言,只是低头作寻找状,秦桧试问道:“小娘子为何独自在此,可是迷了路?”
我摆摆手,叹了一气道:“我遗失了前日义父命人做给我的香囊,那里面的香料可珍贵了。我今日头一次戴上,真真是可惜了,若被义父得知,准是少不了一番责骂。”
眼角余光里,秦桧的面上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下一刻又恢复如常。我想他心里定是在细细思量,燕京府中无人不知我备受完颜宗翰宠爱。今日他若帮我寻到了香囊,虽不是什么军国大功,定是能讨得我的欢心,也就是讨得了完颜宗翰的欢心。这无疑在放他南归的问题上,又多了几分可能。果不其然,只见他拱手笑道:“这有何难,秦某帮忙寻找便是了。”
如此,我便吟吟笑谢了他,指着身后的赤影说:“我记得我曾在围场北面的海棠园附近逗留过,先生可愿意骑着赤影去看看?”他知道这是完颜宗翰的爱马,自然是不敢。我走近他的马笑道:“先生这匹马我很喜欢,想试试它进林子逛逛呢。义父说了,赤影是给我的,便是由我做主的,与他无关,你放心骑着便是。赤影跑得快,你也可以快去快回。”
浅浅笑语里有明显的不容拒绝之意,秦桧踌躇了几秒,向我行了一礼,抬脚跨上了赤影,我朝他笑道:“是个桃红色的香囊喔。”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林子的尽头,我便急忙跨上他的马朝北面而去。孛迭应该把答离支走了,那个香囊就放在一颗海棠树下,秦桧不可能找不到。其实心里也有几分担心,赤影接连在那儿闻了几次让它“过敏”的味道,会不会形成了刺激反应,远远见着了海棠便绕道而行,那岂不是白费功夫?转而又自我安慰几番,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聪明,现在才是十二世纪,动物们都还蠢钝的很。
秦桧这匹马跑得倒不慢,但我还是小心的调控着速度,免得跟得太紧被他发现了。一路上心底竟有几分忐忑,虽说他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奸臣,可待会他万一真的摔死了,一条活生生的命断送在我手里了,真是有点惶恐不安。转念一想,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吧,秦桧可是好好的活了那么久。可是,我的出现,不也是历史上没有预料的么。
正矛盾着,我已经跑出了茂密的林子,曝晒在白花花的阳光之下,双眼颇有些不适应,脑袋也有些昏昏胀胀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远处骤然响起一声嘶叫,我浑身一个激灵,夹紧马肚打鞭奔去。只见赤影扬着前蹄原地打了几转,随即如之前那样驮着秦桧狂奔,不过那速度之快着实令我咋舌。秦桧本就在病中,如何禁得住一阵狂颠,不过是十来秒的时间,可能是他无意间松了缰绳,整个身子朝左边一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硬生生的从马上摔了下来。我还来不及惊呼,赤影忽地掉了个头,往撑着身子坐起的秦桧冲了过去,这可是完完全全不在我的计划之中!赤影疯了吗!
秦桧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逼近,我本能的想喊出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若是被马蹄踏上胸口会是何样的惨况,但肯定是叫人不忍目睹,说不定当场喷出一大把鲜血来。正要捂上眼睛避免看见接下来要发生的这一幕,忽有阵阵马蹄声急促传来,一道黑影闪了过去,在赤影高高扬起的前蹄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地上的秦桧。接着便有数十名侍卫冲了过去,用马套勒住了赤影。不知隐在何处的孛迭与乌禄也赶了过来,远远的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待走近人群后,里面一声怒吼让我顿时脚步一僵,后脊背蓦地发凉起来,“快把马车驾来,送秦先生回府疗伤!”完颜宗翰焦急的怒喝声直直的灌入耳中,孛迭与我相视一眼,表情也很担忧。我咬了咬嘴唇,看来刚才是完颜宗翰把秦桧救起来的,此时又忙不迭的送他回去医治。看他那满脸紧张,似乎生怕秦桧就此一命呜呼,我不禁咽下一口唾液,我想我闯大祸了!
马车很快来了,驾车的人居然是答离,他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心里有些发毛。手上忽地一紧,孛握着我的手小声道:“别怕,答离不会说的。”我点点头,这两小孩帮着我纯粹是想戏弄秦桧,可答离的立场就不同了,他代表的是完颜宗翰,一切行为听指挥啊!
秦桧被两个侍卫抬上了马车,我看不出他是伤在了哪里,但看他神智还是比较清醒的,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在说些什么。完颜宗翰见状走了过去,只见秦桧将手伸进衣袖中摸索了几秒钟,忽地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完颜宗翰。我捂住嘴巴暗叫一声,是我的香囊!
完颜宗翰充满疑惑的目光瞬时扫了过来,我忙垂下眼睑,不敢回视。乌禄有几分胆怯,不自觉的往我身后躲去。孛迭仍是一脸镇静,握着我的手却生出了一丝丝冷汗。

第020章 打回会宁

此次狩猎行围以秦桧的坠马受伤匆匆结束,我没料到女真贵族竟然如此重视秦桧的性命。派去为他诊治的医官就多达四人,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更是一直坐在外厅等候。我则内心焦虑不安的回了房,枯坐在榻上让花涟去打探消息。
傍晚时分,花涟探来了消息,不过见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很是奇怪,我忙迎上去问道:“如何?”花涟回身将房门关上,面色有些踌躇不定,我急道:“快说啊。”她支支吾吾附耳道:“小腿像是骨折了,而且…摔到了那里…怕是很难再有后了。”
我怔了几秒,方反应过来,不觉大吃一惊,怎么就摔得很难有后了呢?他也摔得太准了吧!正待追问细节,秀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我和花涟齐齐看去,竟是完颜宗翰回来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站在地上。秀娥见我傻愣着,觉得有些奇怪,花涟笑问:“可是晚饭备好了?”
秀娥柔声笑道:“已经备好了,正要请小娘子出去。”我强笑几声,忙摆手道:“我不饿。”说完自己走到书桌旁,翻起案上的书册,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完颜宗翰沉着声音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心里“咯噔”一跳,要来审问我了么。答离…还真跟他说了?门被合上之后,我愈发把头低地死死的。完颜宗翰貌似还站在原地,我能感到他那锐利的目光正盯着我,冷冷的,凉凉的。
良久,在快要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之后,闻得他低声道:“两日后,我派人送你回会宁。”
“啪”地一声,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我手微微颤抖,他果真是知道了么?要我回会宁,是不想看见我了么?为了秦桧,他真的要跟我生气不成?眼角有些酸涩,我抽了抽鼻子扭头道:“我不想回去。”
“没得商量。”他口气毋庸置疑,行至我身侧,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书,“如今也入春了,会宁也暖和起来了。过几日我也要去趟云中,没时间陪你。晚些兀术的大军也要回来了,你在这里也多有不便,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不语,心里有害怕,有难过。身后一声叹息,他将我的身子扳过来,用手指轻轻抹掉我的眼泪。他的指头很粗糙,擦得我有些疼。我扭开脸哽咽道:“我一个人在会宁有什么意思,你若真想为了秦桧生我的气,就把我送回汴京好了,从此眼不见为净!反正我…也被你困在身边这么久,你还没厌吗?”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语气颇有薄责之意,斥道:“胡闹!”我咬唇未语,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手上。顷刻,他抱我入怀软声道:“放心吧,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冬的。”我哼了一声,他又道:“以后,别再说方才那种话…颜歌,你还没死心?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休想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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