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花菱-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好我的族人……可在一起久了,我发现他只是对我好,他对我没有真心。你看,多可笑呀!我是他的妻子,可我也仅仅是他的妻子。”她笑的凄凉。
花菱再次点头:“你将他想得太美了,孰知越是美好的东西,失去时越是痛苦。”
福王妃自顾自的说着:“后来,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我想,有了孩子,他一定会慢慢喜欢我的,更何况那次他带我上京,第一次想带我去见见他的家人,我可以见到他的阿爸和阿妈,我还可以……”福王妃的眼睛明亮坚定,外表明明还是美丽,却不知怎得,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听着有些诡异,轻轻的又很快!
花菱拂袖起身,伸手拂过昏昏欲睡的白蛇,白蛇抬起蛇头,从花菱身上爬下,片刻后变成人身,犹自抬手弥了弥迷离的双眼,显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福王妃此时已陷入某种执念,嘴里不断的说着自己的念想。羟予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花菱祭出法器,轻轻摇动茯铃,分明那样小巧的茯铃,却合着锐利的金光,一下一下敲向羟歌的心口。羟歌的表情很痛苦,紧紧咬着牙,捂着胸口。羟予终是不忍,冲过去挡下一注金光,双手怀抱欲坠的福王妃,向花菱求情:“花菱姑娘且缓缓吧!”
花菱收回茯铃,看着倒在羟予怀里的福王妃:“不若你将尘世的事了一了,到那时,你自行来找我,我再度化你。”说完她带了白麟退出房间。
花菱席地而坐,一手拿了盘面碎,一手将面碎轻轻撒进池里,池中的锦鲤追着落叶打着旋,身边围上来一条金纹白蛇,不甘势弱的追着落叶,拼命想挤开锦鲤,锦鲤一个甩身,一尾巴甩在蛇头上。
花菱悠然晃动池水,口中警告道:“白麟,扶灵!”清亮的声音使水中剑拔弩张的两物瞬间萎靡下来,相互围着对方打转。她嗔怪一句:“兽性不改!”
抬头间,远远瞧见一身紫衣织缎的福王妃款款而来,手里端了茶具。花菱拂了拂水,让白蛇与锦鲤一边玩去,她走向亭里坐在石凳上,等着福王妃走近。
今日的福王妃一脸平和,眼中虽无甚多喜,却也没有初见时的悲恨。她嘴角携着浅浅的笑,轻轻将茶具放下,沏了茶,将茶杯放到花菱面前,说:“我想好了。但想请你将我的故事听完。”
花菱接过茶,点了头,福王妃见花菱抿下一口茶水,才缓缓道来:“我随他上京,却遇到了那样的事,马车倾覆,我被甩了出去,那时,我满脑子全是肚子里的孩子和压在马车下的他。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疾速的下降,最后脑后传来钝痛感,眼中全是一片血红,我知道,我就要死了,可我不甘心!我马上就可以让他爱上我了,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
她一面为花菱斟满茶,一面从腰间摸出一只竹笛:“我趁着最后一口气,将养了十六年的毒蛊吃了下去,我没了脉搏,可我的蛊却为我跳动了心脉,你瞧,我现在与活人也没什么区别。”她将竹笛放到嘴边,缓缓吹动起来。
花菱想,福王妃现在确实与活人没什么两样,但是,活死人是生不了孩子的,她的孩子在母体里待了两年余,本早该睁了眼看看世间的花草树木。
耳中是笛声悠悠,她看到福王妃的眼越睁越大,直至花容失色,福王妃抖了双手,颤了声:“为什么……我明明在茶里下了死蛊。”
“我没喝。”花菱平静地看向她眼里。
“不可能!我看见你喝了!”福王妃不信。
“那不过是我的障眼法罢了!” 花菱语气淡淡。
福王妃站起来,惊恐的退后,眼神突然阴霾起来,拔下头上的金步摇,直直向花菱扑去。花菱拿出法器,不紧不慢的躲避着福王妃疯狂的戳刺,口中念动咒语,准备一下将福王妃击倒。福王妃精疲力竭,却连花菱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一双大手忽然圈住福王妃失控的身躯,悲恸而愤怒的声音穿入福王妃的耳中!:“幺妹,够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安心的去不好吗?”是羟予冲了上来。
花菱缓缓落下法器,看着喘息的福王妃倒在羟予的怀里,眼睛圆睁,嘴唇蠕动:“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还没爱上我,我怎么甘心。”
羟予跪在地上,眼角微微有些湿红,他握住福王妃颤抖的手,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我知道,幺妹,让我帮你结束这些痛苦吧。”
他声音低哑,含着隐忍。花菱想,或许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了,她收好茯铃,静静地看着羟予拿起匕首,利落的刺入福王妃的心口,再一挑,一只肥大的黑虫立于刀刃,翘首探望。
福王妃嘴角溢出大量的黑血,不敢置信的揪紧羟予的胸口,修长的指甲用力掐进羟予的皮肉里:“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我知道你们想让她杀了我……为什么到最后杀我的却是你……为什么……他不爱我了,你也不爱我了……为什么……”
羟歌在花菱的眼中,其实一直很单纯,却也很贪心,她喜欢福王,喜欢他与天俱来的王族之气,她以为那就是爱,所以她爱着他。羟予是她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一直知道羟予是爱着她的,即使她嫁给了福王,羟予心里只爱着她。
羟予紧紧抱着痉挛的羟歌,默然落泪。身后,是哀恸的福王,他跃下轮椅,爬到羟予的身边,颤着手合上羟歌死不瞑目的双眼,声音温和而悲凉:“我娶了你,其实很高兴,你很好动,又很大胆,不像一般的世家小姐一样,接近我只是因为我的地位。我百般讨好你,虽有一部分是为了稳固苗疆,可我待你好,想时刻看到你的笑颜,却是出于真心。我不晓得这能不能算□□,我不懂得爱是什么,我以为自己已经待你够好了。”
“或许她只是想要你一颗完整的心罢。”花菱悠悠的开口。福王摇了摇头:“我怎么能够……”他有他的百姓,有他的疆土,国家,他的心早已被这些分割成了好几瓣。
他挪动沉重的身躯,想从羟予怀中抱出羟歌,却感到脚边一片粘稠蔓延,是羟歌的羊水破了。羟予拿着匕首的手一抖,霎时眼神一凛,在福王震惊的目光下一寸一寸剖开福王妃隆起的肚皮,在血泊之中抱出黑紫色的婴孩,孩子在母体待得太久,蛊毒入体。
“或许是个鬼婴。”羟予抱着孩子,艰难的开口。
“这是羟歌留给我最后的念想,是我的孩子。”福王接过孩子,在孩子的额间落下一吻。羟予嘴边露出释然的笑容。
花菱看向池中,轻声唤道:“白麟,扶灵,我们该回家了。”听到她的叫唤,池中嬉戏的两物跃出水面,变成人身跟上渐走渐远的花菱。
他们的身后,传来福王压抑而悲恸的吼声。羟予自缢了,用那把刺向羟歌的匕首,同样也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尾声】:
庆和二十八年,新帝登基,普天同庆时,却传来苗疆叛乱,福王暴毙府中,福王世子失踪的消息。传闻,福王死状可怖,全身血液均被吸干,脖间有两个深而细小的齿印,全身呈黑紫色,只是不知为何,即使面临死亡,福王的嘴边却留下了一丝笑容。
这个消息传到芙芷山的时候,花菱正坐在院中晒太阳,她的腿上盘踞着一条金纹白蛇。
白蛇翘起蛇头,眼中求知欲满满:“你为何不净化福王妃的灵魂,或许这样,他们都不用死?”
“她来找我之前,我先找到了羟予,告诉他,她将是妖,失去人性,即便是我的法器,亦是无法救她,怎可留在世间?”花菱淡淡的回答。
“那他们口中的爱又是什么?”白蛇显然不想让花菱睡着,用冰凉的身躯擦过花菱的脖颈。
花菱精神了些:“大抵是非常非常喜欢罢!”
白蛇抬起蛇头,蹭了蹭花菱的脸颊:“那我非常非常喜欢花菱。”
“恩恩。我知道了,知道了……”花菱眯眯眼,心中哀叹,她真的很想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单章成一篇,希望大家喜欢~(@^_^@)~
、屏妖
【前缘】:
“啊欠!”
花菱醒来是被自己响亮的喷嚏声惊醒的,刚转醒的时候,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活了几百年,竟然病倒了。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蜷缩在床尾的白蛇,这时候睁了双眼一路游上来,将头抵在花菱的额上,困惑又担心的说道:“花菱还难受吗?”
花菱有气无力的抬手推了推他:“白麟,莫要靠我这般近,太凉。”
白蛇扭扭捏捏的挪动身子下了床,颇不情愿的瞅了花菱两眼,随即用蛇头顶开房门游了出去。回来时,他已变回人身,手里抱着三四床被子进来,细心的为花菱一层一层盖上,甚是苦口婆心的说道:“我听说民间有个治发烧的法子,用被子牢牢捂上一捂,出身汗,再睡一觉,兴许就好得差不多。”
花菱在被子下动了动,厚厚的被子其实压得她胸口很是难受,但念在白麟这般照顾自己的份上,并没有拒绝他。
她闭上双眼,感受着湿意的春风透过窗缝,轻轻拂过自己的燥热的脸颊,挂在屋檐上的茯铃轻轻晃动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空中夹杂着泥土青草味,伴随而来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花菱觉得头更疼了,摇了摇头,使自己清醒些。她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试图掀开被子去迎接气息的主人。芙芷山已经很久没有故人到访了。
白麟不明所以,出于单纯的担心,他抬手压下花菱的肩头。恰巧这时候,茯铃一阵剧烈的晃动,房门被外面的强风吹开,在白麟侧身替花菱挡风时,房中多了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黑衣灰裤,左手一把竹萧,右手一把长剑,微微抬起眼睑,将房间环视一圈,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花菱床边小几上摆放的花屏。矫健的身姿一跃而起,提起剑劈向花屏。
在白麟错愕间,花菱提了一口气,伸手推开白麟,赤手空拳挡下男子的攻势,从男子剑下夺回花屏护在身后。
男子提起的剑,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最后涨红了脸,低吼一声:“师妹!”
“师兄,别来无恙,远道而来,不若先喝口茶吧!”花菱笑眼盈盈,靠在床头,看着怒吼的男子。这男子是她师傅飞仙之前,就已在地府当差的师兄之一,名唤黑无常,专门负责人间轮回之道的事宜,俗称拘鬼。
黑无常跺了跺脚,收了长剑,抬起竹萧,直直指向花菱:“当初师傅飞升之前,我们便已定下互不干涉彼此的约定,这几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我差事,如今,你还要护着屏妖原形和那个魂魄!”
花菱笑笑:“师兄,我既已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断不会违约,师兄,你还是放弃吧!”
侍立在一旁的白麟,见是花菱的师兄,乖乖的搬了张凳子放到黑无常身后,颇有讨好的意味:“师兄,不妨先坐下来慢慢和花菱说说吧!”
“谁是你师兄!”说完,黑无常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白麟眼中荧光闪闪,努了努嘴,变回蛇身,蜷缩在花菱身旁,蛇头靠在她的肩头,寻求安慰。
黑无常睨了白蛇一眼,颇为不满。好歹是个男妖,竟与他的师妹这般亲近。想当初他在芙芷山的时候,连师妹的一根手指也没有碰过,黑无常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清了清嗓子,叹了口气说道:“师妹,何时你能改改你这多管闲事的性子,你帮着那魂魄抹去了他在地府的记录,可知天道法则,没有法外之情。”
“师兄,这几年我过得甚是安稳,如今,只是伤寒而已,不必介怀。”
黑无常嘴角抖了抖,声音拔高了几分:“就是你这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这次是伤寒,下次就该是天雷了!你可知你本可以早入仙籍,因着一颗凡心阻了你的仙缘,若没有你那颗凡心,何屈居半仙之位。”
花菱垂了头,笑而不语。没错,这次伤寒大抵就是她帮屏妖和那个魂魄遭到的报应。她还记得,那时她正在指导湘俏分仙草,白麟拖着玉碗游到她的身前,她看见玉碗中,躺睡着一个缺了三魂二魄的少年魂魄。少年虚弱的站起身子,声音微弱细软:“我曾与友人有过约定,十年后再次相见。现今我残破不堪,实在无颜面见他,我听说花菱仙子手上的茯铃能助我修补残魂。”
花菱支了头,心里怨怠白麟的善心又为她找了份差事,问男子可有什么可以报答她的。男子沉思片刻:“小生无以为报,唯有一生绣艺,不知仙子是否嫌弃。”
【正文】:
天宝六年,北夷进犯陈国,绵延487年的陈国王室溃不成军,被迫放弃王都南下,以北方八座城池作为交换,使北夷不再追击,短短五年间,家国分崩,民间常肴言:北夷乱,驱陈者,八城池,安苟活?
江都位于东南,东临海,西连运河,水运十分发达,这里的人大多不爱仕途,爱行商,借着水运海陆的优势,往来贩卖陶瓷、茶叶、刺绣,经济十分发达。陈国王室见此地繁花之景,便在此定都,更名为陈江王都,并以此地的龚绣为贡绣,专为王室所用。
龚绣的闻名,来源于一位姓龚的绣女。据说龚绣女绣出的彩花能引蝶飞舞,绣出的溪水能传出潺潺水声……不过这些都在龚绣女嫁入安乐王府,生下安乐小世子后成为了传说,因为龚绣女难产而死,再无人印证她精湛的绣工。
花菱与白麟来到陈江王都时,已是陈王室灭亡的十年之后。陈江王都这个江南都城,丝毫不受朝代更替的影响,依旧车水马龙,雕梁画栋间,依稀可见当年陈王室萎靡享乐的生活残影。
满街满巷,都可见带有“龚”字的绣坊,不过,花菱心里清楚,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龚绣,因为真正的龚绣传人,如今正待在她的法器茯铃里,修补残破的精魄。曾经的安乐王府世子陈秀,用着他残留的生前记忆,带花菱来到陈江王都。
花菱提了裙角,踏入一家位于城南的三层茶楼,靠着陈秀的提示,她一眼便看到坐在茶楼二层第四个雅间里的白衣男子。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手边的茶水热气冉冉。大抵是男子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侧了头,疑惑的看向花菱:“不知仙家到访,有何贵干?”语气淡淡。
“屏妖,我带了故人来见你。”花菱坐在他的对面。
男子有一瞬间的愣充,已经很多年没唤他屏妖了,这个名字似乎随着那个人的逝去而消散,再无人提及,想到那个人,屏妖心口一抽,声音低沉了几分:“陈秀,他在哪里?”
“他将他的一生绣艺报答予我,只为见你一面,不知你有什么可以与我作为交换的。屏妖苦笑:“我最珍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