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君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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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君陷情-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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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在一家茶棚的临岸边,有两位姑娘凭栏而坐。
“郡主,我就说你要出来走走吧?你瞧,坐在这里,吹吹凉风,听听琴声,多舒服!”葆儿把吹得温度适中的茶盏,放进柳雅茵手中。
柳雅茵笑着点点头。
她好久没出门了,从眼睛失明后就鲜少出门,虽然有葆儿陪着,可是外面的世界对她而言,还是充满不确定的陌生与危险。
过去几天,她终日郁郁在园子里游荡,风清巽自那天起又销声匿迹了。葆儿见她日益抑郁,邀了她好几回,终于让她在今天走出了将军府。
这时,茶棚里的乐娘抚罢一筝曲,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好极了、好极了!这姑娘琴艺真是不错,我天天来这边听曲,这岸边的乐娘们,琴艺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位姑娘的了。”
旁边有人附和道:“我虽然不会弹琴,但琴声听多了,这位乐娘弹得中听极了。”
接着陆续有人说着空谷绝响、闻之欲舞、引人入胜等赞美之词。
葆儿嘟起小嘴,不屑道:“什么嘛!这种琴艺也敢出来献宝?还有那么多人捧她?真怪!”
柳雅茵还未来得及制止,有耳尖的人转过头来道:“听姑娘这样说,想必琴艺一定不差啰?”
“不是我,是我家小姐。”她指着柳雅茵,得意道:“我家小姐弹的琵琶才叫绝响呢!”
“葆儿!”柳雅茵急喊一声。
在旁有人听到这对话,又看到柳雅茵虽是盲女,却长得极美,不禁个个兴趣大增,开始怂恿着要柳雅茵弹奏一曲。
柳雅茵骑虎难下,葆儿又在她耳边鼓吹道:“郡主,你的琵琶弹得那么好,就弹一曲给他们听听,有什么关系嘛?”
无奈之下,柳雅茵只好借来一把琵琶,叮叮咚咚弹了起来。
一曲罢了,茶棚子静极了。
虽然棚子里坐满了人,可是谁也不愿打破这场如天籁撒下的魔咒。一时间,大家就这么沉坐着。骤地,有人率先拍起一阵响亮的鼓掌声,顿时,全部的人似乎都从如痴如醉的迷梦中惊醒,叫好声、鼓掌声不绝于耳,连邻座的茶客都纷纷围拢了过来。
柳雅茵红着脸称谢,拗不过众人的要求,再抚了续曲。
这同时,靠近老城隍庙这边,有一个帅气高挑的男人,带着长随,举止潇洒地走向一处茶棚。他向棚里望了一眼,大步踏了进去。
“你们都来啦。”雷天昊对着茶棚里的风清巽与嵇律笑道,一对锐利的黑瞳像黑黝石似地闪烁,显得格外神秘晶亮。
茶棚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兆邦和跟在嵇律身旁的蒙贞,以及千娇百媚的女伶莺莺。
“雷大爷,好久没瞧见你了,你愈来愈有精神了,我们家的小芙蓉可不太好,她盼你盼得日渐消瘦了!”莺莺开口招呼。她是冠珍楼培育出来的一流女伶,懂得察言观色,任何场合都能打点得妥妥当当。若不是有点能耐,她如何能抓得住风清巽这种恩客?
雷天昊坏坏地笑着,拧了她的粉颊一把。“你这张小嘴真厉害,比小芙蓉强多了,哪天你风大爷不要你了,就到我怀里来吧。”
“呿!”莺莺嗔啐了他一口,笑得花枝乱颤。
她清楚他们三人的个性,别看雷天昊一副佻达随和的模样,除了风清巽与嵇律外,任何人都难接近他的内心,跟他相处愈久,会发现愈不了解他,他的内心世界是不容旁人探索的神秘禁地。
“雷大爷,你的心眼真坏,哪有人这样诅咒人家的!爷,你看他啦……”  
第四章
 她转头想对风清巽撒娇,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她近来也不太了解风清巽的转变,他似乎变得更加深沉冷漠。
他现在的表情带着不置可否的矜淡神色,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痕,睨了雷天昊一眼,没有出声。莺莺根本捉摸不到他的喜怒。
“你怎么这么慢!”嵇律开口道。
雷天昊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迟到,笑了笑,自顾自坐下来。
“我在那里被绊住了。”他指指靠近滩头的方向。
“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你?”风清巽等人全转头瞧去。
“你们大概不相信,那边有个乐娘能把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喜怒哀乐全随着她的乐音起伏,她的乐悲,你则心酸,她的乐和,你则安详。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收放自如随心控制琴音的人,愈听愈舍不得离开,所以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说完,他斟了一杯茶润喉。
“真的?这里的乐娘有这般水准?”莺莺瞠起美目,狐疑道。
她本身的琴艺也是相当了得,如今听到雷天昊当面赞美那位乐娘,心中不服,不由得激起一较高下的傲气。
别说莺莺不相信,连嵇律、风清巽也半信半疑。
他们都听过柳雅茵的琵琶声,风清巽不相信有人能胜得了她,连皇上都因听了她的琵琶声,替她找了丈夫,她的琴艺还不了得吗?
而嵇律则暗忖着,这世上难道还有人能弹得和她一样好?
“你们别不相信,说好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你们瞧瞧,这左右茶棚子的人不是都往那边跑去了?”
这倒是实话,这边的茶客稀稀落落,好像不见了大半。这使得嵇律好奇心大发,想前去聆听一番。
“清巽,我们也去听听看。”他难得有兴趣地望着风清巽。
风清巽则显得兴趣缺缺,要听绝色乐音,他只消往后园走就行了,他很清楚柳雅茵天天在那儿弹琵琶。
“走嘛!走嘛,爷,我们去听听看嘛。”莺莺扭着妖娆的水蛇腰撒娇着。
“喂!你不去我可要去,我还想再听一听那世间难得几回闻的琵琶声。”雷天昊迳自往外头走。
见嵇律也跟进,风清巽耸耸肩,站了起来。
他们往滩头的方向走去,愈接近那茶棚人潮愈多。原先那家棚子已经挤到没座位了,先来的还可以向隔壁店家借板凳坐在门口,后到的,就委屈自己站着听。离那家店尚隔着两间茶棚的距离,竟全聚满了人。
他们一行人在稍远处站住,聚神聆听,果然悠悠一阵琵琶声传来,时而低回悠吟如临流落花,时而抑顿折颤似湍溪激石,游丝一缕绵长间,忽然如大鹏展翅高拔入云,凌空俯瞰,正令人心目一开时,却又转入沉浑,渺渺袅袅婉转悠长。
他们全被这琵琶声给震撼了,连莺莺也暗自心服,唯独风清巽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而嵇律则是疑惑地瞟了风清巽一眼。
耳旁有人正细细私喁着。
“那个弹琵琶的乐娘听说长得极美。”
“是啊、是啊!我刚刚挤到前头瞄了几眼,那一身的嫩白细肉,啧啧!美得好像细瓷碗,教人看了舍不得眨眼睛,还有那掐得出水似的十根手指,嫩得让人想上前摸它一把。”
“我看那茶棚的老板要发了,请来这么一位乐娘,吃喝都不用愁了。”
风清巽有些微微变了脸色。
雷天昊喜孜孜地对两人说道:“怎么样?值得跑过来吧?我保证你们一定没听过这么动听的乐声。清巽,听说你妻子也会弹……咦?你的脸色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中,刚巧传来清晰的一句:“真是难得,想不到这盲女眼睛看不到还能弹得这么好!”
嵇律吃惊地望了风清巽一眼,只见后者面色铁青,紧绷的颊边隐隐抽搐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雷天昊惊愕地看着风清巽大步向前走去,“怎么……”随即,他恍然大悟低呼:“呃……难道……”
嵇律轻点了下头。“正是,这琵琶声我听过,在……他家。”他指指怒气冲冲迈着大步走去的风清巽。
这时,琵琶声又再度扬起。有个脸上长满天花疙瘩的丑男人对着他同伴笑道:“如果这个盲女天天来这里弹琵琶,我就天天来捧她的场,搞不好还可以把她讨回去当小老婆。你看那张小脸蛋,啧!娇嫩得像刚出水的豆腐,真恨不得一口吃了她。”他色迷迷地盯着柳雅茵,只差嘴角没流下馋涎。
也活该这男子倒楣,只见风清巽眉头危险地锁拢,倏地站住脚,毫无预警的出拳朝这男人鼻梁骨挥去,那男人粗壮庞大的身躯瞬时向后飞了出去,强大的劲道同时压倒了三、四个人。
雷天昊与嵇律对看了一眼,也跟上风清巽,与他并排走在一起。围观的众人被他三人的气势给震慑了,不待兆邦他们开路,纷纷腾出一条路出来。
“呃?是混世太子?”
“天啊!真的是他们!”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们,惊讶地喊出声。
一如以往,“混世太子”这几个字,比衙役高举回避牌,大喊“肃静!开路!”还来得有效。
只见人群自动挤到两旁去,让出一条大大的路出来,他们一走过,人群在他们身后又聚合了起来,个个伸长脖子,想瞧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柳雅茵刚感觉到四周气氛的改变,还未及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葆儿惊喘的声音。
接着,她“啊!”惊喊一声,琵琶被人猝不及防地从手中抽走。
呼声未遂,一句低沉的猛喝已经在她头顶上爆响。
“你竟敢在这里抛头露面!”
“你……”她本能地一悚,惊嚅道:“你……怎么来了?”她身子往后缩,却突地被一把扯住胳臂,整个人被拖了起来。
风清巽捏紧手中纤细的手臂,下手的力道显示他的怒气已濒临失控的边缘。
“还不错!不用我自报姓名,总算还给我几分薄面。”他咬牙切齿地在她耳旁吐着冰霰似的字眼。
柳雅茵单薄的身子直抖瑟,被他几近苛刻的讽语吓到了。
“我……我只是在这里弹弹琵琶而已……”她不安地颤着羽睫。
葆儿瞧着风清巽森冷到了极点、惊怒到了极点的脸色,颤怯地开口:“姑……爷,我们郡主是……”
风清巽根本不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完,单单用眼尾横睨她一眼,葆儿就吓得忘了要说什么。
嵇律与雷天昊都相当聪明的闭紧嘴巴,不发一言。
而莺莺则是有趣地瞧着风清巽失控的行为,心底微微吃起醋来,能惹得风清巽怒焰狂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周围观的人,识相地跟他们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个个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就怕漏了哪句重要的情节。而这家茶棚子的主人则是脸色惨白地紧张瞧着事主儿,他方才还想延揽的女子,竟然是风清巽的妻子?天啊!佛祖可要保佑,保佑混世太子的怒火不会延烧到他身上来,他们一丁点的怒火就足以将他辛苦经营的小店给烧得精光啊……
风清巽饱含讥诮的重哼一声。“在这里弹琵琶?堂堂将军夫人什么时候改当起乐伎来了?”
乐伎?柳雅茵冷吸一口气,忍气吞声道:“你怎么讲得那么难听?只不过是弹几首曲子罢了。”手臂被他用力扭了起来,痛得她柳眉深颦,澄眸已略闪泪光,她暗自咬牙忍着。
她知道一旁有人看着,不想在这里丢脸。
“弹曲子?”风清巽纠结的浓眉不见舒散,反倒有愈攒愈深的迹象。“你究竟是想博得掌声还是想炫耀你了不起的才华?掂掂你的身分,别尽丢人现眼!”
他狠毒凉薄的话,让柳雅茵心中又寒又怒,心底一酸,冲着他气道:“你在意的究竟是我在这里弹琵琶丢了你的颜面?还是怕别人看到你妻子是个瞎子的丢脸事实?”
这话一出,嵇律与雷天昊各自翻了翻白眼,暗叫不妙。
果然,只见风清巽脸色骤变,一张俊脸气得五官扭曲,不仅额上青筋清晰可见,连咬得死紧的颊边也听得到咯咯切齿声。四周更是一片鸦雀无声,有人庆幸柳雅茵眼睛失明了,看不到风清巽此刻的脸色,否则定会被吓昏了过去。
葆儿却是暗自叫苦,柳雅茵要是看得见,绝对不会在这关头上还敢挑衅风清巽,这无疑是一头往咆哮的猛狮嘴里钻去。天啊!
风清巽冷笑两声,“说得好,好得很!”他眸里闪著令人生畏的寒光,一把拖住柳雅茵的手臂,转头向外走。
“啊?”柳雅茵喊叫起来。“放开我!”
兆邦跟在风清巽身边久了,不待吩咐,老早就把他的坐骑牵到门口。
“郡主……”葆儿无助地见到柳雅茵跌跌撞撞地被风清巽拖着走,才刚忧心地喊了一声,柳雅茵已被粗鲁地甩上风清巽那匹骅骝马背上去了。
接着风清巽脚下一蹬,转眼间,骅骝马已像疾箭一般跑得不见踪影。
“郡主……”葆儿喃喃地望着灰尘扑面的道路,绞着手担忧柳雅茵的安危。
※ ※ ※
被风清巽紧钳在铁臂里的柳雅茵一路叫道:“放开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被风清巽这一路拖上马,颜面尽失,愤怒地要求他放开她。
“凭什么?”他双眸闪着戾光,愤怒地逼视她。“我看你压根就把自个的身分忘得一干二净!”他把她箍得更紧,嗓音显得阴柔且危险。“或是……你根本没把这个身分放在眼里。”
一想起那些围观者说的轻薄话,他就忍不住怒火攻心,恨不得摇醒这个无知的女人。
“身分?”柳雅茵气得丧失了理智,口无遮拦叫道:“我不知道我还有“身分”可言?在你眼中,我只是你一个可耻的污点,一个开不了口、甩不掉、带不出场的羞耻!我今天要不是一个瞎子,你会在意我抛头露面?会在乎我在哪里弹琴吗?你心中真正在意的,正是我这个人的存在!”
愈来愈浓的夜色,也掩不了风清巽脸上愈来愈明显的怒色。
柳雅茵的一番言论,将他的怒气逼到了一触即发的临界边缘。偏偏她吃了看不见的亏,只见她继续叫道:“怎么?不讲话吗?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不要跟我提身分,我根本不配拥有那两个字!”
重重的怒气从风清巽一张一翕的鼻孔中喷出,突地,他猛拉鞭绳,“嘶!”骅骝马长鸣一声,前蹄腾空,人立了起来,硬生生从疾驰中停住了脚步。
风清巽怒吸一口气,沉声道:“下去!”
他不由分说,把柳雅茵从马背上丢了下去。
柳雅茵还来不及思忖他要做什么时,就听到扬长而去的马蹄声。
她愣住了,他……
下一瞬间,她突然惊恐地醒悟到──他走掉了!
他竟然狠心地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就这样走掉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挑衅他,可是,他也不能就这样丢下她啊!
她僵硬而茫然地站在寂静里,一颗惊骇过了头的心脏,无力地往下坠,紧紧压住正在痉挛的胃。她不敢相信风清巽竟然会将她独自丢在这个陌生的荒郊野外。
可是话说回来,有什么是混世太子不敢做的事?
无助、害怕充斥着她每一条神经,将她彷徨的思绪填得更加慌乱不堪。
这里早就听不到白帝滩头的热闹声息,她知道马儿已转了无数个弯,从方才扫过脸颊的疾风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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