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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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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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要钱!锦夜捂着脑袋,一鼓作气的说完:“老父身子不好,恳求大人一会儿能饶过小女子,小女子来生做牛做马,都会记得大人的恩情。”额头大概是可以预见的青红一块,她一边死命瞪着那只扳指发脾气,一边双手挪至琴弦上——
倏然,有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严大人,九王爷来访。”
九死一生,逃出虎口
“大、大人,九王爷已在外厅等候!”见严子湛依旧阖眼假寐,侍卫不得已,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病恙,不见。”
“但、但是……”侍卫战战兢兢趴在地上,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一边是权倾朝野的宰相,另一边是执掌兵权的辅政王爷,眼下无论得罪哪一边都是死路一条。
居然连皇亲国戚都能拒绝的那么干脆,锦夜难掩惊讶,不着痕迹的再度打量他一眼,见其脸色愈来愈难看,她不敢再耽搁,匆匆低下头,谁知手指才刚接触到琴弦就有寒气上涌,冰凉透骨的感觉很快沿着指尖缓缓窜入四肢百骸。
往生琴!
她反射性的缩了手,顿感毛骨悚然,此琴实乃金丝楠木和寒冰玄铁制成,琴弦锋利坚韧,寻常女子难以驾驭,即便戴上指套都会被其所伤,年少时她曾随父亲赴一场宴席,亲眼见一乐师因被迫弹奏此琴而废了一双手……之后,血渗满琴身的场景让她接连噩梦了好几天,甚至还一度荒废了琴技。
实在算不得愉快的记忆再度浮现脑中,锦夜咬着唇,手僵在了半空中。
严子湛深吸一口气,再无半分耐心,“辟歧。”
“属下在。”高大身影从阴影处走出,步步逼近。半边残缺脸孔浮现被火灼伤的痕迹,大片疤痕蔓延到脖颈处,这个被唤辟歧的男子眼神似死水,就连说话声音都不带丝毫温度。
嗅到不同寻常的威胁,锦夜弓着背,防备性姿态,姑且看看他会如何处置她,若是真逃不了这一劫,她自然也不肯坐以待毙。
脚步声极有规律,仅仅一步之遥,仅仅从呼吸声判断,她就明白对方的武艺绝对在自己之上。
下一瞬,辟歧毫不顾忌的出手,锦夜反应极快的偏了头,一手撑地,看似狼狈实则轻巧躲过一劫。无奈正欲站起时裙摆钩住了琴弦,她惊呼一声,失了重心——
顷刻,布帛撕裂的声音清晰传入在场三人的耳中。
月白长裙从大腿中间部分裂开,斜斜的横过膝盖,光洁双腿一览无遗。
锦夜只觉血液直往脸上冲,此刻饶是镇定如她都失了冷静,一手抱着膝盖蹲下,一手慌乱的想要捞回钩在那里的布块。
严子湛眯眸,看她半伏在那里,狼狈如斯,骨子里缓缓滋生快意,就连原本难以忍受的头疼都好了许多。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不讨饶不逃跑,故作镇定又难掩倔强,不得不说,他有好久都没有碰到这么有趣的猎物了。
“也许,你值得我破例。”他略弯下腰,一把扯住她的长发,加重手上力道,逼得她不得不仰高头直视他。
那一刻,锦夜清晰见到他眼中的残忍,那么美丽的眼睛,长眸浓睫,却意外适合嗜血神采。
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她忍受着头皮传来的剧烈痛楚,寻思许久,倏然哭出声音来:“大人,请饶了小女子,小女子贱命一条,不足以污了大人的手,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她涕泪纵横,嚎啕大哭,懦弱的样子几可乱真。
“辟歧,拖出去。”严子湛忽然就没了兴致,嫌恶的甩开手。
“是。”
锦夜垂着脑袋,双腿蜷曲,一动不动的任人摆布,白皙皮肤被凹凸不平的玛瑙地面划出道道伤口,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染红了她手里紧拽的裙摆。
“严相不是抱病在床么?怎么还有这么好的兴致。”闲散自得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严子湛撇了下嘴角,冷冷盯着不请自来的青衣男子。
“啧啧,你不是向来喜欢旁观的么?怎么这次居然亲自动手折磨起弱质女流来了……”迟玥恒展开纸扇挡在鼻前,这满室的血腥味闻了真叫人不舒服。
“九王爷。”辟歧经过他身边,弯下腰。
“啊,你眼下不方便,就免礼了吧。”迟玥恒好奇瞅了眼衣不蔽体的女子,她整个人都死气沉沉,仅靠着单只手臂被人拽住,在地上拖行而走。拐过半路拦路的古董花瓶时,辟歧也不知道躲避,就这么硬生生让她的腿弯撞上下头的檀木架子,紧接着花瓶摇摇欲坠,片刻砸在她身上……
嘶——一定很疼。
迟玥恒倒抽一口凉气,那女子却突然动了动,他不经意撞上她的眼睛,只一瞬,就被其中遍布的杀气给骇到,那么强烈的情绪,就连黑色的瞳孔仿佛都染上了赤红,蠢蠢欲动的仇恨叫嚣着,几乎就要破茧而出。
他愣了半晌,随即快步走向严子湛,冲着后者古怪的笑了笑。他真的有预感,若是这女的今天侥幸活下来,那么严大宰相终有一日会因为她而饱受摧残。
严子湛继续歪回到太师椅上,讥讽道:“九王爷好像很空闲,终日无所事事就晃到臣的别业来。”
“非也——”迟玥恒啪的收拢折扇,“本王先去了相府,发觉那么华丽的大宅子里居然冷清的很,这才料定你在这里。”
严子湛微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不知道九王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他随手拖了把椅子,坐的潇洒,“本王只是来同严相叙叙家常罢了。”
:严子湛按了按眉心,不耐道:“九王爷有话直说便是。”
迟玥恒也不恼,微微一笑:“不知道昨日早朝的那批奏则严大人辅佐皇上批完了没有?是否对沧州水患一事有所印象?”
严子湛直起身,左手摩挲着袖口,慢条斯理的道:“臣似乎没有看到过这张折子。”
“是么?”迟玥恒垂下眼眸,声音一下子冷了几分:“皇帝年纪尚幼,严相身兼太傅一职,不该由着他闹性子,怎可拿国家大事当儿戏,连奏折都会弄丢!”
严子湛冷笑一声:“此事九王爷不必推给其他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你我心知肚明。”
迟玥恒摇了摇扇子,似是自言自语:“严相怀疑本王,本王爷怀疑严相,你说说,这该如何是好……”顿了顿,他拍了下大腿,恍然大悟道:“莫非,其实都不是我们两个做的?”
“你如今拐弯抹角的功夫看来是更上一层楼了。”严子湛眯着美眸,连尊称都省了,直接道:“你若是怀疑那人,就该去他的府上闹,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儿。”
迟玥恒夸张的叹一口气:“内阁首辅宋正青那只老狐狸厉害的紧,本王也是想听听严相的意见。”
“我为什么要帮你?”严子湛按着额角,连看都懒得看对方一眼,自顾自合上眼。
“理由很简单。”迟玥恒凑近,一本正经道:“有句话这么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我的朋友。严相与本王,绝对有结成同盟的必要。”
严子湛沉默,良久才轻笑道:“就不怕被我反咬一口么?”
迟玥恒微笑:“宋正青觊觎严相的地位也不该是一朝一夕了,孰轻孰重,严相应该分得清。”
“你错了。”严子湛唇畔扬起讥讽弧度:“他觊觎的不是我的位置,他觊觎的是你迟家的天下。”
“那么严相你呢?”
“我?”
两人对视而笑,谁都没有接下话
锦夜被拖到后院的时候,那里已经挖了好几个深坑,先前看到的那几个花魁扭曲着面庞,尸首横七竖八叠在里头,身为恐怖。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大雨转为稀稀落落的水滴,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泥土的气息。辟歧松开手,女子的身躯就软绵绵倒了下去,他抽出长剑,指着她的鼻尖,低声道:“抱歉。”
一听到这句话,锦夜自知闭气装死的办法无法再继续下去,强忍着腿上的伤痛翻身坐起,低泣道:“你能不杀我么?”手背在身后,她紧紧握着方才偷偷藏起来的花瓶碎片。
“你会说出去。”
锦夜拼命摇头:“我不会我不会,我今夜和我爹一起在街角摆摊,下雨了就回家了,压根没到这条街来!”
辟歧沉吟了半晌,仍是那一句:“抱歉。”
锦夜抹了抹泪水,轻声道:“我能再提一个要求么?”
或许因为这女子死到临头没有像其余的那几个那般歇斯底里,辟歧居然难得好心应允:“说吧。”
“我死了以后,能不能请你拖个口信给我爹,就说女儿不孝,不能再服侍他了……”语不成句,哽咽的断断续续,足以令听者动容。
辟歧偏过头,时间久得让锦夜以为他都要放她回家了。
“好,我答应你。”他的剑重新挪了回来。
那么好吧,背水一战。
锦夜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在持续加快……愈是这样,大脑却愈发莫名的冷静,她甚至精心预测了几个他的出剑招式,手在后头悄悄比划,考虑如何能让他瞬间丧失行动力。
“安心……上路吧。”辟歧终于出手。
剑锋冷冽,迎面而来。
锦夜只来得微微侧过半边身子,那异常锋利的剑刃贴着她的手臂,滑下深可见骨的伤痕。她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勉勉强强撑着手往后退,明知于事无补,依然不肯放弃。
辟歧瞅着她盈满复杂情绪的眼睛,犹豫了半晌。
就这么半晌,墙头就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长长黑布缠住女子的腰,利落将其卷走。
辟歧大跨步朝前追了两步,半途又逐渐放慢了速度。
长剑脱手,松松刺入泥地里。
口说不清,愈演愈混
子夜时分,天暗沉的可怕,漆黑如墨的夜色寻不到半点星光,就连月影都不知去向。寻常人家早已就寝,两旁的宅院均是一片沉静,偶有光亮透出的地方,也是那寻花问柳之巷。
风声如泣,吹得衣衫猎猎作响。他回头望望,触目所及的后巷寻不到半丝人影,这才稍微松懈下来放缓了脚步,对着怀中女子低声道:“大小姐。”
锦夜未曾答话,依旧闭着眸,呼吸绵长轻细。
阿楚略低下头,见她身上盖着的浅蓝外袍已被鲜血濡湿,而未被遮掩的手臂伤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这种伤势即便换成男人恐怕都难以忍受,可她的表情看上去却毫无异常,安详模样如同睡着了一般……他叹口气,面上隐隐浮现愧疚之色,不忍再看,微微别开脸去:“你先忍忍,我这就带你去医馆。”
话音刚落,胸口衣襟就遭人扯住,他很快愣在原地,不解道:“大小姐?”
“送我回客栈。”她语气淡淡,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阿楚咬牙:“不行,再不就医你这条手臂就要废了!”
“你真是奇怪的人。”锦夜倏然睁开眸,凉飕飕的盯着他:“方才既然刻意把我抛下,眼下又何必惺惺作态,你这般矛盾到底为了什么?我猜……以你的武功应付那里头的护卫应该绰绰有余,偏偏熬到最后一刻才来救我,是想多看一会儿好戏么?“
“大小姐是在埋怨我?”说话的同时他利落穿过几个小弄堂,方向明确,动作敏捷。
锦夜虚弱的微笑:“不,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失血过多造成的头晕愈来愈严重,她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阿楚。”
“我在。”
“你好像对京城很熟悉?”
闻言他哽住,半晌才含糊道:“幼时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日子,如今回来,倒也没发现什么大变化。”
“是么?”锦夜侧过头,轻声道:“知道那府邸里面住着什么大人物么?”
“我不知道。”阿楚对上她有些涣散的眼神,略略皱眉:“我只知道,大小姐还是不要同他那种人扯上关系才好。”
“他是哪种人?”
“……”
“你真不懂得说谎。”锦夜摇摇头,左手用力掐住藏在腰带处的那只翡翠玉扳指,慢慢的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有办法查出来。”
阿楚沉默,在心里苦笑,查出来又如何,你怎么斗得过他,而放眼全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斗得过他……
意识逐渐模糊,锦夜只觉身子疲惫到了极致,朦胧中听见略显粗鲁的敲门声,片刻过后又是骂骂咧咧的叫嚷,想必是因为医馆的人半夜莫名其妙被惊醒而恼怒不已。
阿楚陪着笑脸,也不啰嗦,出手便是大额银票,空出一手安抚的拍拍锦夜的肩:“你先睡吧,一切有我。”
“务必瞒着……我爹。”她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彻底陷入了黑暗里。
再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锦夜一睁眼便觉闷热难耐,时值盛夏,却有两床厚棉絮花被盖在身上,从脚底开始,一直拉到她的下颔处。
有三人背对她而立,中间的男子身材略微发福,此刻不断的擦汗,声音听来是显而易见的焦急:“都什么时辰了,大夫怎么还不来!”
“老爷别担心,就快来了。”语毕,初晴扭头恶狠狠瞪了阿楚一眼,昨晚在门外等了一宿,东方快泛白时才看到这家伙抱着一身狼狈的小姐回来,而且怎么问都不肯说实话,真是气死她了。
阿楚装作没看见那迎面而来的眼刀,兀自倒了杯茶递给苏起旺,劝道:“老爷,先坐下来喝杯水。”
“好……”苏起旺六神无主,走至木椅边咕咚咕咚灌下大杯凉茶,还没完全坐下就又站起来催促:“阿楚,你再去医馆一趟,看看那大夫到底在磨蹭些什么?”
正说着,门就被推开。
三人同时回头,但见来人约莫六十来岁,满头白发,双手空空,竟连药箱都未提。
阿楚微微一笑,从门边让开路。
苏起旺捋了捋胡子,疑惑道:“初晴,这是我们请的大夫么?”
初晴打量了来人好一会儿,犹豫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的吧。”
老头听了也不生气,指着内侧的床铺道:“你们瞧,见了老夫病人都醒了,你们这帮人实在荒谬,居然还敢怀疑老夫的身份。”
锦夜失笑,无奈喉咙渴的干涩,清了清嗓子才勉强唤道:“爹。”
“爹的乖女儿——”苏起旺大喜,冲过去就想扶起女儿。
老头迅速挡在他前面,认真道:“万万不可!”
初晴站在那里都看傻了眼,他本来明明站在最远的位置,怎么一瞬就移到老爷前面了,难道大夫都懂轻功么……一念及此,她忍不住悄悄拉了拉阿楚的袖子,小声道:“他是谁?”
阿楚不着痕迹的的抽回手,淡淡道:“医馆的大夫。”
初晴冷哼一声,讨了个没趣。
而那厢苏起旺被拦在半路,死命伸长脖子瞅着一脸病容的女儿,愈看愈是心疼,干巴巴的道:“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过去看看我女儿都不成么?”
老头一脸严肃:“不成,令千金得了不寻常的风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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