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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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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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
作者:玄宓/玄米茶皇后
文案
瑶州城首富之女苏锦夜,貌似纯良,实乃是暴力女子,性格多变,睚眦必报。举家迁京后遇上渣男一名,此渣男身居朝堂高位,野心勃勃,伺机而动。无奈天有不测风云,某日渣男一时大意,被九王爷摆了一道,不情不愿的娶了“贤妻”苏锦夜过门,自此相府成了战场……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天作之和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主角:苏锦夜,严子湛 ┃ 配角:迟若宸,迟玥恒,裴亦寒,宋汀月,卞蓝 ┃ 其它:
上卷
苏家有女,貌似纯良
苏家赌坊
空气里满是骇人热浪,夹杂着令人皱眉的难闻气温,不算宽敞的环境,充斥着各类叫嚣和吼叫声。随处可见的是不修边幅的光膀子男人,围拢在七八张简陋的赌桌旁,个个双眼赤红,紧盯着堆积在桌面上的白花花银两。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各位爷儿,看准时间快点下注,就开了!”头缠青色布条的青年手捧压宝盒,卖力在耳边摇晃,他仔细听了半晌,唇畔一扬,倏然将其倒扣在中间的庄家台上。
“开!”盒盖被移去,下头青瓷碗里的三颗骰子依然在转动。
赌徒们红了眼,随着骰子晃动的频率咬牙:“大、大……”“小、小……”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的振臂高呼,配上狰狞的表情,看上去活像是恶鬼投胎。
良久,一切归于静止,三个六赫然立于碗底。
青年微笑:“豹子,庄家通吃。”手中细长木棍轻轻一拨,那堆铜板银子就哗啦啦扫入下方候着的四脚青铜鼎内。
“他奶奶的,今天还真邪门。”一时之间,咒骂声不绝于耳,有人不甘,捶胸顿足,抛出钱袋急于翻本;有人沮丧,输完了全部家当,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去。
当然,更多的人把矛头对准一天之内开出三十多把豹子的庄家——
“各位爷儿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到后边的雅间去,我家大小姐正在那儿与管事盘账。”青年不温不火的回答,神态自若,面上察觉不到丝毫为难之色。
一听到苏家大小姐的名号,方才还纷纷不甘的男人们顷刻闭上了嘴,表情如同打了霜的茄子,瞬间就焉下去。
谁都知道,瑶州城首富苏起旺膝下有一女,面貌虽平凡,可气质温良,平日常行善事,常受城内百姓所赞誉。可这么一个贤淑婉约的大家闺秀,偏生在八岁那年收了个心肠歹毒的贴身丫鬟,行事狠辣,不近人情,还有一身令男人望之生畏的好武艺,传闻其极为护主,只要有人对自家主子有任何不敬,都会遭到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揍。
这样的悍婆娘,谁敢惹?即便他们有种去和苏家小姐叫嚣,恐怕也会被其身边那只母老虎给揍得满地找牙吧……一念于此,众人更是灰头土脸,无奈之下只能强打起精神继续押注,期待老天能眷顾自己,一盘回利。
气氛很快就回温,先前听到的各种嘈杂声再度飙升。不同于外头的混乱,此刻,隔着那厚重的黑帘,雅间内一派平和之象。
苏锦夜端坐红木椅上,账本摊于膝盖,一手搁在身侧小茶几上利落拨着算盘,另一手得体放于扶手处,仪态矜贵,无懈可击。
一旁随伺的少女弯腰捧上香茗:“小姐,茶。”
“嗯。”她淡淡应一声,却并未伸手接过杯盏,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面容冷艳的丫鬟,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初晴,你会嫁不掉的。”
少女直起身,不以为然:“我不介意孤老终生。”
锦夜微微一笑,接过她递来的茶水:“瑶州城的百姓都说你是个冥顽不灵的坏姑娘,跟在我这活菩萨身边未能受到任何感化。”
初晴垂下眼眸:“小姐很在意?”
锦夜失笑:“不是在意,我只是觉得他们太离谱,离谱到识人不清。”
听出她口里的讥诮之意,初晴撇撇唇,转身整理堆积在桌上的账本,“这些您都打算在赌坊里看完么?或者还是叫个伙计送回苏府吧。”
“不。”她很干脆的拒绝,“我同爹说了不回去用晚膳,咱们就在这儿,过了酉时再走。”
闻言初晴顿住,无奈道:“我知道您在等什么。”
锦夜眨眨眼,反问:“我在等什么?”
二人对视,谁都没有开口。
“大小姐。”帷幕后忽而探进来一个脑袋,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目光触及冷若冰霜的初晴后立马换上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初晴姑娘好。”
初晴皱眉:“出什么事了?”
少年焦急:“有几个不长眼的外县孙子来闹事,现下欠了我们几千两赌债,还打伤了好几个护院。”他一手捂着脸,血水从指缝里流下,滴滴答答淌在地上。
看到那几处殷红,初晴慌了神,厉声道:“出去!”果断将少年推出雅间,她迅速扯了衣襟下摆的布料盖在血迹上。
“小姐?”略抖的嗓音泄露出慌乱。
从头到尾锦夜都未说话,她的耳畔窜入布帏外愈加嘈杂的声响,那些本不属于她的类似愤怒情绪灌满心扉,呼吸愈加急促,某种渴望蠢蠢欲动,她搭在算盘上的指尖开始不自觉用力……
啪——算盘不堪外力散了架,几十颗木珠了一地,打着转滚至二人的脚边。
“我去看看!”她哗一声站起,动作快的惊人。
初晴拦在门口,脸色难看,口气犀利:“您难道想让全瑶州城的百姓看苏府大小姐如何当众同地痞打架,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老爷的颜面考虑!”
“我、我不动手,你去处理。”锦夜掐着手心,亢奋的情绪沸腾在血液里,叫她欲罢不能,她全身都在颤抖,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出去……
“忍不了就喝凉水,喝到想吐为止。”匆匆丢下一句话,初晴撩开黑帘,很快离开
苏起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般场景,他素来温驯谦卑气质婉约的女儿正缩在角落处,满脸隐忍表情,纤弱肩膀一抽一抽,看起来很是可怜。
见状他快步走上去,大掌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想起每次有人闹事时锦夜都这般无助模样,不由暗自责怪起自己,怪自己当初没能生个儿子,才把这种龙蛇混杂的赌坊生意都交给女儿来管。
“锦夜,不要怕,爹在这,爹在这。”他小声的安慰,中年发福的身体蹲在地上,看起来颇为可笑。
“爹,你怎么来了?”锦夜回过头,那双眼亮晶晶的,是发了狠的灿烂。
苏起旺被吓了一跳,结巴道:“爹有个、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锦夜笑开颜:“是又要开新的赌坊了么?我可以替爹多雇几个护院。”
“自然不是。”苏起旺摇头,摸摸女儿的长发,搂着她站起身来,老泪纵横:“你娘从小就希望你知书达礼,如今你虽然琴棋书画都学有所成,可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毕竟是委屈了你。”
“能为爹分劳解忧,是女儿的福分。”她垂着长长的脖颈,十足乖巧姿态。
“哎,赌坊和钱庄的那些人,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你三天两头同他们打交道,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你死去的娘。”他拭了拭眼角,语气开始哽咽。
没关系的,爹,这儿对我来说,比起仙境有过之而不及……她在心底默默的重复,一边仔细倾听者外头的动静,不知道他们打得着那么样了,是不是有人断了腿流了血折了骨破了头……
瞧见女儿失魂落魄的模样,苏起旺更是用力的握住她的双肩,激动道:“锦夜!爹要让你过得更好!”
“嗯。”她温顺的点点头,宽大衣袖下的手悄悄绞在一起,心底隐隐窜起不安的感觉。
片刻,平地炸雷没有预兆的响起——
“我们要搬到京城去了!”
“什么?!”锦夜这次是真的慌了,顾不得礼仪死死拖住父亲的袖子,“爹,您说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搬,瑶州城不是挺好的么,我们苏府有那么多家丁,土地那么肥沃……”她说的语无伦次,这当头一棒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苏起旺只道是女儿太过欣喜,压低声音在其耳边道:“爹托人在京城买了个官位,虽然只是个芝麻大小的员外郎,但是再怎么说,你以后便是官家小姐了,说不定以后还能为你说门好亲事,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
锦夜已经完全顾不上身边人的絮絮叨叨,这一刻,她耳中唯一听到的便是自己美梦破碎的声音……
心痛,再无以复加。
初至京城,恰逢庙会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半山腰处,有马车缓缓前行,车轱辘缓慢碾过小径上的杂草,此处山势算不得陡峭,偶有猎户樵夫经过,均是回头诧异瞅一眼后头的车夫,那眼神多半带了疑惑和……奚落。
“小姐,能稍微快些么?都看不见前面那辆车的影儿了……”车夫终于忍不住回头抱怨,身为一个赶车人,若是连行人都能纷纷超越之,那颜面绝对荡然无存。
很快雕花车窗就被推开,一锭银子从中飞出,不偏不倚落到车夫的怀中,同时传来简明扼要的指示:“慢。”
车夫咬了咬日色下熠熠生辉的白银,立马狂喜点头:“是是是,小的可以再驾得慢一些,保准日落了都到不了京城。”
车厢内,气氛古怪——
初晴手捧釉瓷青盘,里头堆满了黑不溜秋的碎粉末,她静静靠在车壁上,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盯着面无表情的苏锦夜。
“你若是心情不好,便说与我听。”她叹口气,口气已是无奈。
“我没有心情不好。”锦夜笑笑,熟练从旁边的四阁食盒里取出一把核桃,轻轻巧巧往手里那么一捏——
喀拉,粉末洋洋洒洒继续落入身前丫鬟手捧的盘子,“初晴,来,吃核桃。”她软绵绵的招了招手,说话的声音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我不吃。”嫌恶的看一眼盘中分辨不出核桃肉的堆积物,初晴撇开头。
“你不吃,那就我吃吧。”锦夜好脾气的点点头,双目直视前方,专注盯着前头悬挂的红穗平安结,一手探到盘中,哗啦啦抓了一大把,随即就不计形象的往嘴里塞。
“小姐!”初晴气恼摔了盘子,“你要是真不想去京城,就去同老爷说,你若说不出口,我去说也可以!”
锦夜愣住,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啊,难得见你生气,平日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想不到居然还会发火。”
“……”初晴哭笑不得,自己在这里认真的等她回答,谁知她却不伦不类的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外头的阳光透过纸糊的窗透进来,锦夜下意识往右边挪了些位置,阴暗处的面容看不清楚表情,“这样也好,你替我担了那么久的黑锅,做了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也该告一段落。”
初晴垂下头,低声辩解:“赌坊开张以来,被打伤的那些人都是我亲自动手的,何来黑锅一说。”
锦夜忽然就笑开来:“上月被你打折手的人,可还记得?”
“记得,他曾对小姐出言不逊。”初晴略一颔首,那街尾的王癞子,嗜赌成性,输完了本钱后居然还丧尽天良的要把妻儿抵给赌坊,被小姐拒绝后就开始口不择言的辱骂苏家,她听不下去就教训了他一顿,结果倒是好长时间没见他。
“出言不逊就该拔了舌头。”她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是一贯的温和口吻,淡淡的,像谈论天气一般,“骨头断了能接,舌头没了可不好找。”
初晴不语,思路有些混沌,某些时候,她甚至觉得身边这个相处了十二年的女子陌生的可怕,自己或许从来都未曾懂过她吧。
“说穿了,其实你也明白我下手会比你狠,才提前替我处理,你心肠比谁都软,偏偏那些人瞎了眼,硬要贬得你一文不值。”她慢条斯理的抽出方怕,擦掉手里粘上的屑末。
初晴紧张:“小姐……”
锦夜拍拍她的头,安抚小动物一般,“但是我真喜欢这样的你,我八岁那年收留了你,你怀里还抱着半死不活的野猫,现在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都养不活的小乞丐,居然还保留悲天悯人的好心肠。”顿了顿,她又轻笑:“这么仔细想来,我与你简直是云泥之别。”
初晴眼里涌上哀色:“小姐,你不明白,我自幼无父无母,都是靠着好心人的接济,所以,比起那些愤世嫉俗的想法,我更愿意相信……人性本善。”语毕,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是不会明白的。”
锦夜微微扯了下嘴角,没有接话。
她锦衣玉食?没错,可惜那也不过是八岁以后的生活……
八岁以前,苏家还未发迹,一家三口住在破庙里,尝尽了世间冷暖。母亲原是内阁首辅家的千金,跟着一穷二白的父亲私奔,不但要为了生计熬夜赶绣工,还要努力教导女儿成为大家闺秀,就连大冬天都跪在私塾的门口恳求先生多收一个弟子……
到如今,她也算是旁人眼中的大家闺秀,可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堪画面,想起在街头被恶狗追咬的场景,还有那些被人泼剩菜剩饭的记忆,竟然毫无初晴所谓的感恩之心。
“小姐,在想什么?”初晴俯身过来,替她理一理乱了的发鬓,
锦夜笑得越发古怪,她在想——多么遗憾,她苏锦夜就是为数不多未被菩萨感化同时又内心丑陋,睚眦必报的那一类小人
直到明月初起之时,苏起旺才见着了后头那辆姗姗来迟的马车,看着被丫鬟扶下车的女儿一脸精神不济的模样,他再多责备都化成了心疼,“乖女儿,累坏了吧,我们先去找个客栈歇下,明儿个你再陪爹去好好挑个大宅子。”
锦夜原本还迷迷糊糊,可一踏上这京城的土地后就倏然清醒了许多,倒不是这天子脚下的地段有多奇妙,而是这周围人群传来的闹腾劲彻底让她的睡意全无。放眼望去,满大街的人流,无论男女,均是身着鲜艳服饰,一手灯笼,一手……青草?
“那是珞瑜草,庙会时若碰见心仪的对象,便可赠给对方。”
从来没听过的陌生嗓音,锦夜回头,就看到了父亲身后的高个青年,斯文面庞,谦卑姿态,她眯了眯眼,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初晴附耳过来,悄声道:“是赌坊里那个新来的庄家。”
闻言,锦夜不免有些意外,出门前爹几乎遣散了所有的家丁,说是人多口杂,不愿京城的人知道他们的底细,没想到此刻又多出了个资历尚浅的伙计。
“锦夜,这是阿楚,赌坊里的伙计,你应该见过的吧?爹早上碰到一个仇家,差点出事,还好有阿楚在……”苏起旺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俨然将其当成了救命恩人。
“这么巧。”锦夜笑了笑,眸色清冷似月。
阿楚弯下腰,淡淡回道:“大小姐,是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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