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环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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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环卿传-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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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镶金鎏玉护甲轻声叩击于桌面,我嘴角浮起一丝和缓的笑意:“妹妹如今身怀皇嗣,还需留在殿中多歇歇,夜黑路滑,若是有一个不小心,便是谁也说不清了。”
她眉间一颤,瞬间便变了神色,踌躇了半响,终于缓缓跪下,抬首祈求道:“贵嫔娘娘,还请您救救我的孩子。”
我以素白的指尖掩鼻,面上满是惊讶之色:“本宫自己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贵嫔,哪里有那么多通天的本事,竟也能护住容华的孩子。”
她面色瞬间煞白,凄然道:“娘娘,臣妾知道,前些日子是臣妾不好,但如今臣妾已是知道错了,还请您救救臣妾吧。”
昏黄的烛火摇晃着,映衬我阴翳的眼眸,我皱眉:“有人要害你?”
她兀自哭得梨花带雨,低低应一声“是”。
我不耐道:“到底是所为何事?你且上来说话,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她见了我的神色,强力忍住自己的抽噎,缓缓站起,低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昨日服安胎药,只觉较起往日更苦,索性倒也是没放在心上,正巧胡太医过来请平安脉,闻了那药味,顿时便变了神色。如此一来,臣妾方才知道,那药中早已是被人下了微量的红花,幸亏次数不多,若是多服用几次,臣妾腹中的孩子……”
她紧紧咬牙,眼中迸出蚀骨的悲恸之意,一字一句道:“只怕即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是保不住了。”
寂寥的夜,忽而便像黑色的幕布,将我的心紧紧地裹住,密不透风,憋闷至极,我紧紧咬牙,却依旧是止不住手心的颤抖之意,又是这般,每次都是这些重复的把戏,难道还是耍不腻么?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到何时,才算是个头。
我强力忍住自己心中欲呕的冲动,狠狠道:“你知道是何人所为么?”
她眉眼间涌出一股萧瑟之意,冷笑道:“自是知道,负责煎药的,是一名唤作秋菊的嬷嬷,先前在坤宁宫当差。”
是么?
我嘴角浮起一丝薄凉的笑意,果真又是这般,她依旧没有学的沉稳一点,依旧是这般明目张胆,肆无忌惮,手缓缓覆上自己微凸的腹部,刘弘说过,这里有他现今最珍惜的东西,只是,较起她,到底孰轻孰重?
我不敢多想。
垂下眸子,我的声音飘渺的似天际的流云:“你为何不肯禀明皇上?”
她抬首,幽幽道:“娘娘,臣妾并非如此莽撞不明事理之人。”
我深深凝视于她,宫中这么久的日子,前人血淋淋的教训,也确实让她变得聪慧不少,以卵击石,谁是卵,谁是石,想必她早已是分得清了。
我柔声道:“你如今来找本宫,本宫又能帮到你什么?”
她低首绞着自己暖色芙蓉绣纹衣角,满目凄然之色:“臣妾如今已是六神无主,故而只得前来,还望娘娘赐教。”
我扬眉,嘴角浮起一丝冰凉的笑意:“你当日在皇后面前公然说出了如此言论,现在又凭什么认为,本宫一定会帮你?”
她缓缓摇首,眼中微见泪意:“嫔妾身份卑微,在这宫中也是无依无靠,唯有娘娘曾经真心待过我好,若是此番娘娘不肯相助,臣妾自也是不敢有丝毫怨言,毕竟当初是自己作的孽,如此便也只当是自食其果了。”
场景何其相似,依稀仿佛还是在一年前的那个傍晚,余晖脉脉,漫天彩霞皆是赤如滴血,院子里的芭蕉被这样明艳的阳光抚过,红艳艳似是一团火,面前这位女子,初次遭遇失子,由此心灰意冷,痛哭流涕,伏于我的肩上痛哭流涕。
时光还只过了一年,却是又轮回到了这里,一切却依旧是为了这个孩子。
我蹙眉不语,我和她,到底也算是曾经患难与共,更何况,到底是一条无辜性命,难道我真能坐视不理?
素白的指尖轻轻叩击于镂花的古檀香桌面,我静静道:“你若是真心想保住自己肚子的孩子,定是要吃不少苦头,代价,或许便是你的荣华富贵。”
她的唇边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好似一弯刚刚升起的新月,灼灼生辉:“姐姐若是肯帮我,便是要我的命,我也定是毫不犹豫。”
我叹息一声,微微前倾,附于她耳边低语道:“若是你真的愿意,便只需这般……”
殿中极其安静,依稀能听得见不远处树杈上的声声蝉鸣,夏容华定定的看着我,目中满是惧然。
见状,我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怎么,你舍不得?”
她急急忙回过神,毅然道:“多谢娘娘指点。”
我偏过头去,冷然道:“我如此做,却并不全是为了你,只是见着这个孩子,何其无辜,宫中冤孽这么多,我此番行为只当是为了我的孩子积福。”
她庄重行礼,肃然道:“嫔妾欠娘娘一份恩情,自会铭记于心。”


第一百二十章 破晓
更新时间20111221 9:00:54  字数:2299

 夏日已至,天气愈发热了起来,窗外绿意常驻,偶尔有一丝淡粉色的花片漂浮落于斑驳的阳光下,仍是掩不住满屋的暑气。
我的身子近日越发的重,却也越发的懒,常常半眯着眼,卧于榻上丝毫也不想动弹。
刘弘的脚步声急切匆忙,便如一阵风一般涌入室内,我还未睁眼便被搂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他的语气中带了万般的慌乱之意:“卿儿,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我睁眼,满脸愕然:“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面上一颤,搂的我愈发的紧,却是不发一言。
德公公躬身上前,低声道:“回娘娘的话,夏容华那里,孩子没了。”
我瞳孔瞬间缩紧,惊呼一声:“皇上……”
刘弘苦笑一阵,眼中是掩不住的怅然若失:“卿儿,朕又没了一个孩子。”
我转向德公公,咬牙道:“为何没了?”
德公公恭敬道:“回娘娘话,据来报的姑姑说,是与其同住的余更衣,眼红嫉恨容华娘娘身份尊贵,便是一时抑制不住,下了药,待到太医发现,孩子已是不在了。”
我蹙眉:“皇上可是有亲自前往探望?”
刘弘缓缓摇头,眉眼间带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卿儿,此次事件之后,夏氏已是不愿见朕,只派了贴身侍女来求朕,自请愿去佛台寺,说是要为自己的逝去的两个孩子祈福一年,言辞恳切,朕确实也无法推辞,索性便允许了。”
我捏紧手中的绢子,满目愕然:“夏妹妹她果真执意如此么?”
刘弘望向我,目光中带了无奈之意:“她去意已决,今夜便是要出宫了。”
我眸中一黯,垂首不语。
刘弘以手抚上我的略乱的鬓发,语带庆幸:“卿儿,还好此次有事的不是你。”
我满目戚然之意:“皇上,宫中此番频频失子,臣妾只怕是有人肆意为之……”
他眼中一紧,急急忙捂了我的嘴,急切道:“卿儿,你不会的,朕不会让你有事,你切忌胡思乱想,只要自己安心养着胎便是。”
我稍稍抬首,正见着他眼中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只勉强笑道:“臣妾说着玩呢,皇上哪里就这样当真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抿紧了唇,若有所思的望向殿外的碧色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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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幕,众星皆是隐去了光亮,唯有一尊清冷的孤月独独挂于中天,月光薄凉,倾泻于地,映的宫墙上那道朱红色侧门上泛起银白的冷光。
青色马车自偏僻的宫道上缓缓而过,看门的侍卫正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胡吹,见着有人过来,面上便满是不耐,勉强检查了腰牌,胡乱挥了挥手,连声喝斥道:“快点出去,快点出去,免得挡了大爷的道。”
我一个眼色,如烟缓缓上前,扬手肃声道:“且慢。”
侍卫见此,面上浮起一丝不耐烦之色,“做什么的做什么的?人家赶着时辰出宫,你又是哪里来的野丫鬟,这般不知好歹。”
他眼珠一转,上前掀起如烟脸上所蒙的面纱,淫亵笑道:“还蒙着面纱,莫不是想与哥哥多多闲话闲话?”
我喉中一梗,几欲张口,如烟亦是措手不及,面上一道丑陋的暗黑色疤痕便是如此直直暴露于空气中,纵横覆盖了半边姣好的脸孔,那侍卫被惊得连连后退几步,扭头兀自唾一口,愤愤道:“呸呸呸,真晦气,碰到了个长的这么丑的女人。”
如烟不动声色的掩好面纱,温婉笑道:“回侍卫大哥的话,奴婢乃是北苑宫苏答应宫中的侍奉侍女,昭容娘娘素来与我家娘娘交好,此番娘娘因失子出宫,我家娘娘心中放心不下,故而派了我和姐姐来送一程。”
许是听到如烟说她家主子只是一介答应,那侍卫面上露出轻蔑的神情,挥手不耐道:“不准不准,公公先前已是来说了,此马车应于未时出门,要是误了时辰,谁也担当不起。”
如烟见此也不多言,只捧上一堆金裸子,温婉笑道:“我家娘娘说,诸位侍卫在此值班也是辛苦了,这一点小小意思,倒是也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日后还望多多帮衬。”
那侍卫见了这么多的金裸子,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面上却强装镇定,只不耐的挥挥手:“也罢,本大爷素来心软,便也允许你们再多说会儿话。”
如烟恭顺一笑:“多谢各位侍卫大哥。”
轿中之人见突然有人吵吵嚷嚷,早已探出头来,见着我们的装扮却又急急忙收回头去。
如烟扶了我上前,对着轿内低声唤道:“娘娘,我和姑姑来看你了。”
轿中之人闻声下轿,素洁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恬淡静雅,她见了我,面上闪过一丝愕然:“苏……”
如烟急急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侍卫狐疑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投过来,她立即了然,急急忙掩唇,改口大声道:“古姐姐怎的来了?”
一帘黑纱,遮住了我面部的所有情绪,我哑声道:“此番去了便是抛下了一切,娘娘可是会后悔?”
她微微一笑,右手不经意覆上自己的小腹,淡淡道:“为皇嗣与皇上祈福,自是不悔。”
她顿了顿,眉眼间皆是温婉之色:“嫔妾在那寺里,也是会为你家主子祈福的。”
我暗哑了声音:“难得娘娘倒是有这份心思,我倒是在这里先替我家主子谢过。”
如烟望了望城门处的侍卫,见他并未向这边张望,立即上前递予她一方素色香囊,大声道:“我家娘娘说了,娘娘此番出宫,她并无许多珍宝相送,唯有这亲手绣制的平安符一枚,希望以此护的娘娘平安。”
她接过那香囊,眼角似乎有了泪意闪现:“姑姑保重,嫔妾这便是去了。”
我鼻子酸涩难忍,轻轻侧首:“去吧,虽是离了这里,万事还需小心。”
她勉强一笑,回首进了马车,下令车夫扬鞭而去。
赤红色的沉重宫门缓缓开启,却又随后缓缓掩上。
她终于是走了,为了她心中那决然的目标。
昔日的并蒂枝,自今日起便是天各一方,三千繁华尽,我和她终是陌路人。
我怔怔的望着夏氏的身影消失在如此浅浅的缝隙中,眼中涌上一阵酸涩之意,面色也有着丝丝茫然,有朝一日,我也是能如她一般,走出这个地方么?
如烟拉一拉我的衣袖,低声道:“娘娘,我们已是出来许久了,夜深露重,还是回去吧。”
我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华穆苑的方向走去,暖色百褶绣花裙摆逶迤拖于身后,心中却是满心涩然,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哪怕只有一刻的时间,我也定是无边快乐的。
夏容华一走几日,她的紫华苑立即便在这姹紫嫣红的**中,无声无息的沉默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病意初起(一)
更新时间20111222 9:00:16  字数:2253

 时间一晃便又是过了一月多,宫中此番却是异常平静,便如一潭死水,惊不起半丝涟漪,因着夏容华之事在前,刘弘早已下了命,只吩咐我静心养胎,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华穆苑,饶是这般,我却始终隐隐觉得不安,事情有哪里不对的厉害,思来想去,却又是始终不得要领,如烟见我如此,虽是愁绪满飞,却依旧是束手无策。
魏太医前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彼时已近晌午,外头日头正烈,暑气逼人。
我懒懒卧于铺着上好的细纹绣花鲛丝的榻上,连声吩咐从夏将刘弘前些日子赏赐的精巧小玩意儿送些去西陵。
小云子躬身进殿,于榻前禀告一声:“娘娘,魏太医来了,可是要请进来?”
我扬眉,疑惑道:“我倒是并未唤他,怎的这时来了?”
如烟闻言,急急忙上前,连声道:“快让他进来吧。”
她转向我,急急忙解释:“娘娘这几日身子确实不好,奴婢见着诚然不放心,不如叫太医来看看,还请娘娘勿要怪罪。”
我暖暖一笑:“难为你如此费心,我又如何会加以怪罪?”
魏太医躬身进殿,对我恭恭敬敬作一揖,我微微颔首,语气中带了丝丝愧然:“这么热的天气,还劳烦太医跑一趟,真是辛苦了。”
他肃然道:“若是能护的娘娘母子平安,微臣不敢妄自称苦。”
他于桌上置于一块方寸有余的棉包,恭顺道:“请娘娘抬手。”
殿内寂静异常,偶尔亦是能听到微风吹过苑外枝桠的沙沙声,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魏太医终于抽回了手,面上似是若有所思。
如烟已是等不及,急急忙上前询道:“娘娘脉象如何?”
他的眼神似有似无的掠过我的身侧,却终于一垂首,恭顺道:“娘娘近日脉象倒是好了些,内息有着稍稍不稳,待微臣回去开了药方再送过来服下,便自是会好的。”
如烟见他如此出言,紧紧蹙眉,冷笑一声:“魏太医,娘娘她近日总是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的重了下去,有几次甚至是差点晕厥,此番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一句脉象平稳,难道便是可以解释一切的么?”
魏太医猛的抬首,面上闪过一丝惊惶之色,随即却又恢复如常,坚持道:“回姑姑的话,据微臣所见,主要是因为娘娘此次是初次妊娠,故而才会这般,至于腹中的小皇嗣,确实是一切如常。”
如烟还欲再言,我抬手止住她,皱眉道:“行了,太医既是说了一切无恙,那便定是了。”
那太医躬身,恭谨道:“娘娘明鉴。”
我微微一笑,温声道:“罢了,如烟她并未见过太过世面,此番也劳烦你了,且下去吧。”
他低低应声,而后便是转身下去。
是夜,月上中梢,华穆苑中古铜鎏金灯盏上已是蓄满了通红的灯泪,如烟服侍我沐浴更衣完,也来不及收拾,二人便急急忙坐榻上,并着那跳跃的烛光,只拿了那上好的鲛丝布帛丈量。
殿外忽而传来一声浅浅的咳嗽声,帘子忽而被人掀动,我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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