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了一下目光,李浑迫不及待的看向自己所在的环境,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这是一个不是很大的屋子,没有窗户,屋子里点着火把,在屋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没有想象中的烙铁等物,火焰不断的跳动,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
再看自己的样子,李浑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整个人被绑在两根柱子中间,两只手和两只脚全都被铁链子拴着。显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浑知道这次自己真的栽了,对方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四下打量了一下,李浑就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两个人,造型和自己一样。当看到两个人的长相,李浑在一次骇然,这两个人他真的认识。两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这张家口城里最好的把头,做这行都超过了十年了。
缓缓的抬起头,李浑将目光看向了对面的人,那里站着一排黑衣人,不过脸上都没有蒙面巾。在黑衣人的前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此时正在品茶。看到那个人的样貌之后,李浑知道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让李浑诧异的是在那人的身边有居然有两个少女,看起来年纪都不大,脸上带着纱巾看不到长什么样。
在桌子的前面,一个人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这是一个全身白衣的男人。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不时的煽动几下。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那个拿着折扇的人,李浑就觉得全身发冷。一股寒意从天灵盖直透尾巴骨,顿时就打了一个冷颤。
那人缓步的走到几个人面前,笑着看着三个人,语气轻缓的说道:“用这样的方法找三位来,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三位把头不要见怪。”
“我们也是混江湖的,这里面的规矩我们知道,既然落到了你们手里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看样子你们也没打算留我们的活口,所以你还是把我们拉出去砍了吧!”李浑左边的是一个老者,不过身体很是健硕,正是冯天奎。
三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一种试探,试探对方的态度。他们可以肯定对方不是简单的想杀了自己三个人,如果杀人可是要比这样容易多了。他们也不会认为这些人不敢杀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什么善类,杀个把人恐怕只是开胃菜。
轻轻的将折扇合上,那人缓步的走到冯天奎的身边,用折扇轻轻的挑起冯天奎的下巴,笑着说道:“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的话,不过这是第一次我就当你无知了。如果你在打断我说话,我就让人先把你阉了。都说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知道你没那活还是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看着那人的笑容,三个人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冯天奎立马把嘴闭上了。他可不相信这位就是说说,如果自己这几个人不老实,他们肯定做的出来。
见三个人都没有意见,那人笑着点了点头,语气轻缓的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沓,什么事情都喜欢直来直去,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直接一点,我问你什么问题你们都能好好的回答。”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虽然他们做的都是刀尖上的买卖,不过也都怕死了。如果拼杀死在别人手里,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不过落到这些人手里,求死恐怕都是奢望。
那人似乎很满意,对着三个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非常好!既然三位如此配合,那我也就说点实话。刚刚冯把头的话说的非常好,我们并没打算让你们或者离开,这句话是对的,也是错的。”
三个人都是一愣,不过谁也没有去问,静静的看着说话 的那个人,等着着他继续说下去。
用折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那人慢慢的在三人面前踱着步,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这说对是因为三位却是不能活着出去,因为事情不能败露。这说错是因为你们有活下来的机会,只是看你们懂不懂得把握了。”
“大人请吩咐!”一边的两个人还没有说话,李浑赶忙开口说道。
看着恭敬的李浑,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李把头,果然明大势。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实话和你们说吧!我们是锦衣卫,想必三位也听说过吧?”说着一指身后的众人,那人接着说道:“这些全都是诏狱里面审犯人的,不知道三位能不能受得了?”
锦衣卫三个字彻底的击毁了他们三个人,对于锦衣卫整个大明朝没有一个不知道。三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骇然,这次他们知道了,真的在劫难逃了。落到锦衣卫的手里,恐怕真是小命不保了!
笑着看了一眼三个人,党寒笑着说道:“你们三个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有一个人回答上我们的问题,事情过去之后不但你们都没事情,还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前程。如果你们三个人都不知道,那可就对不起了,为了事情的保密,我们也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见说话的人依旧是笑语嫣然,李浑三人都觉得骨子里发寒,不住祈祷希望自己知道对方要问的事情。一边的李浑则是心里一震,他想到了关于通缉令的事情,恐怕就是那件事情了。不过锦衣卫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并没有走漏消息啊!难道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这个人不喜欢动刑,太血腥,太暴力,实在有损我们锦衣卫高大威猛的形象。所以我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如果不知道也简单,你们和你们全家我们都会好好招待,把你们全都埋在一个坑里面,当然是活埋哦!”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对黑衣人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笑着看着三个人。
几个人黑衣人似乎知道那人的意思,来到一个墙的前面,这个时候李浑才发现那里居然是一道门。随着门被拉开,三个人全都愣住了,因为里面的人他们全都认识。
李虎的老母亲、七岁的儿子、结发妻子全都在里面,另外两个人自然也不例外,家眷也都全在里面。
对着黑衣人一挥手,门又再一次被关上了。
那人来到三人的面前,笑着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不要怀疑我说的话,锦衣卫坐在这样的事情没有丝毫的难度。所以你们最好识相点,想好了在说啊!”
“大人,您尽管问,我们知道的一定不隐瞒!”李浑此时已经没了顾忌,如果真的是那件事情也要说,毕竟没有什么比保住一家老小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了。
缓缓的点了点头。党寒沉声问道:“朝廷的通缉令你们都看到了吧?我们想问的就是这件事情!你们有没有人见过那个人?或者你们知道谁最有嫌疑?”
冯天奎和另外一个人的心全都跌落谷底,完了,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中间的李浑却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不知道说出来会怎么样,这些人会不会出尔反尔?
沉吟了一下,李浑迟疑着问道:“大人可是言而有信?”
听到李浑的话,屋子里的人全都面露喜色,无论是被绑着的,还是你党寒和骆思恭。
用力的点了点头,党寒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自然是不会骗你们,我们可以用各种方法让你们开口,用不着骗你们!快说!”
“大人,我见过那个人,他们就是跟着我的队伍来到的张家口。不过并不是那一个人,而是三个人。不过他们进城之后就跑掉了,现在在哪里小的并不知道。”李浑也没有犹豫,这个时候只能赌一把,毕竟对方弄死自己实在太容易了。
“把他们都压下去吧!让他们和家属住在一起,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扶着椅子把手站了起来,骆思恭语气轻缓的吩咐道。
第三百零八章不一样的心思
“恭喜大人,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了,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笑呵呵的来到骆思恭的身边,党寒对着骆思恭施了一礼,语气中带着恭维说道。
盯着党寒看了一会儿,骆思恭笑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学起拍马屁了?拍我马屁的人太多,不差你一个。”略微沉吟了一下,骆思恭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知道人在张家口,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如果抓不到人,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目光闪闪的看着骆思恭,党寒缓缓的跪倒了地上,以头触地却没有说话。
没有去看党寒,骆思恭不断的抚弄着手上的翠玉扳指,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许久,骆思恭缓步的走回到了椅子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党寒,语气严肃的说道:“你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了,说一说吧!老规矩,你现在说的话我就权且听着,如果我不同意,走出这这门我就把你说的话全都留在这里。”
对着骆思恭磕了一个头,党寒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颇为低沉的说道:“大人,这里全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卑职以为还是把那三家人杀了吧!如果将来找不到皇太极,皇上那里我们也好交代。如果抓到了皇太极,功劳依旧是大人的。”
骆思恭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抚弄戒指的手越来越快了,显然他的心里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屋子的灯火不断的跳动着,党寒的脸上神色严肃,眼中闪动着狠厉的光芒。站在骆思恭身后的两个女子全都愣愣的看着党寒,显然他现在的样子两个人并没有见过。
良久,骆思恭笑着站起身,沉声说道:“党寒,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了,大明朝上上下下的事情,你知道也不少。我来问你一件事情,你知道为什么有了锦衣卫,皇上还要用东厂吗?为什么派往各地的是镇守太监?我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皇上为什么不用我们?”
听了骆思恭的话,党寒就是一愣。虽然他在锦衣卫多年,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没有想过。缓缓的摇了摇头,党寒沉声说道:“卑职不知,请大人赐教。”
“大明立国两百余年了,锦衣卫的前身是设立的太祖皇帝设立的“拱卫司”,后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从大明朝见过开始,锦衣卫就存在着。可是洪武二十年,太祖皇帝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所押囚犯转交刑部审理。同时下令内外狱全部归三法司审理,将锦衣卫废除。先是设立锦衣卫,然后又废除了锦衣卫,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党寒,骆思恭语气轻缓的问道。
虽然骆思恭的声音和语气都很平缓,党寒却觉得全身发凉,再一次以头触地,恭敬的说道:“卑职不知道。”
“设立锦衣卫的理由很简单,因为皇上需要,裁撤锦衣卫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皇上不需要了。”骆思恭语气渐渐的变得冰冷,声音低沉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党寒微微一阵,洪武年间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洪武皇帝用锦衣卫做了很多事情。死在锦衣卫手里的人不在少数,大部分都是当年的功臣,这是历史上锦衣卫第一次发挥功用。后来因为锦衣卫干涉到司法,干涉到了国家的正常运转,又裁撤了锦衣卫。骆思恭的这种说法自然是非常的透彻,也更加的触目惊心。
没有看党寒,骆思恭轻轻的吹了吹手上的扳指,语气淡然的说道:“靖难之后,成祖皇帝再一次恢复了锦衣卫,并且准备重用锦衣卫。不过后来又成了了东厂,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党寒再一次一愣,这些事情他自然是不明白,他也不知道骆思恭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些。不过他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恭敬的说道:“卑职不知道。”
“因为成祖皇帝要重用锦衣卫,所以才设立了东厂监督锦衣卫,而且东厂由皇上身边信任的太监统御。”看了一眼党寒,骆思恭沉声说道:“是不是不明白了?那我就把话说透。如果把东厂的职责全都交给锦衣卫来做,你觉得怎么样?”
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党寒恭敬的说道:“回大人,卑职明白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骆思恭笑着说道:“不错,不枉我看重你一场!说说吧!”
“如果只有锦衣卫没有东厂,那锦衣卫就没有了牵制,权力太大了。如果皇上被蒙蔽,恐怕锦衣卫就没人能限制的了了。所以成祖皇帝建立东厂,用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来统御东厂。如果太监们蒙蔽圣聪,皇上一道圣谕就能将其杖毙,成祖皇帝认为太监为祸远远小于锦衣卫。”党寒声音有些颤抖,不过还是将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
淡然的笑了笑,骆思恭沉声说道:“也对也不对,成祖皇帝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却并不是全部的原因。设立了锦衣卫和东厂,皇上就有两方面的力量可以倚重。东厂不行还有锦衣卫,锦衣卫不行还有东厂,这也是东厂和锦衣卫为什么从诞生起就一直再争斗的原因。争得是什么?不过是皇上看重谁而已!”
似乎明白了骆思恭的意思,又似乎没有听懂,党寒有些迟疑的看着骆思恭。
轻轻的挥了挥手,骆思恭沉声说道:“这些就不和你说了,直接说吧!锦衣卫和东厂做错事了不要紧,哪怕是杀错人了,哪怕是滥杀无辜都不要紧。皇上的东厂,皇上的锦衣卫,只要是为皇上做事,怎么做都不过分。这就是锦衣卫和通常特殊的地方,还有一条你要记住,皇上要用的是锦衣卫,是东厂,不是我骆思恭,也不是魏朝。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就是不能欺瞒皇上。文官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次的事情如实奏上去,就算到时候抓不到皇太极,皇上也不过办我们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最严重不过是罢官而已,回家养老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真的想你说的那么做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要搬倒我和魏朝往上爬的人大有人在。”轻轻的一甩袖子,骆思恭大步的向外面走了出去。
议事厅里,骆思恭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一句话也不说。他的下首坐着的是东厂的掌刑千户刘风化,他也是面陈似水,一句话也不说。
时间不长,党寒从外面缓步的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笑容,轻轻的晃动着折扇,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满意的点了点头,骆思恭示意党寒不用施礼,笑着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等到党寒坐下之后,骆思恭神色便严肃了下来,沉声说道:“党千户,你把事情和刘千户说一下吧!”
“是,大人!”对着骆思恭施了一礼,党寒又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的刘风化,沉声说道:“锦衣卫密报,皇太极三人的确是在张家口,我们下一步就应该想着怎么抓到他了。”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刘风化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