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漫长的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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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漫长的五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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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舟,整的自己像个少幺爸了哈!”这是冤家林雪儿。

“家欣哥,啷个这么喝酒嘛,人都是抬起回来的。二爹二妈好担心?!”当然是温柔的兰兰。

算了,巧媳妇难见公婆,周家欣躲不脱,只好细细的解释:自己打算把东水门,望龙门,储奇门,朝天门等处地人字门各堂袍哥兄弟好生利用起来。规于现在,利在将来。那么就要按照他们各自的长处优势。像力气大的莫得手艺的,就搞装卸运输;懂得木匠铁匠什么技术活的就弄个建房修屋装饰什么的。诸如此类。就是各按其是,各安其事。分别组织起来,再以一总的,暂且就叫它“棒棒军公司”来统一管理。做到功能细分化,职责明确化,利益最大化(包罗一切力巴行当)。

如果能把这些人洗白上岸就更好了,估计有点难。我的意思就是要做就做个嘿专业的棒棒军。但是让这些袍哥大爷明白而且理解照到做,就必须与他们真诚交心,不瞒不隐,好是好,坏是坏,一概说清楚。这涉及到大量的利益划分和重组。我不与他们打在一起,醉成一片,行吗?

“你就不晓得搞个袖里倒,嘴边流,非把自己整的烂醉如泥啊!”林雪儿有点生气有点心疼。

“那真的是多此一举了,反而坏事!”周家欣摇摇头。皱了一下眉头。头真疼啊。兰兰见状,轻轻起身坐到他的身边,用一双小手给周家欣按摩起脑壳。

林雪儿也不说话了,转身去给他倒水。

这时候只听楼下一个大喉咙:“少幺爸,酒醉好点莫得?你彭哥子看你来了!”

第22章 山城棒棒军

三十年代的重庆的力巴行当,就是替人背东西,装卸货,运货,打下手等。像后世的装卸公司,运输公司(不过是人力)。重庆的力巴还处理各种烦琐小事,如到江边担水,担煤球,补屋修房等等,简直就是万事通。干这些的人们重庆就叫力巴,或者直接叫挑夫。而不是像后世80年代时风起云涌,闻名全国的山城棒棒军。虽然他们使用的劳动工具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段麻绳,两个萝兜或一个背篼,一根粗圆竹竿做的扁担(不像别的地方破成两半用,直接就是一根圆竹筒)。所以80年代的人们形象地称呼他们为“棒棒”。

他们散布山城的大街小巷,或聚或散。遇到民众或老板招呼:“来个棒棒”,“来几个棒棒!”。他们就手拿青杠棒棒,嘴里喊着:“来了,来了哦!”飞跑而来。曾几何时唱山城棒棒军的歌晓与全国,大多数的人都会唱几句。这也成为山城重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彭白沙和两个女娃儿听周家欣摆起后世的一些棒棒军的闲情轶事(没说哪时侯,干的是差不多)。那是兴趣盎然,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哄堂的笑声。

“说有一个外国使团应邀到重庆来。使团的人乘坐的小火轮刚刚抵达朝天门码头,站在船上打望的那些外国人就被码头岸上涌满几十,百把个棒棒军挥舞的青杠大棒给吓到了:噢,我卖糕的,中国人的欢迎仪式太特别了!然后又询问陪同的重庆市府的人员:‘难道我们会从那片棒棒林中穿过。噢,想想真是太幸福痛苦了!?”

彭白沙是直拍大腿大笑:“格老子的太扯了!”

两个女娃儿也是乐不可支。

这曾经熟习的场景竟然在周家欣嘴里演绎得如此喜剧,几个人更是觉得生动,形象。

等大家收住笑。周家欣正色道:“重庆坡峭路陡的特殊地形,决定了棒棒,哦,我们以后就用棒棒这个比较形象的称呼了。决定了棒棒存在的必要和价值。这也是大多数贫困人家,包括彭哥子手下很多兄弟的为生方式。装货卸货,扛东背西,爬坡上坎,一年四季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棒棒难道不值得我们尊敬,不值得我们关心?况且我们的平民大众,我们的商贾老板离得开他们吗?说句毫不客气的话:他们就是支撑起这座山城的坚定的脊梁。劳动者是最美的!”

又对一旁不语的彭白沙说:“昨天晚上虽然有点迷瞪(糊涂),大致意思你们几个舵把子也知道了。把那些散成散沙的哥子弟兄组织起来,共同以山城棒棒军的名号,叫响山城!不仅仅是为生的方式,也是为建设新山城,建设新重庆出力流汗噻!”

接着又详细的谈论山城棒棒军的具体操作。比如外观上统一的穿上印有“山城棒棒军”大字的马甲。使人们举目之处,耳畔之侧,都能首先看到山城棒棒军的身影,听到棒棒军的“来了”“来了”的应答声。

彭白沙几个舵把子实行管理者和所有者分离:不具体负责下面带头大哥二哥拉起的杆子具体的经营和范围。只是每个月收一些费用,联红通白的事就由他们负责。这样大家利益也得到划分和保证。都有搞头。对袍哥组织的有效管理和发展壮大也收益不小---

看着侃的眉飞色舞的周大少,林雪儿忽然心里头冒出一个念头。看来真的应该劝老汉把周大少收成齐德堂的关门弟子算了。这家伙太能搞了!

四,五月的重庆,初夏的炎热已起。但此刻更热的是随处都能看到的上,下半城(更多),码头车站,货场等出现的统一着“山城棒棒军”灰马甲的挑夫,力巴。哦,现在他们骄傲的给人们介绍:“我们不叫挑夫力巴了。我们是撑起重庆城脊梁的‘山城棒棒军’!”

山城人耳目一新,或赞许之,或摇头不语。但那崭新的棒棒军形象一时间倒也深入人心,举人皆知了。

重庆时报》更是以“山城棒棒军:建设新重庆的生力军“为题大肆报道。内容不外是在中央最高领袖的英明领导下,在重庆市府的果断决策下,以周晓舟,林汤圆,彭白沙等有识之士为首,致力于有效地,积极地,以崭新的符合新生活运动的方式服务重庆。必将使山城棒棒军这一焕发活力的劳动者大军,成为建设新重庆,新山城的生力军。重庆的脊梁万岁!棒棒军万岁!

以马二哥,就是那个在酒桌上被周大少“指卢为马”的真正的马二哥负责的是山城棒棒军基建(基础建设,马二哥说法就是修屋碾路打洞个嘛)公司。接到的第一笔业务就是替周大少的那片上新街前驱路的坡地修屋建山洞。

“马二哥,这次拜托哥子们了哟!”周大少郑重地交待。

“误不了事。少幺爸,你尽管放心。哥子弟兄们现在是建设新重庆的脊梁,格老子的劲张(士气)大得很哟!”马二哥拍着胸膛说。

“你来看一下”周家欣指着桌上的一张图纸。

“这里是我购置的南岸上新街前驱路一片坡地。大概有个一,两千亩的样子。这个周林中西医结合医院大部分已建好。麻烦马二哥的是在医院后边的山坡下直接挖个隧洞。具体的数据你一会儿自己看。”

“医院后边修个啷个大一个山洞干啥子哟?”马二哥有点好奇的问。

周家欣的脸一下拉下来,盯着有些惶恐的马二哥说:

“你知道啥子该问啥子不该问,啥子该知道啥子不该知道啥。这里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一个医院的战备防空洞。以后要少问或者不问老板的秘密。多做,马二哥,好奇害死猫喔!”

“是,是。”马二哥的汗都下来了,急忙点头应道。心里想:猫是啷个遭好奇死的呢?

接着周家欣又指着图纸,给马二哥指了几个要修房挖洞的位置。拍拍一处说:

“这一片靠近上新街下浩地方的位置,可是我专门留给你们山城棒棒军基建公司扬名立万的地方。如果整好了,马二哥。我保证你们在上,下川东,及至全川都会声名大振。那到时候接生意,马二哥手都要遭接软喔。”

这片地方,图纸上标明是重庆小商品批发市场区。主要以上,下两层楼(上住人堆货,下铺面)为主。以各具特色的房屋风格标定商品的种类,划分为十几个小区域。大致上竟有几十大类数百种。

看来,周少幺爸想搞个大阵仗哟!其实这是周家欣的一个很早的想法:现在的重庆的百货小商品批发市场,大致在朝天门,小什字这一片。在重庆大轰炸中损失极为惨重。不仅仅是货物,人员也如此。(人们舍不得丢下货躲防空洞)如何改变这一可能发生的状况。周家欣盘算了很久了。

在上新街下浩修重庆小商品批发市场。周家欣仿效了后世重庆朝天门小商品批发市场的经验(重庆朝天门小商品批发市场是全国十大批发商场之一)。那是几千类数万种各类大小商品。如果逛下来,不花几天都不可能。当然现在没有后世商品经济发达这么夸张。但使商品批发细化,各具特色,使人们要进啥子货一下子就能找得到那个商品区,有的放矢,即快捷又方便。还是可行的。

针对现在的主要的杂货铺批发。啥子好像都有点又啥子都差点。有时为找一种货要爬坡上坎,上,下半城半天还不好找到。这种集中化,专业化,细分化,又有各种配套服务设施的大型商品城设计,是很超前的,先进的。

“少幺爸水深哟!”马二哥由衷叹道。

“全仗哥子弟兄们撑起!马二哥,这里的十几类建筑风格不同的商铺设计图纸。是我今年初到上海请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专门设计的。你现在拿到起好生琢磨。不懂的抓紧搞懂。上海的设计指导人员来了,你要跟到起好生学学。以后,基建公司的业务有这么一个技术基础,也算是有了一个高啥。哦,对了,注意留心一下,多找几个懂行市的(熟悉行业)人。未必然一辈子起个歪楼修个破屋,碾路挖坑的嘿有出息嘛!”

“哥子们听少幺爸的!好生整。”马二哥信心鼓上来了。

“这个前驱路下浩工程是你们基建公司负责的第一个工程。就叫一号工程吧。”周家欣说道,

“另外,还有一个秘密的0号工程----”

第23章 秘密的0号工程

对于后世的重庆人每年都必须被提醒的就是“六?五”大隧道惨案的日子--六月五号。那响彻全城的警报声是这么令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以至于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但那些亲历其事而劫后余生的古稀老人谈起当时的惨景,仍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余悸。

而周家欣永远不能忘记的是看过的美国《生活》周刊记者卡尔?麦当斯当时在惨案后的十八梯洞口拍摄的照片:洞口的石梯上,堆积如山的男男女女和孩子的尸体-----

自己既然来了,这个悲剧怎么还能让它发生!

1934初,重庆市府提出搞重庆地下交通隧道系统。开工后,因资金紧张,又适逢抗战的形势越来越紧,便于最近停了下来。

但当听到周家欣愿意拉着自己接手这个烂摊子。林汤圆差点怀疑这个小老弟又一次发疯了,而且还疯的不轻!

“晓舟,这趟浑水你莫趟哟!”林汤圆急道。

“林叔,你知道现在市府搞啥子地下交通隧道。那确实是瞎扯,现在形势也不适合。但那地下交通隧道工程停了,却是给我们一个机会:这尚未完全贯通的大隧道,如果我们加以改建,作为应付以后日本人可能的狂轰滥炸的防空隧道,是不是很适合?

而且这隧道开了四个出入口:分别位于嘉陵江边的千厮门,临江门,位于长江边的十八梯,较场口和朝天门附近的公园路,半边街(今新华路)一带。而你的十八梯守备街仓库也正好位于其中较场口和十八梯出入口附近(惨绝人寰的六?五大隧道惨案,就发生在十八梯,较场口这一组相连通的隧道中)我们先接手这一处,打通十八梯,较场口这一组隧道。现在可以先当作我们的地下隧道仓库,以储放我们比较重要的物资也是可以的。”

重庆是座山城,挖掘防空洞还是比较容易的。当时的战时重庆防空洞主要有四种:第一类是部分高官等高级人士个人及家庭专用,面积不大但修的坚固,安全,舒适,还常备各种必需品。一旦有情况,在里面呆上几天都安然无恙;

第二类是各种政府机关团体和大公司的专用洞,面积比较大一些,条件不如第一类,但仍不失坚固,安全,通风良好;

第三类是当时应时而生的“防空洞业”的业主们为盈利而专门挖的,这类洞定员不多,同样坚固,舒适。任何人只要有钱买“入洞证”就行。价格以地点,建筑条件,定员多少而贵贱不等,而且随季节的变化也可活动。1941年时,一张最普通的有效期为一年的入洞证,要花法币2000元(此时法币已大大贬值),相当于大洋20元。等于重庆一个普通技工三月以上的工资。普通的贫苦大众是不敢问津的。但这种“商品洞”却是各类防空洞中数量最大的一种,时称“民间防空洞”。

第四类就是为容纳广大的城市贫民而开掘的“公共防空洞”。这类洞不分对象,不定人数,却设施不全,内部条件差,环境恶劣。容量一般很大,数量从几百到数千不等。整个市区一共修了七个大的“公共防空洞”,其中最大的就是大隧道防空洞。

而我们周大少想接手的就是这个大隧道防空洞。(现在还是未完工的地下交通隧道的烂尾工程)其将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都很大。难怪林汤圆认为他一定发疯了。

“这投下去,可就是上百万?!”林汤圆提醒道。

这一年周家欣挣得那点钱扔那里面,可能就像一颗石子扔进滚滚的长江水里头,甚至于连一点浪花都旋不起来。

周家欣沉默了。陷入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他总不能够对林汤圆说我来自后世的重庆,这一带的重庆市民在1941年的六月五日,由于日机的连续七个多小时的夜间大轰炸,再加上隧道设施不完备,人员众多而造成四千多人窒息而死,尸体几乎堆满隧洞---

周家欣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就走,也没管林汤圆。林汤圆在后边不知所措地叮嘱:“晓舟,好生想一下哈,别冲动哟!”

当听到父亲讲的周家欣那幅失魂落魄的情况而急得匆匆到处寻找他的林雪儿看见周家欣的时候:他正站在较场口通往十八梯的顶坡上。落日的余晖照到宽宽的长江水面像一面镜子把昏黄的光芒笼罩了那个看起来那么瘦小的少年身影,有几许凄凉,有几许沧桑。

“晓舟”林雪儿深怕惊醒他一样轻轻地呼唤着。

没有回声,也没有转过身来。少年的目光仍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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