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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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江月-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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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切小

会客厅内,冷亦凡坐在上首,下首坐着姚云天、季景麒和林慕。季景麒出来时间太长,又因现今朝堂突变,情势莫名,乐平长公主急召他回去,他也无甚理由推搪。林慕本是跟着姚云天来的,如今姚云天要离开,她也不好自己一个人死赖着,何况前不久江湖事变结束之后,林正清便发来信函,道她在外面玩够了,也得回去看一下他这个老头子和那些想念她的师兄弟们,林慕细想之下,恍然发觉自己已在外呆了这么长时间,对于许久不见的父亲和师兄弟,也是分外想念。
于是,三人便约下时间,一起前来辞行。

按照常规说了些客套话,喝下一杯践行茶,三人便起身出门整理自己的行装和马匹。冷亦凡将他们送至庄门口。

林慕得先跟着姚云天行一段路,然后与姚云天事先联络好前来接应的师兄弟一起回到云真派的总部齐山。此刻她正一脸无精打采地站在马匹旁检查自己的行囊,忽然肩膀被一股力道一扳,便转了个向,面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俊秀少年。

季景麒看着她,静静的立了一会,然后试探性地喊道:“慕儿……”

林慕一听,脸颊顿时绯红,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见林慕没有拒绝,季景麒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用少年清朗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认真地对眼前害羞的少女一字一句道:“慕儿,你听好,这次回去我就把我俩的事告知母上,一定会将你娶进门,成为我的妻。”

林慕闻言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在她低垂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是甜蜜幸福的光,同时也夹杂着担忧、迷惑和惶恐。有他这样的表示,她无疑是高兴的,可是,真的能成功吗?他们真的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而自己的心,到底还有几分在大师兄的身上?是否全心全意都属于他?

这些问题的答案,她都不知道,或者说,不明确的知道。上次面对季景麒的告白,她就没有回应,这次也是如此。尽管很感动,但是,她做不出承诺。她怕,一切都不会是她所想的那个样子。

姚云天落在后面,看着林慕和季景麒在一边说着小话,他特意放慢了脚步,等到冷亦凡渐渐走上前来与他并肩,他才施施然地转头,摇着玉骨扇儒雅俊逸地冲冷亦凡道:“多谢冷庄主多日来的照拂,还望冷庄主福泽绵长,宅心仁厚,继续替在下照顾滟滟,在下感激不尽,来日必定相报。”

冷亦凡淡漠的眸光一敛,扫了一眼姚云天浅笑如风的脸庞,清隽的眉目冷冽秀挺,只淡淡地说:“小侯爷这是什么话,滟滟是本庄主的表妹,本庄主自会照顾周全,不劳费心。”

姚云天毫不介意,和煦如春风般的笑未变:“如此甚好。滟滟一直将冷庄主当成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想必冷庄主一定会让她感受到除爱情之外的亲情的温暖,是吗?”

冷亦凡停下脚步,侧转身来直直地与姚云天对视,冷傲清绝的脸面无表情。姚云天迎着他的目光站在原地,依旧笑着,只是桃花眼中却闪过一丝凛冽的眸光。

“小侯爷,你该启程了。”冷亦凡淡淡地吐出这句话,话音里已有了些逐客的意味。姚云天洒然一笑,抱拳行礼后,大步迈向坐骑。冲林慕呼喝了一声,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再次朝冷亦凡抱了抱拳以作道别,便拉扯马缰准备离去。

“且慢。”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庄内传出直达耳际,冷亦凡愣了愣,姚云天却好似早有预料般些许得意的笑了。看着冰清走到自己面前,接过她递来的一方绢帕,冰清的脸还是冷冷的,但却带了一缕意味深长,道:“这是宫主给的,望小侯爷妥帖保管。”姚云天低头看了一眼帕面,会心一笑,轻语:“自然。”

驾着马朝南奔驰而去,姚云天未握马缰的那只手紧紧地捂住胸口,那里,尚带着她体香的帕子正贴着心口安放,上面有她用隶书所写的半句词:两情若是久长时。

他知道,所以他不担心,因为以后他们会拥有数不尽的,朝朝暮暮……

冷亦凡站在原地,凝望着那道身影在视野里消失,点漆般墨黑的瞳仁,闪过冷寂的幽光。
***
“滟滟。”雪蝶滟正站在窗边出神,被身后轻柔舒朗的嗓音唤了一声,缓缓转过头去,冲来人露出一抹流光般的浅笑。

“表哥。”

冷亦凡趋步上前,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返身将窗户关好,又走到火炉边拨了拨炭,让火烧得更旺些,再走回到她身边,用手探了探她手中的手炉,见还热着,便随意地在她身边坐下。

他一手虚搂着她瘦削的肩,让她可以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

“还冷吗?”他低首轻声问。

雪蝶滟摇了摇头,像是想了想,没有看他,只缓缓开口:“不冷的。表哥,你不必如此。”

这是姚云天离开后的第十日。自从冷亦凡再度与雪蝶滟相见之后,她便感觉到他不一样了。往常,他们从来都是相对而坐,毫不逾矩。冷亦凡虽然天天都会来探望她,但也只是喝喝茶,说说话。然自从这次相见,他便对她格外亲昵。若是从前,她其实也并不介意冷亦凡的亲昵,不过,自从和姚云天互表情意之后,她便觉得所有稍显亲密的举动都应该只由他一人来做,只有他做来,她才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在心底蔓延,并逐渐延伸到四肢百骸,有种奇异的舒适感。在他之前,没有人这么做;在他之后,她也不希望除他以外的人这么做。

但冷亦凡是个例外。虽然他的举动让她感到不适和些许别扭,但因为他是她表哥,所以,所有的关切之举带给她更多的是感动。不过,她清楚,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出于亲情。而她,无法对他亲情之外的感情做出任何回应。

该拒绝吗?是一定要拒绝的。但她该如何告诉他,她整颗心都已经被另一人占据?一想到冷亦凡清冷的眼眸将染上如夜色般寒凉的哀戚,她就心中一痛。他们是亲人,有着世间最亲近的血缘,自是心脉相连,同感同受。

冷亦凡闻言并不在意,好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自顾自地问:“今日的膳食如何?可合胃口?哦,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红豆糕了。明日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一份。不过,别吃多了,免得腻着。”他冲她万分柔和地笑,双眸璀璨若星,整个面容仿佛笼罩在如水月色之下,散发出淡淡的清朗的光来。

雪蝶滟默默垂下眼眸,点了点头。

他便微微笑了,笑容清浅,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他启唇轻轻呢喃,如四月微风扶柳,梁间燕语。他侧头望她,湿热的气息喷薄在她柔嫩的侧脸,尾音犹如羽毛轻刮,又似烟尘飘散在空气里: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滟滟,入骨相思,你可知否?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又分开了,不过他们很快又会见面的,只是在这之间会发生很多事情……





第34章 孤帆远影碧空尽
夜深,雪蝶滟难得地捧着热烘烘的手炉,披着件绒羽大氅在别庄庭院里漫步。别庄建在有温泉的山谷中,因而温度不比外面天寒地冻,反而既湿且温,这让许久不曾踏出房门的雪蝶滟也可于心情抑郁的夜晚出门散步,以慰烦心。

别庄内居住的人较少,设备也比较简单,因而路灯不多,偌大的庄内除了零星几间亮着灯的房间,便是一片漆黑暗沉。加上谷内弥漫的缭绕雾气,眼前所有的事物仿似都是一场虚迷幻境,影影绰绰,不甚真切。

雪蝶滟就慢行在这幻境之中,仿佛云庭仙界的天女,清冷孤傲、艳绝尘世。她却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让凉薄的夜色都变得温柔,只是微垂着眸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进云雾深处。

脑海中一直盘绕不去的是姚云天玩世不恭又慵懒浅笑的面庞,多日不见,雪蝶滟感到自己对他的思念竟比上次分别还要强烈。强烈到她无法忽视它的存在,也无法抑制它时不时突然的出现,每次出现都让她心绪不定,忧伤莫名。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时时刻刻都有一份牵挂。心好像被一根细线吊着,隐隐的焦虑,淡淡的担忧,还有想起曾经和他相处的那些温馨画面时止不住的细细抽痛。

回想起他临走前一晚站在她窗前默然不语的剪影,那挺秀俊逸的轮廓被烛光映照在窗纸上,竟让她感到深深的悸动。她就那么坐在床边,亮着灯看了他墨黑的剪影一夜,他也在外头,看着她昏黄透亮的窗户站了一夜。隔着一扇窗,却有浓厚的、不以言表的脉脉深情在夜色中缓缓流动,到达两个人的心间。天色越发白亮,他的影子也越发模糊,终于,天光大亮之时她听他在窗外一声轻叹,便消失了踪影。

她终究是没忍住,虽然知道这可能正是他所预料和期望的,却还是让冰清给他送去了一方巾帕。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这是在宽慰他,也是在宽慰自己。

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雪蝶滟的思绪又转了个弯,想到另一件事上。回想冷亦凡这几日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以及投在她身上的暗含深情、沉厚炽热的目光,还有那些充满暗示的话语,她不由感到一阵苦恼。每次想要开口明说,但一碰上冷亦凡那双波光湛湛的清寂双眸,她就心底一软,无法再将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顺利说出,只能淡淡敛了眸光,沉默不语。

她是个很没用的人吧。无论表面上看来多么冷静淡漠,在遇到情感的问题时依旧如寻常软弱的少女,不知所措。娘,您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来,在情感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两个人相互依偎,面对三个人纠缠不清的境况,我又该如何做……

此刻深陷情之泥沼的雪蝶滟,不再是那个疏淡冷漠的雪魄宫宫主、身怀绝世武功的江湖传奇,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为了世间最美好也最复杂的情感,黯然神伤。

一道黑影带着微微掠起的风,于黑暗朦胧的夜色中潜行,迅疾得像是云层偶然遮挡月光而投下的一片阴影,悄无声息,神鬼莫测地一晃而过,与黑暗融为一体。

然而,敏锐警觉的雪蝶滟却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背影,瞬间变得冷冽凛然的眉目间闪过一丝震惊。

那个背影是……
***
冷亦凡的房门被敲响,他从榻上翻身坐起,披衣走至门前,只听闻门外传来雪蝶滟清冷沉静的嗓音:“表哥,是我。”

冷亦凡打开门,望着站在门边的雪蝶滟,于月色下冲她微微一笑,顿时光辉遍地,胜过天上月华:“滟滟,何事?”

雪蝶滟面色沉肃,语调略快地道:“表哥,我见到‘他’了,就是方才,在别庄内。”

深夜的别庄忽然间便灯火通明,所有的护卫都倾巢而出,在别庄中佩剑搜寻。沉寂的夜晚就这么被打乱,变得嘈杂而紧张。

碧玦警惕地朝隐隐有人声响动的方向望去,然后冲他面前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领会,抱了抱拳,翻身跳出围墙外,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碧玦又站在原地默听了一阵,判断出一队护卫正从北边搜寻而来,便转身欲从反方向摸回到自己养伤的别院。然而,转身之后眼前忽然白影一闪,他警觉地后退,同时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却陡然顿住了,整个身躯都明显一僵。他直视着眼前的人,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但也无任何举动,就只是站在那,不言不语。

白衣少女俏生生地站在夜色里,像是一抹最鲜妍最明媚的色彩,而那娇美的面容上却布满惊痛、疑虑和不敢置信,直直地看着他,让他的心倏然一痛,却仍旧是沉默不语。

“快走。”冰雪忽然开口说话了,碧玦一怔,被她的神色所填满的头脑尚未反应过来,依旧不动。

“快走!你想被抓住吗?!”直到她压低着声音怒吼了这一句,他才恍然发觉原本还有一段距离的护卫们已经靠得越来越近,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不等冰雪再发出一个音节,他便一把抓起她的手,如风般隐秘又疾驰地朝别院厢房掠去。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冰雪就狠狠甩开了碧玦牵着她的手,没有了柔夷的手心空空荡荡,碧玦的眼神一黯。

“说,刚刚那是什么人?”冰雪厉声质问,嗓音中带着沉痛和不可遏制的愤怒:“宫主刚刚才发现了神秘人的踪影,让表公子下令全面搜查,你就在和莫名其妙的人暗暗通信。说什么另有其人、遭人陷害,其实萧凉就是幕后指使对不对?你们碎玉阁完全就是死有余辜咎由自取对不对?”

“不是!你莫要乱说。”听闻冰雪说的最后一句话,碧玦一直暗沉的眸光忽的一盛,显出显而易见的怒意。

冰雪面对他少见的怒气却是丝毫不惧,仍是梗着脖子质问着,但那语调中却是渐渐染上了颤音,愤怒也被悲伤所取代:“你根本就是在骗我对不对?你骗了我的信任骗了我的关心,枉我不眠不休三天三夜地照顾你,你个混蛋!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明亮的双眼染上一层水光,随着她一声吼,那水光化作晶莹的泪珠直直地坠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却仿似砸在了他心上,生生一阵揪着的痛。

冰雪转身就要开门而出,被碧玦猛地拽住,一把扯进怀里,死死禁锢。她奋力挣扎,手脚并用,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决堤而出,在剧烈的动作间四处飞洒,还有几滴就溅在他胸口,让他胸中更添闷热的沉痛。

冰雪情绪失控之下也控制不住力道,忽的只听碧玦在耳边一声闷哼,才恍然方才自己一手肘狠狠地顶在了他受伤的肩膀上,急忙松下力道,有些焦急地开口问:“疼不疼?”问完才发觉自己嘴贱,全身僵住,头微微垂下,不再挣扎,也不说话。

碧玦默然许久,才回答道:“不疼。”他的声音闷闷的,却隐含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让冰雪越发羞窘,又企图挣脱起来。

碧玦急忙加大手中的力道将她箍住,然后沉着嗓音,思虑着开口说道:“你莫急,听我说。其实方才那人是阁主的暗部,阁主并没有死,他是被阁主派来联络我的,接下来阁主要准备反攻,需要我的协助。”

冰雪听闻,慢慢停了动作,些许沙哑的声音中还带着哭腔:“你说真的?你知道陷害你们的是谁了吗?”

碧玦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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