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常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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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常委-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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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的。”

“哦,咱们是干啥吆喝啥。”谢景新站了起来,“有的企业把职工经济补偿金等费用,从转让国有资产的价款中预先扣除,压低了产权转让价格。扣除的职工经济补偿金等费用,或对应价值的资产并不立即付给或者明确给职工,而是通过采取一些不规范的操作方式,把这些净资产留给受让方无偿占用。我们市城建二公司的转制恐怕也存在这样的问题!”

“是呀,所以下一步,必须完善国有企业改制和国有产权转让的法规规章,进一步加强监管,特别是国有产权交易。”

谢景新听着,这时有些糊涂了,他搞不清苏子跃是个什么意图,说得头头是道,但怎么就是不往实质问题上说呢?苏之跃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是一种神态,没有任何变化,他不禁从心里佩服这个老机关干部的城府,真正修炼成了含而不露、遇事不惊的功夫。而且,苏子跃讲的话,若没有相当高的敏锐和老道,那就不会品味出其隐含的用意。

“不过,咱们坐在这说,有些事情搞清,也很难呀。”苏子跃一脸无奈的样子,“国有企业改制在我们国家是一件新事物,许多法规政策有待于进一步完善,尤其是维护职工利益的相关政策和办法不多不强,没有形成一套有效的制约和维护保障体系,这都是事实呀。”

谢景新意识到对方要说重点了。

“你认为城建二公司的问题怎么处理合适?”谢景新冷不丁地抛出这个问题,使苏子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个……”苏子跃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努力品味着谢景新这个问话背后的含义。

谢景新似乎并不准备急于得到答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眼睛也离开了苏子跃,看着对面的墙壁。

苏子跃沉吟了一会儿,说:“说实话,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许久,但究竟怎么弄好,一时还真拿不出好的方案来。不过,城建二公司改制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比如,资产清查不够全面彻底,不良资产和资产损失申报核销的手续也不够规范,再加上地方政府,或者出于对降低国有股比重的错误理解,或者出于减轻经营者持大股购买国有股的资金压力,甚至把企业转制的快慢、多少,与政绩挂钩了,最终导致国有资产低评。”

谢景新转过身来,接道:“如此改制,最大的受害者是职工群众。这一问题已经成为影响职工积极性和社会稳定的隐患,随时都可能鼓包。我已将城建二公司转制所发生的问题,还有省总邵主席的批示跟市委主要领导已经作了汇报。市委意见,从服从和服务大局、维护职工利益出发,各级工会要对改制中侵吞国有、集体财产、损害职工切身利益的行为,进行坚决的斗争。同时尽快建章建制,规范行为,使企业改制真正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避免侵吞国有、集体财产和损害职工利益事件的发生。”谢景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睛扫了一下苏子跃,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好啊,有了市委这个的意见,就等于有了尚方宝剑了嘛!我们工作组的意见很明确,就是全力贯彻省总邵主席和市委的意见,配合市里查清有关问题。”听得出来,苏子跃说这话时是十分坚决和诚恳的。“我正要告诉你呢,方才城建二公司那个王德勤来了,送来一堆土特产,我让他拿走,可是他扔下就走了。你看看,只好交你们处理了。”

谢景新无奈地笑了笑,又与苏子跃就一些具体问题交换了意见。

“嗒、嗒、嗒……”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口。“进来吧,门没关。”苏子跃说。

门开了,尹玉出现在门口。她不知何时换了件粉红色的薄羊绒衫,衬出胸前两座高耸的山峰,透出一种蓬勃的气息。下身是时下流行的裙裤,显露出修长的双腿,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愈加迷人了。

“谢主席,苏局,吃饭吧,那边都摆好了。”尹玉薄唇微启,脆生生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加上人本身的鲜丽,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好好,我们就去。”苏子跃说这话时,两只眼睛始终盯着尹玉。

“那好,我去请其他几位领导。”尹玉说完,朝他一笑,轻盈地转身而去。

谢景新先站起来,说:“先吃饭吧,午后再作商议。”

苏子跃一点反应都没有,仍出神地想着什么。谢景新便提高嗓门说:“老苏,吃饭吧!”

“噢,噢……”苏子跃一惊,忙转过头说:“好,好!今天就谈到这里,怎么安排都行,客随主便嘛,干好工作是最主要的!不过……”他略微停顿,“景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是老前辈,对我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您尽管说,尽管批评。”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常言道: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啊!地方上的人际关系十分复杂,为人处事还是多个心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苏子跃意味深长地说。

谢景新闻言一顿,一时搞不清苏子跃所指,但他觉得,苏子跃的话恐怕不是无的放矢,是不是有人在背后鼓捣什么呢?

“你也别多寻思了,自己留心就行了。哎,你们尹主任,能力还蛮强的嘛!”苏子跃又转了话题。

“哦,是啊。特别是在处理各方面接待上,很厉害。”

两人说着走出了门,向会馆餐厅走去。路上谢景新一直在想,这苏子跃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27

自从上次谢景新在城建二公司大门口挺身而出平息纠纷,王德勤就觉得这个谢景新不是一个等闲之辈。眼下,省里又派工作组下来,恐怕更是大有来头。本来他听信方军的话,做出了很大让步,不仅让工会副主席于雅先官复原职,还给一些职工补发了费用;又依照谢景新的意思,批款把方红住处整修了一下。而且,王德勤还特意来到方红那儿,表面上是关心房子修缮情况,实则是让方红把这一信息传递给谢景新,好让市总工会领情,期望他们在一些问题上别太叫真。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由得有些焦虑:企业所创造的一切,既属于他,又不属于他。或者说,虚的东西属于他;实的东西并不属于他。尤其是企业那些不断增加的资产和财富,尽管耀眼,却难以真正握到自己的手里。王德勤知道,按照自然规律,每个人一生都有着自己的高潮,你的高潮过去了,就得退让,去迎接别人的高潮,在国有企业尤其如此。50多岁的年龄,想调到政府部门,在仕途上实现什么抱负显然不可能了,在企业里再辉煌也没有不散的宴席,难道就这么一步步地偃旗息鼓、鸣锣收兵了吗?每每想到这些,一种悲凉和失意就会搅得王德勤心绪不宁。于是,如何处置公司这些资产的问题,成为他最关注的问题。

曾有一度,他王德勤以为春天来了。不知何时起国企改制如何竟跟地方官员的政绩联系在一起了。特别是那些主管部门的官员,对待国有中小企业改制,如同商场要动迁甩货一样,好像不尽快出手,就是脑袋不开窍的笨蛋。

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可是,刚才从谢景新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中,王德勤感到有些不对劲,看来事情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偏偏遇上了他呢?王德勤有些后悔,看来他对一些问题的预判和应对还是有点不妥,最大的失策恐怕就是低估了谢景新、于雅先等人的决心和能量。

原先他以为,这次企业改制,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肯定有,但只是一时的,难以成为一种系统的、固定的力量。王德勤不是个白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了,如果一旦失去抓手,一切都将变得不可收拾。像他这样干了这么多年的企业经营者,如果说在一些小的方面犯过糊涂,那么在这一点上恰恰是清醒的。更何况,他早就摆平了李宝库,不然他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掌控了城建二公司?

那是五年前,通过一位商界朋友的引荐,他认识了李区长。第一次相互办事,起于区里一个市政工程项目,当时竞争很激烈,正是李区长的从中斡旋,城建二公司顺利拿到该项目。当然,王德勤明白,这种斡旋是需要答谢的,但究竟怎么答谢,王德勤心里没底,就为这,还着实费了一番脑筋。最后还是那位商界朋友指点迷津,让他到百货大楼买一件高档裘皮大衣送给李区长的夫人,把四万元的发货票放到里边。如果区长夫人喜欢,那就不用说了,货真价实,有据可查;如果不喜欢,在百货大楼购物一周之内是可以退货的,这一点,区长夫人不会不知道。果不其然,王德勤送给区长夫人的高档裘皮大衣送得既顺利,又很自然,对方笑纳后一周,王德勤托人到百货大楼一打听,得知该裘皮大衣已经退货。有了这个基础,在以后的几年里,两人的交往越来越多,交情自然也就越来越深。

春节拜年时,李宝库说:“德勤,今年企业改制的事儿,区里已经研究过了,有很多优惠政策,你赶快趁着上下都糊涂庙糊涂神儿的时候把公司买下来,否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李区长,我哪有那么多资金啊!”王德勤故意装穷。

“你傻啊!我给你政策嘛,然后再分五年内还清,基本就没什么钱了!”

“噢!”王德勤顿时心领神会。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真像李区长说的那样简单,仿佛做梦一样,天大的好事情转眼就要变成现实。可是眼下,哪里想到,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工会,竟然插起手来了,而且一搅动就起了波澜。

王德勤从市总工会会馆出来,就打了辆出租车直奔避风塘茶楼。事先已经约好,与李宝库在那里见面。出于保密的考虑,他没有用公司的车。来到避风塘茶楼,李宝库已经先到了,戴着一个大墨镜,半阴沉着脸。王德勤坐下后,服务员上前刚沏上一杯茶,便被李宝库挥手撵走了。

“李区长,您还好吧?”

“别提了,区工会那个冯勇进把你们公司改制的事捅到上边去了,省里的工作组这次看来大有来头!”

王德勤不语,他一听就明白,准是有人往上写告状信了。

“我方才给工作组送了点纪念品,请他们前去指导,看那样子,那个姓苏的好像不是真拒绝,我扔下就走了。”

“哦,现在那些工会干部还是很清贫的,小恩小惠还是必要的。”李宝库用一种讥讽的口吻说道。

“有您撑腰我怕什么。只要有您这青山在,我就不怕没柴烧。”

“干吗总这么说?老王啊,不管怎样,有一点我什么时候都是要说的。短短十年,你把一个小小的工程处发展成为市里屈指可数的施工企业,为国家上缴了几百万的税金,是有贡献的嘛,这一点,任何人、任何时候都不能抹杀。”

王德勤眼下最愿意听的,就是这样的话,所以再装矜持,也不能不流露出从心底升腾的愉悦。从方才的察言观色中他感觉到,这个靠山还是有很大用处的。就李宝库的位置而言,能拿出这样的姿态也是很不容易的。当然王德勤也明白,官场上的人,平时怎么说都行,如果自己真的出了问题,要涉及到这些人个人的利益,特别是政治生涯,李宝库也会翻脸不认人的。

“全靠区长大人美言了,您啥时也不会撇下我不管吧?”王德勤试探着问。

“说哪儿去了,红花也得绿叶扶嘛。不过我老了,不行了,恐怕也快下台了。”李宝库无意之间说了一句真心话。

哪知这一句话却引起王德勤的不快:“你下台?那我咋办?公司那辆宝马,您儿子可一直用着呢!咱们俩是一条绳子上拴两个蚂蚱,出事了是谁也交待不了的!当初也是你的主意,才改制的,现在你不想办法,谁想办法?再说……”

王德勤本想把近日憋在肚子里的怨气全倒出来,转而一想,看看李宝库到底还有什么打算,便又把顶到嗓子眼儿的话憋了回去。

最近,李宝库也很焦虑。他知道,很显然谢景新对自己有看法。只要谢景新抓住城建二公司的事不放,那就不好办,毕竟谢是市委常委呀,他的意见市里能不重视吗?此其一;其二,如果冯勇进和谢景新串通一气,联起手来,就更是一种威胁——尤其是在这关键的时候;其三,谢景新有省里背景,很可能是个来镀金的干部,这种人是很难在经济问题上抓住什么把柄;其四,他上任后抓了几件大事,不仅很受市委书记韩丰赏识,群众威信也高。所有这些都预示着,眼下这个强劲的对手确实不太好对付啊。不过,如果他在别的问题上有什么毛病,特别是在生活作风方面,那可就好了。根据李宝库的多年官场观察体验,官位与色胆成正比,即官越大,越好色;越好色,越容易利令智昏。如果谢景新真是这样,只要抓住一点,就足以让其立足未稳就先跌个大跟头。再怎么说,李宝库也已经五十有八了,能对付过这段时光,只要市政二公司改制不捅出什么大娄子,能来个体面离职,走人上政协就万事大吉了。

想到这些,李宝库不由叹了口气说:“唉,谢景新是不好碰的,我一个区长怎么奈何得了他?听说他两袖清风,我们想在这方面搞名堂,看来很难。”

“是啊。这个人确实挺绝,居然对钱不感兴趣,也许早捞足了吧。”王德勤仰视天花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稍停片刻,李宝库说:“要了解谢景新来了后都做了些什么事,听说他家没搬来,老婆不在身边,不见得就没缝可钻。还有冯勇进、于雅先,都是咱们的对手。不整住他们,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

王德勤未置可否,却说起了别的话题:“眼下,那调查组怎么对付?”

“没怎么的,就先沉不住气了?小磨难,挺过去,你可成为小人物;大磨难,扛过去,你就能成为大人物!没啥了不起的,有些事有我挡着,你是知道的。再说,你们公司那点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弄明白的,我看有些问题就根本搞不清。”

“哼,但愿吧。”王德勤心里骂道: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说那些屁话有什么用!不过脸上还是装出一副可怜相:“反正关键时刻你决不能丢下我不管,有些事该您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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