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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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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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依旧睡得恬静的江晋久。
雪白的面颊上,两排漆黑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家伙,是在不好意思吧。
他侧身蜷成一团躺着,怀里抱着一物,明黄皂黑,是那张豹皮。
我皱起眉头。人都在身边了,居然还抱着这个东西?改日必得趁他不注意烧了去。
“公子!”
门外又叫,看来是真有事。
轻手轻脚地出去,又将门带上。“怎么了?”
瑞画道:“公子,琉璃姐姐侯在院外,说有急事找你,不然——”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径直出了院子。
果然琉璃独个立在院口张望,一见我松了口气。“公子,大人在前厅等你。”
我心里一凛,说了句“知道了。”匆匆朝正厅走去。
何大人一早召唤,怕是要放羊了。
“小轩,睡得不错?”何太华手里握着一只粉彩套瓷杯打量我,眼里带笑,嘴角上翘。
这杯子是一套,共十二个,画的是四季鲜花,色妍形美,衬得那玉胎更细。
何大人十分喜爱,今日手里这只是玉兰。
“二人对酌山花开。”我念着这玉兰杯对应的句子,一半是打岔,一半算回答。
她笑得更深,回我一句。“七年乌帽抗黄尘。”
这是套杯里秋葵对应的句子。
我点点头。既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还是直截了当的好。
“母亲,其轩想好了,愿去礼部。”
吏户礼兵刑工。
我不擅财务、不事生产、不想近兵、不愿见血,更不惯衡量高低,所以若真要找地谋个差使,还就是礼部合适。
礼部现在归东尚书赵右君管,最要紧的那一节科考,因为涉及后进党羽扶植,她老人家抓得很死,轮不到我操心。所以大大规避了瞩目的风险。至于其他文史外交,相对轻松也不那么招风。
齐来我去过,多少有些了解,仗着戚流光,甚至还可以算基础良好。
云上是盟国,永宝太微小,暂不足惧。
太平盛世,大国外交官这样闲散又风光的职位,虽说无甚作为和实权,在我眼里,却是一等肥差。而且还有很重要一点,正如我之前所言,这部门归赵右君管。
赵右君这人,在朝中位置特别,既不隶属于何太华或江明佐两派,也与谢氏一族保持着距离,外面看来,倒像个独行者。然她的位置又绝非不重要。能做到这样,也是一种本事。
我混到她手下,就不至于因为推拒了谢清悠和江明佐给予的位置而被她们直接划到对立面去。
很明显,何其轩是不可能跟着赵右君混的。
所以这样的安排,最大的后果,就是让人以为我果然是个志不在此的草包。
当然那些人心里是否真这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鉴于我真的是个志不在此的草包,这些不属于我考虑的范畴。现在惟一的问题,就在于何太华大人是否愿意纵容我如此。
我总觉得她会同意。
虽说她绝不至放弃何府长女这枚大棋,然开门见山的棋路,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所以我有把握,这一步,她不会反对,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何太华举着杯子,嘴上还是笑,眼色却渐渐沉下去。
举着杯盖在盏上轻嗑,发出“叮叮”脆响。
半日,始终不曾言语,只是静静地看我。
我也耐着性子陪她站着。
还是琉璃看不过,给我斟了一杯茶来。
我喝尽了那茶,何太华仍未开口。
不晓得为什么,直觉她是在等什么。
不是那种心焦紧张的等,是意料之中的等。
很快,我就知道她等的是谁了。
何求跪拜来报,说宫里来人了。
那礼官在左右簇拥下,鱼贯而入,行到厅中,手持白色蚕丝绫锦诏书,缓缓展开。
“右相何太华、民女何其轩接旨。”
我与何太华正礼跪接。
“奉天承运,女帝制曰。今有右相何太华长女何其轩,聪敏理慧,夙谙恪勤,特授尔礼部侍郎加一级,朱绂辉煌,益励奉公之谊。钦此。”
“谢圣上恩典。”
我抬起头,看着那旨背面的祥云瑞鹤,不知当笑当惊。
何太华啊何太华,真不晓得是你太了解我,还是我不小心合了你的意?
第三十八章
“公子,今日累不累?”琉璃接过我卷成团的朝服,一路跟着,一路埋怨,“你也是,就这么几步路,进屋再脱么。”
“嗯。”我不耐烦地应着,进屋抓起桌上的茶盅就喝。
“哎呦,你急什么,那茶倒了有一会了,早凉了。”琉璃赶紧快走几步,放下衣裳,就来夺我手里茶碗。
“无妨。”我一早喝干,将茶碗递给她。“再倒一碗。”
琉璃白我一眼,依言倒水。
我往床上重重一坐。“今日府里一切正常?”
“嗯,两位姑爷还是老样子。”她将新倒的茶递与我,“怎么就累成这样?大人回来也没这么疲累的。”
“何大人是神仙,我是什么,蝼蚁小民一个。”我喝完茶,一抻胳膊,索性倒在床上。
前阵子我走马上任,去了礼部报道报到。其实说累呢,有些夸张。就工作内容来说,我这位置还算清闲,只是一当上公务员,就是皇上的人了。我品级虽低,却也够得上上朝的标准。
既然要上朝,就得早起,早起也罢了,还得傻站在那里听人说些每日一行的废话。在朝廷上就某个议题,表面讨论得热闹纷纭,实则最后大家都知,拿主意的不外是何太华和江明佐两个。
姬长陵大部分时候,又是听何太华的。
其他人不过是附和应声。
要说这上朝很有些像以前的公司例会,没什么狗屁实质内容,大同小异的话题,而我们这样的小兵,不过是充个排场点个卯,不需要发言,存在即是合理。
不过以前开会再烦,好歹还能坐着,偶尔还能抽空玩玩手机游戏,或是假装记录,在记事本上涂鸦几笔。这上朝就不行,制服得穿得板正,一直站着,姿势还得笔挺。
此外,站在我身边那人,也很让我头疼。
新上任的户部侍郎,级别跟我差不多,但位置好过我,说起来还是个熟人。
我现在的顶头上司,赵右君的长女,赵无极。
对,就是曾经暗恋何其正,还误骚扰过我的那个姐姐。
第一日见面看到她,两个都吃了一惊。
半晌,我点头打个招呼,她还是傻傻盯着我看。
一直看一直看,看到我如针芒在背,真想冲她大喝一声:“你个花痴!老子不是何其正!”
过了几日,她大概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不再直勾勾紧逼盯人,但还是三不五时偷偷瞄我。
唉,何苦呢。天涯遍地夏枯草。何其正这小子,几时把你放在心上过?
那日新官御宴,我与她都是新晋小吏,照例要上去敬酒。谢清悠就当着那么多人,特特要我两个互敬一杯,又意味深长地看我两眼。那意思我大概明白,赵无极这位置,泰半就是他之前准备说与我的,只是我不识好歹,错过了。
本想敷衍了事,赵无极不愿意,反认认真真地与我对杯注视。
那眼神,瞄得我毛骨悚然。每次站她身边,都觉鸡皮滚滚的紧张。
好不容易下了朝,去到部里,因我的右相长女身份,来献媚的,讨好的,查探底细的,每日都有一堆人应付。表面是无害的寒暄之言,有一句没一句的,又都藏点别的意思。
所以虽则手头没什么正事要做,倒比上班还累。
这地儿也没个提前退休什么的,要脱离苦海,只有告老还乡一说。但我的资历年纪,告老还乡就是天方笑谈。以前只觉穿到女尊国是运气,现在知道了也不全然就是好事。
包括所谓的美人在抱,一样是欢愉同烦恼并存。
就说我们家小江,好不容易吃落肚,也不见完全消停。可能是怕羞得紧,白日里我去他屋里,总不能给个好脸,老别别扭扭的,言谈都没个好声气,边上伺候的江湖又是个二楞子,更不指望他缓和气氛。所以闷闷吃了几次饭,我还是算了。不过——
“公子,今儿晚上还是去白露台么?”琉璃拿了我的一件便服。
“去。”当然去。不好意思仅止于光天白日。一到晚上,某些人就好似狼人变身,热情得很。唉,到底是不经事的年轻人,食髓知味,我也不好说他。【作者……】
“公子,口水。”琉璃嫌恶地指指我的嘴角。
我随意吸溜一下,问道:“洗澡水呢?”
琉璃“噗嗤”一声。“早备好了。”把衣服递给我。“去吧。”
我捧着衣裳,“嗯”了一声往出走。
她在后面追了一句。“膳房里炖来补养的枸杞乌鸡汤也备好了,一会直接送去江姑爷那里?”
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这死丫头,说话真是直白。
——白露台——
我捧着汤盅喝着,斜眼瞥去,小江正装模作样捧着书坐在床头。
有些心猿意马,紧着吞了两口,将盅递与一边伺候的瑞画。
福书此时绞了热布巾给我净面净手。我匆匆擦了两把,使个眼色。
两人会意,含笑彼此对望一眼,躬身退下。
我的眼又瞪着某个在书案前专心研墨的人。后者毫不知觉,只是一意盯着那一泓黑水。
“嗯哼。”我忍了会,咳嗽了一声。
他抬头望了一眼,又继续俯首干活。
“咳咳。”我又咳嗽两声,故意加重些。
江湖放下手里墨条。“公子,嗓子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叫瑞画他们弄点川贝水来?”
我盯着他的脑袋发呆,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摇头。“不用,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忙了一天,难道就不累吗?
江湖笑:“公子新上朝,所以不习惯。其实每日公子起身的时候,少爷也醒了的。”
是么?最近起的早,我总怕吵到他,所以尽量轻手轻脚。
忍不住转头去看某人,他却有意无意将书举得高些,而头越埋越低,遮住了表情。
江湖道:“说起来是公子以前懒散惯了,一下子调整不过来的缘故——”
我脸绿,决定不再同这一根筋的小子绕弯弯。“江湖,公子我是想早点歇了。”
江湖看看我,终于离开了书案。
对么,这孩子,多没眼力架,早该走了。
眼看他走到门边,又打个转走去炭盆那里,打开盖子拨了拨,然后一脸不以为然地说,“公子现在可不能歇,你这刚吃了东西的,小心积食!”
我擦,我是积食,你是脑积水。
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那边坐着的江晋久忍不住闷笑出声。
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对江湖挥挥手。“江湖,这里不用你伺候,先下去吧。”
他看看我,又看看小江。“不用我伺候了?”
我点头。
江湖皱眉。“这墨还磨完呢——”见我脸色不善,打个激灵道,“真不用伺候了?”
我咬牙,笑。“是,除非江湖你想伺候公子我非礼你家少爷!”
他脸一下红了,赶紧放下炭盆,搓手。嘴里支支吾吾:“公子你真是的,说话——真是的——”跑一样飞快出了房间。
“何其轩,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江晋久半靠着床塌,扬着德行的小脸蛋,语带讥诮。
见他大爷这模样,我也不着急了,好整以暇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只是陈述事实。”
“谁想让你非礼了!”江晋久脸也红了。漆黑的眉立了起来,十分生动。
我笑嘻嘻地看了一会,招招手。“晋久,过来。”
他被我那一声唤的呆了片刻,即可“呸”一声。“我做什么过去?”然后一物夹带风声袭来,却是他手里的书。“你怎么不过来?”
我笑着一把接住那书,悠悠立起。“好么,这可是你自己请我过去的。”
他一时语塞,脸上更红,看着我渐渐靠近的身影,自高而下望住他,胸口渐次起伏。嘴唇微张。
灯烛柔和,照见他一身春意融融。
我心头一热,欺近身去,印下一个吻。
“下流。”他嘟囔一句,两个手却毫不客气地伸出来箍住我的腰。
我一面细细亲吻他的唇颈,一面将手探进他下衣摆,摩挲了一阵,握住,手心炙热坚直。
“嗯,下流的,好像另有其人吧!”
江晋久低低哼了一声,脑袋埋进我胸前衣襟,来回钻蹭。
我心里痒痒,手里是一轻一重的抚弄。“宝贝,舒服么?”
他自怀中抬眼瞄我一下,那眸子点漆流光,勾人魂魄,继而一下咬住我的下巴。
“何其轩,要非礼就快些!”
轰一声,血液猛涌上头。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再客气就虚伪了。
三两下,互扒起对方的衣裳来。
最后躺下的时候才发觉不大对劲,怎么这小子跑到我上面去了。
“你干嘛?”我眯起眼。
他也不回答,俯身亲上我心口。吸口气,不由自主弓起身子,那东西急不择路地顶在腿间直撞。
“喂?”到底是谁非礼谁?
“你别乱动!”他涨红脸,又急又怒,脑门上出了一层细细油汗。
“傻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火烧火燎,探手下去把住,送佛送到西。“这里。”
他再不回答,小腰一挺,发出**低吟。
我一时屏住了呼吸。看着头顶上那对眼,睁得极大,静止了所有表情,仿似可以滴出墨来。
这漂亮又执拗的少年,滚烫而纯粹的身体连同心意,都在我体内突突乱跳。
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明知道我给不了一样纯粹的热情,却又全然无悔地认真把自己交付。
江晋久,何其轩此生无法给你惟一,只能诱你融入我的骨肉,就像此刻一般,包容你一辈子。
—— 一夜过去 ——
“何其轩。”
我摇摇脑袋,手捂住耳朵。
“何其轩!”
“别闹。”支吾了一句,我将被子拉过头顶。
“你差不多要上朝了!”他紧贴着我的背脊,低吼一句。
“不会,”我自眯缝的双眼望去,天未光,而沙漏计显示时辰未到。“还早,再睡会。”
“哼。”身后的人贴得更近,双手兵分两路,上下求索。“做完就不早了。”这一句不同之前,明显带了撒娇的拖音。
一下子就叫我松开了周公的袍角,迷迷糊糊中,又被他笨拙却有效的撩拨拱上了火。
“江晋久,记得你以前说过先生什么?”
“嗯?”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一把扣住他手腕,翻过了身子。
“先生?”他面带青涩春意,双眸微闭,红唇半启,欲拒还迎。
这一下瞌睡虫全跑了,我揽住他腰,柔声道,“先生这就教你,这句话的奥义所在。”
————— 礼部衙门 ——————
“何侍郎,今日早朝似乎有些精神不济?”
“哪里哪里,尚书大人见笑了。”我对着赵右君打个哈哈,低下了头。
早上一时兴起,差点误了时辰,连外袍都是在马车里胡乱套的,所以从打扮到神情,只怕无一得体。平日无人关注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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