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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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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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图其实甚简,虽则我是路盲,看那基本形状方位,也知画的是云上国。左上角那几个起伏多半是山,山上点着大大一个朱笔圈,自上而下几条潺潺线条又多半是河,中间间隔也有朱笔横过。
左思聪:“这山势陡峭,陆上运输显不可行,惟有水路一途。”
江明佐:“但这云起河时缓时急,段粗段细,行船已是不易,监管更是难为。”
虽然心不在焉,听着三人言谈,几个来回后,影影绰绰心里也有了底。这是在讨论云上新发现那矿脉的运输和相关的关卡设置。
是了,这左思聪是工部郎中,估计这工程是交托给了他。这可着实是个烫手山芋。
云上虽说是凤起属国,但到底不是自己地盘,人力物力,甚至施工环境都不友好,加上这运输问题牵扯到如此有价值的矿脉,又要与凤起方便,又要提防齐来,总之地雷多多。
怪不得三人脸上都隐有忧色。
“母亲,是不是我哥回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语带惊喜,然后有人几步奔进半开着的房门,唤了一声“哥!”
江晋久一直漠然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牵挂,嘴角扯出淡淡的欢喜。
然江明佐只是一个冷眼,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叫来人停下脚步,一对漆黑大眼怯生生地打量着母亲。
我在心里叹气。
怪不得江家两兄弟明明都是极聪敏的人,平日姿态也优雅无瑕,然待人处事却一味简单粗暴,这跟江明佐的冷淡凌厉有着直接关系。
“哥!你怎么成了这样?”江夏最后还是出声叫了一句。
抢上几步,抱住江晋久就哭了。“哥!”
其实这举动虽莽撞,却很可理解。
方才连我都吓了一跳,莫说一直与江晋久亲厚的他。
“嚷嚷什么?出去!”江明佐冷斥一声。
江晋久鞠个礼。“孩儿先同弟弟退下。”说完拽着江夏就往外走。
我也赶紧拱手道:“三位大人,其轩也先行告退。”转身想跟上前面两个。
“其轩,你留下。”
我顿住脚步,转身前看到江晋久回头迅速看了我一眼。
“你过来。”江明佐口气淡然温和,我只得应声“是”,又走回他身边立着。
“你怎么看这件事?”江明佐并没有看我,只是对着桌上地图问道。
“我?”不是吧,这是干什么?“岳母大人所言究竟何事?”
你们讨论你们的,拉着我干嘛?
“何其轩,你少跟我装糊涂。”江明佐眼珠子一转,突然倒转手里的笔杆,给了我脑门一记。
我呆住了。岳母大人,你你你——是何太华上身么?
苦笑。“江大人,其轩哪儿敢!”
我怎么是装糊涂,我是真糊涂。你们三位都头疼的事,我能有什么想法?
就好比大学生做高数,叫个小学生给他解一样荒谬。
“叫你说你就说,少贫嘴。”江明佐淡淡说着,语气竟有一分笑意。
我偷眼看身边左思明和左思聪,都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得,爷爷们耍猴呢?
既然你们非想听我胡扯,我就不客气了。
“方才听左大人说,这水流急缓不一,又不好把关,其轩倒有一个不才之想。”
“什么不才之想,说来听听?”左思聪问道,脸上真有好奇之色。
江明佐淡淡笑着,而左思明则在眼里露出一丝鄙夷。
“我想或者可以顺流找那地势合适,又兼地位要紧的所在,设立水坝。一来可以控制水流速度,二来便于阻隔监察过往船只。”
“水坝?”左思聪眼前一亮。另两个则对视一眼,面上多少有些诧异。
“对,建水坝,设水闸。”我从边上取了一管笔,在地图边上画了个水闸的大概图样。“每隔几个时辰收放一次,边上可派驻监察官员。”
“这云起河,是不是时有泛滥?”想了想,我又问了一句。既然都放开乱说了,就索性搞玄乎些。
“是,这河是云上和凤起一道心病,雨季潮涌泛滥,旱季干涸欠收,着实难治。”左思聪侃侃说来,频频摇头。这人看着倒是个做事的官。
我点点头。“那这水坝位置选好了,不只是监管矿运。水闸边挖两个大池子,雨季时关闸挡水,疏散周边住户,旱季时开闸放水,润泽干涸区域,即可一举数得。”
我说的这些完全是皮毛中的皮毛,至于怎么实施,如何选点,我是一窍不通的,但即使这样,听起来也已经很觉头头是道。
左思聪听罢,脸上又是迷茫又是高兴,两手交握,不停转圈。“这主意当真不差,只是这工程——”一面又热烈地看着我,“何公子,你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
“哦,就是平日看的闲书,见过一些相关记载。”
“啧啧啧,”左思聪拍拍我肩膀,“坊间都传你何其轩是个风流草包,实在大谬!”
他拍的甚是用力,我若是草包,定然早散了。
苦笑,当着你老婆这目光灼灼的,你能不能注意点啊!
左思聪丝毫不觉,仍是十分热心地拉着我说了几句,然后像突然想起似的,“思明,你帮我留意着,我部里有什么空缺位置,何公子这般人才,一定要来工部才好!”
诶?我心头一凛。左思明是吏部侍郎,那是专管全国官员任免调动升迁的衙门。
左思明“嗯”了一声,淡淡道:“那要看何公子几时出仕了。”
江明佐此时也看着我,目沉如水。“是了,其轩,你几时出仕?”
真是奇怪了,几日前我还是人人厌弃的风流草包,如今怎么真成了才华横溢的香饽饽?
我心里冷笑,面上则是谦恭加惶恐。“三位大人说笑了,何某才疏学浅,不过班门弄斧,信口胡柴,哪里真有什么本事。”
左思聪急道:“何公子,我是诚心的。”
是,我知道你是诚心的,问题是,我也是诚心的。工部管建设,包工头我真没兴趣做。
鞠个礼道:“其轩并不敢擅做主张。”
左思聪还待说什么,江明佐挥一挥手,笑道:“好了,思聪,莫要逼她,吓坏了小孩子。”
我赶紧就驴下坡。“三位大人,公务要紧,其轩叨扰的时间长了,也该去看看晋久了。”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左思明突然道:“何公子与晋久当真伉俪情深,但望一直如此才好。”
我笑。“那是自然。”
江明佐默默看我一阵,颔首道:“你去吧。”
我几步退出来,左近找了个小家丁,问两位少爷去了哪里。
他回说不知道。
顺着路走,又问了几个,都是语焉不详。也就不找了,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偶尔发呆出神。
早上谢清悠的明探,这边江明佐的暗试,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大概是想收为己用,他们对我的看重,并非真的突然发现了我有旷世之才,不过是看上我右相长女的身份。嘿嘿,以我的智力手段,既不够他们玩,其实也完全不必费心多想,把问题丢给何太华就是了。所以这事虽然碰上时候讨厌,倒也不足让我烦恼。
最愁的,还是那两个叫我头疼的少爷。
“何其轩!”
正在出神,没留意横刺里一人冲过来,夹带风声和怒意,一下将我扑倒在地。
我瞪大眼,看着压在我身上的江夏。怒目圆睁,小脸气得通红,一拳握紧就冲我面砸来。
“你个王八蛋!”
我赶紧一扭脖子,他那拳砸到地上,土里居然出个坑,指缝间满是泥土。
恨恨看我一眼,又是一拳砸来。
我眯起眼,猛一运劲,将他反压在身下,两手扣住他手腕。“你疯了!”
果然是两兄弟,连生气的模样动作都是一样。
他使劲挣扎,奈何我用了真力,他就是脱不了手。小脸憋得更红。“放手!”
“放手让你打我?我傻啊?”我哼了一声,突然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大哥好的。”
江夏全料不到我会这样说,愣住了。
我冲他笑笑。
这小子一下又怒了。“你说话不算数!我还以为他嫁过去你会对他好,结果呢!”
我没回声,虽说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我的不闻不问的确从旁促使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江晋久的脾气,我又怎会不清楚,不过是硬了心肠故意不予理会罢了。
有些东西是躲不了的,好比我既然是右相长女,锦衣玉食的同时,自然要涉足政治。
既然是我的夫君,再不喜欢,也得为他负责。何况当初还是我死活费力去求娶进门的。
我在相府虽则不能完全自由,他更是可怜,连地位都没有。
的确是我欺负了他。
想到这里,我诚恳地对江夏说道:“下次不会了。”然后松手,起身。
江夏在地上坐了半日,胸口起伏,两手支着上身,有些迷惑地看我。
“何其轩,我真是不明白你!”
我伸手将他拉起。“地上凉,别坐久了,你哥人呢?”
时候不早,也该打道回府了。
“被我母亲叫去了。”他冲前面努努嘴,“你去前厅等着吧,估计没多会就出来了。”
我点头,拍拍身后灰土。
他有些尴尬地看着,末了还是咬牙挥拳加了一句。“若以后你再欺负他,我还是会打你的!”
“我现在打不过你,日后长高了你再看!”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哼了声,撒腿跑了。
笑毕叹口气,朝他指点的方向走去。
路上经过一片梅树,花未开,骨朵点点如星冒出。饶有兴趣地看了两眼,一个转弯,就见前方梅树旁站着两人,不由慢下脚步。
“何其轩这么大人,有自己的想法。”
这声音清越恭敬,却压抑着倔强。
“哦,那你的想法呢?”另一人淡淡问道。
我也不知怎么的,心跳就快了几分。
良久,听江晋久缓缓说道:“嫁鸡随鸡,苟不我思。”
我默然立着,恍惚中又听江明佐问:“是么,何其轩值得你如此?”
“值不值得,是儿子自己的选择。”
“咔嚓”一声,却是我脚下使力,踩断了一截枯枝。
一阵寂静。我又立了一会,才走出去,拐角处只有一个人。
肃风萧索,墨发轻扬。
傍晚那点被云雾过滤的清凉霞光照在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脆弱又倔强的美。
我一步步走过去,拉起他手。“晋久,我们回府吧。”
他没有挣脱,只是很认真地问:“何其轩,你这次不会变了吧?”
“不会。”我其实一直没有变,但我不想辩驳。
“我怕了。”他有些无奈地笑。“我不是怕你不理我,只是怕你忽冷忽热。我受不起折腾。”
他面上这样服软的表情,让人看不下眼,忍不住揽紧他。
“我知道。”真是瘦,膈得我身上心里都痛。“是我不好。”
第三十六章
车到相府门口,我立时下去,走到江晋久的马车前站住。
“江湖,今晚叫厨房多备些菜去白露台。”
江湖坐在车沿,闻言颇为诧异。“我们少爷吃的不多,怕会浪费吧……”
福书、瑞画两个赶紧扯扯他袖子。“笨死了,叫你备菜你就备。”
琉璃在我身后“噗嗤”出声。
我忍不住摇头。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这么二的书童。
及见门帘掀起,江晋久眼色懵懂,面颊泛粉,不由心头一荡。
唉,说起来,我这成亲过月的风流公子,还半点温柔味道没尝到呢,今日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等江晋久下车,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等我。”眼看那面由粉而赤,含笑转身回房。
赶紧先把这碍事的战袍脱了,顺便洗个澡。
琉璃知道我脾气,一早叫人备好了微烫而加了松叶的热水,人一浸入,全身四万八千个毛孔,无不舒张呻吟。当然,要是此刻小江跟我一起洗鸳鸯澡,自然更是爽美……
“公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流鼻血了?”琉璃递上方巾,一脸的诧异。
我咳嗽两声,以手背蹭鼻,并未见到血迹。抬头瞪着某人。
琉璃绷不住笑了。“公子真好逗!”
“死丫头促狭得很么!”我咬牙。这厮当真越来越淘气。
“好了公子,快些洗吧,莫叫江姑爷等急了。”琉璃正正脸色。
装吧装吧,不过看在她陈述真理的份上,我就右相肚里好撑船,不与她计较了。
心猿意马地撩起水搓了两下。不期然又忆起司白山上帮某人擦身子的旖旎风光。那时节没顾上动心思,但那细腻的手感和莹润的光泽早已在不知不觉里铭刻。
不行,越想越是心热,我猛掬了两把水,泼在脸上。转眼再看琉璃,半是骇然,半是好笑。
恼道:“你这什么表情?”
“公子,你脸红了。”她一字一顿地说。
起手一掌飞出水花冲她打去。“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她将干布巾和换洗衣裳搭在浴桶边的架子上,又带笑看我一眼,掩嘴小跑着走了。
我舒口气,身子靠后,胳膊搭在桶沿,脑袋仰起。脸红了么?
何其轩同志,不过想调戏纯情小男生,怎么自己也变纯情了?
果然禁欲是要不得的。
胡乱又洗了几下,起身,拿过一块干布。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又回来了?赶紧伺候公子穿衣!”用那布裹住长发揉了两下,没听见琉璃的应答,我诧异地转身,却看到一脸兴味的谢清流。
“啊!”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蹲下,整个人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谢清流态度随意,一点没有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的觉悟。
我去,姐姐的身材就这么没有爆点,你也太云淡风轻了吧。
“不是你叫人接我回来?”他走前几步。
“站住!”我只是叫你回府,没叫你来看我洗澡好吧?
他全不理会,径直走到浴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怎么,不用我伺候你穿衣了?”
又见到这熟悉的似笑非笑,我渐渐冷静下来。是了,我怕什么怕。这是女尊社会,女人被男人看两眼不算什么,何况他也不是第一次看我,更何况,我两个已经成亲了,是合法夫妻。这么想着,我“嗯”了一声,索性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拿过另一块干布巾裹住身子。回头瞥一眼片刻呆滞的谢清流。“愣着作什么?还不赶紧伺候!”
他轻笑一声,也不扭捏,抓住我那块裹着头的布巾,轻轻揉搓起湿发来。
手势不轻不重,指尖掌背偶尔不经意地略过我的耳廓、鬓角和脖颈,挠起阵阵热意。
我深吸口气,一下扣住他手腕。“行了,不用擦头发,身上凉,先穿衣裳。”
再擦下去,就要走火了。虽说不是不想就地解决,但我毕竟之前答应了小江。
谢清流手顿一下,应了声“好”,就开始不紧不慢地解下我身上裹着的布巾,眯起眼上下打量。
我脸皮再厚也经不起他这样解剖的视线。“快着些,有什么好看?”
“是没什么好看。”他咧咧嘴。
翻个白眼,真是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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