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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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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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角微微弯了,扶着我的腰,慢慢转过身,靠在树上。
嘴含住我的。“何其轩。”
“嗯。”我扭了扭身子,迎合他的动作。“江上秋,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啊!”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我动作。
我抓着他肩膀,几乎吊在他劲瘦有力的腰上。我的吟楚,混合他的喘息,深深浅浅,此起彼伏。
小四,尚秋,江上秋。
我喜欢的,始终是你这个人。无论你叫什么,换什么样子,都是一样。
这一次,总要真切地体会到,你跟我在一起。
第二十二章
“其轩!”
“其轩!何其轩!”
“啊,戚流光找来了。”
“别管她。”江上秋把头埋在我肩上,仍抱着我不放。
“别管她?”我额上冒汗,“我是得跟她回去了,出来这一整日,吴钩怕要担心死了。”
江上秋慢慢抬起头,瞟我一眼。“是怕吴钩担心?”
“自然,”我笑,“别人谁管我死活。”
他不说话,又用那种半死不活的眼神看我。
这人,又想到什么别扭。
“其轩!”戚流光的声音益发近了。
我亲了江上秋一口。“你先走吧,人来了。”
他“嗯”一声。“你几时跟戚流光这般亲近了?”
“有句话叫臭味相投,我们不都是风流公子么——”
“相投?”他冷笑,“你脑子有人家一半好使就好了。”
“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一事。“上次关山谷里的埋伏,是她的人么?”
“人是她的。”他点点头,顿一下,“令却不是她下的。”
我眼珠转转,“莫非是有人假传圣旨?”
“差不多。”
“谁?”
“你猜。”
“总不能是戚韶光。”
“就是戚韶光。”
“戚韶光?”我这下真的有些吃惊了。“她这是做什么?就算想对付戚流光,也犯不上坏自己的事吧?”
“坏事?”江上秋冷冷道,“她巴不得这婚事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痴恋朱沉香。”
我皱眉。戚韶光痴恋朱沉香?如果是,又怎么最后反派人追杀,这样的痴恋,又算什么意思?
“此举一来可以名正言顺不娶亲,二来还能嫁祸戚流光,一箭双雕的好事,为何不做?”
“那之前偷袭送亲队的人,也是她么?”
“不,”江上秋黑眸暗沉。“买了得意楼格杀令的,却是戚流光。”
我心里一跳,耳听得又一声“其轩!”,却比刚才又近得多了。
这个人对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只怕她自己也未必明白。
“你人不笨,却太易信人。你当戚流光是什么人?你又知道朱沉香是什么人?”
“你江上秋又是什么人,我一样不明白。”我脱口而出,他一时怔住。
我笑。“虽说不明白,可我就是莫名信你。”
他默然不语。
“其轩!你听到出个声啊!”戚流光的嗓子有几分暗哑,里面是真切的焦急。
我心中一动,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江上秋又看我一眼,转身跃出。临走前低声道:“当日潜身右相府所为何事,我不能说。其轩,你只需知道,我宁愿伤了自己,也不会害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有些东西我想不明白,或许是不在意,或许是人太笨,又或许是我懒得想明白,然一个人对我到底如何,身体和感觉不会骗我。
正如我相信此刻的戚流光,曾经买了江湖第一楼格杀齐来送亲队的戚流光,一样是真心牵挂我。
我这人本就如飘萍,心中也没什么国家大义,做人做事惟求一个心安。
即使她为了谋权,有过经营算计,只要陪我喝的酒真,伴我唱的曲切,我总是愿意配合。
戚流光和戚韶光,自然都不是良善之辈,然以她们的身份,并无第二个选择。
不是有句话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凶狠。
就我冷眼旁观,最厉害的倒是她们的老娘。明知道底下两个再搞什么,却只是坐山观虎斗,甚至煽风点火。面上对戚流光百般宠信,公事上又对戚韶光委以重任,种种做作,不但让姐妹不合,更使得政局微妙。
可谁又能说,这齐来的女帝就不是明君呢?她所有作为,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国家。
送亲一事,表面上的棋子,只有姬离一个,然背后所有用心之人,各个都当自己是那幕后帷幄的英雄,却不晓得早不知不觉唱着自己的歌词。
老大别说老二。一样都是剧场领饭盒的。
我也一样。我去书院,来送亲,林林总总,不也是为了更舒适地生存,而对何太华做出的妥协。
至于何太华,这人当真是我此生所见最爱纵横之术的同志,炉火纯青,又走火入魔。
我一点都不怀疑,她一早知道何其正的走向。所以敢放心扔我进这江湖是非,只怕也是早晓得暮成雪的存在,算准了她必能护我周全,当然,最后护了我的人不是她,但即使失败了,不过是下臭了棋。也不算什么。
日后我才知道,何太华派我送亲,其实还有另一个考量。
何其正说得对,他不喜欢做棋子,所以他跑了。
我没跑,一来我真是贪安逸,二来也是觉得,既然走到哪里都是做棋子,做个小棋子,只怕连台词都说不上一句,就被白白牺牲了。
不如华服锦袍,见招拆招。
与戚流光会合之后,两人辞了金流芳回府,果然吴钩立在别院厅里正犯愁,见了我本要发脾气,碍于戚流光在场,只横了我一眼就算了。
当夜凤起还宴齐来贵胄,我与戚流光斗酒三百,对月而歌。
第二日就要回程,谁晓得日后再见,彼此是敌是友,今朝投契今朝醉。
喝得正高兴,戚韶光风度翩翩地来敬酒。
我还了一碗,彼此客套话说完了,她居然还是立着不走。
不由有些诧异。
半晌,此女低声道:“韶光代沉香谢过公子。”
我一时哑然,派人追杀的不是她么?“公主客气。何其轩并没有做什么。”
她半日不语。
许是酒精迷了神智,我又多说了一句。“公主,若再见沉香,你莫要伤他心。”
戚韶光眼里闪过一丝异常色泽,黯然道:“他不再理我。”
我叹口气。他不理你,我可帮不上忙。“沉香君一路不易,那就还他清净吧。”
戚韶光:“我有苦衷。”
我笑。这天下,谁做了对不起人的事,都有苦衷,谁又会成心去伤害?
“殿下,既然最初做了选择,就当接受后果。”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解释,忘了当初的伤害。
我不知道朱沉香是以什么心态甘愿待在凤起。想那揽月楼是凤起高官子弟出没之所,而人们在风月之地,总是相对放松口径,或者探听各路消息都更方便吧。无论怎样,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却以那样的身份潜伏,如果当真是为了戚韶光,这份情意足够可观。
戚韶光不再说话,呆立在那里。
吴钩见这边情形有异,就踱步过来,我赶紧走上几步,拉着他一起去给另一个齐来官员敬酒,借此避开了这尴尬的话题。
举杯的空隙,瞥见戚韶光孤高清傲的身影,被一轮冰月浸了,阵阵发凉。
酒宴夜深方散,表面宾主尽欢。
及至回房,人已头重脚轻,心里倒还清明。
其时月明,无须点灯,照着室内一片清亮。
一进门,就见我那把碧玉扇搁正在桌面。
微觉诧异,拿起一看,原本雪白的扇面上多了一副画。
淡墨勾出一叶孤舟,远山近树,江面微澜,风拂叶落,寥寥数笔,秋意鲜明;
右下角一行小字,清瘦极韵。
若得共赏江山水,何其轩畅。
下次再见,不知会是何时?
我摇摇脑袋,时辰不早,睡吧。
翌日启程,虽说卸下了凤起带来的礼品嫁妆,但齐来的回礼加上戚流光送的一堆她四处收集的珍玩美酒稀奇用具,去的车装得竟比来时还满当。
临走前我又去看了眼姬离,他晶目含泪,倒也不曾多说什么。
我摸摸他脑袋,最后也不过吩咐了一句你自己多保重。
想跟戚流光说照应一下他,又觉得不合适。姬离毕竟是她妹夫,身份尴尬。
因女帝太后新亡方一年,戚韶光须得再过一年才能正式迎娶姬离过门,如今还是安排别院住着。
这以后碧海青天夜夜心,怕是难免了。
相比来时路上,这回程简直清净得出奇,除了若干不开眼的毛贼,再无别人骚扰。
加上亲也算顺利送完,齐来方面又应酬得体,此趟怎么说都是功成而返,一众侍卫放开了吃喝玩乐,游山赏水,更比来时得趣。只要不是太过分,那起文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有人都意兴盎然,只我一个有些恹恹。
回想来时同一段路,虽则凶险,有小叶子陪在身边,总是热闹。如今孑然一身,小叶子天涯飘零,小四又不知何时再见,而与何其正这番会面,更知自此山水难相逢。
众人每要玩乐,初时还碍于面子唤我同行,拒绝几次后,也就不叫了。
我于是自己从戚流光送的诸般美酒里随便寻一瓶,坐马车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这种时候总想着,如果小叶子在,必定高兴,这些酒种类各异,口味相远,他定能慢赏品评。
偶尔吴钩会来陪我坐一下子,只是他总是霸在马车头,又留着帘子不挂。
我心里暗笑。“你怎么不上车里坐。”
吴钩道:“这里坐着凉爽。”
再过几日就要立冬,这人大半夜地找凉爽。
我摇摇头。“你就这么怕跟我一车坏了名声?”
吴钩白我一眼,戏谑道:“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众人都在传你何其轩转了性,猜测是何缘故,还打赌你能消停几日。”
我不由好笑。“那你怎么不跟着堵一把,也好骗些便宜银两。”
他看看我,半是讥嘲半是认真地说:“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风流公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有时好似多情长性,有时又冷心冷肺的荒唐。”
可能是有了几分酒意,他说这话时两个锐利的眼倒柔和下来,面上几分情涌,又有寂寥神色。
我心里一动,想一想说:“你自己徒劳揣测,还不如直接去问她。”
吴钩一顿。“问她?问谁?”
我笑。“小九啊。”
“嘡啷”一声,他手里酒壶落地,摔成几瓣。
我摇头吟道:“酒既开樽必要醉,花开堪折直须折。”
他怔忪片刻,没有像往日那般哼我,闷声不响地走了。
这日晚间一行人找到客栈歇下,刚要了一桌简单饭菜,就听得门外喧哗。
“你这人真是无赖,看你衣衫光鲜,居然连个酒钱都给不出!”这口气,大概是店里的小二。
“小二哥,我何曾赖账?我那坐骑你只管拿去充了酒钱。”一人懒洋洋地回了句。
“你不是说笑吧!就你那破癞痢毛驴子,能值几个钱?”小二声音又提高了几度。“没钱喝酒就不要喝,装什么公子大爷啊!”
“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我家阿三不过这两日吃得不好,掉了几撮毛,什么癞痢不癞痢的,小心它听了生气,干活都不尽心。”
感情这人自己不怕被骂,倒怕一匹驴子生气。
我哈哈大笑走出门去,就见小二急赤白脸地站在那儿,已经气得说不上话,而半躺在地上那人,怀里抱着酒壶,一身质地良好的白色绸袍上,又是酒渍,又是泥巴,皱巴巴团在身上,脸上倒还是神气得很。
我先上去拉住眼看要打人的小二。“小二哥莫气,这位客人的账,记在我们头上。”
一面斜眼睨那赖酒喝的人。“李襄阳,你可真出息!”
她嘻嘻笑着,抬抬酒壶。“正好,你陪我喝酒。”
就这样,我又在半路上捡了个酒鬼同行。
虽说是个女人,但喝酒速度之快,对酒质的挑剔,平时行径的放浪,比之小叶子更有过之。
所以那些先前道我转性的人们,再次对我敬而远之,看我的眼色,也带了由衷的钦佩加鄙夷。
我自然不理会那么多,本就闷得想死,李襄阳简直是上天派来的救星。
这人即有趣,见识又独特,跟她相处十分轻松自在。
她喝酒总不拿器具,都是直接灌,灌又不仔细,总弄得满身淋漓。
我一边看着,一边笑。“你这般好酒,倒跟我一个小朋友挺像。”
“小朋友?”她立时来了兴致,“谁呀?”
“啊,说起来他跟你齐名,也是个江湖名人呢。”
“是么,有这样酒友,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我可不敢,你这种喝法,他未必欣赏。”
我想起小叶子喝酒,总是滴水不漏,动作不简不慢,每一口都充满感激。
“哦?”李襄阳突然坐直身子,“你说的人,不会是风雨杯不歇吧?”
“正是叶归人。”我也来了兴致。“你认得他?”
李襄阳摇头,眼里露出复杂神色。“他叫叶归人么,我不认得。”
我有些疑惑。“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对了,你跟暮成雪都比他大不少,又怎么会齐名?”
李襄阳嘿嘿一笑。“我不认得他,却认得他师傅。”
我一愣。“他师傅?”
李襄阳点头。“是,他师傅,上一代的江湖第一猎。”
我再愣。“什么意思?江湖第一猎并非他一个么?”
李襄阳不答,转言道:“你这朋友是不是酒不离身,但又怎么喝都不会醉?”
我回想一下,似乎果然如此,就点点头。
“那就是了。他这样喝酒,是因为他们这一门的功夫练的是纯阴九脉,必须时时以酒劲相辅,不然阴气进了筋脉,随时走火入魔。”
我吓了一跳。“这什么功夫,如此邪门,练来干嘛?”
“虽则邪门,但速成好用,而且是祖传绝技,哪能说不练就不练?”李襄阳笑我。
我皱起眉头。
“我也早说过这功夫不如不练,他总是不听。”李襄阳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傻子一个。”
我想着小叶子,也不免有些烦心,就没注意到他神色有些不对。
第二日起床,李襄阳不再嚷嚷要酒喝,反早早将我拉入密林。
“其轩,此处离凤起京城已是不远,你让队伍先行,留下陪我三日如何?”
我听得有些没头脑,但想他虽则行为随性,倒不是无为乱来之人,此举必定另有缘故,就应了,嘱咐吴钩先走,说自己另有要事,过几日再回京城。
吴钩看看我,也没说什么,只叫我别误了庆功的官宴。
辞别了他们一行,回到林里找李襄阳。
她笑笑说:“其轩,你身居要位,以后迟早卷入政事风波。这些日子相处,我知你生性聪颖,只是心肠太软,另外,全无半点武技防身,日后怕有些麻烦。喝了你这么多酒,李襄阳无以回报,我有一套秘学闭穴之术,只须配合简明心法便可使用,倒是适合你研习。想不想学?”
我欣然点头。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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