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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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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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也是空手道黑带三段,哪能随便让你占了便宜。
“哎呦!”在众人尖叫声中,小白脸落入之前追赶他的那人之手。
也是一个少年。看清他的样貌后,我终于有些动容。
什么京城四少小美人,纵然神清骨秀,对看惯偶像剧的我,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视觉冲击力。其实以前齐家的臭小子们,长得就不比他们差。
但是这一个,一张脸仿佛白玉雕就,起伏明刻,眼似琉璃泛彩。身段修韧,气质宝华。同样一袭白色底加浅黄色坎甲的风林馆弟子服,被他穿得那叫一个慰贴风流。
却见胡英一个箭步冲过去,冲他喊道:“江晋久!赶紧放下他!”又一脸关切地对他怀里的小白脸嘘寒问暖:“赵轲,赵轲,你怎么样?”
我点点头。原来这动手动脚的小子就是东尚书赵右君之子赵轲,传说中的四少之首。
至于另一个,江晋久,左相江明佐长子,传说中的凤起国京城第一美人。
刚才说了,江明佐此人,目前是我娘亲何太华的眼中钉,然二十年前,两个却情同手足。
这两个古人情同手足之后最喜欢做什么?对了,就是俗到家的指腹为亲。
江明佐膝下无女,只得二子。而因为刚才所说的渊源,其长子江晋久,嗯,就是眼前这个一脸骄傲的美少年,乃是我何其轩在这一世的未婚夫婿。
第二章
我淡淡扫视了一圈。
先对尚自赖在江晋久怀里的那个点点头。“赵轲,没瘸没拐,下来自己走。”
他一对水濛濛的眸子略带委屈地看回来,见我面上没有半分玩笑之意,倒真的轻身一纵,立地站稳了。这还差不多,装什么西施,刚才扑过来抱我时,身手有多敏捷,绝不是外表那娇滴滴的模样。
下一个是江晋久。“江少爷,上课时间,塾馆静地,稍安勿躁。”
小孔雀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进了课室。
真德行。皮囊是不错,不过第一印象实在不佳。
老早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我本身对情爱就没大兴趣,何况是这样指定的对象。
可能是两家交恶的缘故,虽然没有明面悔婚,何太华与江明佐公私场合见面,从不提起这个话头。不然江晋久年界十八,已到了婚嫁年龄。不过不提最好,我乐得逍遥。
只是心里清楚,若没有特别的理由,这个人我迟早还得娶进门。
看这傲娇样子,不是个好伺候的。当然,何其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兵来将挡好了。
我再看看剩下那圈瞧热闹的弟子,咳嗽一声,瞟了一眼胡来。
这人果真灵光,立刻会意,小喝了一声。“怎么,都当看戏哪?没听见先生说上课了?”
这一下,众人立时如鸟兽散,扑回自己的座位。
我等他们坐好坐直了,又过得一会,才施施然挪着步子走向夫子台。眼角余光瞥见胡来嘴角抽搐,想必是嫌我摆架子。他不知道,作为一个私立学校的长期问题学生,我太知道一帮有钱有地位的臭屁小子们有多难搞,不给点下马威怎么行。
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折扇轻敲。慢慢扫一圈下面坐着的少爷们。
战战兢兢的有之,满面狐疑的有之,静观其变的有之,还有的,比如江晋久,眼里含着几分讥诮。
“上一堂课,先生教了什么?”我不疾不徐地问道,手指向惟一一个带着敬畏看我的学生。“姬离,你来说一说。”
除了我自己,怕没人以为这是真的提问,只当是查校功课。之所以选了姬离,一来他比较老实,肯定会乖乖配合我,二来,呃,那么多人,脸和名字我一下也对不上来。【作者:读者也一样很晕。】
姬离赶紧起身,立得急了,桌上书册又被碰掉了一地。
“对不起……先生。”他一下红了脸,一面拣一面又掉。
江夏、胡英几个,到底脾气浅,纷纷嘲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冷冷打断,噎住这起淘气包,下台,俯低身子帮他一一拣起,一面换个语调柔声道,“别紧张,先生不是老虎,吃不了你,慢慢说。”
姬离感激地看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此时有人哼了一声,回眼扫去,又是江夏这小子。不理他,径直走回台前。
姬离的声音糯糯响起。
“上一课先生讲了《论语》为政篇,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先生说,有些人整日同进同出,呼兄喊弟,临难时却翻脸比翻书还快,彼此的情意连路人都不如;而有些人平时来往不多,交情淡淡,倒能雪中送炭,当然至死不理睬也是有的。”
在凤起国,男子一样有读书的权力,只是不强求做学问。朝廷也并未明文限令男子不得科考,但长久以来的传统,男子不被鼓励向外发展,所以书念归念,就仅止于能认字书写,教读一些《男诫》、《夫纲》、《礼记》之类礼仪容止方面书籍。风林馆还讲《论语》,已经算得开明,不只是叫学生修身养性,更培养他们品评天下的目识。
说来幸运,我前世的父亲,就是个大学文学教授。他很穷,我一直不能想象他如何不做齐家掌门人最疼爱的小儿子,巴巴跑到一个二流学校当了个落拓教书匠。不过这些故事早已与我无关。但在我仅存不多的愉快童年记忆里,大概就有他抱着我坐在膝盖上,夏日院子里,爬山虎攀了满墙,一面是知了在叫,然后他一句句的,给我讲完整本《论语》。
我齐萱别的学问半点没有,惟有《论语》,真是从小就熟极而流。
听完姬离的解说,颇有几分欢喜。没想到何其正这小子,倒有几分见识,不是那死读书的人。
不由高兴地点头。“好,说得好!”
我这好说的是何其正,听在旁人耳里,却以为是在夸姬离。
姬离有些羞涩,也有几分欣喜激动。另几个就不大友好了。
江夏首先沉不住气,冷声道:“先生今日当真偏心的很哪!有的就无故责骂,有的就护得跟犊子一样。”
就知道你忍不住,说我偏心,以后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偏心。
淡淡一笑。“心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偏就怎么偏,你又能怎么地?”
众人不妨我说话这么直白,都有些愣怔。
江夏脸涨红了,声音变得尖锐。他到底是小,大概也就十五岁光景。
“先生之前不是讲过‘有教无类’,都是你的学生,怎么可以偏心?”
“没错,有教无类。所以我既要照顾姬离这样老实本分的学生,也要教导你这般顽劣的弟子!”
“你!”江夏结巴了,只拿眼去望江晋久。
呦,哥哥帮帮弟弟吧!看来我这未婚夫,还是个问题学生首脑。
果然江晋久微微皱下眉头,冷声道:“先生,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嘿,说不过我就扣帽子,还挺厉害。
我咪咪笑,不紧不慢地回一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江大少以为在下说的是巧言,就不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相度么?”【前句意思为:不怕自己不被了解,却怕不了解别人。】
江晋久瞄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不再言语,而其他几个本来有话要说的,见他安静了,也就不声响了。
我只做没看见他们千奇百怪的脸色。“今日课上,我也不教你们新句子,只出个题目,现做篇文章来瞧瞧,长短不限,只把意思说清楚,能叙事明志即可。”
赵轲一直滴溜溜看着我,此时按捺不住兴致,探身问道:“先生,不知是什么题目?”
我负起手,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过去,经过江夏、胡英等几个身边,停下,手里扇子轻敲脑袋,一下一个,同时一字一顿道:“朽—木—不—可—雕……!”
最后一下扇子挪到江晋久脑袋上方,他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我,好似在说:“你敢!”我鼻尖冷气出溜,毫不犹豫地给了他最用力的一下。“……也!”得意地看着他眼里迸发出不可思议和愤怒的光芒,竟是异常夺目。
正得趣地看着几个嗷嗷叫唤,身后传来一声朗笑。“小其今日好兴致,居然有心教训这几个皮瓜子,打得好,打得妙,朽木不可雕也!说得真好!哈哈!”
我回过头,看向这语气熟稔,来势随意之人,是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两道浓眉英气十足,一弯高鼻陡峭带钩,鹰眸不大却神采熠熠,通身都是此地罕见的男子气概。
转念一想,大概知道这是谁了,就把笑脸一堆,拱手道:“吴钩兄见笑了。”
看这人年纪模样,说话语气,应该是身为风林馆武少保、上将军吴铮的独子吴钩。
果然吴钩眼角一弯,嘿嘿笑着,过来一把揽住我肩膀。“小其怎么说话这般生分?咱两人何等关系,有什么好客套的!”
听到“咱两人何等关系”一句时,我突然心中一凛,再看靠近身边这人眼里除了促狭笑意,更有一丝玩味,不由起手一推。“是啊,咱两个何等关系,好似没到这般亲热的地步吧?”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姓吴的此来,颇有试探之意。先不说他从何得到的风声,看行径应该还未能确定我的身份。
何其轩那样冷淡的人,同个屋檐下一年也说不上三句话,我就不信他在这里,能活泼到跟你称兄道弟的火热。
果然吴钩被我推开后,也不生气,只是嘻嘻笑着,双手抱胸打量我。
我有些恼,淡淡道:“吴兄,正在上堂,不得闲招呼你。”
“无妨,小其忙你的,我就在这坐着,不用招呼。”
靠,脸皮真厚。我索性不再理他,转身对下面那一群说:“两个时辰之内,必须交文给我,写得我满意了,才能离堂!”
言毕出了课室,也不看吴钩,更不理那几个学生嘀咕反对,自叫胡来带路去何其正在此处的休息下榻之处。
重新换了铺盖,我一下倒在卧榻,支起双腿。这边胡来奉上一盏清茶,喝了一口,直沁心脾。折腾了半日,也有些累,叫那些家伙乖乖构思作文,我正好眯会。摆摆手叫胡来撤了,自己寻个舒服姿势,就打起盹来。
这一盹,竟是意外香甜,直到鼻尖轻痒,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又听得低低的笑声,方才醒觉,睁了眼。
入目是一张白中泛粉的小面孔。雾一般的眼此刻笑成新月,手上是一撮乌黑的头发,嫣红小嘴撅着,轻轻冲我脸上呼气。
“赵轲!”我一把抓住他使坏的腕子,“不好好写作文,跑这里来作甚?”
他嘴里“嗷嗷”呼痛,两眼还是弯的。“先生急什么?文章我一早写好了,就是惦记着先生,才来看看你。”
我哼一声,甩脱他手,坐起身子。“我有什么好惦记?谁准你来这里?”
赵轲此时终于眼露诧异之色。“先生今日真是怪了,不但脾气变得刁钻,以往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先生的屋子,别人不得乱入,赵轲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呀,莫非你真不记得了?”说着说着,眼底竟漫上泪来。
呃,这一下我有些懵了。我的小舅姥姥,我的亲弟弟何其正同志,莫非你真跟这个未成年少男有一腿?【赵轲:……人家长得水灵,今年十八了都!】你到底扔给我多少个烂摊子啊?
何其正:背黑锅你来——送死你去!
何其轩:为什么都是我?
人有些烦躁,眉头就锁了起来。没成想赵轲的手摸上来,在我眉心揉搓。
“先生究竟何事烦恼?为人也粗心起来,在榻上睡午觉就罢了,毯子都不曾盖一床,趴着对心肺又是不好……”他一面絮絮叨叨,一面轻捶慢敲。好好一个青葱美少年,竟像刘慧芳一样在我身边转悠,当真有些吃不消。一把抓住他手,“走,看你写的文章去。”
赵轲只愣的一下,就甜甜笑道:“好!”
进到课室,这帮家伙倒也识相,基本没人跑路。
我先拿了赵轲的文章看。
这人性格有些娘,一笔字倒是写得潇洒漂亮——连体草书。按说分开时我应该勉强能认得几个,长一块那真是我站在你对面,你却不知道我不认识你。再看那文章洋洋洒洒,估计没少引经据典,只是精妙得姐姐我压根就看不懂。
“很好很好。”我揉揉差点对上的眼,又拿了别人的文章看。
有的平庸,有的通顺,有的啰嗦……好吧,其实我不过找个借口可以偷懒不讲学,顺带教育教育后进生,这文章做成啥样,真是半点不关心,直到我拿起某一篇。
首先那纸就有别于一般的白色金花笺,带股幽香,隐隐泛青,角落是暗纹的一丛剑兰。
到底是谁这么事儿!写个字还熏香,也不怕头疼眼花。
我看了江晋久一眼。他假作面无表情,眼底却藏不住期待的神色。
再看纸上,没有文章,只得两行大字。
朽木不可雕饰,燕雀安能铭志。
滥竽倒来充数,妄人居然为师。
我收起这张兰花笺,微笑点头。“好诗,好诗。”
江晋久有些错愕,想是猜不到我竟然没发脾气。
我其实是真心夸他。这四句即切题,又应景,骂了我,还让我能看懂,这小夫君的学问还是可以的,就是性子差些,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调教。这一想就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只把他脸都看红了,小模样益发动人起来。
“你……”他有些恼,似乎憋不住要说什么。我突然伸个懒腰,摆摆手。“罢了,今日课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站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胡来送我到门口,小声道:“公子真是好手段,一来就将这帮小子镇了个七七八八。”
我嗯了一声,不经意地问:“莫非何其正治不了他们?”
胡来顿一下,如果我没看错,那是打了个冷战,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何先生平日懒怠管教,但真要板起脸来,那是谁都怕的。”
我哈哈两声,走上一早候着的马车,掀起帘子,直接将站在辕上的小四拖进了车厢。
“少爷……”虽然我其实是公子,但小四叫惯了何其正,又或者是行事小心,所以总还叫我少爷。我也不理他,拉着坐下,往他身边一躺。“别说话。站了一日,累死了。”
小四依言不语。
马车一颠一颠,又有些困倦。迷糊中好似有人塞了一个枕头在我颈下,不高不矮,弹性十足,我枕得十分欢喜,伸手抱住。
很久以前独个睡觉,总是多备一个枕头,抱起来即暖和,又仿佛是个依靠,至少在梦里是。
哼哼两声,脸贴着枕头,此时又觉似乎有人想把它从我手里抽走,不由生气地揽紧。
“不要!”我喊着,那人终于不敢再下手。一路好睡,直到有人推我。
“少爷,少爷。”
迷迷瞪瞪睁开眼,小四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此时却有几分尴尬。
“到相府了。”
我待坐起,才发现自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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