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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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帝国风云录-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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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伯,我让弃沉带三百人一路上给你帮忙,好不好?”

田重立即眉开眼笑了。

李弘接着看见了老拐。他一边迎上去,一边大叫起来:“老拐,老拐……”

老拐三十多岁,是徐无山的猎户。李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叫老拐,当年在斥候屯里,他的武功不错,有点小名气。卢龙塞保卫战中被砍去了一条胳膊。按照要求他不能继续从军,但他的亲人都在战祸中死去,无家可归。这样的人当时也有不少,伤残了,却又无家可归。李弘于是把尚能做事的人都放到了后卫屯,实在不能做事甚至不能自理的,李弘也没有办法,只能多给一点返乡的费用,任其自生自灭了。虽然心里很不忍,但他的确没有能力解决这事。为此,他心里一直都很不安。

老拐中等身材,强壮结实,长脸浓须,浓眉下有一双非常精明的眼睛。他剩下一只左手,虽然武功不行,但做一些普通的力气活不成问题。看到李弘喊他,老拐慌忙从马上跳下来,要给李弘行礼,给李弘一把拦住了。

李弘扶着他半边肩膀,笑着说道:“行什么礼,都老朋友了。最近好不好?”

老拐感激地望着他,连连点头。

李弘很为他可惜,如果不是因为少了一只手,现在他也是屯长了。本来李弘想提拔他做后卫屯的百人队队长,但因为老拐不识字,在后卫屯里如果不识字许多事都处理不了,所以只好放弃,到如今还是一个士兵。李弘觉得很对不住他。现在卢龙塞的老兵只要是身体好好的,基本上都是什长,百人队队长以上的低级军官了。

“我们那一批老兵还剩下多少?”李弘每次看到老拐,都要问这句话。

“不多了,这几次战斗都有伤亡。还有一百一十七人。”老拐也注意到李弘很关注老兵,所以每次战后都很细心地打听关于老兵阵亡的事情,如果碰到李弘问起来,也好有个答复。

“一百六十多人随我从卢龙塞出来,不到半年,战死了好几十人?”李弘吃惊地问道。

“许多人都是什长,百人队队长,所以……”老拐没有说下去。这些人都是战斗打响后冲在第一线的基层军官,死亡的机会当然大大增加。

李弘的情绪有些低落,他和老拐走到一边说着闲话。

田重指挥弃沉和三百名义从士兵帮忙收拾物资,准备立即开拔。

郑信飞马而来。

老拐,李弘和郑信去年都在里宋的斥候屯里,里宋受伤离开后就是程解带着他们。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经过战火的肆虐,如今已经物是人非。里宋,程解在战斗中先后死去,斥候屯里的战友现在活下来的也只有十几个。李弘运气最好,一路迁升不止,现在卢龙塞的老兵里,他的官最大,是行厉锋校尉了。而当年斥候队里的战友,比老拐还迟一段时间到卢龙塞的郑信,现在是军候,更小一点的小懒也是假军候了。如果说老拐看到这一切,心里没有想法,那是假话。仅仅因为缺了一只胳膊,升职的事再也和他没有关系,他心里很遗憾,也感到很悲凉。

郑信亲热的和他打招呼。碰到老拐,旧日的战友都很同情他。一场战斗下来,改变了太多太多。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升官了,有的人背着行囊回家了,有的人缺胳膊断腿成了废物。老拐是不幸的,不幸的是他缺了胳膊,将来如何生存下去成了一片黑暗;老拐又是幸运的,幸运的是碰到李弘,坚决的把他和一批遭遇相差无几的战友留在了身边,不至于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所以老拐特别看得开。他总是把自己和死去的战友比,活着,其实就是最大的幸福。至于当不当官,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活的开心就好。

看到郑信来找李弘,老拐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谈,随即告辞离去。

李弘看他上了马,拍拍他的大腿说道:“你现在用左手好象比用右手还灵活一些。”

“快一年了,习惯了都一样。”老拐爽朗地一笑,打马而去。

李弘目送他消失在远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问郑信道:

“有黄巾军的消息?”

“是的。斥候回报说,孙亲用运输武器的大车在定兴渡口摆了一个很大的防守车阵,非常不利于骑兵展开攻击。现在他的后续车队正在渡河。同一时间,他连续派人到迺国,到涿城黄巾大营,不知道是不是催讨援兵。”

“迺国方向有斥候回报吗?”

“有。回报说迺国方面暂时没有动静。”

“有涿城的消息吗?”

“今天还没有接到涿城的消息。我们清晨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六十里。斥候从涿城赶到方城,再从方城追上来,恐怕要到下午。”

李弘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对站在远处的颜良做了一个手势。

颜良立即从马背上的行囊里掏出地图跑了过来。李弘坐在草地上长时间地看着地图不做声。

“张牛角和孙亲都会考虑到我们要打他们的补给运输。”郑信坐在一侧说道,“所以不会轻易给我们袭击的机会。他们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保护好车队,就可以确保粮草辎重万无一失。”

“昨天你对大家说,即使我们打不掉黄巾军的补给,也要迟滞它到达涿城的时间。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孙亲不好对付,他大概已经接到左校被我们打掉的消息,所以非常小心,在定兴渡口做了精心的准备。我们现在直接赶到定兴渡口去打他,恐怕占不到便宜。”

李弘点点头。

“为了保护车队,孙亲的一万人马显然单薄了一点。如果张牛角从大营抽调兵力赶到定兴渡口去接应,会削弱攻城的力量。现在攻打涿城的黄巾军只有十一万人,以他们的实力,勉勉强强正好。而且从涿城赶到定兴渡口,有三百多里路,一路上随时都有可能被我们袭击,危险性太大,张牛角肯定不会冒险。”

“从范阳方向暂时没有黄巾军可以支援过来,留在巨马水以南的黄巾军人数很少。”

“现在唯独可以动用的就是留守迺国的一万部队。这支部队张牛角本来就是用来保护补给运输路线安全的。”

郑信看了地图一眼,摇摇头说道:“如果抽调这支部队,等于放弃了迺国。张牛角难道不考虑我们会趁机占领迺国?”

“孙亲在黄巾军里是三大年轻将领之一,骁勇善战,难道他就没有能力独自把这批补给送到涿城?”

李弘摇摇头,笑着说道:

“褚飞燕,孙亲,王当,虽然年轻善战,但三人在如今这种情况下,谁敢有胆子拍着胸脯说,我能打败一万铁骑。”

郑信和颜良看到李弘说得有趣,都笑了起来。

“至于迺国,弹丸小城,放弃就放弃,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张牛角打下了涿城,把我们都赶到了圣水河以东,这小城不用打都是他的。何况我对那个小城根本就没有丝毫兴趣。”

“哦。”郑信奇怪了,“为什么?”

李弘没有理他,抬头对颜良说道:“子善,帮我把鲜于大人,玉大人和燕大人请来。”

颜良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侍从如飞而去。时间不长,鲜于银,玉石,燕无畏,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纵马驰来。

李弘招呼他们坐到草地上,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

“我认为张牛角一定会放弃迺国,命令留守迺国的一万部队顺河而下,支援孙亲,所以我决定打掉这一万人。”

他指着地图说道:

“我准备分四路截击迺国支援孙亲的黄巾军。谁先拦住敌人立即通知其他三队。”

“俊义,你带着燕赵曲以最快的速度插到蹄道坡。这里距离定兴渡口三十里,迺国八十里。从义,你领前曲赶到来荫亭,这里距离迺国五十里;无畏,你领中曲赶到句亭,这里距离迺国三十里。如果迺国的黄巾军顺河而下支援孙亲,这三处都是必经之路。我带其余三曲和黑豹义从直接赶到迺国附近。”

“从义和无畏的部队如果拦住他,立即展开冲杀,因为地形不好,所以你们不要恋战,冲杀即可。一路追赶到蹄道坡,再由俊义的步兵实施阻击,你们进行冲杀,将他们彻底歼灭掉。”

“我的任务是等敌人出城后,一路尾随拦截,保证他们无法逃回城里去。”

“都明白了?不明白我再说一遍。”

鲜于银,玉石,燕无畏三人连连点头。

“如果他们待在迺国不出来呢?”燕无畏突然问道。

李弘头一低,故作沮丧地说道:“我们只好另想办法了。”

郑信突然出现在李弘的面前,神色紧张。

“出了什么事?”李弘赶忙问道。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十三节

黄昏,天边惨淡的夕阳孤零零地挂在树梢上,睁大一双恐惧的双眼吃惊地望着涿城血肉模糊的战场。城楼上那面巨大的黑色汉字大纛在阵阵腥风里狂舞,发出巨大的响声。

黄巾军士兵正缓缓地从战场上撤下,单调而沉闷的鼓声,锣声不时的在军阵里响起,显得疲惫而凄凉。

大量损毁的攻城器械被丢在城下,随处可见沾满鲜血的石块和巨型擂木,黄巾士兵的尸体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城墙下五十步以内的死亡地带,更远的地方也是尸体,但要稀疏得多。战场上到处都是丢弃折损的武器,战旗。

几百个布衣短襦打扮的百姓分布在战场上各个角落里,忙忙碌碌,或抬运尸体,或捡拾武器,正在打扫战场。

鲜于辅气喘吁吁地坐在城墙上,艰难地闭上眼睛。

从早上开始,黄巾军就对涿城发动了猛烈地进攻,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连续不停,疯狂地进攻,直到刚才金锣鸣响的那一刻,黄巾军的进攻才渐渐停止下来。

鲜于辅一直坚守在城楼上,指挥士兵们顽强抵抗,所有能用上的守城武器,守城办法全部用上,只恨没有长出四只手了。但敌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就象蚂蚁一样,又多又密,杀都杀不尽。去年许多黄巾暴乱的当地官员上书朝廷都用蚁贼来表示黄巾军,说得就是这个场景。守范阳的时候,黄巾军十万人攻城,几天的功夫,就把鲜于辅杀得狼狈而逃。但是今天的战斗尤其惨烈,他有好几次都差一点崩溃了。

当时城楼上到处都是黄巾军的士兵,任他喊哑了嗓子,砍断了长剑,最后连长戟都刺在敌兵的尸体上拽不下来,但依旧没有杀退敌人。幸好每一次在他绝望的时候,都尉吴炽都能适时率领援军杀到。

整整一天,黄巾军就没有一个士兵走过回头路,他们根本就不退却,他们就是攻,拼命地攻,直到战死。无论是死在城墙上还是死在城墙下,也无论是死在官军的长箭下还是死在官军的刀枪下,他们都丝毫没有惧色,好象生命本来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条条的云梯吞噬了无数战士的性命,但无数的战士依旧前赴后继,勇敢地爬上云梯,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战友铺垫进攻的基石。黄巾军这种纯粹消耗式的进攻,不但大量杀伤了守城官军的性命,也沉重打击了守城官军的士气。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没有人不感到胆颤心惊。

鲜于辅一天的时间,仅仅吃了四个小圆饼,滴水未进。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时间吃。他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顽强地的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杀到最后,他和战士们一样,不但举不起石头,就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就在这个时候,敌人中止了第一天的进攻,撤了下去。

鲜于辅累急了,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甲胄破烂不堪,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肌肉由于过度用力,早就酸涨疼痛,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他的嗓子喊哑了几乎不能说话,耳朵里的巨大轰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已经坐不住了,即使靠在城墙上也坐不住了。他怕自己躺倒之后再也站不起来,极力睁开了眼睛。

耳中的轰鸣声突然失去,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战场,满目都是敌我双方士兵的尸体,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纠缠躺倒在一起,堆满了整个城墙顶部。地上的长箭和各式武器浸泡在已经逐渐凝固的褐色血液里。各色战旗随意丢弃在士兵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疲惫不堪的战士有的已经躺下;有的找不到地方,干脆躺在尸体上呼呼大睡;有的士兵聚在一起喝水吃东西;更多的人在寻找受伤的战友,寻找死去的兄弟。帮助守城的百姓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清理城墙顶部,准备明日再战。

几个军司马和军候先后走到鲜于辅身边禀报损失,需要补充的武器,器械。

一天血战下来,防守西城们的守城官兵死伤一千五百多人,折损巨大,长箭等各类武器消耗也颇为严重。

这时鲜于辅看到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屯屯长跑了过来,赶忙问道:

“北城门有消息传来吗?”

“回大人,攻打北城门的黄巾军已经撤退。军司马王大人和兵曹掾史阎大人正在清理战场。”

“损失如何?”鲜于辅焦急地问道。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损失了多少人。士兵越来越少,守住城池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黄巾军发力猛攻,战斗力之强远远超过了鲜于辅的想象。攻打范阳的时候,黄巾军士兵还没有这么厉害,难道他们故意隐瞒了自己的实力?鲜于辅有些疑惑不解。

“四百多人。”

鲜于辅心里顿时抖了一下。一天就损失将近两千人,如果天天这样打下去,不要说坚持到今年冬天下雪,恐怕这个月都支撑不下去。

“黄巾军攻打北城门只是佯攻,目的不过是分散我们的兵力,为什么会损失许多人?”鲜于辅望着那位斥候屯长,象是问他,又象是自言自语。

“阎大人说,负责攻城的是黄巾军的黄龙,他是前两天死去的黄巾悍将左校的好友。黄龙督军猛攻,估计有挟恨报复的意思。”

鲜于辅点点头,随即问道:“阎大人还好吧。”

“阎大人勇猛彪悍,所向披靡,毫发未伤。”

鲜于辅笑了起来。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三绺长须,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张牛角望着坐在一侧不语的黄龙,心里非常愤怒。

今天北城门方向只是佯攻,但黄龙为了报仇竟然不听命令,督军强攻,造成部队死伤惨重。两个战场加在一起有近一万五千人的损失,大大超出了张牛角的预计。

黄巾和左校都是孤儿,两人自小就背着药篓子,跟在张角后面云游天下,救死扶伤。两人一起跟着张角的弟子学武功,忠心不二地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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