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匪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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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匪如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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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瑾瑜一看是官府的人,心中顿时就乐了,看这两人怎么瘦得跟猴似的,不过官府是黑底红色的马甲,紧身的装束倒也衬得人非常干练。

陶末见是官府的人,气焰反而更加嚣张起来,指着当先的一个官差,“喂,你不知道本大爷是什么人吗?说出来吓死你,你们……”官差丝毫不以为意,打断,“我知道您老是谁,所以更要跟我们走一趟,县衙换人了您不知道?”

陶末一愣,后面的一个手下赶忙走上来耳语,“大人有所不知,这崔州知府前些日子刚刚换了新主,好像是李党那边的人,据说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

“哼,管他什么李党不李党的,这天下早晚是咱们陶家的。”陶末满眼的不在乎,那个手下急了,“哎呦大人,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乱说哪,要被人抓到把柄,陶胜陶大人那关您就过不去。”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快走快走。”当先的官差过来催促,看了李瑾瑜和薛芜陌一眼,“你们两个也跟过来,懂不懂?”李瑾瑜连忙点头,自始自终都抱着薛芜陌的左臂,生怕陶末的人会来欺负她,然而这情形落在薛芜陌的眼里,还以为是小孩子害怕之类的,便任由李瑾瑜拉着向府衙走去。而那个陶末本想骑马过去,结果被官差拽了下来,惹得周围人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周围的人群分开成了两拨,有人一路尾随,有人则回去该干嘛干嘛,李瑾瑜忽然想到那个首饰店的老板,不料却看见李承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微笑拱手,似在夸奖,李瑾瑜撅起嘴露出苦兮兮的表情,表示这回能有命回来就不错了。李承见状不由捧腹。

然而李瑾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几人跟随府衙走开的那一刻,眠月楼斜对面的六心居酒馆的二楼,一个临窗的雅座上,一盏青天陶雨瓷茶盏刚被轻轻放在桌上,品相上好的茶盏发出雨落青天的清脆声响。同时苍白修长的手指覆在茶盏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茶盏,轻哼,那是一首古曲,名曰《淇澳》。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古曲婉转低沉,一唱三叹,本是柔婉的曲子却被这品茶人唱得清新刚健,闻之熨帖舒服。

品茶人注视着李瑾瑜的背影,温和一笑。

刚才陶末和他手下的对话被李瑾瑜一字不落地全听在耳里,现在的政治制度应该还是封建制度,朝野当中估计有党争,其中有两方分别是李党和陶党,陶末他爹看来是个厉害角色,估计没儿子,不然也不会认一个这么挫的人当儿子罢,李瑾瑜看了陶末的背影一眼,寻思着路上要不要就把这人解决了。

如果真的解决了陶末,那位新来的知府就要担着干系,算了,反正这一路看着一张“王英”脸在面前晃悠也是一件娱乐大众的事情。

薛芜陌当然不知道此刻李瑾瑜的脑袋瓜子里面已经转过了这么多心思,她看着远方,那里只有如烟织般的漠漠平林,偶有一两只大鸟无声掠过,李瑾瑜扭头看了薛芜陌一眼,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姐姐,你真好看。”

声音不大,不过身侧的官差却听到了,微微一笑。

府衙修建地非常霸气,李瑾瑜隔老远就能看出这幢辉煌的建筑,在周围民居的映衬下,更加显得鹤立鸡群。府衙前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几位官差不停驱赶着看热闹的群众。

“小朋友,你已经成名了。”薛芜陌见状回头对李瑾瑜笑道,李瑾瑜还在犯着花痴,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姐姐你笑起来更好看了,以后要多笑笑呢。”

走进府衙,一个精瘦精瘦的中年人端坐在桌前,伏案埋头看着厚厚一沓卷宗,未曾察觉有人走进来,一旁的师爷走上前去低声提醒,知府大人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李瑾瑜忽然想到,这个世界的知府怎么会亲自办案,以前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办案的不都是县太爷么,难道这里的知府其实是一种品阶很小的官职?

知府大人皮肤黝黑,虽然精瘦但是整个人非常精神,那双眼睛更是有着勃勃的英气,看这案上的卷宗,他应该是一个精力旺盛的人,“如果换一身粗布衣裳,就很像种田的农民了。”李瑾瑜贴近薛芜陌跟前低声说了一句。

陶末见自己居然跟两个庶民一起站在堂下,这个知府大人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发作,“刘伯彦大人,你就让我这么站在这儿?祖宗有法,贱民不得与王亲贵族同列。”说到“贱民”二字的时候陶末轻蔑地看了李瑾瑜一眼,李瑾瑜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一边心道:哼,这个时候搬出什么祖宗之法来了……

“哎呦,原来是陶末陶大人,真是失敬呵呵失敬失敬”,刘伯彦似乎到现在才认出来陶末,忙不迭地走下来,拱手作揖,吩咐一旁的衙役,“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陶大人搬一把椅子来哪。”那个衙役面露为难之色,刘伯彦见状非常抱歉地对陶末再次作揖,衙役走过来耳语了几句。

“真是对不住哪,陶大人,这原先的知府被抄家,整个府衙里面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抄走了,连膳房里的烧火棍都被士兵们拿回家用去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就坐这一张椅子吧。”刘伯彦万分为难地指了指另一个衙役端上来的东西。

李瑾瑜看过去,心中忽然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把有点破旧的藤椅,看上去仍然结实,衙役拿了一块破布反复擦了擦便递了过来,陶末的手下一把抢过来,屁颠颠地放在陶大爷的身后。

“好好,现在升堂。”刘知府慢悠悠地坐到案前,“下站着何人哪,先报上名来。”简单的一句话说得相当之慢,李瑾瑜抱着薛芜陌的左臂笑眯眯地看着刘伯彦,一副“嘿嘿我知道你要干什么”的猴样。

哪里会有这样的升堂问案呢,周围一个像样点的齐声喊“威武”的衙役都没有,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师爷,一个蔫耷耷的小衙役,拄着根棍子不停地打瞌睡。不过外面的围观人群都已经被遣散。

陶末看到这四处的光景,脸上的神情愈发显得轻慢起来,“我说刘伯彦哪,你直接问我和薛妹妹的婚约那一块不就成了?我是陶末陶大爷,这还用问吗?”陶末肥胖的身躯已经将那个藤椅塞满了,这厮受不了刘伯彦慢条斯理的问话,有些着急地东张西望起来。

“陶末?哦,恕在下孤陋寡闻了,什么末?是‘墨水’的‘墨’,‘沉默’的‘默’,还是……”

“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末将’的‘末’!”

“哦,原来是‘末将’的‘末’,呵呵,这个东西要备案哪,万一写错了一个字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行了行了,我没问你为什么,你赶紧给我审!”

“陶公子,你父亲是不是陶胜陶大人?”刘伯彦严肃认真地问道,李瑾瑜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刘大人的旺盛求知欲非常感动。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可是陶胜陶大人不是公公么?怎么公公会有儿子?”刘伯彦依然认真严肃。

“我是我义父的义子!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居然连这也不知道?真不知道李瑞怎么派了你这么个人来当这崔州知府。”

“在下才疏学浅,以后还请陶公子多多担待哪”,刘伯彦客气一笑,继续好学不倦锱铢必较地问,“不过陶公子本姓不是姓陶吧?我们楚国中李姓是大姓,陶这样的外来姓氏倒是很少见。”

“我本姓李”,陶末阴沉回答,“怎么,难道刘知府大人居然敢于看不起陶氏族姓?”

“哎呦,在下岂敢岂敢,在下刚刚进入官场,这偶尔不小心说坏了一句话,还请陶公子多多担待,呵呵……”以下又是各种请陶末陶大爷以后多担待的各种废话,以及各种给陶末戴的高帽子,没想到陶末还很受用,胖胖的身躯在藤椅里动来动去,看得他一边的手下胆战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李瑾瑜看到门外石狮子的影子慢慢拖长,说明太阳已渐西下,而刘伯彦依然纠结于各种关于陶末的家世问题,才学问题,对于正事倒是大字不提一个,李瑾瑜早已走神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耳边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吱呀”一声:原来是那个藤椅断了。

本来陶末那个手下一直担心着藤椅的质量问题,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自然就松懈了,恰在此时,那个老旧不堪的藤椅适时的断裂,陶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根据那一声杀猪似的惨嚎来判断,一定摔得不轻。

刘伯彦非常具有诚意地拿着师爷递上来的某物,恭敬地走到陶末的跟前,“陶大人您看,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府衙不充裕,目下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姓刘的,你审了一下午的废话,就拿出这么一点来孝敬我们家老爷?你有病吧?”陶末的手下呵斥。

“呦,这位大爷,再怎么少那也是在下的一点心意,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不然我这儿于心不安哪,你看陶大人摔得这么重这钱就当是请郎中了。”

“哼!”陶末瞅也不瞅上那可怜的一千金珠一眼,重重哼了一声便走。

“呵呵,大人慢走,恕在下不能远送。”

“刘伯彦,你给我等着。”手下呼喝。

Chapter2 我独南行(5)
人一去,大堂之上终于安静,刘伯彦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大堂之下还站着两个人,“不知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薛芜陌,今天多谢大人相救。”

李瑾瑜连忙插嘴,“我是李瑾瑜,这个是我姐姐。”她笑了笑,“刘大人您真厉害。”

“哦,怎么厉害了?小娃娃,不妨你给我说说看。”

刘伯彦似乎是在故意考自己,李瑾瑜现在只觉得脸上的面具越来越难受,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另外,今天那两个官差来得这么巧,根据陶末在崔州城内的势力,李瑾瑜推断平常百姓不敢去府衙通风报信,至于面前这个始终恭敬的新知府,审了一下午的废话,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想了想,放开一直抓着薛芜陌的胳膊,清了清嗓子,双手背到身后:“首先是露穷,大人您初到此地,就把府衙搞成一个垃圾厂的样子,衙役们穿的这么寒酸,师爷连砚台都端不稳,小爷我……哦,我虽然初到此地对于陶李党争也有所耳闻”,李瑾瑜顿了顿,笃定地看着刘伯彦,“这么做不仅仅是给陶末看,以防止那些在崔州城官场潜藏的陶党官员们联合来敲诈你这个新知府,到你这儿捞油水,将来和这些人难以周旋,也是给那些人示弱,所谓示之以弱,方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刘伯彦一直淡淡的神情这时也掩饰不了些许震动,“继续说下去。”

“此外就是一个‘拖’字诀,您不正面跟那个陶末交锋,相反还非常恭敬,刚才大您拿出可怜巴巴的一千金珠,估计都不够陶末塞牙缝的,嘿嘿,大人您真拿得出手哪,所谓既给了别人面子,又不至于落一个行贿的罪名,将来就算有人说您行贿,嘿嘿,一千金珠……真拿的出手。”李瑾瑜忍不住地笑,这要搁在现代,估计就跟说某某官员拿着五块钱登门行贿。

“您光一个名字就问了大半个时辰,接着又问什么身世,太监都扯了出来,所以您根本不想审这个案子,这就跟现代保险业是一个道理……”

“保险业?”刘伯彦显然从来没接触过这个词汇。

现代不少的保险公司皆信奉一个“拖”字诀,哪个人要是倒霉遭个什么灾,去保险公司要求赔钱的话,不烦死你是不可能的,今天先说那人的条件不够格,有可能为了骗取保险费隐瞒了买保险之前自己的健康状况,或者说死不见尸的怎么判断已经死亡,等到那人过几天再去,也许会说今天公司业务繁忙,某某某还在你前面呢,人家还没拿到保险,你在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不过如果跟刘伯彦讲述现代保险业的智慧……李瑾瑜赶忙解释:“呵呵,我糊涂了,我是说刘大人您这个‘拖字诀’用的很高明,可是万一陶末那帮人明目张胆地派人来抢怎么办呢?哦,还有,刘大人,我想普通百姓不敢到您这儿来通风报信吧?刚才那两个官差怎么会知道我们那儿发生的事情?”李瑾瑜表现地非常勤学好问。

刘伯彦笑而不答,赞叹:“小子,你今年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

李瑾瑜胡编乱造,“十岁,另外我家里没什么人了,四年前家里着了大火,那时候我就出来了。”

“你是个流浪儿?”刘伯彦惊讶,“那你路上吃什么?”

李瑾瑜想了想,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外套里面密密的口袋里全是吃的还有不知从哪儿掏来的两件玉器挂件,一把金珠。

“大人,您不会把我关起来吧?”

刘伯彦看到这件赃物,先是一愣,接着大笑几声,拍了拍李瑾瑜的头,“好小子,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手段有这般见识,着实叫人佩服。”

刘伯彦叫自家的厨子做了一桌好菜,许久不闻肉味的李瑾瑜跳上椅子就是狼吞虎咽,抓住一根大鸡腿一通狂咬,由于专心致志地啃鸡腿,刘伯彦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楚,只记得好像要安排薛芜陌连夜出城,护送往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城镇,还要给李瑾瑜安排一个老师,以后不用风餐露宿,刘伯彦想问问这个十岁小儿平常都睡在哪儿,然而李瑾瑜正左手抓一个鸡腿,右手抓一把牛肉,嘴巴里塞满了肉片,还低下头抿了几口汤,看样子抽不出空来回答问题,刘伯彦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吃饱喝足,李瑾瑜忙不迭地从南城门走出,独自走了半个时辰后,周围便没什么人了。

她爬上一个高坡,左瞅瞅没人,右瞅瞅,也没有人,还好那个热心肠的知府大人没有派人跟过来。李瑾瑜松松肩膀,甩了甩胳膊扭扭脖颈,仰天一声长嚎。

“嗷呜——”“嗷呜——”

连叫三声,她对于狼嚎学的还有点样子。周围的常绿阔叶林中扑簌簌地飞起一大片鸟儿,乌压压掠过李瑾瑜的头顶,飞向天际,她一时跌坐在高坡上。

她将手盖上肚子,轻声,“恩,吃的饱饱的,应该美美地睡一觉。”以前那个大学室友吃饱了总喜欢来这么一句,接着李瑾瑜往往接上一句,“你就吃了睡睡了吃吧,早晚变成猪。”

“你就吃了睡睡了吃吧,早晚变成猪。”她躺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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