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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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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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逼视下,微带慑缩地将在地下室的事又复述了一遍。张继的面色是越见寒沉了,等他再转首看向高城时,我的心都提了起来,却听他语调低了半度:“这样传讯就不怕打草惊蛇?”

当是让我刮目相看,一直觉得张继这人铁面冰冷,有着极端的固执,即使之前看似对高城信服了,那也只是因为他有那个“猎豹”之名,而在实际行动上,仍旧偏执地固守自己办案方式,并不完全买高城的账,至多也就表面听从。

哪曾想在这件事上,他如此快速地就改变了偏执,并从事情本身为出发点考虑。

连我都能看出高城看他的目光中流露了浅浅的欣赏,嘴角的嘲讽弧度也敛去,眸光一闪,凝定某处淡声道:“要的就是打草惊蛇。”

不出十分钟,几乎在场所有刑警都集聚在一块了。由张继冷脸而询:“在地下室清场后,谁最后一个离开?”众人视线落向某处,张继寒声说:“除去高sir。”

大约过去半分钟,一位矮个子的刑警站了出来:“好像是我走在了最后。”

张继沉目盯住他:“出来后你负责哪一块?”

刑警老实回答:“我与阿丘负责二楼靠东房间搜查。”这时他身旁站出另一名刑警,微窘地挠了挠头:“头,是哦,刚才我跟矮冬在二楼东侧那间屋子搜查证据。”

张继并没再继续追问,让每个刑警相继汇报搜找证据的结果,核实到最后,室内一共九名刑警,分为楼上五人,楼下四人,各自两两成队负责一处密集搜找证据。由于之前高城提出了地下室清场,就没人再靠近入口处,而高城则与法医陈站在楼梯另一侧角处交流那边的尸检报告,从而在那段时间里出现了视角盲区。

这些是我在听完刑警们的相干汇报总结后得到的讯息。原本对为我如此劳师动众觉得有些歉疚,但看高城从头至尾面无表情地站在身侧,目光看似轻描淡写落在每个刑警脸上,实则眸内暗藏精光,将他们出列时说话的各种行为细节都纳入眼底,心内也不免紧张起来,难道……那个人真的就在这些人之列?

张继并未挑明话头,在众人汇报完后就下令大家该采集证据的继续。等人散开后,他回眸看向高城,“有答案吗?”高城不答反问:“你的看法呢?”

张继惯常的肃色却口吻沉定地道:“我相信自己的部下。”

高城浅笑了下,“那你还让他们来交代那段时间的行踪?”

“因为我尊重你的专业素养。”张继顿了顿后又道:“高sir,在行为逻辑解密上,我们确实都不如你,但我们做刑侦的,讲究一切以证据说话。一些凭空想象的行为推理,最好还是建立在证据之上才更为让人信服。”说完他就转身,但又顿住步,“另外,他们于你而言可能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于我而言,都是兄弟。”

张继走向地下室入口,很快身影隐没其下。我回转视线去看高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对他说话,甚至于连分局局长对他都是恭恭敬敬,却被张继可以说是冷言驳斥了一通。但张继的态度并没挑衅之意,纯属就事论事,他是在维护自己的部下。

我忐忑地小声问:“你生气了?”

高城挑起眉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很想点头说是,但念及他刚刚碰了个冷丁子,以防火烧到我身上,还是选择闭嘴沉默。

默了有半分钟,才听到高城转移了话题在问:“墙上那画还原的如何?”

经他提醒我才猛然想起这事,立即小跑到他身边把画纸摊开,吞咽了口口水才道:“你看,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细览过后抬眼,眸色深幽,“果然如此。”

我惊异地问:“你早有答案了?可为什么会是童子琪?”

第80章概率问题

当我闭上眼再次学习用画影的方式来勾勒脑中呈现的影像,原本我是专注在墙上的画,对那模糊的背影有意转移开心神,可没想到最终呈现在画纸上的,竟然与我前次山崖的画诡异的雷同,似浓又淡的阴影之内依稀的背影,童子琪的背影。

唯有两点不同:一个是坐一个是站,一个是独臂一个是双臂健全。更诡异的是,在她的头顶上方,我无意识下同样画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要比之前那双更邪恶,微弯的眼角似带着淋漓的笑意。就像是……窥看着这一切,看着每一步都按照它的计划在进行着,而在局内的人,根本对它无从可知。

高城突然指了画上某处,“这里是什么?”他指的正是背影在刮去的图案,我蹙起眉一时间答不上来,闭上眼后的画影全屏的是感觉,尤其尽管我想敛正心神复原墙上的画,但无意识里侧重点仍然在女人的背影上,所以使得那墙上的图案变得只显轮廓,加上被人影遮挡,就越加难以辨认了。

在这上面我不能依赖高城能看出什么来,尤其这画还是我自己画的,沉闭了下眼,不太确定地说:“感觉像是前后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在后面,你看这处,好像前面坐的那人向旁伸着手臂,后面那人扶着他胳膊与肩胛处。”

突的我顿住,假如这个被人影遮挡的人是面朝外,那伸在旁的就是左臂!假如是面朝内,位置就相反,一道灵光闪过,我明白了!

而这时耳旁也传来高城的低喃:“刮骨疗伤。”

“你也看出来了?”我惊异而问。他抬起眼皮,“知道关羽是哪只手受伤吗?”我沉念想了下,指向自己右臂:“是这只。”那个典故我有看过,印象深的是那副配图,华佗站在关羽身后,附在他的右臂上为其刮骨疗毒,而关羽却仍谈笑风生。

我指着那模糊的人影形状说:“这是华佗。”又移往被女人身影遮挡处,“这是关羽。”心头疑惑不已:“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这么一幅画?”即便是喜欢古画,也该是山水画之类,怎么会画了这样一幅怪异的图案?

正当我纳疑时,耳旁传来高城的否定:“不是华佗。”

“啊?”我微愕,“怎么又不是华佗了?你不也说这是‘刮骨疗毒’图吗?”

“图是对的,但这个人不是华佗。绝大多数人都是受了罗贯中的误导,将华佗为关于刮骨疗毒的典故夸大化,但事实历史上的华佗并未给关公治过箭伤,二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华佗死于建安13年,而关羽中毒箭则是建安24年的事,其间相隔11年,死人焉能医活人?关羽确曾中毒刮骨,但那位医生姓名不详。”他说到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藏精锐眸光:“这幅图的立意已经出来了。”

我仍觉茫然,立意在哪?

高城并没卖关子,沉静地看着我:“不是你画影失败,而是这幅图本来就只有一个轮廓。作画的人熟知这典故,医生可以不是华佗,关羽受伤的也可以不是右臂。它的重点不在人,而在疗!古有刮骨疗毒法,今就有断臂接续法,关键点又回到姜宏修这了。”

隐约明白了他意思,臆测地问:“你是说有人效法古医,想帮姜宏修接断臂?”可我刚提问完,他却又摇头自行否决了:“不对,这里面有矛盾。”随而微蹙起眉,沉定若思。

难得见他似碰到了难题,我也不扰他了,视线再回画上。感觉有些汗颜,他这个不懂画的人,全靠细节敏锐度,居然比我还更能看透画意。假如他曾经学过画,那现在的造诣肯定不凡,但转念又想,以他性格不可能沉得下心来安静作画,故而这个假设不可能会成立。

术业有专攻,这话真的没说错。每个人都有其立身于世的位置,或偏离一分,就可能有不可预知的局面。偶尔总还是会想,如果楚高城把术业用于邪,那谁能与他周旋?谁又能洞察他的行为目的?幸而他喜欢捕猎,而不喜欢当与猎人游戏的猎物。

猎豹。

我又一次品茗这两字,某根心弦动了下,忍不住悄眼去看他。却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还没等我发窘,他就跃过身旁大步而走,但走了几步似想到什么又回头,“跟我走。”我莫名地问:“去哪?”

“回警局。”他简单扼要地道明目的。

“那这边……”我话没说完就见徐江伦迅疾走来,远远听他喊道:“二楼储藏室内通气窗被撬开了,头让我来喊你们。”高城顿停了脚步,略一沉吟,“上去看看。”

我知道他一定是已经想到了什么要回警局查探,但因这事不得不停滞暂缓。

上楼时徐江伦解释:“是我们一位同事发现的,那个气窗安得很隐蔽,被储物柜遮住了,之前搜找证据的同事没来得及细查到。气窗口疑有半枚足迹。”

高城未置可否,速度极快地走在楼梯上,将我与徐江伦落下了好几阶。眼见徐江伦欲言又止,我目光微询,他朝高城的背影看了眼,似下定决心般压低声道:“夏竹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就疾跑着跟上前面高城,留我在原地莫名其妙。

等我走进储藏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高城的身影隐没在前。我也是走不进去了,只能竖着耳朵听,似乎是在讨论那半枚足迹以及气窗口位置问题。等人让开看清那所谓的气窗时不由愣住,四四方方口径二十多公分,人能钻的过?

徐江伦自告奋勇做测试,他把头勉强伸出,但是身体却怎么也钻不过了。又找了个头小的刑警试验,同样的头能过,身体却受骨骼局限。

高城视线投向我招了下手:“过来。”等我到他身旁时,见他指了那气窗道:“试试看,能过去不?”我瞪他,开什么玩笑?就算我身形没他们男人那般健壮,但也没娇小到能从这二十公分的四方口钻出地步。可高城并非在开玩笑,将我往那处推了下,还低嘱:“没事,就试下,看看概率。”

头轻松钻过,肩膀就卡了,尝试了下换角度,还是过不去,差了三四公分这样。但不知哪根弦被拨动,好似曾也有过类似经历,我将肩膀一缩,距离就缩小了两公分,双肩再含紧以达到人体不可能软柔的幅度,竟真的像鱼一般身体钻出去了。

等我吸着气再缩回室内时,四周鸦雀无声,全都盯着我。

唯独高城笑了:“原来不是概率的问题,是有没有这种能力的关系。呵,张队,证据不足,驳回吧。”说完就拉了我穿过人群,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身后目光紧随,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我轻瞥了眼身旁的高城,他与张继的火焰似乎越烧越旺了,但他脸上却未见任何异色。似知道我心思般,他低了声道:“对事不对人。”

挑挑眉,微笑了下点头算作回应。到得楼下时,刚好法医陈从地下室内上来,高城抬手朝她招手:“你,跟我们先回警局。”

陈还是一副工作中状态,忽然被高城点名有些错愕,但在抬头看了看二楼后,就应声:“好的。”我回眸一瞥间,见张继就站在二楼的桅杆处,显然刚才他同意了陈的询问。

回到警局高城直接要求进停尸间,有了前次经验,再走进去我已没那么惧了。空间里刺鼻的气味依旧令人不舒服,可其余两人神态都彷如闻不到一般,没一丝皱眉的。

不明白高城到底是在看什么,法医陈把两具尸体的白布都拉开了,而他在男尸跟前驻足了片刻,细细观察着断臂处,转而又绕到童子琪的遗骸前就再没动过。精明的黑眸一直盯着那焦黑的遗骸,大略知道此时他脑子一定是在运转。

“高温焚烧下,癌细胞的存活率是多少?”高城突然问。

陈闻言怔了下,认真答:“零。人体细胞耐受热的上限是43摄氏度,43摄氏度以上的温度可以使体内细胞开始坏死,所以现今医学已经开始利用这种热疗法来扼制癌细胞。假如经过长时间焚烧的话,别说癌细胞,连细胞组织都死了。”

高城敛目低语:“那没办法了,只能走繁琐途径了。”

第81章收起你那心

又是个不眠夜,对于刑警们而言。坐在警厅觉得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忙碌,唯独我一人坐在角落椅子上,高城与张继等人进到会议室后就没再出来,这次他反常地没叫上我一起。又枯坐了片刻,我起身走出警厅到室外花园踱步。

十二月的夜寒天,气温很低,我将双手插在口袋里都仍觉冰凉。思绪盘绕一圈就又往高城那想去了,今天他一共有多次提出话意难辨的点,若换成以前我绝然想不过来,但现在能知其意几分了。尤其被这一冻,脑袋就清醒,思路也清晰。

先将案件暂放一旁,理下我在画影时出现的人。首先高城的话意其实是这人虽然带了杀气,但可能意在警告,而非真的要杀我。警告我什么呢?无非是我参与到了案件中,要还原墙上那幅画,因为高城说过能否复原画是破案的关键,是否意味着此人听到了这句话,遂有了那一警告行为?那如果是这样,人员就缩小到当时在地下室的那几名刑警了,具体有谁我记不清楚,也没留意,但能肯定连张继在内不超过五个人,痕检员一个,其它的我都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徐江伦因为我鼻子流血挺二的跑去找法医陈了。

后面二楼储藏室那个气窗口的事,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等事后我仔细咀嚼高城的话就明白了。张继想为自己部下以证清白,故而在发现那气窗口时立即让徐江伦来唤,半枚明显偏小的足迹,以及狭小到男人难以钻过的窗口,都是证实他部下不可能是进地下室对我造成威胁的那人。可高城却让我去测试,想他当时并不会想到我能钻过去,但我钻过去的事实却在告知所有人一个道理:气窗口小,并不意味着就可排除男性嫌疑,还有一种几率是那人可能会瑜伽的软骨法。所以高城说:不是概率问题,而是有没有这能力的关系。

想到这处我也有疑问,以前从没学过瑜伽,若不是当时尝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将肩骨收缩,甚至骨骼可任由我驱动。我这算是奇能吗?

再回到案件上来,墙上那幅图案,我们已经辨认出是效法关羽的刮骨疗毒图,高城说重点是在疗。当时他的意思一定姜宏修断了左臂与左腿,有人效法古医想用“特殊的方式”帮他接续。老实说,我听完立即联想到童子琪的断臂可能就是被用来帮姜宏修接手臂的,会觉得那个起这念头的人一定是疯了。可念头刚起,高城就否决了这个论点,说里面有矛盾。

随后回到警局,他对着两具尸体问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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