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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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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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被劫来归岛,受过盛世尧血的这件事不用说荆月一定知道,她知道意味着楚元风也知道,是故那天我进狼笼极可能是一种测试,而楚元风势必会将我带来离岛这空间。

耳旁又传来荆月的语声:“本以为元风将那女娃带回,计划势必成功,却不曾想一月后木易庭竟将那女娃又领回来了。我几度想去找元风问个清楚,但那段时日苦于旧伤复发,卧病于床难起,后来隔得时间久了再踏上离岛时,我突然明白为何他不再来归岛。”

荆月似乎在发生着改变,声音已经苍老的不像样了。她并未说与楚元风的关系,但听她叙述以及此时压抑的悲戚,当是有情。我顿然起身一个箭步跨过去,想也没想就去先拉高城胳膊,发觉他并没如荆月所说的僵如化石,倒是那血眸之光比起之前更吓人了。

就在我盯着看时,似觉那定住不动的血眸有闪烁了一下。我心中掠动,移转目光看向脚边,只见之前还年轻的秋月白的脸,如今又变回了阿月那张老妪的面孔,甚至比那时更加苍老,皱纹密布,就连身体也萎缩了,眼睛萎靡地半睁开看着我。

我蹙起眉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是怎么到秋月白身体里的?”

她试图将眼睁大些,但却徒劳,反而又沉重地咳了几声,一口血咳在了地上,然后她才气喘吁吁地说:“我比元风多活了二十年,早已到了枯竭之时,本以为看不到这最后结局了,却没想首领之子带回来的这个女人身体里竟有我王的血气,当真是天助我也。挤是挤了些,不过以我之力压住两个毛丫头还绰绰有余。更何况她们与我心念合一,都想促成这桩好事,倒不成想这个隐穴口将她们二人都给吸附走了。也罢,活够了,该是去找元风了。”

第291章荆月(2)

我迟疑了下,蹲下身用手指去探她呼吸,就在我的指尖快触及时,突的手腕一紧,一只如鸡爪般的手死死抓握在那,本已阖闭眼的荆月瞪大眼喝问:“为何你身上有那人的血气?不对,不光是他的,怎么会?怎么与阿城的血气相同?你融了他的血!快说,你是谁?”

我与那双凸瞪的眼对视,一字一句:“你说得那人是盛世尧吧,我就是那年受他渡血的女孩。”荆月或许那年与楚元风合谋将我与高城困于这一人为心一人为脑,但她定当事败。岛上后来发生的事太多,以长官的智谋,当是让我在合适的时机早早以死脱身。所以她刚才试图凝聚眸光看清我,当是觉得我轮廓依稀熟悉。

眼前那双眼渐渐呈露狂喜,我却弯起了唇角嘲讽地看着她。

就在刚才突然发觉一些矛盾点,不管是否对错,这时我要对这个操纵了所有人命运的老妇说:“你跟楚元风错了,盛世尧的血虽然特殊,但绝不是你们所求之命运。不妨告诉你,在这之前,我用血唤醒了即将入魔的高城,压制了他的魔性,而他又将血与我相融。所以这个中原理你该明白,这万恶的空间,你与楚元风谋划的百年,必然成空。”

没有错,她与楚元风心系盛世尧为改变楚国命运之人,心心念念想利用他那特殊的血,可假若真能助益,那在峡谷之时我就不可能救得了高城。之前不明一切起源乃是这血,且不说荆月为何能辨识出盛世尧气息,并认定他的血能助益她所谓的楚,但这里头的矛盾已用事实论证:不是助益,而是克星。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盛世尧摆了荆月一道!他当年将荆月所伤,并“不慎”被她取得血样,本可能是想就此将她打发,却没想反而拖了条尾巴,一直有人在追踪严守他。于是就有了我的换血,以逸待劳转移视线,解决所有问题。但我不知盛世尧究竟是如何做到让荆月以为血样特殊有用,却其实是相反效用的。

荆月在听完我所言后,瞳孔急剧收缩,嘴里喃喃:“不可能的,我明明感觉到属于……的气息了,怎么会有错?”有两字被她咬在唇间没听清,直觉很重要,凑近过去问:“属于谁的气息?”但她好似沉浸入自己的思维空间,眼神逐渐呆滞,“元风,是我弄错了吗?是我将一切都搞砸了吗?”她阖上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我是楚国的罪人……”

最后的“罪人”两字是咽在喉间的,终于,命运轮盘的操纵者全死了,带走的同时还有秋月白与阿月两姐妹。可是弥留下来的问题却没解决,我婉转回身去看高城,侧仰的视角里,他虽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但那双夺人眼球的血眸却已带了生气。刚才就猜到他并没受制于荆月,假装是为从荆月口中套出话来。

但我不确定这时的他,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在。他的手伸向我,仍然没有迟疑握住并被他拽起在身侧,只听他说:“小竹子,你说出了一个重点。”

静等他下文,但他的下句话却令我吃惊:“心魔控不住我了。同生相克。这才是盛世尧要我用血气渡你,让咱们气血相溶的真正原因,他早已洞悉这一切。”

我盯着他,“可是你的眼睛……”说实话这个样子的他,让我无法相信他会没事。

“等解决了这里,就会恢复正常的。”

“解决?”我环看四下,“要怎么解决?”但高城却没答我,目光转向一侧,我循着那目光看去,不由一愣,镜面外原本一面倒的形势,竟然在刚才我无暇分神的瞬间有了大转变。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之前进来并没见到落景寒,而此刻他已然也到了外间,并且混乱的人群中多了一些身着特警服的人。

两相对峙,已成平分秋色局面。更重要的是,谢锐的枪指在了徐江伦的脑袋上,而曲心画在另一侧以刀横于他脖间。看到这一幕我立即想起之前在船上时高城说过,对他们二人也都各下了一道心理暗示来破徐江伦的指令,显然已经启动。

本该惊怒交加的徐江伦,却一脸沉寂,眸光依然直射我这处。突的他眸光闪动,嘴角牵起弧度,我感到心头一沉,这样的表情不可能是束手就擒。

听到自己在问:“他能看到这里吗?”

高城答:“镜面之前能看到。”意为这处深暗是看不见的?眼见徐江伦嘴唇蠕动,我不懂唇语,仍然读不出是何意,却发现无论是谢锐还是曲心画的脸部表情都有了明显变化。

耳旁传来高城的冷哼,随之就见曲心画那原本横在徐江伦脖子上的匕首一刀划向了旁边最靠近的一名特警。那一刀又狠又重,直接将特警的手臂划开了血口。并不止如此,曲心画一脸狠意地攻向落景寒,她的眼神凶光毕露。

同时谢锐的情绪也似已不稳,握枪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徐江伦斜瞅着他,似笑非笑的讽意尽显。我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紧张轻问:“他能撑得住吗?”

余光中高城摇头,“没用,徐江伦的指令先入为主,意念再强也撑不住。”话落间砰声而响,谢锐的枪朝着半空射放,枪头烟雾缭绕,表情最终变得麻木。

相比曲心画,他的战斗力绝对要更强,而且他手中的武器是枪。在第一位特警倒下时,我已预见了之后的惨烈。双方各有人在相继而倒,这方犹以张继的面色如铁,他放弃身旁缠斗的两人,一个纵身而扑向徐江伦。但横来的一枪,将他生生打飞了,那一枪来自谢锐。

我再忍不住朝着那镜面处跑,可是一墙之隔,两个空间,咫尺天涯。

张继在地上颤了颤,强撑着爬起,我注意到他的右肩血流如注。谢锐欲再射,但被徐江伦挥手制止,走至张继身前,居高临下而视,眼神傲慢轻蔑。看他在开口说话,我彷如看默剧,这空间唯有巨大的枪声才能穿透进来,说话的声音太小。

“想听他们说什么?简单。”身旁伸出掌贴上了镜面,我急忙抓住摇头:“不行。”虽然我不知这刻他的真实情况,但有种强烈的直觉不能让他再动用武力。他倒也不勉强,只沉目而视,嘴里念白出来:“张继,我当真是低估了你,碟中谍玩的真是一把好手。一直都想不通到底是谁为夏竹掩盖身份,将我引去h市,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会是你。直到你在这出现,有些东西全都浮出了水面。每次夏竹遇险,你都在场,包括虎崖山那次,我就觉奇怪你何故会听楚高城的,原来你们早已联盟。”

张继始终不语,比徐江伦微矮了身也背挺得笔直,头高高抬起,这样的姿势并没压住他的傲骨。因为背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得到定然一脸肃穆。

徐江伦又说话了,高城依然在旁解读:“不用说,当初你救我也是为了故意接近我。很可笑,为此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把你这个刑警大队长都瞒过了。”徐江伦顿了顿,“张继,你就为了你的刑警事业誓要与我为敌,将我抓捕吗?”

如此听着,徐江伦还不知张继的真正身份。应当是张继说了句什么话,令徐江伦的脸色微变,视线上抬了看向我这处。目光相对,我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只定定的蹙紧眉看着。

终于他问了:“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次高城没有解读我也读出了他的话意,因为他说得很慢,且狠盯着我说的。

同伴,兄妹,棋子。我如此定义自己和张继的关系,而第三种其实最恰当,因为两人从始至终相交不深,只不过是岛上相识一场,各自扫门前雪。而在那时,谁也无暇去管别人。若以这些年他对我暗中照拂之情,当可称之为兄妹,但我更偏向于:我们是被摆布了的棋子,谁都身不由己,包括长官。

不知张继是如何答的,只见徐江伦面色一变,眼中凶戾尽显,一把揪起张继的衣襟低吼:“你胡说!”转而似觉不够,用枪托一下砸在了张继的脑袋上,立即血流了出来,看得我触目惊心。我不懂张继为何要故意惹怒他,现在形势已这般不好,真要逼得徐江伦下杀手吗?

忽的心头一震,想起之前他曾传递背下一切责任的意思,难道他在求死?

我正心急如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让徐江伦杀张继。但见好像徐江伦仍在不断被激怒,一把拖起张继欲往我这处来,可只走出两步就顿住,眼睛射出危险的光。

第292章一个人独自的悲伤

一时间没明白那眼神的涵义,可转而心头就猛跳了,因为太过关注外面的动态似乎忽略了已经有好一会高城没说话了。突然间我不敢回头,因为徐江伦那眼神太过诡异,有种不详的感觉在心口泛开。

肩膀倏的一沉,我敛转眼,只见肩上的那掌在不停颤栗,“高城,你怎么了?”

他不回答,牙齿咯咯直响。我终于鼓足勇气抬眼去看他,却被惊得本能而退。刚才还有正常理性的他此时双眸血红不说,整张脸也变得通红,而身体似抑制不住在颤抖。

因为退开了一步,使得他本搁在我肩上的掌腾空,只看到他曲指一点点握紧了拳。无需再问也知是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可能荆月临死前对他的作为到这时才真正起效。初时的惊恐是第一眼看到后的直觉反应,下一秒我就冲上前将他抱住,他身体的重量立即压在了我身上,扶着他坐下后用手去触他的脸,发觉滚烫。

他捏住我的手腕,沉声而言:“我们低估了那老妖婆。”

我咬了咬唇不做声,心情难受之极。他问:“是不是我现在半人半魔的样子很难看?”认真看他,从眉眼到下巴,然后摇头:“在我眼中,你从来都是好看的。”哪怕是这时!只是,我很害怕,不是害怕他的样子,而是害怕有些东西终究无法挽回。

他将我拉至胸前,掌轻按我的头,“我在想周景,楚元风,荆月这三人是否有什么联系?他们都是比普通人长生,而又都同倾向于魔,尤其是刚刚荆月说了两字,与周景曾说得一样。”

“哪两字?”

“魔神。”

我浑身一震,“怎么会?难道他们相识?还是那周景其实也是楚人?”

高城摇头,“不太可能。若周景是楚人,不可能对我那般。无论是楚元风还是荆月,他们虽有意谋划这些,但骨子里还有着忠君之念,所以楚元风就算临死想发泄愤怒,也因我一句话而松了手。反观周景,他的手段更残暴也更肆无忌惮,秋月白是一个例子。”

我将过往仔细回想,迟疑地说:“周景所说的魔神,好像是那尊被毁掉的蝙蝠雕像。”

“一定不是。”高城否决了我,在说话间他似又压下了那恶念,身体也不再颤抖,只是握着我的掌依然滚烫,包括他身上也都有热量出来。身后传来敲击声,我回转头,发现徐江伦已经到了近处,他的枪还指在张继头上,看进来的眼神却隐有担忧。

他在说着什么,我听不清,也集中不起注意去捕捉他的唇语。耳畔传来高城的讽笑:“他倒是真的紧张你。”我低敛了眼外面就回转过身,接着刚才的询问:“为什么一定不是?”

“如果只是雕像,周景断不必强自弄那些邪门招数来对付我,断看他将秋月白以蝙蝠的方式修炼,恐怕在他心中的魔神是真正的人体蝙蝠。雕像只是一种象征或者代替。”

突然间我的心底涌出深沉的恐惧,死死盯着他越加红的脸,这是意为他在朝着那“人体蝙蝠”进化?不,不会的。再开口已经带了颤音:“你不是说周景不是楚人,与荆月和楚元风不会相识吗?那荆月口中说的魔神应该并不是周景的那蝙蝠魔神。之前楚元风不是更趋向于让你我与这空间相容,然后同生吗?”

“那是他最初的动机与目标,之后会发生什么他没来得及说就咽气了。但是这个荆月,用的是被周景施过邪术的阿月的身体,她竟也能操纵,除去本身她就是一个巫师外,恐怕也有一些其他特殊的原因。另外,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心漏跳了半拍,下意识追问:“谁?”

高城捏着我的掌,突然侧目看向镜外,一字一字的:“盛世尧。”

似有所感,我缓缓回转。每一次注目镜外,似乎形势总有改变,而这刻,纷争的场面就如突然时间静止般,所有人都停下了,剑拔弩张气氛仍有,只是空白的场地中间多了一个人。

一身颀黑,丰神俊朗,眉眼深邃如无底古潭,无波澜起伏,无不端持,好似平静地看待每一个人,却连我隔着这一面镜墙都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

一个不该在这里出现,却又在刚刚高城分析过后理该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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