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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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辞-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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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可是有何疑难?”余朝胜善解人意道,“奴婢虽然蠢笨,但只要奴婢做得到的,奴婢一定尽力为大王分忧。”
莲生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吟了一阵才慢慢问:“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可能写得有点混乱,先把初稿发上来,以后有机会再改。
呃,我不太确定今天会不会有二更……




第90章、同盟

冷风呼啸着刮过,引得屋顶上、树枝上的雪簌簌的往下直掉。除却这细微声响;四周一片寂静。
“大王说笑了;”良久余朝胜才以一贯恭谨谦和的语调微笑道,“奴婢侍奉大王,自然是大王的人。”
莲生奴原是想刺他两句;倒没想到这个人如此厚颜;冷冷道:“你之前侍奉的是我阿爹,难道你想说你不是我阿爹的人?”
“奴婢侍奉至尊时,自然是至尊的人。”
“也就是说,你伺候谁就是谁的人了?”莲生奴挑眉。
“大王这么说也不算错。”余朝胜含笑回答。
“朝秦暮楚,未免太没有操守。”莲生奴讽刺之意更加明显。
“奴婢伺候陛下时对陛下尽心;侍奉大王时对大王忠心。”余朝胜恭敬的回答;“这无关操守;只是本份。”
莲生奴盯着他,心里愈发的厌恶起来。要说余朝胜待他也称得上体贴入微,尽心尽力,可他就是看他不顺眼。初时觉得他是父亲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因此防备他。但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余朝胜不但将他的起居照顾得甚为妥贴,还处处提点。他隐隐觉得,余朝胜或许不仅仅是眼线这么简单。可这个内官在想什么,他却看不透。留个看不透的人在他身边无疑是很危险的。
余朝胜见莲生奴不说话,只道他话已问完,便依旧走在前面为他引路。莲生奴憋着一口气跟在他身后,暗暗打定主意,得想个办法把他从自己身边弄走。
回到淑香殿,莲生奴便到母亲房中。余朝胜是父亲派过来的,仅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搬得动他。这件事他必须先取得母亲的支持,才好下手。
绮素正坐在窗下,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听王顺恩奏事,回头看见莲生奴进来,笑着道:“莲生奴,过来试试这靴子可还合脚?”
虽然宫妃并不需要做什么针线,绮素却每年都会为几个孩子做点东西,有时是件衣裳,有时是双鞋。虽然东西不大,到底也是做母亲的心意。莲生奴一向不在这上面违逆母亲之意,乖乖上前脱靴换上,穿上后又配合的走了两步给母亲看。
“怎么样?”绮素含笑问,“可还合适?”
“刚好一脚。”
“我瞧也还合适,”绮素微微俯身,“只是这口还开大了些。你换下来,我再替你改一改。”
莲生奴脱下靴子放好,有些踌蹰的看了王顺恩一眼。
王顺恩心思灵巧,见莲生奴不说话,却时不时拿眼瞅他,便知他们母子有话要说,笑着道:“贤妃若没有别的吩咐,奴婢就将刚才的事交待下去了。”
绮素没有异议,向他点了点头。王顺恩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并且顺手掩上了房门。
“阿娘,那个余朝胜……”莲生奴迟疑着道。
绮素暂时停下手中活计,想了一会才道:“你是说你阿爹派来的那个内官?他怎么了?”
“我,我不想留他在身边……”莲生奴吞吞吐吐的开口。
“为什么?”绮素似乎有些意外。
莲生奴不敢告诉母亲实话,有些泄气道:“我不喜欢他。”
“这不是理由,”绮素说,“他是你阿爹指派的,仅凭这个动不了他。”
莲生奴低着头不说话。
绮素看他神似,有些担心的放下针线,拉着他的手问:“莲生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莲生奴张了张口,最后憋闷道:“没有。”
“不对,你一定有事没告诉我。”绮素严肃的看着儿子,“何况你阿爹最近又是赐书,又是换人,绝不寻常。他不是会做多余事的人,为什么突然撤换你身边的人?你不喜欢余朝胜,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
莲生奴见母亲一猜即准,有些心虚的移开眼光:“真的没事。”
绮素叹息一声,有些无奈:“莲生奴,阿娘还没糊涂。你不来找阿娘,阿娘可以当作不知道。但你既然起了这话头,阿娘就不能不问清楚了。”
莲生奴估计是瞒不过去了,才怯怯抬头,对着母亲清明的双眸,嗫嚅着道:“我派人偷听阿爹和宋相的谈话。宋遥要阿爹效法汉武帝杀母立子……”
绮素听了并不吃惊,重新拾起针线:“原来是这样。想来你阿爹也知道这件事了?”
莲生奴愈发心虚:“我和阿爹闹了一次,迫他答应不伤母亲性命……”
绮素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以皇帝那么强硬的个性,绝不会允许有人妄自窥探圣意,难怪他会如此坚决的替换了莲生奴身边的人。虽说莲生奴这样做还是莽撞了些,但到底是儿子的心意……
她目光和软的看向儿子,语气温柔:“傻孩子……我说你阿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你做的好事。”
莲生奴有些诧异:“阿娘知道这件事?”
绮素点头:“杜宫正当天就托人捎来了消息。”
莲生奴更是吃惊:“阿娘早就知道?你难道不生气?”
他瞒得这样辛苦,却不想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而且她竟然没有一点愤怒的意思。
绮素短促一笑:“宋遥也不是第一天对我有敌意了,他如此进言不是情理中事么?又何必为此大动肝火?”
莲生奴局促道:“阿娘……我那时是不是做错了?”
绮素将手放在他头顶上,微笑着摇头:“不,你做得很好。即便阿娘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这是实话。知道消息之后,她所能想到做到的也不过是带着幼小的儿女出现,不动声色的提醒皇帝,孩子们还小,离不开她这个母亲。这样的招数,效果完全取决于皇帝对她还存有多少旧情,多少还是行险的。莲生奴这一手却是釜底抽薪。既然宋遥的立论是母强子弱,那莲生奴就让皇帝明白,自己不是易受摆布之人。既然儿子并非软弱,自然也就没有杀母的必要了。
绮素看着莲生奴,有些欣慰,却又有些心酸。这孩子虽然年幼,却已经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智慧与勇气了,这是值得宽慰的。可是才九岁的孩子,却已经要学着算计别人,保护自己和母亲,又不免让人心疼。莲生奴大概是永远体会不到寻常孩子那无忧无虑的童年了。一时间,绮素悲喜交集,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莲生奴一见母亲掉眼泪,不由有些慌神:“阿娘,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在绮素脸上胡乱抹着。绮素倒被他逗笑,抓住他乱动的手,自己拭了泪:“没什么,阿娘是高兴……”
她怎么能不高兴?当年还要她保护的幼子,如今竟已长大。不管是长寿还是莲生奴,都在用行动告诉她,他们已经长出了自己的羽翼。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跋涉了。她有了同盟,与她骨血相通、永远不会背叛的盟友。
只是……绮素不无讽刺的想,皇帝的态度倒真让她有些意外。她得知消息后,忐忑的观察了几天,却不见皇帝有任何反应,只道他是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下不了狠心。现在看来,只怕还是莲生奴的作用居多。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皇帝对她的情义。他到底是君王,也只是个君王罢了。任何情份,都抵挡不了皇权的重要。
莲生奴大致猜到了母亲的复杂感受。他知道这时出言安慰不会有什么效果,便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张开双臂,抱了抱母亲。绮素一笑,将九岁的儿子搂在怀里,母子俩安静的偎依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母子俩才重新分开。莲生奴再次开口:“那余朝胜……”
绮素拭尽眼泪后,慢慢道:“他不是你阿爹的人。”
莲生奴吃了一惊:“不是?”
绮素苦笑:“他是杜宫正安插在你阿爹身边的人。”
莲生奴的震惊再加一层:“杜宫正?”
绮素低头,一边扯了一团丝线细细理着一边道:“杜宫正历经三朝,在宫中根基极深。这一点谁都比不了。你阿爹精明如此,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身边布下眼线的也只有她了。”
即使自己掌管内宫,若真向皇帝身边安插人手,只怕也会让皇帝生疑。当年太后低三下四的求恳,果然没有白费。
莲生奴听了有些啼笑皆非。母亲执掌内宫多年,她在宫中有所布置,他并不意外。只是想不到母亲竟能把人埋到父亲眼皮底下。更想不到他防了几个月的余朝胜,竟然是自己人。
“既如此,他为何不和我明言?”莲生奴嘀咕,“害我胆惊受怕了几个月。”
绮素一笑:“他这个人有时的确谨慎得过头。不过你也知道你阿爹是什么性子,他但凡露出一点马脚,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也怪不得他。”
“那……”莲生奴又想到一个问题,“阿爹把他放到我身边,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还是他已经猜到了,借这个机会打发了他?”
绮素替他理了理耳边的垂发,轻声道:“你阿爹的心思太深,谁也说不准他在想什么。既然他没发作,咱们就当不知好了。”
莲生奴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不管是哪种情况,余朝胜都暂时动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过渡到后面的情节,这章卡得比较厉害。
不太满意的一章,以后来修改吧。
今天比较累了,晋江又吞回复,明天有空再回复大家的评论,谢谢

91、裁衣

宋遥进言及余朝胜之事;绮素和莲生奴不约而同的选择瞒着长寿,免得长寿脾气一急,又干出傻事。长寿回来;同莲生奴一道陪着母亲说话;直到晚上困倦,才各自回去睡觉。
两个孩子走后,绮素便也上床休息;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之时;她脑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就更躺不住;索性披衣起身。绿荷守在帐外,见她走出帐外;膝行上前问:“贤妃有何吩吩?”
“掌灯。”
绿荷亲自点起殿内灯烛,却见绮素自己取了衣料开始裁制。绿荷不解,上前劝道:“衣服可以明天再做,贤妃早些歇着吧。”
绮素摇头:“我睡不着。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她虽然这样说,绿荷也不敢真的去休息,只是退到外室。
绮素裁好衣服后便开始缝制。飞针走线,一件男子衫袍便渐渐成形。这时绮素终于有了些倦意,抬头见更漏上的刻度已过了子时,便放下针线,转身向床榻走去。方要就寝,忽然内官在外轻轻扣门:“贤妃。”
“何事?”绮素问。
“至尊来了。”
绮素诧异,这么晚来淑香殿,莫非是有什么事?复一想,自太子出事,皇帝久不踏足后宫,淑香殿也来得少。她猜度着,皇帝也是时候和她谈谈了。此时夜深人静,倒是个说话的时候。她目光落在摊在坐榻上的衫袍,犹疑片刻后便走上前,坐下重新拾起了针线。
皇帝入内,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绮素披衣坐于灯下,安稳缝制衣物的景像。见着如此场景,皇帝不免有所触动,想起当年初见,她也是这样安静的坐在一旁为他补衣……
绮素抬头见他,微微一笑,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衫,起身向他下拜。皇帝伸手扶她起来,温和道:“朕看你这里灯还亮着,便进来瞧瞧,可扰了你安睡?”
绮素摇头:“没有,妾也还没睡。”
多日不见,皇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眼光落在她刚刚在做的衣物上。他俯□,用手挑起,却是一件深青的男式圆领衫。
“至尊?”见皇帝许久不语,绮素有些不安的出声。
“长寿穿不了这么大的尺寸吧?”皇帝的声音微带困惑,“这颜色也未免老气了些,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
皇帝也知绮素惯于亲手为孩子制衣做鞋,故有此一问。
绮素脸一红,有些局促的道:“这不是给长寿的。”
皇帝剑眉微微挑动:“那是……”
绮素低头,声音细若蚊蚋:“是给至尊的。”
“给朕?”皇帝一愣。
绮素将那件未做完的衫袍叠好,微有羞意:“今天晚上长寿一提,妾才想起来。这些年妾给他们做了不少东西,却还未给至尊做过什么,不觉有些愧疚,便想做一件补偿。妾本想做好之后再给至尊送去,不想至尊今日来得如此突然,妾都来不及收起来……”
皇帝眸中带上了暖意,嘴角微露笑容:“难得你有心。”
绮素低头道:“妾这一生得至尊厚赐,却无以为报。这件衫袍虽不值什么,也是妾的心意。若哪天妾先一步离开,陛下也好有个念想……”
皇帝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忙低声喝止:“别说傻话。”
“人有旦夕祸福,”绮素淡淡道,“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是不是……莲生奴和你说了什么?”皇帝迟疑着问。
心血来潮的给他缝衣,又说这些意有所指的话,不能不让他有所怀疑。
“没有。那孩子从小不爱说话,能和妾说什么?”绮素虽是如此说着,却转过身去。皇帝见她肩膀轻颤,越发相信有人透露了消息。
皇帝脸色一冷:“那就是你身边那个内官了。他叫……王顺恩是吧?”
绮素忙道:“不关他的事。”她低头,怯怯的说:“是瑶光说漏了嘴,妾才逼问于他。他才告诉妾莲生奴那天顶撞至尊的事。他一个内官,还没有胆子欺瞒于妾。”
皇帝见她眼中泪光盈盈,原本硬如铁石的心肠忽的软了下来。他轻轻扳过绮素的肩,叹息着道:“远迩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朕没有那个意思。”
绮素笑容愈发温婉:“十几年夫妻,三个孩子。妾所得已经够多,并不敢再奢求什么。”
她越是温柔,皇帝越是觉得凄楚。他哑着嗓子问她:“你不信朕?”
绮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伏低身子,婉言道:“有句话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若至尊觉得妾罪孽深重,妾甘愿领受三尺白绫。只望至尊看在十几年夫妻情份上,善待……几个孩子……”
她原是作戏,说着说着却禁不住悲从中来,泣不成声。皇帝见她泪如雨下,也觉得揪心,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不住的柔声安慰:“你放心,朕不会,真的不会……”
她从皇帝怀中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皇帝捧着她的脸,颇为动情:“你是朕三个孩子的母亲,朕怎么可能那样做?”
她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皇帝从身后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不住低语:“别这样,绮素,别这样……”
见绮素渐渐止住哭声,皇帝低头,轻轻吻着她的颈项。绮素慢慢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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