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怪谈之鬼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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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怪谈之鬼器-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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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如此么?”令缃看女孩子心有余悸的模样,放柔了声音哄她。
  女孩子点了点头,身边走过的一位上了岁数的酒客也上来插话,“千真万确,上将军年少有为,只是这性子太过严厉了些,行军之中稍有声响便要责罚。今日听说上将军班师,街上都早已清净了。”
  令缃向外头一看,果然冷冷清清,竟连行人都没几个。初时他还道是自己行的太早,故而不见行人街市,却原来另有原因。
  只不过……如此严而无要,这人只怕不是自己的师弟。令缃这样想着,就问了出来,“这庞将军如此严苛,久后只怕失了人心,君上为何还如此器重他?”
  那老人摇摇头,“说不得,也不知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只知道名字叫庞涓,没有表字。说是君上还做监国太子时就跟着他了。君上即了大位之后立即就做了上卿,我们齐国和赵国结成儿女亲家,也是他带人送公主去了赵国。以前齐魏两国打仗,总是各有胜负,自打庞将军带兵之后,竟再也没打过败仗。听说过路的齐国人说齐王的宰相因为这事儿还弹劾了大将军田忌好几次……”
  令缃人还在,心思却已乱了:竟然真是庞涓!可是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涓儿还只是个爱玩爱闹的孩子,偶尔搞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开心的时候很少,开心的时候笑靥如花。
  却如今,怎么会落得这样的风评?这样想着,见一见庞涓的心思就更加急迫。罔故身边那兀自喋喋不休的老人,令缃抓起包裹,头也不回地向城门方向走去。
  到了城门,却并不见大军进城时浩浩荡荡,尘土飞扬的景象,令缃寻人一问方知,原来庞涓治军甚严,战车战马一律不许入城,常常是只带随身亲卫军士就入王宫汇报军情。令缃心中暗喜:若是庞涓领大军入城,车尘马足里他想拦下庞涓,可绝非易事。
  如此一来,真正省了他好些功夫。
  令缃匆匆赶到城门口时,迎面正赶上一辆马车驶进城门口。速度不快,刚刚好可以让人跟随行进,车旁有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三三两两地散落在马车四周,但就整体阵势而言,每一个人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援护包括车辆在内方圆五丈之内的距离。
  简而言之,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团队,或者说,暗卫。
  如此架势,显然不是一般的文职士大夫能够拥有的,令缃在心里暗暗地考量几番,终于还是上前,准备拦住马车。
  走到近前刚要开口,就已被人客客气气地挡住,“对不住了,上卿奉君上命令进宫商议机密军政,任何人不得阻挡,请回吧。”
  这一番听起来含蓄有礼,实则暗藏威胁意味的话让令缃皱了皱眉,他退开一步,礼貌地问道,“这车中之人,可是上将军庞氏吗?”
  挡在身前的人表情纹丝不动,“军情紧急,请回吧。”
  纵然修养好如令缃,此时也忍不住要拂袖:这人明显是在顾左右而言他,故意用军情来堵他的嘴。一早在酒肆中便已经听说了庞涓今日乃是得胜班师,又何来军情紧急之说?可气之处却是这一番搪塞之语还显得颇正统,他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不等他想好下一句话,已经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轻飘飘地从马车的帘幕后传了出来,“这人形迹可疑,恐是别国派来的细作,暂行收监,报知君上发落,莫要耽误了后头的行程。”
  听其声音,不是庞涓却又是哪个?这一句话语气平和,声调亦不高,却平白说得令缃悚然一惊:轻描淡写间,就可将平民收监发落,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少年吗?
  心中惊诧之下,他已不禁高声叫了出来,“请庞涓先生出来一见!”
  庞涓在马车里轻轻笑了两声,“有趣得紧,这天下敢直呼我名字的人,还真不太多了。听你声音,倒有点像我一个故人,我就见你一面又有何妨?”言罢刷一下开马车帘幕。
  “师……兄?”庞涓一下子愣住,尾音带上了不太确定的上挑。
  “认得我了?”虽然知道此时的庞涓早已不是当年黏着自己撒娇耍赖的少年,可令缃却还是忍不住用从前的语气对他说话。
  “师兄,你竟来了!”庞涓身手敏捷地跳下马车,两年不见,他个头没有变化多少,身材却越发地匀称好看,真正成了个天下少有的美男子。一把拉住令缃的时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手上有操持弓刀留下的硬茧。
  “师兄,涓儿如今是君上的上将军了,此次一役,杀敌一万俘敌八千,田忌那匹夫只剩了五百多人跟着他逃回齐国,听说在朝堂上还一度被齐国的国相建议罢免将军职位呢。”庞涓一边把令缃往马车上拉拽,一边有些孩子气地向他炫耀着。全然不顾赶马车的暗卫已经快要瞪出眼眶的眼睛。
  令缃终于心下稍慰:在他面前,庞涓,到底还是庞涓。                    
作者有话要说:  先秦时候应该是不能叫妹子们为“姑娘”的,考据了一下,或许应该就是“小娘”?有点叫父亲的小妾的感觉诶……想多了想多了。
  另外,据说商鞅时期在马路上倒垃圾是要被砍手的?……真的吗,好恐怖。

  ☆、赵王何人

  半拖半拽地拉令缃上车,让他坐在左位,庞涓换了个姿势舒服地靠在令缃肩上。令缃看着他,忍不住象从前那样伸手抚摸他的长发,他离开的时候仅有十七岁,如今离加冠仅有一年。头发仅用一条缎带随意束在脑后,如锦如墨。
  “还有一年,涓儿就要行冠礼了吧?”令缃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开口。庞涓听了这话,却不期然地笑了起来。
  “我内无宗族,外无亲戚,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行什么冠礼?”他如是说,语气里有微微的讽刺。
  令缃想起自己七岁那一年的冬天,被鬼谷带进来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身旁的孩子,精致出挑的一张脸,没有表情,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鬼谷笑着让他说点什么,他却兀自看着火炉里微微跳动的火焰发呆,很久,才淡漠地吐出几个字。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名字,不知道家在哪里。”
  令缃被这一番话震住,呆呆地立在原地,鬼谷大笑说没有又何妨,没有,起一个便是了。
  粉妆玉琢的孩子歪着头想了想也跟着笑起来,他说,没错,起一个便是了。
  那一天令缃有了一个四岁的师弟,师父赐他名字,叫做庞涓。
  “师兄,师兄?”察觉到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坐直身体,白皙的手在在自己眼前不断晃动,令缃终于回过神来。
  “师兄,你觉得如何?”
  令缃努力回想自己走神的过程中庞涓所说的话,可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回想,记忆却还是一片空白。他只好红着脸反问回去,“涓儿刚刚……说了什么?”
  唤回了师兄的神智,庞涓重新靠了上去,“我说冠礼的事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师父赐个字,这样可好?毕竟我的名字就是师父起的。”
  令缃刚想答应,却突然想起鬼谷早已经和墨翟一起离开,不在谷中了。心里稍稍有些遗憾,他说:“这一段时间,师父恐怕不会在谷中。”
  “和墨翟在一起?”庞涓反问,语气里带着浅浅笑意。
  令缃有些惊诧了,“涓儿是如何得知?”庞涓低声笑了起来,“我说呢,这样就不奇怪了。师父这一去,可省了我好些气力。”
  令缃却是越听越不懂,“这又是怎么说?”
  庞涓但笑,“我此次出兵之前,就接到战报说宋楚两国陈兵对峙,只恐须臾之间就会引动战事,我和君上两个人琢磨了好久,想的头疼,却说不好应该帮谁。”
  “若助楚,则于理不合,楚国这次出兵,实乃仗势欺人。况且,宋国已经抢先一步派出了使节向我们求援。可若助宋,因小欢而失大盟,又实在不智。没奈何之间,君上只得让我先带兵赶往齐国,就说兵力不足以援,拖延着先看看势头。可十日前我接到战报,说楚军竟然退了!”
  见令缃听得认真,他不由小小地卖了个关子,停顿一下道,“细作说是墨子带了几个弟子去楚国游说,和楚王在堂前推演军阵,楚王十战而十败,又告楚王曰不战有三得,战则有三罪。楚王得他陈明了利害,便退了兵。”
  言及此,庞涓拊掌,“我心中只想,那墨翟,你我都是认识的,本事究竟多少,也尽在心中。若说奇淫巧术,机关偃轨,天下也没第二个人。可要说行军用兵之道,只怕不如你我。那楚王本非庸君,带兵打仗也是常有的事,如此连战连败,只说是师父在他那里,便都通了。”言罢一笑,“如此正好,结了我一桩心病。”
  令缃看着他滔滔不绝,如数家珍的模样不由微笑,随即又发现他眼睛里满是血丝,虽然说话之间听不出异常,可一旦正脸相对,细细端详时,那张漂亮的脸上竟爬满了倦容。令缃心疼地问,“涓儿,几天没睡了?”
  庞涓摇摇头,“不妨事的,师兄。”看着令缃有些严厉的眼神,他伸手去抚他眉间的褶皱,“军情如火,要不是身在前线,我又岂会如此自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摇了摇头,“田忌那匹夫……确实也有些本事。只靠如今的魏国,恐怕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全胜。”
  他叹了口气,接着问,“师兄此来听说我要回城,必定也早已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事了吧。”不说还好,这一说之下,令缃想起城中百姓对庞涓的风评,皱起了眉头,“涓儿……”
  他刚想开口,却被庞涓打断,“非是我不近人情,文、武侯两代,宽刑省法,到如今,百姓早已皆有骄矜之气,若不推行严刑重法,如何能富国,强兵?”
  庞涓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把一个有力的问句抛给令缃。令缃无法反驳,可想起当垆女孩怯生生、泛着水光的眼神时,他却还是心有余悸。
  庞涓说的没有错,如果法不重,令不行,要想举国皆治,无疑是天方夜谭,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庞涓变成严苛无情的酷吏。
  压下心里的隐痛,他试图唤起一个轻松的话题,“罢了,涓儿自有涓儿的道理。只是如今涓儿得以这样做,想必是深得魏王的信任吧。”他想起坊间那老人的言语,又忍不住跟着开心起来:身为外臣,却能预诸侯家事,实在是非一般的荣宠,“听人说前些年赵魏结亲,也是你将公主送出魏国的,魏王果然信你至斯?”
  本是句平常话,不料庞涓听了却突然一把抓住令缃的袖子,表情变得严峻,“师兄,此事你听谁说的?”
  令缃不解,“坊间传言罢了,可有不实之处吗?”
  庞涓摇头,眼神愈发锐利,“非也,公主魏姬,确是我带人送出了魏国。而且,不瞒师兄说,赵魏结姻之事,是我一手操办。可此时从头到尾,都不曾走漏半点风声,却又如何能在坊间传得出来?”
  令缃细细一想,顿觉身后发凉,“这么说来,那人……”
  “只怕是别国细作。”庞涓接到,“而且,我若所料不差的话,正是赵国的细作。”
  “停车!”他向着车外高声叫道,车子慢慢放缓了速度,他又转头笑向令缃,“师兄,带我去见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王何所闻

  一会儿工夫,令缃就又回到了他出发的酒坊,只不过这一回,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就是笑眯眯的庞涓。
  酒坊的女孩子看见他回来,开心地笑着招呼他和庞涓坐下,一边手脚麻利地摆酒,一面不住端详令缃。令缃对这女孩子甚有好感,便也回以微笑。那女孩子看着一阵,关切地开了口,“客人可曾见到上将军了吗?有没有被为难?”
  令缃头疼地看着笑得十分扭曲的庞涓,只好轻轻摇头,“劳小娘费心了,并不曾有人为难。”耳畔却听见庞涓出人意料地开了口,“这位小娘是师兄的朋友吗?”
  “涓……”令缃刚想开口解释,心中突然想到一事,于是惯用的称呼就这样卡在了嘴边:这女孩子显见并不识得庞涓,而且看庞涓进城的架势,便知师父曾教的“兵贵神速、贵隐匿,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这一条他却是记了个十成十。恐怕放眼这整个酒坊里,也不会有一人认得他。
  他只好将到了嘴边的“涓儿”咽回去,改口道,“师弟,这小娘与我乃是萍水相逢。”看女孩子仍向这里投来好奇的眼神,他便顺口介绍,“这位是我师弟。”
  “有劳小娘看顾我家师兄了。”庞涓侧头浅笑,一双明眸波光微澜,精致的轮廓柔和如春水方生,这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那女孩子红了一张俏脸,一转身往后去了。
  没有为这颠倒众生的一笑迷惑,令缃的神经立即紧张了起来,根据他的经验,每当庞涓这样笑时,必定就有人要倒霉。不过,从他十五岁之后,这笑里藏刀的把戏却真正是好久没见他玩过了,如今想起庞涓那些独出心裁的恶作剧,竟让人微微有些怀念。
  所幸庞涓并没有什么后续行动,看着那女孩子红着脸走开之后,他伸手提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并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轻轻晃动着。
  “师兄,那人可还在此处吗?”他问。
  令缃环视一圈,正好看到那个老年酒客此时正坐在角落处不太起眼的一张桌子边上,没有同伴,一个人喝着闷酒。
  “嗯,还在。”令缃转过头告诉庞涓。庞涓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细细端详了一下那人,“就是那位老丈吗?”得到令缃目光的肯定之后,他竟然站起身,径直朝着那老人走了过去,俯身施礼,那老人还礼后,庞涓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刚才承蒙老丈关顾我师兄了。”他主动开口。老人显得十分迷惑,“你师兄是……”仔细看去,目光之中还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令缃没奈何,只得也跟着一起坐了过去。
  “是你啊。”老人的神情和缓下来,“如何了?有没有见到上将军?”庞涓在桌下按住令缃的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没有,我在城门见到了师兄,便与他一起过来了。”庞涓不动声色地试探着,“我想着,那庞涓不过仗着有几分军功,又得君上喜爱,实则却是个嫉贤妒能,心胸狭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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