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子再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斯波的禁锢。在镜子夫人的授意下，百合子有些绝望了。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洒脱。
镜子夫人的笑容落在眼里是恶魔一般可恶，她的眼神简直像冰一样。就算百合子再怎么喊叫，她也置若罔闻。
恶魔般的唇像蛆一样蠕动着：“你不是一直为家里的经济状况烦恼吗？”
“斯波先生可以帮你。”
“比起别的商人来，他年轻又英俊，技巧也很出众。很多贵妇人还争着想和他交往呢。难道你想跟那些又老又丑的富商发生关系吗？”
世界堕入黑暗，地面和天空在身边盘旋。百合子支撑不住身体，感觉天地在摇晃。她用力地抓住了斯波的西装，勉强平衡住了身体。
古龙水的香味侵入她的鼻子，百合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将她包裹，泪水也情不自禁地掉下。
掉下，掉下，身体也随之堕入深渊。
她没有感觉到这么无助过。明明知道面前的男人讨厌得要命，但还是紧紧抓着他，就像落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了……”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百合子面如死灰。
百合子心里明白镜子夫人说得并没错。
斯波确实是她的最佳人选。只是她天生不喜欢这个看不起人的自大狂。
华族在他眼里都是一群不事生产的垃圾吧。即使她自己在斯波的眼里也只是一团有着纯正血缘的肉块而已，还是明码标价的肉块。
跟这种人发生关系……可以想象那绝对不是温馨的。
如同行尸走肉地来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布置的风格完全符合镜子夫人的嗜好，百合子看到床头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道具，她说不出来的，说得出来的全都有。
宽大的床足以容纳数个人，柔软像云一样的绸缎下是外国进口的弹簧床。
她听到门在后面落上锁的声音，喉咙滚动了一下。她转过头，还未开口，就被一个灼热的身体推倒在了床上。满是男性气味的呼吸滚热地喷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心口直跳。
“终于到我的手心里呢，大小姐。”
“放……放开我。”百合子锤着斯波的胸口，可力气轻地就像给他按摩。斯波夸张地笑了起来：“为什么要反抗我呢，您不是已经向我投降了吗？”
“没有！我才没有！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谈谈而已，但不是这样！”
斯波把脸凑近了过来，百合子连忙向一侧转过头，斯波的唇只亲到了百合子的脖子。他不安分地深处舌头，湿漉漉地在百合子的脖骨上舔舐起来。
“难道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吗？请您把我当成像您一样的商人看待！！！！”
百合子禁闭着眼睛，良久才睁开。斯波的动作确实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男人的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但她强撑着直视着他的眼睛。
满是兽欲的眼睛赤裸裸写着想要两个字。毫无遮掩，像个孩童一样。只是孩童想要的是糖果，而他想要的是女人。
换一个女人躺在这里，也是一样的情况吧。他想要的只是女人而已。
斯波眼中的欲火似乎消退了一些，或者是被他压抑了起来。缓慢地松了松领带，斯波的话里带着暧昧的嘶哑：“那您又有什么价值让我如此看待呢？”
“货物。”百合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的大脑飞速地转了起来，而且越来越流畅。晚宴上菲戈说的话，家里的财务状况，还有她的计划一个一个串联起来，百合子整理了一下思路，语句便十分顺畅地流出。
“我听说在法国，日本文化很流行。但是日本的珍贵画作很少会流到法国吧，因为大部分的名作都被华族占有着。如果能够把几张葛饰北斋的画放在法国卖的话，一定能卖出想象不到的价钱吧。”
看到吸引了斯波的注意力，百合子继续说道：“可是没有华族会那么做。大家都认为把自己国家知名画家的名作卖给外国人是叛国行为呢，而且华族最为要面子，即使是死撑着，也不会变卖古董。所以商人们直接上门收购的话，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吧？”
斯波对商业最为敏感，他怎么可能闻不出百合子话里的商机？只是这样的话，居然是百合子说出来的，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大小姐真是让我惊讶呢。我在商界闯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能够预料到人的行为方式了，可我怎么都猜不到您的下个举动是什么。”斯波不知是讥讽还是夸奖的说道。
他刀削似得五官利落得过分，小麦色的肌肤像是要熏醉人。这么俊美的人，又有莫大的家产，会被那些贵妇人追捧也不奇怪吧。
不过她可不是那些会被皮相迷惑的傻女人。
百合子毫不屈服地看着斯波的脸，无形的气场碰撞着：“我家正好有几张这样的画作，不仅是葛饰北斋，还有安藤广重。你觉得这些货物，够资格平起平坐了吗？”
斯波像是看什么珍宝似的，看着她。把她看得全身发毛。然后斯波突然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夸张。
“我刚才说的合作，你答应吗？”百合子又重复了一次。
斯波停止了大笑，点了点头：“当然。仅从我的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笔大生意。可是小姐真的能主持那些画流动吗？据我所知，小姐还不是家主吧。”
“无需担心。”
反正她不卖，最后也会当给当铺。与其被卖个低价，还不如给斯波卖到海外，她可不管这样做是不是卖国。
这些斯波也不需要知道，被他知道了，反而会趁机压价。
斯波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样如何。将小姐的画作在法国拍卖后，用法郎在当地购入红酒和香水，再带回国内销售。这样的话，比单纯卖画赚的钱还要多几倍。”
“随你吧。”百合子说道，这些细节她确实没有身为职业商人的斯波精通。
“那么就这样吧。”
身为商人的斯波，明显要和善了许多。百合子明显感觉到他的侵略性褪去了。她试探性地坐了起来，但斯波还是死死压在她大腿上，还一副一时半会还不会起身的样子。她不想靠近斯波的上身，只好又躺了回去。
“您这样我可会把持不住的哦……”斯波说道。
“你这混蛋。”百合子不满地踢了踢腿“你就不能从我的身上离开吗，我被你的体重压得腿都要断了！”
“真是的，还是个孩子啊。放心，我不会碰你。不过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是非常喜欢你。因为我一直在找你啊。”斯波说道。“一幅画也好两幅画也好，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您跟我结婚的话。”
“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不等斯波说完，百合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斯波认真地看着百合子，嘴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大了：“我会让你改变主意的。不过我不会勉强你，大小姐。如果你不想跟我发生关系的话，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百合子放心了，她最害怕的就是斯波硬上。但她又不想这么放开斯波。真可笑，她虽然讨厌这个男人，但却想利用他的财势。不过这怎么也说不上是单方面的利用吧，合作对他们两人都是有利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你就做梦吧……百合子在心里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九
“真是快啊，已经完事了吗？”镜子夫人一脸讶异地说道。
斯波在百合子回答钱，抢着说道：“是啊。不过百合子还小，有些不适，我还是送她回家吧。”
“啊拉，斯波先生真是暴力呢，把我可爱的侄女都弄坏了。”镜子夫人捂着红唇笑了，“那就这样吧，我就不送了。”
被斯波拉扯着来到玄关，百合子抽回了手：“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要是被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会传奇怪的谣言的。”
说完百合子就后悔了，这不正中这个男人的心思吗？果然斯波说道：“你可是我未来的妻子，被传几句谣言又怎样？”
“能不要把我是你妻子这种话挂在嘴边吗，真是轻浮。”百合子快步向玄关走着，看到自己的仆人站在门前，她的声音也降了下来。
她不想被仆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要是她强悍的样子被家里知道的话，一定会招致很多疑问吧。毕竟她之前一直都很文静。
斯波却不依不饶地说道：“那怎么行呢，一个女孩子回去，要是发生了什么危险的话，我岂不是要一个人了。”
真是厚脸皮啊！百合子心里生着闷气，但又不敢流露得太明显，苦恼地站在玄关。
斯波却是一把揽过了她的肩头，百合子又羞又惊：“您这是干什么！”
“不想我对你做更过分的事，就别动。这里可是有别人在看呢！”
有别人在看你还……百合子看着垂着头的仆人，他们的心里肯定在看不起她吧。这个可恶的混蛋，既然敢这么做，她的声誉都丢尽了。
百合子停止了挣扎，似乎认命了地被斯波抱在怀中：“我知道了，我答应让你送就是了。”
斯波很开心地露出了孩童的笑容。百合子却低垂着头，把阴郁的脸埋在斯波的胸前。闻着让人厌恶无比的古龙水，自己像是被宣告成斯波的所有物一样，充斥着他的味道。
她虽然对嫁个好人家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还是有所幻想的。
但现在这幻想也打破了。
斯波这个混蛋，嘴上说着尊重她，却打着破坏她声誉的主意。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完全不会改变。如此粗鲁无礼，把别人的意愿当做空气，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啊！
难道有金钱和权力就能干预别人的命运吗？呵……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地变强了，还是在别人的控制下生活着。
百合子心中生出一片泥沼，沾着剧毒的种子在肥沃的黑暗土地上迅速生根发芽。无数的泪吞进心中，化为愤怒的养分滋润着那片大地。
巨大的荆棘在她的心中破壳而出，然后疯狂地滋生着。这种无力感，让百合子更加渴望变强！
总有一天她要把所有威胁到她的男人都踩在脚下！让你们看着我的脸色而活！
坐到比野宫家要宽大几百倍的车里，真皮沙发上满是那个混帐的味道。
比那浓烈数百倍的气味靠了过来，百合子却只想离他远远的，向旁边挪了挪。可是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她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斯波抱住百合子的身体，百合子强忍着厌恶，闭上了眼睛。和这个人在一起的经历让她明白，继续反抗只会让他更加兴奋而已。感受着如附着的水蛭一样的灼热，和浓烈的男人臭气，百合子屏住了呼吸。
可她再怎么想停止呼吸，甚至想死去，身体对空气的需求还是本能地让她大口喘气起来。
车子里的一秒就像一年那么漫长。她看到斯波兴奋的表情，心里不屑一顾，装出那副表情给谁看，他只是想玩弄她罢了。
为了转换心情，百合子看着车窗外。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的百合子，很快就忘记了身边还有个讨厌的人类。
好景不长，这状况很快被意外打破了。
几乎是一瞬间，百合子就感到一股想象不到的力量把她推了下来，一番让人头晕目眩的旋转后，她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刺耳的尖啸还回响在耳边，身体迟钝地传来一阵奇怪的疼痛。
“没事吧，百合子。”斯波关切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百合子愣愣地说道，她这时才发现斯波的身体正被她当气垫坐着。斯波比她反应快得多，他马上吩咐司机下去看看情况。百合子这才发现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车，并往这边指指点点。
她飞快地往前面的玻璃窗看去，只见右侧有一对姐弟正跌坐在地上，一个瘦弱一点的趴坐在地上，另一个健壮一些的正搀扶着他站起来。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服饰都是最便宜的麻布料，是连野宫家的仆人都不会穿的那些，而且上面还有补丁。
司机此时已经走到了车前。几个看起来像短工样子的人跑了过来，连连道歉，然后转过头就对那对姐弟训斥道：“好大的胆子！你们的父母已经把你们卖进芳草斋了，贱人居然还敢跑。冲撞了这位贵人，把你们的命搭上也赔不起，知道吗？”
斯波看着墙头草似的龟公，有些愤怒地笑了起来。躺在地上的那对贫穷的孩子，唤醒了他小时候被抓去当童工的回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欺负小孩的人了。
司机跑回车上，向斯波请示。
“车有损坏的地方吗？”
司机明确地表示没有，看来他们停得挺及时的。百合子只是有点淤青而已，还是因为她体质弱的缘故。
斯波看到百合子身上的青紫，有些愤怒。而车外的龟公和那两个小孩不知因为什么，争吵起来。龟公用力地打着小孩，而旁边的人也没有打算帮忙的样子，因为那两个小孩的卖身契是属于芳草斋的。
其中一个孩子被龟公一拳打翻在地，另一个孩子向车子的方向逃了过来。他的帽子因为动作太猛落下，露出一头与她面黄肌瘦的样子不符的漂亮秀发。原来他不是少年，而是少女。
少女死命地用手扣着窗口，仿佛车里的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救救我，好心的大爷，救救我！！我不想回到那个地狱！！”
她满是污泥的脸正好对着百合子，清亮的眼睛和她所处的黑暗不同，满是希望之光。即使是处于那种黑暗的地方，少女也从来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这种情绪触动了百合子心底的东西。她的某个部分和少女共鸣了。
“救她！请你救救他们，斯波先生！”百合子忍不住地说道，并不是出于好心，也不是出于必要。百合子只是觉得她应该救她。好像不救她，她自己也无法获救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救的。喂，叫那家伙住手！”
司机很快制服了那些打人的龟公，斯波不知道跟龟公说了些什么，龟公十分卑贱地向斯波点头哈腰，而那对不知道是姐弟还是兄妹的两人则是一脸感激的样子。
“我把他们的卖身契都买了下来，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斯波领着少女和少年对百合子说道。少女羞怯地望了一眼百合子，自卑地低下了头，少年也是如此。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在芳草斋被妈妈改了名，叫小桃。不过我的本名叫毛利代子，这是我的弟弟，毛利逸夫。多谢小姐救了我们！”
少女跪了下来，地面被晌午的太阳晒得滚热无比，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痛苦。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如果没有小姐的话，我们俩姐弟一定会被妈妈折磨死的。”
百合子震惊极了。小桃这个名字，她有印象。那是和哥哥相好的艺妓的名字啊……如果不是为了取这个女子莫须有的东西，她也不会怀疑真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