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金座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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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金座活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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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旺秀仓仍不以为然:“金巴,你说说,像又怎样不像又怎样?”    
    金巴神色中庄重交织虔诚:“我愿意代至尊大师去北京谢罪受刑,哪怕头颅掉地。”    
    全场一下惊怔、哗然,空气霎时凝固了。    
    四世坚贝央颤巍巍地走下金座,揪住金巴的胳膊肘子,机械地摇动:“不可以的,决不可以的,谁造的孽障由谁来涤洗,我该去,这是我的劫数,在所难脱。”    
    金巴坦然的挣脱手,冲大伙喊道:“皇帝没有见过坚贝央大师,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只听臣僚和国师们讲个大概,所以,不会辨认得很仔细的。大鹿和狍鹿的区别仅仅是屁股上的灰斑。我学过演戏,只要稍稍化装一番,别人就看不出我是假的四世。我不过是一粒灰尘,坚贝央才是普陀山。我死了只是一块小小的泥塑袖珍佛像,而坚贝央是巍峨的弥勒佛殿。吉祥右旋寺是黑头藏人的福星、希望和未来,请大师和大家答应我的请求吧!我给大师叩头致敬了。”    
    举座纷纷站起,唏嘘赞叹,向金巴合掌致礼。旺秀仓上前攥住金巴的胳膊:“你的绰号叫母狗,你的行为却像雄狮,是真正护法弘佛的雄狮。”    
    以后的事情与人们预料的大相径庭。四世装扮成随从混在进京晋觐的队伍中,而金巴作为替身,大摇大摆地到了北京,受到朝廷及国师、活佛、高僧的隆重欢迎。四世觉得自己是尕驴趟冰滩——自惊自诧,小题大作,虚惊一场,便不要金巴当替身,自己担起了主角。经基福祥将军举荐,光绪皇帝很快接见了他,并赐以金银颁册敕封,令他欢喜不已,不胜感慨。    
    虽然没有出现预想的严重事态,但四世讲人情,讲信义,把金巴视作救命恩人,任命金巴为吉祥右旋寺的总管家,掌揽政教大权。后来金巴去拉萨朝佛期间,偷偷破戒找了女子当情人,带回吉祥右旋寺。在王府附近修了一院房子让这个女子居住。又在大寺总管家府邸的后墙上开了个小门,外面上了锁,钥匙交情人开。夜里人静时他的情妇便悄悄潜进寝舍云欢雨舞。但好景不长,偷情很快被寺中好事的僧人发现,舆论哗然,四世不得不严肃戒律,开除母狗金巴的僧籍、寺籍,还令负责戒律的僧督官辖俄,把金巴赤身捆在大经堂前石板广场的麻尼幡旗杆上,用河滩里新剪下的红柳条抽打,把一捆红柳条全打折才罢手。    
    金巴哭哭泣泣来告辞。欲回到他的老家——青海涅水畔一个偏僻贫穷的山庄惨度晚年。四世大发怜悯仁慈之心,赠了五十两的马蹄银子四个,作为还俗安家费,又问他还有什么愿望。金巴叩头哽咽,说他是自寻苦果自造罪孽,与佛法无缘,后悔莫及。但寺主您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万万不能有闪失,全寺三千六百名佛俗都倚靠的是您,您是长空,是大柱,身边得有忠心耿耿的人跟随您、侍候您、效忠您。我的弟子宗哲,我从小看着长大,他会像我一样服侍您,效忠您,请您把他从寺院议仓财务处调到您身边。那样我死了也瞑目。    
    四世感动了,答应了金巴的要求,任命宗哲为寺主佛邸的管家,也就是整个吉祥右旋寺的秘书长、总管家。    
    四世去世后,宗哲依然是大寺的总管家。寺主不在了,他的头昂得高高的了,身子也显得轻飘飘,有点把握不住自己了。开始颐指气使,指手画脚,大小权力都想揽在怀,寺里上下都开始有看法,用一种审慎、警戒的眼光看宗哲。但由于有他首席金座活佛当摄政,而他吉塘仓与四世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宗哲在他眼皮底下还比较乖,不敢屁股翘向天。由于他当时急着寻访四世的转世灵童,根据卦算的结果上路了。而当他一离开吉祥右旋寺,寺内各种潜藏的冲突,宗派之间的矛盾,便开始浮现出来,激化起来,搅成了一团,整个寺院、整个教区都成了溢灶糊汤了。    
    事情最初是那些游手好闲、好管闲事、没人管束、喜欢惹事生非、号称自由分子的青年僧侣惹的。这一伙二杆子、抽风羊的,他们做事不掂事情的分量,也不去思考结局会怎么样,只图痛快,只图热闹,听见风声就是雨,却不知道自己把自己的吃穿靠山吉祥右旋寺拽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一场小小的恶作剧引发了轩然大波。    
    他走后才半个来月,天一黑,先是在寺院背后山坡石洞、右面山湾牙豁口、对面森林的高处同时扬起哈叭狗的吠声,紧接是金巴的泣哭嚎叫声。连着三四个夜晚都半夜半夜地叫不停,一时弄得全寺惶惶然,纷纷传言“母狗金巴变鬼了”、“母狗金巴要加害吉祥右旋寺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件事还未平息下去,在寺院和金鹏镇间的集市上又出现了神秘的字贴。字贴上有名有姓地写道:河南亲王王妃勒柯与襄佐(总管家)宗哲过往甚密……一时僧俗百姓议论纷纷,情绪沸动,成了新一轮冲突的导火线。勒柯是四世坚贝央的外侄女,当年许配给河南亲王华觉绕丹为妃子(二奶奶),她性格活泼豪放,待人热情大方,不拘小节,人又长得漂亮风骚,谁见谁喜欢,平时就有不少绯闻悄悄流传。她曾随总管家宗哲朝游西藏,并迎回在藏学习的叔叔四世坚贝央。她还创建了吉祥右旋寺所属的尼姑寺,对出家尼姑百般呵护关照,尼姑们说她是绿度母的化身,空行母的再现。勒柯生有一男一女,儿子根噶华觉后继任为第九代河南亲王。人们对她与宗哲的关系有着许多版本。字贴上的事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从暗地变为公开化了。


第二部分第六章 扑灭硝烟(2)

    河南亲王与吉祥右旋寺的矛盾,四世坚贝央在世时就已经激化,最初的风波表现在亲王府内新老管家之间,但根子却和吉祥右旋寺的声望扩大、政教权力扩大、教区扩大、经济势力不断强大等等因素有关。寺院的崛起,寺院在政教事业方面的独立倾向,大大削弱了河南亲王的权威影响和势力范围,亲王渐渐成为空壳子,无权无势,号令不了所辖地区。有句俗话不恭敬地说道:“牛奶是姑娘挤下来做酥油的,浪狗却偷偷钻进帐舔了个干净。”    
    亲王说话没人听,教民全听吉祥右旋寺四世坚贝央的;百姓有限的财力供养给了寺院,税赋收不上来,亲王心里能不窝火吗?他对吉祥右旋寺能不翻白眼吗?他能不隔山敲虎警告吉祥右旋寺吗?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先祖和硕特部黄河南前首旗察罕丹津亲王邀请坚贝央来他的草原创建吉祥右旋寺的本意,是让寺院按根本施主的意图开展佛事活动的,是上下隶属关系,可现在倒好,喧宾夺主,外来的黑乌鸦夺了金翅鸟的窝巢。    
    双方不和的根子就在这儿。这是权力之争,也是利益之争,大风吹不倒雪山,石块砸不透坚冰,因此难于调和妥协。    
    亲王听闻字贴内容脸上挂不住,王妃勒柯更是愤怒不已,认定这是寺院在捣鬼。亲王派官员去寺中,请临时代理摄政的旺秀仓过问此事,并严惩作恶僧人。或许旺秀仓没有经心查究,也可能字贴撒播者隐藏得很深很巧妙,反正没有查出来,也未主动向河南亲王府报告,这就使亲王的疑心加重,羞恼难捺,终于向寺院上层发难了。    
    在大寺公开的僧俗代表联席会议上,亲王的首席大臣跛子纳日、管家黑水石头桑洛骑着高头大马,随从簇拥着大摇大摆闯进寺里,径直走到会场上席。跛子纳日戴着墨镜,态度傲慢,张口就损人:“我很难说清你们是千头犏牛的领头,还是百只母羊的尾梢。连亲王吩咐的针尖大的事都办不了,要你们干啥用。亲王还不如供施一群羯羊去。”说罢,扬长而去。    
    第二天,跛子纳日又来到旺秀仓的佛邸,依然戴着墨镜不摘帽,见面就用讥讽的口气说道:“你旺秀仓的眼珠是不是发绿发黄了,辨不出红蓝青白紫?我知道患肝病的人都把臭屎当成黄金堆!”    
    旺秀仓勃然大怒,反诘道:“你戴上这副眼镜,咋越看越像瞪出牛眼的毒蛇?”    
    两人话不投机,三句未完就闹崩了。    
    旺秀仓当天下午召集各佛邸代表,六大学院法台及有关上层人士开会,让总管家宗哲讲清与王妃的关系。宗哲却反唇相讥,说裤腰带以下的事,你也拿到神圣佛殿中来评判论理,不怕脏了佛祖的耳朵和心灵?你们就这样维护僧侣的戒律?维护吉祥吉旋寺的名誉?    
    这一说,一下惹恼了大寺议会的代表们,群情激昂,七嘴八舌和宗哲论理,有的气得拧住宗哲要厮拼,会场乱哄哄嚷成一片。正这时,跛子纳日又带着人闯进会场,气狠狠吼道:“你们真是无法无天,把王妃、管家宗哲当成什么人去看待?好,今天我算开了眼,参观了一下一群活摆神的嘴脸是啥样子。好,好,活摆神……”    
    旺秀仓的脸气得刷白,脖颈上的筋紫涨得像老树的虬枝,声音发颤,不连贯地吼道:“你——你说我们全是活摆神,寺院是活摆神,你,你——”旺秀仓当场昏过去了。    
    会场上更乱了,有的急着抢救旺秀仓,多数人扭住了跛子纳日,连打带拽地拖到了寺院秘书处的监狱里。众人还不解气,找宗哲算账,却连个影儿也未找到。原来,宗哲乘人群混乱溜走了。等众僧追到总管家大院,宗哲已携带寺中金条银元宝不知去向。实际上他换了俗装,到王府牧马村八户庄,让八户庄派人马连夜护送他到了西宁。    
    拜见西宁镇总兵马麒后,他泣诉吉祥右旋寺旺秀仓排斥他,排斥河南亲王,实质是排斥师傅金巴,打金巴和马麒大人的脸面。当年为二百两黄金借给马麒之事,旺秀仓一直耿耿于怀,抱有成见,有过议论。    
    还好,马麒没有受挑拨,为了安抚宗哲,他派了自己的翻译官陕青去吉祥右旋寺调解说好。在这个份上,事情依然很好处理。在马麒看来是件小事,不值得小题大做。但肚子里只有糌粑和茶水的直肠子旺秀仓却把事儿弄得不可收拾。吉塘仓返寺听了事情的经过,只觉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连连击掌埋怨旺秀仓糊涂、真糊涂,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技巧都不懂。    
    马麒的翻译官陕青并不是难对付的料子。吉塘仓了解过,他的父亲是回族,母亲是藏人。父亲已经去世,他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虽说是“老虎的皮子,阿爸的儿子”,对外说是回人,实际上说话办事都是藏人的一套,也有藏族名字,叫德合拉。他全家原先是金鹏镇的居民,父亲会做酿皮凉粉,会屠宰牛羊,秋冬常被人雇去宰杀牛羊,清理肠子。到春夏,则在镇上、寺上挑担转悠,卖酿皮和凉粉。他也吃过他的酿皮、凉粉,还算有一面之交。他母亲居家操持家务,有空就去大寺朝拜佛殿,添加酥油长明供灯或绕寺转动六字真经经筒,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穿着都是藏人服饰。一家人虽然民族不同信仰不同,但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心慈性善,本分为生,在金鹏镇口碑很好。陕青是在金鹏镇长大的,所以藏、汉语言精通流利,小时候的朋友很多。有了上面这层关系,虽说是马麒派来的钦差大使,但还有什么对付不了的呢?热情接待,予以厚礼,关照其阿妈。然后众口一辞告诉陕青,宗哲说的是谎话,不可相信。亲王是吉祥右旋寺的根本施主,寺院上下都尊重备至,相互关系融洽,相安无事。至于字贴一事,纯系个别僧人无事生非演出的恶作剧,寺院秘书处正在严加追查,查出后对肇事者将严加惩办,开除寺籍,终生不得为僧。但个别人干的归个别事,绝不能有一星尘埃就判定天空不是蔚蓝的,一粒石子掉进靴筒里,就说漆皮马靴是劣质货。另外,还可以通过陕青的嘴状告宗哲,把宗哲在钱财上的垢污、作风上的龌龊也抖落个一干二净,说明宗哲是恶人先告状,小人得意便张狂,直到把宗哲搞臭搞孤立,连马麒都不愿挨他的身为止。凭着马麒和四世坚贝央不同一般的交情,凭着吉祥右旋寺的声望,马麒肯定不会轻举妄动,肯定要和吉祥右旋寺搞好关系,区区小事也就不了了之。    
    令人恼气的是,迂腐到顶的旺秀仓却有意不接见陕青,也就是马麒马大人派来的全权代表陕青。    
    他明知陕青来金鹏镇了,却不去慰问接待,置若罔闻。陕青反倒拿着哈达、砖茶、粗坨红糖,主动上他的佛邸拜访,他也谢绝会见,以闭关静修座禅为名,拒不出门。就这也罢了,人家陕青什么也未说,待在母亲跟前等待他闭关静修日子结束后再说。可这旺秀仓却懵懵懂懂,又召集吉祥右旋寺的八十个僧俗议事代表商量,作出了一个荒唐的决定:认为字贴和宗哲的事是寺院内部的事,是自家的事,寺院有权解决,不要旁人来管,更不需要陕青主持调解。消息传出,陕青很为恼怒,但在阿妈和亲戚们的劝解之下忍了。但这个决定实在太荒唐、太无知、太狂妄了。吉塘仓听后,气得心都跳到喉咙口了,连双腿也开始打颤。真是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难道你吉祥右旋寺是脱离世俗、处在西天极乐世界,还是海底如意宝龙王殿前?你是在中国西部青藏高原上啊,在西宁府循化厅管辖的土地上,你是中华民国的公民,绝不是独立王国的百姓,当地官员有权管理、过问,这就叫王法,它属于政府的权限。再说,字贴发生在公共场合的集贸市场,内容又牵涉到河南亲王的名誉、权威、家庭,河南蒙旗王又属青海蒙藏部落中的大户,作为西宁镇总兵、青海军事长官的马麒出面调解也是顺理成章的,谁也无权拒绝。拒绝就意味着蔑视王法、蔑视国家、胆大妄为。而这一显而易见的道理,糊涂的旺秀仓却不明白,真是愚蠢到极点了。    
    陕青肚量大,没有计较旺秀仓的所作所为,也许他从小领略过吉祥右旋寺的霸气,有点习以为常了;也许他受阿妈的影响,对佛教保留有一定的信仰。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添油加醋、变本加厉地向马麒禀报真实情况,而是托人捎去含糊其词、笼而统之的口信,说他正在努力妥善调解,请总兵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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