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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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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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山儿道:“我们本来就是出来混饭吃的,又不是来当官”。
毛得富道:“这样吧,要是你们想干呢,也迟点再来。我先替大家想个办法,能不能找个轻松的活儿?”
毛得干兴奋地道:“有什么轻松的活?”
毛得富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说实在的,我不喜欢干苦力,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当官,眼红那当官的派头。我们不如就打上做官的旗号,出去考察考察。”丛山儿道:“什么叫考察?”
毛得富道:“所谓考察,就是那些当官的,到外单位去走走看看,带着工作的名义游玩几个地方,然后就是吃吃喝喝,拿点纪念品。”
毛得干笑道:“这倒是好事情。可是当官我不在行呀。”
丛山儿道:“最要紧的是这样做行不行,要是万一到时候人家发现我们是假的,那可怎么办?”
毛得干道:“这有什么要紧,得富想得出的事情准没问题。我们在帝国饭店开支掉两万块钱,人家发现我们不对,不是照样不了了之么?”
毛得富道:“是啊,就算人家知道了,我们不就是吃点喝点么,又没有骗人家钱财。再说,我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也是研究了一番的。现在那些七零八落的考察团,有几个是正儿八经的。还是不找借口来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而且,那些基层的单位领导,也不加分析,他们才不管那么多呢!”
毛得干道:“我们就这么干吧。只是,我们打什么旗号呢,去考察什么好呢?”毛得富道:“我们是省林业厅出来的,对林业工作最熟悉,要打旗号就打省林业厅的旗号,至于考察呢,就选择林业方面吧。”
丛山儿道:“对,林业方面我倒也熟悉一点。我看过这方面的书籍,也和林业方面的干部打过交道。”
毛得干道:“我最熟悉的是毛毛虫,这也算是林业上的一种病虫,我在家里的时候,县林业局的人就到村子里来了解过。”
毛得富道:“好,我们就选择毛毛虫来做文章。这倒是个新课题哩。”他接着想了想,道:“我们两个姓毛,一个姓丛,你们想想,我们三个人叫做毛毛虫考察团,怎么样?”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大声地笑了。
毛得富道:“我们毛毛虫考察团其实早就开始工作了。前段时间是在省林业厅,也就是在上面考察。现在呢,我们还要深入到基层,到下面去考察。你们看是不是?而且毛毛虫这个名字又这么凑巧,我看我们这次考察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的。”毛得干和丛山儿都急着想去考察。
毛得富道:“对于这次考察,我们还得好好研究一下,不能露出马脚。至于第一站,我们就去北山县,那里是林区,接下去就按照南山、西山、五峰等一个县一个县地考察过去。我们先给北山县林业局打个电话,叫他们事先做好准备。”
毛得干道:“是啊,是得叫他们有所准备。自从告别了帝国饭店,我已经有三天没有吃过王八了,我总是觉得生炒的好吃。”
丛山儿笑了笑道:“嘿,我倒是觉得那玩意儿怎么烧都好吃。”
毛得富来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边,拿起他从厅办公室里偷来的一本全省各地林业系统的电话号码小本子。他给公用电话投了个硬币进去,拨通了北山县林业局的电话,道:“喂,是北山县林业局吗?
我是省林业厅小毛,我是病虫防治办公室的,对,我们组织了一个考察团,想到下面来看看病虫防治问题,特别是毛毛虫,听说你们那里也不少,我们明天要来看一看。啊,三个人,明天中午就到。带队的是老丛,呃,我们的丛主任,他是考察团的团长。好的,明天中午见。”
丛山儿在旁边一听,傻了眼,道:“啊呀,这下可完了,你怎么说我是主任呢,你当主任不是挺好的么?再说,我对做官是最不在行的呀?”
毛得富道:“做官你不在行?你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么?我告诉你,清朝的大人物李什么你听说过吧?他曾经指着人家的鼻梁骨骂道:‘你要是连做官都不会做,那你还会做什么呢’!”
丛山儿道:“这是什么意思?”
毛得富道:“还问什么意思!天底下最难做的是我们家乡的那些农民,那些做苦力的。而天底下最容易做的事情,就是做官。你想想,整天嘻嘻哈哈,吃香喝辣,这是多么简单轻松的事情呀。再说,我们三个人吧,毛得干和我都还年轻,只有二十出头,而你呢,已经三十岁了,看上去还要老,倒像是有四十岁,长得又胖墩墩,傻乎乎的,这是多么好的条件呀。”
毛得干在一旁听了也笑了:“你还别说,我表哥还真像个当官的,就是太傻了点。要让他去当伙房师傅可能更像些。”
毛得富道:“不,他就是个当官的料。你以为当官的个个都聪明?至少有一半有他这么傻。还有一半聪明的,整天鸡鸭鱼肉地猛吃,又不动脑筋,迟早也要傻下去的。”
丛山儿道:“这么说,我这个团长是当定的了?”
毛得富道:“那当然。你就是我们考察团的团长。不会当慢慢学着点,你只要少说话,多点头。余下的话我们会替你说的。”
次日中午,毛毛虫考察团一行三人准时来到北山县林业局,找到了昨天接电话的办公室主任老孟。老孟又把他们带去见牛局长。牛局长一个上午就等着考察团的到来,早就让老孟去林业招待所备下了海陆空各类荤腥佳肴。由于早饭没吃,到十点钟肚子就咕咕叫了,他匆匆忙忙地寒喧了几句,便急着叫老孟备车,让上级领导赶快进餐厅。
林业招待所设备简陋,但这只包厢还是极为考究。更让人高兴的是,桌子上的菜绝对不比省城帝国饭店逊色。那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毛得干看得都流出了口水,说了声:“客气客气!”丛山儿不会说话,也跟着道:“是啊,客气客气!”
毛得富怕他们露马脚,便指着丛山儿道:“牛局长,这位是我们病虫防治办公室的丛主任,也是我们考察团的团长。还有一位和我同姓,也姓毛。”
牛局长笑了笑道:“好,丛主任,毛领导,毛领导。”
老孟主任以及其他几位局领导都一个劲地跟着叫,把个毛得干叫得心里热乎乎地,丛山儿听了后,看上去就更傻了。
牛局长对酒菜的感觉其实与其他同志一模一样,他举起酒杯,对毛毛丛三位道:“来,三位领导,欢迎你们光临指导。我敬你们一杯!”
大家都开始喝酒吃菜,牛局长又叫小姐拿过来一条大中华,一人一包发下去,剩下两包就一支接一支地递过去。害得丛山儿嘴里刁一支,耳上背一支,桌子上摆两支。毛得干也像烟囱似地抽个不停。只有毛得富,抽得斯斯文文,那风度其实是最像个机关干部的。
泸洲老窖上到第三瓶时,大家都有点晕乎乎了。
牛局长端起杯子,对丛山儿道:“丛主任,丛团长,我再敬你一杯!”
丛山儿道:“不,我,我不能喝了。”
牛局长道:“丛主任,丛团长,你要是看得起我牛,牛某人,就再喝了这一杯!”
丛山儿听了“看得起”这句,便摇头晃脑地道:“牛局长,你太客气了。我看不起你?我怎么敢看不起你?我,我丛某人算个什么?我,我什么都不是……”
毛得富觉得丛山儿有点不太对劲,轻轻地往他腿上扭了一把。丛山儿感觉到像是一只蚊子咬了他一口,拍了拍大腿道:“我,我不是什么主任,也不是什么团长,我,我只不过是来揩点油而已。”
毛得富吓出了冷汗,毛得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料,却听牛局长道:“丛主任,你,你说得好。你不是什么主任,告诉你吧,我,我也不是什么局长。我们都一样,都是混饭吃的。来,就冲这句话,咱哥们再干了这一杯!”
丛山儿实在不习惯于当官,听了牛局长说自己也不是什么局长,这才感到有点踏实,便举起酒杯道:“好,大家都混饭吃,大家都骗饭吃。好,说得好。来,我们干了这杯!”
毛得富用餐巾纸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笑着对牛局长道:“牛局长,我们丛主任喜欢开玩笑,你可别把他给灌醉喽!”
牛局长道:“好,这样的领导好。小毛啊,说句心里话,我,我见过这么多的上级领导,就数这位丛主任好,他平易近人,他不摆架子。他看上去像个官,又不像个官。这样的领导,现在不是太、太多,而是太、太少。”
牛局长也不听人家说什么,叫过服务小姐道:“来,小姐,今天我老牛喝高兴了,来,再拿一条大中华来,这是专给我们丛、丛主任的!”
丛山儿接过香烟,道:“太客气了吧?”
牛局长挥着肥嫩的大手道:“没事没事,拿去拿去。”
毛得富没等牛局长说完,早就从丛山儿手里接过香烟,把它放进了手提包里。大家喝得差不多了,牛局长对办公室主任道:“老孟啊,晚上的活动,你给安排一下,是不是给洗个桑拿,或者请几个漂亮点的小姐陪他们跳跳舞。”
丛山儿点了点头,二毛忙道:“牛局长真是太客气了!”
牛局长道:“没关系,玩开心点嘛!我晚上喝多了,只好失陪,我就委托老孟代陪了。另外,明天要看哪些地方,要到哪几个地方去玩一下,都由老孟陪吧。”
老孟让驾驶员拉着三位领导去洗了桑拿,然后,又去县城里最好的舞厅里跳舞。丛山儿喝多了点,毛得干和毛得富还比较清醒,所以跳起舞来还十分卖力。特别是毛得富,对县林业局派来的两位小妞十分满意。其中那个叫小琴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这种人才真是在省城里也不可多得。毛得富一曲接一曲地搂着她跳,简直是爱得不得了。
小琴是位林业学校毕业的中专生,现在县林业工作站工作,她一心想调往省城,对面前这位省林业厅来的小伙子,恨不得能马上嫁给他才好。
毛得富知道了小琴的心事,便全心全意地讨好她。两人可谓是情投意合,一见钟情。第一个晚上两人就亲了嘴,到了第二个晚上,毛得富还把她拉到床上匆匆忙忙地睡了半个小时。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小琴自从把青春献给了毛得富,便整天与他难舍难分。以致于毛得富要去山区考察毛毛虫,去风景区游玩,她也一定要跟着去。好在毛得富极力举荐,办公室主任老孟便同意带上她去了。
三位领导到几个林区转了转,看了些毛毛虫,但说不出什么道道儿。只有毛得富说了句:“问题不大,但要从小抓起,防止病虫蔓延。”丛山儿接过来重复了一遍:“对,要从小抓起,防止蔓延。”
老孟在笔记本上装模作样地记下了这两句话,就下了山。剩下的就是带他们去县里几个重要的风景区玩了玩,再就是吃吃喝喝,最后每人送上一袋纪念品。
毛得富要老孟帮助拨通南山县林业局的电话,让他通知对方考察团到达的时间。然后就是叫北山县林业局的车子帮他们送到南山县。临走前,小琴姑娘急乎乎地赶来送行,毛得富说过段时间会打电话来的。只见小琴偷偷地给他塞过来一封信,眼里红红地,不等泪水掉下来,就扭转屁股小跑着走了。
接下来,毛毛虫考察团依次考察了南山县、西山县、五峰县……几乎用了个把月时间,把十几个林区县都走了个遍。可谓深入基层,工作细致。至于收获,毛得富在笔记本上作了粗略的统计,各县送来的香烟及礼品价值约两万余元,他们在晚上偷偷去市场上削价变卖,共得人民币一万八千余元。
小琴姑娘自从将那封充满情爱和血泪的情书送给毛得富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毛得富的半点音信。她苦苦地等了一个多月,实在无法忍受煎熬了,便跑到省林业厅去找他。一问才知,省厅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倒是办公室林主任想起来了,原先曾经雇用过两个临时工,都姓毛的,会不会是他们。
小琴姑娘的泪水引起了省厅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们到各县了解了一下,发现基层林业局的领导都被蒙骗了。经过调查得知,此时,毛毛虫考察团正抵达云山县。
毛得富和毛得干二人在招待所因喝酒太多而进了厕所,等他们出来时,听到了楼下丛山儿的叫声。他们偷偷一看,不好,是一个穿制服的公安人员把他扭住了。另两位公安正向他们冲过来。
毛得富反应特快,他早就趁刚才上厕所时发现招待所下面的围墙了。于是,他拉着毛得干重新返回厕所,纵身跳上了围墙,然后又跳到了大街上。两人拦住一辆出租车,开出十几分钟,又换了一辆。这样几次一换,终于安全地离开了云山县。

 






 
 
  
汪宛夫作品几许荒唐,几许幽默。柔软而坚硬的现实,轻松而沉重的故事——



第二章
3
毛得富认为自己在本省呆下去可能要出问题,不如到邻省去发展。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两万多块钱的现金,亏得那天带在身上。毛得富分给毛得干几千块,说余下的今后做生意要用的。毛得干道:“可怜我那表哥,这回可就惨了。”
毛得富劝道:“你也别太伤心,他们不会拿他怎么样的,最多关上十几天,放他回去务农罢了。法律这东西我懂一点,你就放心吧。”
毛得干道:“他跟我们干了个把月,一点钱都没捞到。我们是不是给他家里寄点回去?”
毛得富白了他一眼道:“这怎么行?你不是自找麻烦么?公安局一查我们寄信的地址,我们不就完蛋了么?再说,这点钱我们将来还要派用场呢。我们到了外省,人生地不熟的,没有钱怎么能有所发展呢。你表哥的事,今后我会想办法的。”邻近的那个省靠海,在全国也比较发达。毛得富很快就发现,这里的文化气氛很浓,在这个省里,搞文化能赚钱。他们在一户偏僻的山角人家租了一间房子,然后,就带上几首当年被退回过无数次的小诗,专程去了一趟省文联的《百合文学》编辑部。
《百合文学》的诗歌编辑姓方,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看上去冷冰冰的,说起话来更是让人觉得虚伪。毛得富掼过去一包大中华,方编辑的态度才稍稍有了点暖意。他把毛得富的几首诗匆匆地浏览了一遍,高深莫测地道:“你的这些诗,还浅了点,有点像歌词。作为我们《百合文学》这样的一流刊物来说,是不可能上的。”
毛得富回去又写了几首,先后来了四、五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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