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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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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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无礼?我?”劈头盖脸的斥责,比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更令陈娇倍感……羞辱:阿娇知道,‘竖子’是非常厉害的骂人话。
被辱骂,如此的大庭广众,当着未央、长乐两宫那么多的下人的面,还有川流不息进出未央宫办事的众多官员和贵族——已经有人停步看热闹,看笑话了——馆陶翁主的小脸,涨得通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喷火!
“歹徒!呀……”拿木板夹作业本当武器,小陈娇也不管什么方位部位的,卯起劲头冲陈午这一通连砸带打。
这事没完,绝没完!!以前无论做错了什么事,阿母、太后祖母乃至天子舅舅多是温言劝解;更进一步,顶多于‘人后’说上两句;就这样,还是斟字酌句地娓娓道来,唯恐说重了让她难过。这个叫‘陈午’的混蛋算什么东西,竟然当众骂她?
大人小孩之间的体力差距,不言而喻;堂邑侯又有武技在身;但陈娇奋力反抗之下,陈午倒还真不敢太用力。一大、一小外带一只胖墩墩的兔子,进入僵持状态。
被龙卷风扫到的胡亥,尽管全程‘闪、腾、挪、跳’使劲儿躲闪,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两人踩到了。尤其是堂邑侯,这位侯爵没半点动物保护意识,对这只碍手碍脚的长耳朵动物十分粗鲁——终于,以‘温顺、喜人、好脾气’而享誉两宫的长乐宫头号动物,也急了!
两边瞄瞄,认清敌我,胖胖兔逮住机会就地蹦起。半空中,胖兔子的身子先蜷成一团,随后两条后腿使出吃奶的劲头往外一踹。这是兔类千万年在大自然惨烈竞争中,世代相传的保命绝技——蹬鹰脚!
陈午虽然不长毛没翅膀是个人,但也架不住胡亥兔会挑地方。不高,也不低,胖兔子这一脚,正踹在陈午小腿的胫骨——人体下盘最脆弱、最忍不住疼的地方^_^
“兹……”堂邑侯痛得一个劲抽冷气——胖胖兔严重超重,相应力道也出奇的大!
对女儿,陈午还能有几分容忍;对兔子,自然不用客气。陈午蹿上去几个出手,抓住兔子的长耳朵,一把拎起来。胖胖兔自知前景不妙,悬空状态下依然竭力扑腾四肢,想要解脱。
“胡亥,胡亥!”眼见宠物陷入敌手,阿娇急得跳脚,冲上去抢救:“放开胡亥,放……歹徒,恶徒,放呀!”
“胡……亥?”堂邑侯一手挡女儿一边打量手里这只肥硕的长耳动物,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胡亥?秦……二世?”这谁起的名字?太妖怪啦!
‘一点儿也不听话。比起少儿来,差远了!真不知道天子太后干吗那么喜欢她?’看看阿娇焦急的脸,陈午心理忽然升起一个恶意的念头:不听话的小孩,就该得点教训;那样才公道!
把胡亥兔子放低些,再低些,低到阿娇几乎能够到。就在陈娇以为他会释放兔子的当口,陈午手一扬,把胖胖兔象掷球一样,抡圆了仍了出去。
所有人开始惊叫:“哗……”
小陈娇惊骇,嘶声大喊:“胡亥,胡……亥!”只见胖胖兔灰色的圆圆身影,在天空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远远的、远远的跌入灌木丛——然后,没动静了╮(╯﹏)╭
“恶人,歹徒!呀……偿命,偿命!”娇娇翁主这回连重要的作业夹也顾不上了,又抓又挠,为心爱的宠物报仇。
“嘶……”一个没留神,堂邑侯手上腕上就挨了好几下。一串交错的红印,见红了——陈午恼得直瞪眼:小妮子人小手小,爪子倒真是利!
‘不过是只兔子,野地里有的是。不值钱的家畜而已,为这犯得着吗?’带了伤,堂邑侯的怒火,蹭蹭地往脑门上蹿;下手,再不留情。
·
制住了孩子,堂邑侯开始实践‘父权’:手掌,一下,又一下……
锦绣,锦绣——锦难得,是因为交织;绣难求,是因为费神。‘交织’是繁复的工艺;同样长度的衣料,带交织的能贵上几倍都不止。夏天用的绢和纱本身极轻薄,无论交织还是刺绣,难度上比冬季衣料麻烦好多。这一身带交织花纹的浅黄纱料绣裾,有钱也置办不得。皇太后是把自己的衣料特供,给阿娇了?
金尊玉贵,金尊玉贵——这是什么?产自西域的‘羊脂玉’?羊脂玉,是玉中的神品,入关数量极少,基本只供应皇宫。白玉兰,象征高贵卓然。这手钏是天子赏的,还是太后赐的?
珠光宝气,珠光宝气——这么多这么好的海珠,不去打首饰,竟然去做佩囊?浪费!奢靡!
‘少儿,乖巧的少儿,可爱的少儿,可怜的……少儿。只比阿娇小一点点,都是他的女儿。可看看——他不过是想给女儿做几套新绣服,打几件金饰,买几个玉佩,就被家老宗亲百般阻拦。’堂邑侯的思绪,漫漫地发散。
这些人给出的阻拦理由,是少儿没这身份,不配。按汉律,不配穿上等丝绸,不配用刺绣装饰,不配带金子的首饰,更不能佩戴玉——玉,有君子之德,是汇集天地灵气的宝物,不能被贱人玷污。
玷污?哈……玷污?那么温顺,那么惹人爱怜的小女孩,会玷污什么?能玷污什么?同是他陈午的女儿啊!
阿娇住在皇宫,母兄宠着,帝后顾着,锦衣玉食,前呼后拥,无忧无虑——大汉境内,所有贵族世家的大门,都向她打开。
而少儿呢?现在小,躲在侯邸里还可以。但长大之后,怎么办?没有朋友,没有亲戚,一个不尴不尬的身份——连同出陈姓的城阳阿姐都不肯接纳,还会有合适的婚姻吗?难道他堂邑侯陈午的亲生女儿,因为无籍,最后只能嫁给农户,甚至商户?
不知不觉间,堂邑侯的手,重了……
无籍?无籍?宗正那边的入籍,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了?记得阿须他们三个出生的时候,陈家根本就没去办,是宗正大人自动领着小吏上门的。
可现在,仅仅为少儿入籍的事,他跑了多少地方,请了多少人?
亲戚们好笑不笑的目光,朋友们文雅却疏离的态度……那些位卑言微的小官小吏,以前他看都不看一眼的,如今却是配上笑脸对方还爱答不理。
整个长安城,似乎都在和他作对!
少儿的问题都没解决,还有,还有那一对新的双生子,又该怎么办?
·
如果是一般情况普通小孩,哭几声早早讨个饶,陈午也就顺坡下驴了——但陈娇,不是普通孩子。
窦太后亲自照顾,大汉皇帝手把手教导,为长乐宫上万人次悉心伺候,被宫里宫外无数贵戚华族另眼相看的陈娇贵女——从没有‘挨’打的经验,从没有!
无论多淘气,无论惹了多大的麻烦,窦太后和长公主的惩罚永远是‘雨点大,雷声小或者没有’;而天子与母亲姐姐类似,动手也是装样子,与其叫‘打’,不如叫‘拍’——比弹灰的力道,只弱不强。
阿娇不懂哀求,不懂讨饶;就是知道,宁可疼,也不会去做!
所以,家庭暴力在继续。
宫女和宦官在原地团团转,乱成一锅粥。如果换个人,比如任何一个朝臣,哪怕陶青丞相,哪怕那个脾气暴烈不可一世的周亚夫太尉,侍从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打翻来犯,保护小主人。可现在动手的,是堂邑侯陈午本人啊!
陈午,是陈娇的生父!而大汉,是‘以孝治国’的国度。
朝廷数十年的倡导,文化上悠久的传统……早已把‘孝’深深烙入每个人的骨,和血。大汉律法,甚至允许父亲私刑处死儿女,不用任何理由——就更不用说区区‘打’‘骂’了!
机灵点的,有几个内官拔腿,分别往长信宫、宣室殿和天禄阁三个方向报信——到现在,有资格有身份能插手阻止的,只有皇家人了。
1603 哭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虽然明明知道等皇家的人来了后出面比较好,梁女还是忍不住挺身而出了。
勇敢的女官努力着,试图隔开缠斗的双方:“君侯,君侯不可。翁主年幼体弱,经不得呀!”
“如此……”堂邑侯到这时,有刹那的犹豫,他知道这个女儿曾是多么的病弱,可以说打从襁褓中就是奶水和着药汤吃的╮(╯▽)╭。
可陈午的稍停并没能有机会发展成‘停战’——机敏的阿娇发现了:敌情,有机可乘!
馆陶小翁主当机立断,抓挠还不算,还一口往堂邑侯的前臂狠狠咬下去。把个陈午疼得几乎跌倒。
“翁主,翁主……”梁女官头痛欲裂,几乎绝望了。天!她家的小翁主也太厉害了吧,见缝插针的,连这点机会都不放过?!
“嘶……痛!”陈午咬牙、切齿。使劲甩两下挣脱不开,愤愤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更用力地打下去——多大的咬劲啊!陈娇‘病弱’,陈娇体弱多病?肯定是谣传!这么凶敏的性子,要好好打磨教训!
“君侯,君侯三思……”看情况反而恶化了,梁女官奋不顾身地□这对麻烦父女中,用自己的身体替阿娇挡去好几下攻击:“君侯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呀!”
“趋之,”堂邑侯不耐烦地推开梁女,想把她赶出战圈:“为父训子,与汝无干!”
可女官说什么也不让,依然竭力保护孩子。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拉拉扯扯……堂邑侯陈午一个重拳出去,没打到阿娇,反正中梁女官的额头!
梁女“嘤”地一声,就倒了下去,顿时陷入昏迷。素掌中的鸟笼失去羁绊,顺着宫道骨碌碌滚出去老远,砸在道边一块石头上停下、反弹、再砸……
细巧精致的鸟笼应声而破,笼中的翠鸟儿欢叫着钻出破洞,张开双翅飞向高天,飞向——自由!
“鸟,鸟飞遁……”侍从们大呼小叫着翠鸟的逃逸。
陈娇听见了,都听见了!知道期待已久的翠鸟得而复失,娇娇翁主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时将陈午咬下一块肉来解恨。
通过手臂上的疼痛,堂邑侯清清楚楚感觉到了女儿的愤怒。水涨船高……做父亲的怒火更炙,出手尤重。
·
这边正闹得不可开交,远远的,两人高喊着“住手,住手”飞奔而来!眼尖的宫女宦官认出来人身上穿的王服,全体大大松口气:天啊,总算来了。
待再过一会儿看清具体来的是谁,侍从们简直要欢呼了:鲁王和江都王!
跑到跟前,江都王刘非也不多话,一拳直直打向陈午的右肩胛。堂邑侯陈午往后一缩,没提防自己的下盘,被后到一步的刘馀一脚踢个正着——恰巧步胡亥胖胖兔的后尘^_^。陈午抱住伤上加伤的腿,直蹦高!
鲁王刘馀和弟弟不同,根本没怎么搭理姑父,只一把抢过阿娇,退一旁急急检查表妹的情况。只看一眼,刘馀就变了脸色:头发散了,衣服破了,手钏掉了,从不离身的海珠囊不见了,鞋履就一只还穿着……
‘上帝,从没见阿娇这么狼狈过……还好自己哥儿俩在去天禄阁的半路上正巧遇上送消息的。晚一步,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场面。’刘馀猛皱眉:今天这事,小不了!
侧过身,鲁王边轻拍阿娇的后背以示抚慰,边对弟弟沉沉嘱咐:“剑、不、血、刃,剑、不、血、刃,阿非!”
“嗯?”江都王自百忙中抽空瞟了瞟哥哥和表妹,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意思。刘非飞速抛开佩剑,空着双手对姑父大人饱以老拳,边打边快乐地想:不打紧,不用兵器的话,更爽
江都王独领风骚的时间,很短。第二拨到达的是广川王刘彭祖和长沙王刘发。
“发,趋相助阿非!”刘彭祖扫视一圈,就给异母弟弟安排了任务。自己则以最快的速度,挤过去看顾陈娇。
总是眯眯带笑的广川王,不笑了!
“不对,不对!”刘彭祖神色凝重地观察一番,拉拉鲁王刘馀的衣袖,在耳边低声提醒:“馀,细君……恐有伤情!”
浅黄色的衣服上,没有明显的血迹——这是唯一让人放心的地方。可不出血,并不代表没伤到!
“不错!”鲁王颔首,鼓着眉峰同意。他也觉着不对劲:按理说小孩子挨了打,尤其是挨了这样的胖揍,会大哭大闹才是;哪有象现在的阿娇这样,一直一直一声不吭的?
刘彭祖伸出手,想掀开裙裾检视;但伸到一半,想了想,广川王还是停手了:还是留给姑母和太医检查吧,他做表哥的,到底不方便。
一转眼珠,刘彭祖叫过一小黄门,递出几颗金豆让赶紧往掖庭金华殿方向去堵刘胜。今天刘胜出来晚了,说不定能在半道上碰上。
‘这类建功的好事,怎么能忘记同胞的弟弟呢?’望望小宦官疾奔的背影,广川王摸摸下巴,扯动嘴角一乐。
回过脸,刘彭祖立即摆出一张一本正经脸,庄严地高声轰赶看热闹的人群,尤其是那帮官员贵族:“未央宫非市集酒肆,诸位恬为君子,聚众者何故?”都看什么看啊?有什么好看的?!
有头有脸的,急忙低下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广川王这还不忘在背后猛打预防针:“诸位君子,知否知否?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
这下,有身份的跑得更快了;有些人还边溜边向身后作揖。而没头没脸的下人们,也加快了脚步火速离开。
广川王刘彭祖说这话的意图,再清楚不过:今天看见的听见的,识相点都给埋肚子里去,别胡说八道。如果外面传开来,就反过来证明都是你们在放、流、言!到时候,别怪皇家没提醒!!
没一会儿,现场就变肃静多了。偌大的地方,只剩下昏迷不醒的梁女官,不知死活的胖胖兔,抖如筛糠的长乐宫随从,二比一殴打姑父的刘非刘发,和照顾表妹的刘馀和刘彭祖。
“阿娇,阿娇?做甚?”鲁王刘馀感觉到小表妹在扳他肩膀,低头问。
阿娇不说话,只用力拉鲁王表哥的衣服,用力拉,往一个方向用力拉。刘彭祖稍事琢磨,出手帮着表妹将鲁王的身子转过去,转成面对陈午的方向。好了,这下陈娇不动了。
馆陶小翁主坐在表哥怀里,两只乌黑晶亮的大眼圆瞪,咬着下嘴唇,静静地、冷冷地盯着打架的三人。广川王刘彭祖和鲁王刘馀彼此瞧瞧,明白了:阿娇妹妹,要看着堂邑侯——挨——揍!
第三拨,几个小的也赶到了。
刘彻、刘胜、刘越几个,是跑到上气不接下气,中间好险险断气。跑到地方一看架还没打完,几个小皇子“熬熬”欢呼着雀跃着冲进战圈,一拥而上——原来一比二的战况,终于演化成一比多群殴!
堂邑侯的心里,比吃了一百斤黄连,还苦!他不是没尝试加以解释,但奈何皇帝的儿子们摆明了不听啊!
如果说刚开始时,陈午还能依靠出色的武技和耐力,保持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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