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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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蔽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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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省站的军统特务赶到,老石他们一定会击毙林晓楚。但是,省站特务的火力很猛,他们不得不撤离。
回到旅店,他们提起自己的行李,跳上花钱包来的车快速地撤离了西安。
汽车驶出城区,老石让司机停车。他下车后,另外一个人也跟着下了车,老石把手里的包递给那个人,低声说:“到了三原县你们就步行,记住在路上要当心。到了延安找陈茂鹏。这个包里的东西是高同志要带给一个姓杨的同志的。”那人点头,老石还是不放心,“最好走小路。”
那人有些担心地问:“老石,你说咱们开枪的时候有没有伤到高同志啊?”
“明天额就知道了。”老石要留下来配合高振麟以后的工作,“今晚额先回临潼,把额婆姨带到西安来。你赶紧上车走吧。”
看着车消失在黑夜里,老石甩开大步奔回临潼。
曹天浩载着高振麟回到站里,奶妈已经在他宿舍等他了。看见高振麟缠着绷带,万分紧张地问:“要紧吗?”高振麟摇摇头,“家春……”奶妈惊诧地问:“家春怎么了?”曹天浩不想听到他们谈论王家春的死,撇下高振麟和奶妈在那里径自回家了。
“家春殉国了。”高振麟缓缓坐到床沿。
奶妈拭着泪,说:“你们这些娃啊,都是拎着脑袋在干事的人……你们前脚站着出门,后脚说不定就得躺着回来……唉,见多了……你父母来了,你可要好好尽孝心哦……”
奶妈还要往下说,被刚刚走到门口的曹茜茹拦住话头:“阿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高振麟眼光投过去,见曹茜茹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一个感觉浮上心来:曹茜茹是个复杂的女孩儿,很难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的看法更是不会轻易说出口,令人难以接近!
曹茜茹轻轻走到奶妈身边,对高振麟说:“你现在受伤了,刚好有休息的时间了。”
“作孽啊,你爸妈马上要来,看见你这样指不定有多担心你啊!”奶妈又开始絮叨。
“我受伤是小事,只是家春……”高振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叔叔已经打电话通知家春的父母了,我和婶婶现在过去看看他。”曹茜茹说道,语气还是平缓的,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奶妈要高振麟好好休息,说是跟着曹茜茹她们一起去看看王家春。
坐在车里啜泣的曹妻为王家春的死感到伤心,这伤心比别人更甚,在她眼里王家春就像自己的儿子,她是喜欢他的,更希望曹茜茹可以嫁给王家春。曹茜茹不钟情王家春,她还打算给王家春找个好人家的闺女,赶紧成家。刚刚物色好,王家春却死了。曹妻也知道做军统特工的危险,看见秦大伟打打杀杀,王家春总是沉稳的,还以为有天秦大伟会死,没有想到王家春就这样匆匆离去了。这,怎不让她伤心?
躺在床上,高振麟想象着曹妻、曹茜茹、奶妈见到王家春痛哭的样子,心情愈加的复杂,万一是自己误杀王家春怎么办?沉重、复杂旋即又被没有除掉林晓楚的遗憾湮没:老石找的几个人现在已经都在去延安的路上了,西安只有他和老石了,下一步该怎么行动?除掉林晓楚的行动还要抓紧,他已经听说秦大伟准备把林晓楚一家送走。是送回武汉?去武汉,高振麟就没有机会接近林晓楚了。一时,高振麟没了主张,他决定先好好睡一觉,明天中午去找老石再作决定。
这一觉就睡到快十一点,不是奶妈敲门送来午饭,他可能还会睡到下午。吃完饭,装作出去闲步溜达,去到客来旅店,老石和他婆姨在屋子等他。
他说了自己的想法,老石说:“只要你打听到林晓楚是坐火车还是坐汽车走,额就有办法干掉他。”
“万一是飞机呢?”高振麟反问老石。
“那就在去机场的路上干掉他。”老石恨恨地说。
“王家春死了,秦大伟被撤职,我看这个组长的位置该是我的了。”高振麟自言自语又是说给老石听的。
老石咧嘴一笑,道:“额看得出来,你不是真想当官,而是为了工作。”
高振麟上下打量着老石,“老石,你还真挺了解我的。要是……”
“要是啥?”老石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高振麟。
“不说这个了。下面的行动可是只有你我了。”高振麟看着老石的妻子说。
老石的妻子说:“高同志,额不会拖老石的后腿的。为了工作,额支持你们。”
“就是额的好婆姨。”老石夸了自己的老婆,又对高振麟说,“你快回吧,额也要去盯着林晓楚。他们可能会转移,额婆姨会给额送饭来的。”
“行。”高振麟走到门口,转身说,“老石,就在这附近开个店吧,我们好见面。”
3
杨妈妈十分担心杨红叶经受不住高振麟是“叛徒”的现实和离婚的打击,所以向上级请示后,把杨红叶调到了平剧团,管理服装。剧团人多,又经常四处演出,这样可以让杨红叶散一下心。
知道杨妈妈的这番苦心,杨红叶欣然接受了,只是担心出去演出,晓光在家没人看管。
杨良书说:“你去吧,晓光我来照顾。”
杨红叶看着晓光,晓光就说:“妈妈你去吧,我会听姥爷话的。”
晓光在说这话的时候,杨红叶在晓光的眼睛里仿佛看见了她熟悉的眼神,那是高飞沉思的时候深邃的眼神,晓光长得越来越像高飞了。这让杨红叶有些纳闷儿,是自己没法忘记高飞的错觉吗?她不能肯定。
狠下心,她跟着剧团出去演出。一周之后回来,晓光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饼干,说是给她留着的。
杨红叶蹲下,看着晓光红扑扑的脸蛋,亲了一下问:“姥爷给你的饼干啊?”
晓光高兴得像过年一样,说:“不是。是陈爷爷送来的。还有糖。妈妈,我都舍不得吃,等你回来吃。”
“陈爷爷送来的?”杨红叶有些奇怪。饼干、糖果在延安都是稀罕物,陈茂鹏从哪里弄来的?杨红叶暗暗责骂自己又想到高飞身上去了,可能是回延安的同志带来的吧!晓光是烈士遗孤,大家都很疼爱他,给他带吃的,是说得过去的。
回到屋里,看见桌子上的饼干和点心,杨红叶的直觉是:这是高飞托人带回来的。她想扔掉这些饼干和点心,但回头看到晓光,晓光一直抬头看着她。她暂时打消这个念头,按捺住性子吃完饭,送晓光上学之后,她就骑马去找陈茂鹏。走进边保部的院子,几个人围坐在那里聊天,说得还挺热闹的,没有人注意她进来。
“那枪法可了不得,那么暗,一枪一个,啧啧!”
“不是他啊,我们都脱不了身。”
“他是军统的人还是我们的人啊?”一个小战士问。
“不知道。”有个三十多岁、皮肤黑黑的汉子回答,“有纪律,不让俺们打听。”
另外一个穿着便服的人不服气,“枪法有啥了不起的啊?还不是没把那叛徒干掉。”
“是啊,是啊。可你没看见又来了那么多特务吗?我们不服从纪律,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你被抓住是不是也会做叛徒啊?”
“我说你啊,嘴巴积点儿德行不?”
杨红叶听得有些糊涂,也不管他们到底在说谁,走到陈茂鹏办公室门前,“报告。”
“进来。”陈茂鹏答应着,一听是杨红叶的声音,起身到门前迎接。杨红叶进来,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他,“这是我孝敬您的。”
陈茂鹏笑呵呵地问:“什么东西啊?”
“您喜欢吃的羊杂碎。出去演出的时候,遇见老乡杀羊,我就买了些,带回来给您尝尝鲜。”
陈茂鹏笑意更深了,对着门外那些人说:“你们小声一点儿。”然后关上门,要杨红叶坐下,“这些同志是刚刚来延安不久的,正在审查。”他仔细打量着杨红叶,“气色不错,我放心了。”警卫员敲门进来,递给杨红叶一杯水,陈茂鹏对他耳语了几句,警卫员退了出去。
“您给晓光饼干、糖,我给您羊杂碎,我不欠人情了。”杨红叶笑嘻嘻地说,“我说陈叔,您本事可真大,哪儿搞来那些个饼干和糖的啊?”
“就是刚才那些同志带回来的。晓光的父母不是牺牲在西安的吗?他们一直惦记着晓光,所以来延安带来的。”
杨红叶还是犯疑地点头,“您不会诳我吧?”
“红叶什么时候疑心这么重了?”陈茂鹏心里有数,已经大概猜到她来的目的,“你啊,是想问是不是高飞带给晓光的,是吧?那我肯定回答你,不是。高飞是什么人?是‘叛徒’啊。红叶,你可不要再留恋什么了。”
“我没留恋他。”杨红叶掩饰着说,“我就是过来看您,给您送羊杂碎来的。”
“那你今晚去我家吃饭。”陈茂鹏邀请杨红叶去他家。
“不行。我到评剧团后要经常出去演出,回来了就得多陪陪晓光。”杨红叶说着就起身要走,这个时候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陈茂鹏的妻子,“阿姨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啊?”
杨红叶挽住陈妻的胳膊,“行!那你陪我走一段。陈叔我回去了。”
牵着马,杨红叶和陈妻一路走着,一边说着悄悄话。
陈妻说:“红叶,想说又怕你难过,所以这事儿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哈哈,阿姨,我知道。”杨红叶笑起来,“你想给我说媒,对吗?”
“要工作和感情两不误才行啊!感情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药,女人也是需要一个肩膀的。”陈妻低声说,不时和认识的人点头,算是打招呼,“你又带着晓光,以后的日子该打算打算了。你父母和你陈叔在我跟前说了几次,今儿才有机会给你说这些话。”
“阿姨,有个事情只有医生知道,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不打算结婚了。”
“这怎么行?不能因为高飞你就对感情失去了信心。”
“不是这样的。阿姨,给你说吧,流产之后医生告诉我不能生育了。”杨红叶看着远方,“我有晓光,就和晓光相依为命一辈子,不打算再结婚了。”
“晓光是你的孩子,和你有没有生育不矛盾。就是你结婚之后,人家未必在意这个事情,何况还有晓光呢?你说是不是?”陈妻力争杨红叶打消这个念头,“话说回来,那个医生就判了你‘死刑’?有机会再去看看其他医生。”
杨红叶不想让陈妻为自己担忧,脸上带着笑,答应了,匆匆道别,骑上马回家。
骑在马上的杨红叶眼泪流着,她也不拭去,让风把眼泪吹干。
老石差不多每天十几个小时在四府路那边装成小贩盯着林晓楚的行踪,自打上次行动之后林晓楚就没有再迈出这个院子一步,只有秦大伟每天进出。老石分身乏术,只能死盯林晓楚。
高振麟接到父母,高母见到高振麟吊着的胳膊,就说:“不要紧吧?让你不要干这行,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别说他了。”高父心烦地闭上眼睛,“说了也白说。”
“妈,我没事儿。”高振麟对母亲笑笑,又对父亲说,“让您操心了。”
高父重重叹口气,说:“国破家乱的,你们年轻人为国出力,做父母是理解和支持的。”
“支持和理解有个前提,你马上和曹家小姐订婚,再选时候结婚。听见没?”高母嗔怪地看着高振麟,“有个家,有个女人陪着你,我们也好放心。”
“遵命。”高振麟嘴上这么说,眼前浮现出那天曹茜茹离席的样子,他一直没有时间问曹茜茹,是不是不愿意和自己恋爱、结婚。
把父母安排妥当,高振麟回到站里,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曹家,不经意摸口袋,摸到一张纸条,用他熟悉的笔迹写着:
明日下午林飞离古都,古城。
高振麟一惊,这张纸条再次说明王家春不是“古城”,只能说明“古城”在模仿王家春的笔迹,也同时在暗处用这种特殊手段掩护、配合高振麟的行动。
“古城”到底是谁呢?揣着这样的心思他去了曹家,告诉曹天浩和曹妻自己父母到了,说是翌日请曹家一起晚餐。
从曹家出来后,在街上绕了几个弯才到旅店,老石和他老婆都不在,赶紧出来,准备回站里,刚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叫他:“高先生。”他回头一看是老石的老婆,连忙折返回去,“赶紧告诉老石,明天下午林晓楚去机场坐飞机离开西安。晚上我再来找老石。”
老石的老婆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去找老石。
4
金老板为高父高母接风洗尘,高振麟作陪。陪着父母吃了晚饭,又去剧院看了秦腔,才把父母送回饭店,他坐了人力车先去客来旅店找老石。
“高同志,额有个想法,你不能出面,就额一个人,额准备用炸弹炸死林晓楚。”老石急急地说,“就是没有炸药。”
本来很急的高振麟被老石的话给逗笑了,“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这样,围墙外面不是有树木吗?你攀上去,林晓楚出来,你就开枪。下午两点的时候我找借口过去配合你。记住,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有啥借口去那里?”老石反问高振麟,这把高振麟给问住了,高振麟说,“到时再说。”
想了很多借口,高振麟都觉得在曹天浩和秦大伟那里行不通。也是天意,第二天上午王家春的父母和妹妹王家瑶来了,他们要把王家春的尸体运回老家安葬。王家春的父母本来是到了西安就要去王家春毙命的地方,被高振麟拦住:他要安排他们下午去四府路,方便他借机配合老石。
接着,高振麟让父亲上午到站里,请曹天浩去金鑫布庄看裘皮大衣。天气逐渐转冷,置办冬装的时候到了。曹天浩在戴笠那里久闻高振麟父亲的大名,接到电话急急赶去,互相见面,一说话很是投缘。
曹天浩问起高父与戴笠相识之事,高父平淡地说:“我不但和雨农先生关系密切,和北平站的一些‘元老’关系也是非同一般。”
那是民国二十一年的时候,军统前身在建立北平站的时候,真是筚路蓝缕,人手有限不说,应有的设备也多尚付阙如。高父把自己买来的一辆八成新、八气缸的敞篷别克车送给北平工作的戴笠使用。这辆车在刺杀张敬尧的行动中立下了功劳——这是后话。
戴笠到达北平之后,只身住在北平饭店,其他随行人员住在西城区的花园饭店。是年民国二十二年四月,正值日本关东军悍然进占热河省,勾结残余军阀、失意政客和地痞流氓在以北平为中心的华北地区制造事端,企图扶植一个傀儡政权。高父对戴笠清除残渣余孽非常赞同和欣赏,于是通过朋友在北京饭店见到戴笠,相谈甚欢。戴笠曾经有意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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