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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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熊-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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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节依旧笑容弥漫,轻声说道,就叫有熊部落吧。

遇仙河(1)
很多年以前,我的父亲少典建议我做个人物头,因为做了人物头就可以用我的名字命名一些城市。很多年后,我虽然没有成为大人物头,但我却用我的名字命名了一个部落。
我就是有熊部落的首领有熊,我不漂亮,但我擅长奔跑。我没有高强的武艺,但我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和一群无比爱戴我的子民。除此之外,我还有横扫天下的八阵图。
也正因为如此,我在由北望村和驴叫村组成的有熊部落里,获得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差事。每日里我无所事事地行走在两个村子之间,向所有人打着招呼,展示着他们首领的存在。
那一年的整个春天,我如同一只乱飞的麻雀,游荡在知了和阳光充斥的村舍田野。我背一个大大的葫芦,里面装上干净的泉水。走得累的时候,我毫无顾忌地举起葫芦喝水,水流过喉咙时发出咕咚咕咚的怪响,然后与麦田里干活的男人说上几句无关紧要话,在女人们关于我是不是个傻子的窃窃私语里扬长而去。
我曾经和一位守着一片快要成熟的麦子地的老人聊了整整一个下午,那天的太阳已经极其热烈,谈话中我就不停地喝水,当我站起来告辞时,突然发现自己像个怀上了孩子的女人一样步履艰难。
我整日张大嘴巴打着悠闲的呵欠,散漫地走在田间小道上。我的草鞋由于过于破旧,走起路来吧唧吧唧,把那些小道弄得尘土飞扬。
我最喜欢的是傍晚来到时,煮上点麦子粥,粥里洒上几颗采来的野果,然后蹲坐在我的茅屋前,看着夕阳的光芒在树梢上照射下来,偶尔瞄一眼村口赏心悦目的年轻女孩,等待着我的女节从河边洗衣归来。
常先大叔经常笑容满面地来找我,他还是热情地叫我有熊侄子,然后和我谈论所谓的大事。有一天的傍晚他对我说,现在我们就是缺一个巫师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那就在部落里找一个吧。
常先说,这可不行,巫师怎么可以随便找的呢,再说我们有熊部落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女节问,那该怎么办?
常先这个生命已经进入垂暮的老人,黝黑的脸在夕阳里笑得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着,里面镶满了泥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他说,这里往北三十里有条遇仙河,在河边就住着一个神通广大的巫师大隗。如果能把他给请了来,我们有熊部落可就兴旺了。
我点点头说,那就请大隗来当巫师吧。
常先说,这可不是说请就能请得来的,你得亲自去请。
我无奈地点点头。其实当人物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第二天我和女节去往遇仙河,路上,到处是蓬勃着绿色的生命。我们看到了几只神情惬意,相互追逐的鸡,和将两条尾巴粘在一起的狗。
那天中午,我和女节走到了一棵有着茂盛树叶的树下,旁边是一口在阳光下泛黄的池塘。我们靠着树干面对池塘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就感到睡意袭来,我便在青草上躺下,在树荫里闭眼小睡。
醒来时,我看到那口泛黄的池塘边蠕动着两段*的身体,一段压在另一段上面。我兴致盎然地盯着他们看了很久,直到两段身体纹丝不动。接着上面那段站了起来,气冲冲地朝树下走来,他两腿之间的东西迎着午后的热风摇来晃去,很是招摇。我赶紧拍醒女节,继续往遇仙河赶去。
没多久,我们就到了遇仙河边,四下张望并没有见到人家,我便想是不是常先大叔记错了,也许大隗根本就不住这里。人老了,好多事情都记不准的。
遇仙河(2)
一直到天快黑下来时,才看到一头青色的牛慢腾腾地走了过来。牛背上斜坐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他把一根竹竿横在嘴巴上,接着就飘来了好听的歌声。
这对我们来说真是太奇妙了,我和女节痴痴地看了半天。直到牛快走远时,我才猛地回过神,慌忙追上去问,大隗住在哪里?
小男孩将竹竿从嘴巴上拿开,奶声奶气地说,你们找大隗有事吗?
我说,当然有事了,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他又问,你们找大隗什么事?
我没好气地说,反正是大人的事,你不要问,你告诉我们大隗在哪里就行了。
小男孩听完我的话,小脸涨得通红,狠狠踢了下牛肚子,吆喝牛走,我又追上去,接着问大隗在哪里。小男孩依旧不理我,继续把竹竿放在嘴巴上,歌声再次响起。
我又紧追几步,用吓唬小孩的话冲着他喊,他像没听见似的,牛也始终没有停下。我无奈地看看女节,女节也不说话。我们只好跟着牛往前走。
也不知道我们跟着走了多远,来到了一个村子,牛终于在河边的一处木头房子前停住了。小男孩也止住歌声,吆喝着牛蹲下,牛听话地蹲了下来,他则麻利地从牛背上滑落,也不管身后的我和女节,径直进了木屋。
我和女节就这样木木地站在木屋外,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四周传来猫头鹰不怀好意的叫声,我惊惧地缩着脖子。
我生气地冲着木屋喊,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追了你一路,现在天都黑了,你也该告诉我们大隗在哪里了吧?
也不见有大人出来答话,木屋里异常安静,接着飘出麦子粥的香气。我早已经是饥肠辘辘,闻到这粥的味道,肚子很没出息地叫了起来,于是我更加生气。
估计木屋里没有大人,我就放开嗓子破口大骂上了,你这个鸡孵的混蛋,狗生的畜生。你打小就没有爹教你怎么说话啊,你给我出来,爹教教你怎么说话……
骂到一半,我突然觉得这样骂有些不妥,我似乎把自己也归在了鸡狗之类,想到这里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女节也在身后咯咯笑个不停。
我的骂声还是很有成效的,再沉得住气的人也不会容忍别人去骂他是鸡狗出身。尽管他是个孩子,但他还是气呼呼地冲了出来,手里抄着一支大棒,恶狠狠地盯着我,牙齿咬得噶蹦噶蹦直响。
看他出来了,我赶紧抓住机会解释说,刚才骂得不算数啊,我可不当你爹,要不我不就成了鸡狗了。
解释完,我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可那个小男孩却并不领我的情,挥舞着大棒,口里喊操你娘就朝我扑了上来。
我乐呵呵地看着他,要真是在战场上碰到一个愤怒的士兵挥舞着大棒朝我扑来,我肯定迅速跑掉,但这只是个孩子,所以我并没有着急躲闪。但结果出乎了我的意料,那孩子速度极快,等他冲到我跟前时,我已经来不及躲闪,胳膊上,肚子上,重重挨上了几下。而且他的下手极重,决非是一个孩子的力度。我立刻哭爹喊娘地嚎叫上了。
身后的女节发现我已经招架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
那个孩子停了手。我抱着脑袋直起身子,看到他僵直地立在那里,旁边是表情严肃的女节,她将手伸向了孩子的脖子,一把黑色的石刀架在上面。
看来石刀留在女节身上真是正确的,她总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不等我向女节说出我的感谢,那个孩子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惊天动地的哭叫,让我和女节不知所措起来,我赶忙看了下四周,好在没有其他人,要不非说我们欺负孩子不成。
女节慌忙收起石刀,我赶紧上前哄说那个孩子别哭了。我一阵挖空心思的哄说后,孩子终于止了哭叫。我长出口气说,哎呀,你总算是不哭了。
孩子朝我冷笑了两声,他冷笑时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不应该是他这么大的孩子应有的表情。我又惊奇地看到,虽然他哭叫了半天,但脸上没有半点泪水的痕迹。我看看女节,女节也发现了这一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孩子。
行了,别看了,还真以为我是孩子啊,我不哭叫几声,你们真把我给杀了可怎么办。
他的话虽然依旧奶声奶气,但却感觉出几分成年人的口吻。我和女节面面相觑,孩子显得不耐烦起来,说吧,你们找大隗到底什么事?
女节先回过神,赶忙问道,大隗住在这里吗?
住在这里。
女节露出笑脸,语气温和地说,那你带我们去找他吧。
孩子乜斜起眼睛看了眼女节,我不是说了吗,找他有什么事,你们赶紧说啊。
女节说,我们只有见到了大隗才能说什么事。
孩子往身旁的树桩上一蹲,很认真地说,我就是大隗。
 。。  。。 
大隗
酋长的儿子生来就是要做酋长的,将军的儿子生来也是要做将军的,而耕夫的儿子生来就是要种麦子的。
这是天下的规矩,自从有人之后,都是按这个规矩来的。至于有些贫贱者的儿子为此忿忿不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怪他们父亲不是酋长和将军,他们的父亲也应该怪他们父亲的父亲不是酋长和将军。
同样,巫师的儿子生来就是要做巫师的。大隗就是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巫师的世家。
但遇仙河边的木屋前,当那个奶声奶气的孩子说出他就是大隗时,我和女节着实吃了一惊。我和女节目瞪口呆地对望着,那个孩子却失去了耐心,腾地从树桩上站起身,又气呼呼进了木屋,我和女节慌忙跟进去。
他的屋子极其干净,屋中央摆着火盆,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动物的头骨,一看就是个巫师家的陈设。
我毫无缘由地喘起了粗气,呼哧呼哧的像狗一样,说起话来也显得没有了力气。我说,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常先大叔说大隗巫师最少有二百岁了,可你……
我怎么了,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二百岁?自称是大隗的孩子反驳道。
那你怎么长这个样子?
我娘把我生出来时我就这样,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去问我娘啊。
你娘在哪里?
死了。
我苦笑着说,死了我怎么去问啊?
自称是大隗的孩子浑身抖动着,怒吼起来说,你也死了去问问她。
我被他带有奶腔的吼叫逗乐了,接着说,那你也不是巫师。
我怎么就不是了?
你证明给我看。
自称是大隗的孩子异常狂躁起来,像头受惊了的驴子,他开始翻腾他的木屋,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寻出顶插满羽毛的帽子。找到帽子后,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将帽子朝我眼前一举,然后得意洋洋戴在了头上。
看到了吧,这个。他指着戴在头上的羽毛不无得意地说。
我有些不屑,说,你以为头上插了几根鸡毛就成巫师了……
我没有敢再说下去,那个自称是大隗的孩子已经重重地将插满羽毛的帽子摔在了地上,面色很是可怕。女节赶紧上前赔不是,我无趣地闭了嘴。
自称是大隗的孩子瘫坐在铺了兽皮的软塌上,紧闭着嘴巴,从嘴角吐出白色的沫子,接着手脚开始抽搐起来。我和女节慌了神,乱手乱脚不知如何处置。
不多时,这个自称是大隗的孩子就瞪圆了眼睛,他瞪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光亮,极其空洞,然后浑身僵硬地倒在软塌上。
你……你……我叫了他两声,他没答应。
我以为他是被我气晕了,一看他那样,我脑袋顿时嗡嗡乱响,我不安起来。我使劲摇他,使劲叫他,他的身体僵硬着,像冬天雪地里冻僵的羊。我慌了,蹲在地上想了又想,想到他会不会是死了,这么一想我忍不住害怕起来。
女节也去摇他,他还是不答应,我想他可能真是死了。
我就走到屋外,看到一个晚归的耕夫从门前经过,我对他说,求你进去看看吧,里面有个人像是死了。
那耕夫看了我半晌,随后拔脚便往木屋里跑。他也把那个孩子摇了又摇,又将耳朵贴到他胸口听了很久,才说,哦,死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出现很多人,像从地里冒出的草一样,纷纷涌进木屋。他们都去把那个孩子摇了又摇,听了又听,完了之后对我和女节说,
哦,死了。
我和女节跌坐在了地上。
人群散了后,我和女节依旧蹲坐在地上,我很不好意思地看着女节说,是我不好。
女节不说话,只是用眼睛使劲瞪着我,然后她站起身,也不搭理我,开始翻弄大隗的屋子。我不解地问,你找什么?
女节转过身子,眼睛里冒着火花,很严肃地看着我说,现在大隗死了,你说该怎么办?
我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怎么说?
我冥思苦想一阵,就说没有找到大隗。
常先还让我们出来找怎么办?
我摇摇头。
女节捡起地上那顶插满羽毛的帽子,然后又看看木屋外的那头大青牛,那头老牛正悠闲地卧在屋前的草地上,似有所思般仰首望着夜空。
女节说,我们把它带回去。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女节也不给我过多的解释,拉起我就往木屋外走,然后像大隗一样吆喝起那头大青牛,借着满天的星斗朝北望村赶去。
接近北望村时,天光已经大亮,辛勤的耕夫猫着腰在麦田里劳作。我和女节赶紧往村里走,挥和的儿子玄意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他跑过来时一只手还在得意地薅着他的小*。
玄意说,傻子叔叔,我们要吃牛了?
我没好气地说,薅你的*去吧,我们可没有牛给你吃。
赤膊的挥和大哥也走了过来,身后还是跟着几个大汉。他看了我们好一会儿,没好气地问,有熊酋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女节说,没看到吗,我们赶牛呢。
挥和咧开嘴嘻嘻笑了,身后的人也跟着笑起来,挥和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在赶牛,可你们不是去找巫师大隗了吗,怎么赶了头牛回来?
这就是巫师大隗。女节指着那头大青牛镇定地说。
挥和傻眼了,他把大青牛看了又看,还搔搔牛脖子,然后问我,它当真是巫师大隗?
我什么也不说,蹲下身子把牛脚上的黄泥扣掉,站起来后拍拍牛的脑袋,大青牛一下子精神起来,哞哞地叫上了。我和女节不再搭理挥和,牵着青牛扬长而去。
我和女节来到晒场上时,那里围满看热闹的村里人,他们都不可思议地议论着什么,但又不敢向我发问,于是乱哄哄的像一堆苍蝇。我大声说道,吵什么吵,它年纪比你们爹的爹还大。
常先大叔也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绕着大青牛前后左右看了半天,低声问我,这真是巫师大隗?
我点点头。
大将军力牧也跑了来,兴冲冲打量起了大青牛,看后低头沉吟着,嗯,是巫师大隗。
所有人都不再怀疑,不住地点着头说,嗯,是巫师大隗。
常先大叔兴奋地喊道,巫师大隗请来了,我们有熊部落要兴旺了。

出征(1)
北望村的晒场上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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