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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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倾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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郇黎作揖道谢,一个人走到了门口,望着朗朗天际,心中却堵得慌,人潮早已散去,明天之后,大家也就各自回去了罢。

她沿着九曲回廊手扶着那栏杆,慢慢的走着,想着心事。

却撞上了一个人,郇黎倒也没受到多大的惊讶,毕竟她撞到这个人的次数是实在多了。

她轻唤了一声,“秀璟。”

秀璟没有说话,郇黎第一次看到秀璟的神情中流出中淡淡的悲伤。那瞳色越来越浓,仿佛被黑暗所吞噬了。

郇黎又试图叫了一下他,“秀璟?”

秀璟忽然扣住她两只手,把郇黎整个人推压到了墙上,郇黎手腕有了知觉,所以也感到了疼痛,他将手扶上郇黎的左肩,又死死的捏住了她的肩膀,郇黎睁大着双目,看着他,正准备挣脱。

与那粗暴的动作不同,秀璟的眼中流露着细碎的悲伤,像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孩,郇黎不由得呆住了。

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沉默的气氛在黑暗中涌动着。

忽然,秀璟抱住了她,声音有些许的颤抖,紧紧的环住她,生怕一留神,郇黎不见了似的,郇黎不安的问道,“秀璟?”

秀璟终于开口了,冷冷的语气,坚定不容质疑,他道,“那种事与我无关。”

郇黎不解,问,“什么与你无关?”

秀璟答非所问,他道,“早知道结果是这样还不如早点把你抢过来。”

郇黎忽然神色凝重了起来,她道,“你在说什么,秀璟。”

秀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许久,如漫长而浩瀚的银河。

这种眼神的秀璟,她根本不认识。

过了许多,秀璟放开了郇黎,郇黎见他神情稍稍好转,便小心翼翼的探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可是当她想了半天再回头时,秀璟却已经走开了,夜色的长廊中,连个影子都抓不到。

随后的日子,郇黎便觉得自己在消磨人生,华泉只道是去寻找毒姥姥和她那所谓的灵月宫的踪迹,却迟迟不见人回来报。

郇黎每天站在华山顶的崖上,像一幅望夫归画像里的女子一样,等着人的消息。

这日,倒是姬萧来找他,看着是他的身体终于好了,姬萧手里握着一把剑,闪着泊泊的光泽。郇黎倒是很了然的看着他,道,“你果然是个剑痴。”

姬萧倒不介意郇黎这样说他,他只是说道,“盟主贵体,伤不起。”

郇黎好笑道,“你到底是姬小佳还是姬萧?”

姬萧冷着脸,道,“我不是姬小佳。”

郇黎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她问道,“那姬小佳呢?”

“姬小佳是我弟弟。”

“咦,这样啊,可是有人和我说姬小佳就叫姬萧啊。”

“姬小佳是叫姬萧。”

“那你叫什么。”

“我也叫姬萧。”

郇黎这下糊涂了,两个人,两个身份,名字却一样。她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你们都叫姬萧。”

“因为他打不过我,所以他就改名叫了我的名字,他说知道他打过他才会改回去。”

“啊,这样……”姬小佳果然是个奇怪的人,郇黎想着。

“那姬小佳在哪里。”郇黎好奇道。

“我不知道,他自从改名姬萧后我就没见过他。”

“我到是见过他。”

“为何?”姬萧很是惊讶。

“第一次他要杀我,第二次他要救我。”

姬萧忽然笑了,那冷冷的面色染上了一点温存,他道,“只有一个可能,他打不过你。”

郇黎默认,背过身,看着崖下那残存的绿意,已经到了枫叶散落的季节了,那大片枫红,开得漫山遍野波澜壮阔,但是那片片枫叶飘落之时却有着很温柔的声音,凝神的聆听,那缠绵的声响,像是一首咏叹的赞歌。

数千数百年以来,那些枫叶都那样静静的落着,就像叶倾城剑那般,舞出人世间仅有的风华。

 第二十七章 雨打残荷(一)

这不是鬼故事,却比任何鬼故事都离奇。

九月二十八日,立冬。

这天在秀洲“玉蟾山庄”的事若非郇黎亲眼而见,只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相信。

“玉蟾山庄”就在闻名天下的华山脚下,盛产衣锦,每到秋季,就会有新的布料到达,而庄主莫大丑的手艺那更是天下无双,相传只要是他做出来的衣服,就连皇母娘娘都要垂涎几分,所以求莫大丑做衣的人络绎不绝。

但是天下人也都知道,莫大丑只给天下两个人做衣服,东凌玲西清清,他说世上只有这两个女人配得上他做的衣服。

凌玲便托付郇黎去替她取衣裳。这一去,郇黎衣裳是没取到,倒是遇到了这世间最离奇,古怪,让人不可置信的事。

莫大丑不缺钱,生性开阔,“玉蟾山庄”什么都有,美酒,美女,美景,美食,美锦。

莫大丑这一生最自豪两件事,一件,他那天下无双的手艺。

第二件,是他有一个不输给凌玲和华清清的女儿。

当然这女儿只是他自己说的,至于究竟有多美,他从来不给外人看。

九月,寒冬还没有来到。

郇黎走进“玉蟾山庄”,下人说莫大丑在自家院子里逍遥,让郇黎自个去院子里找莫大丑。郇黎便去了,这一去,他没看到莫大丑,倒是听到一个女人的歌声。

说不上宛转悠扬,说不上凄厉悲怆。

郇黎沿着歌声徐徐的走过去,便是看到一个红衣黑发女子。

荷姒。

这是郇黎第一个反应。但是,她此刻却希望不是荷姒,因为莫大丑死了,死在她的旁边。

一刀封喉。

那女子还在唱,也未曾回头。

郇黎在门口站了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是比眼前更深远的事,又或是比眼前更肤浅的事。

那女子停止了歌声,未动。

忽然那敞开的门窗就一下子全部关了起来,房中一丝亮光都没有。

那女子就那样背对着她坐在桌子上,四周很暗。

郇黎的眸色也随之黯淡了下来,但是那眼中的碎光,依旧忽明忽暗。

那女子唱的正是这市井流传最广的青楼勾栏裁红剪翠之曲,她唱到最后一句后戛然停止,“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郇黎没有说话,她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那女人的背影。

那床边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人的肖像,房间太暗,无法看清,却大致能看出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但是那画像的女人没有脸。

气氛沉默了许多,那女人发出了衣裳摸索的声响,她缓缓转过了头——

那是一张苍白的鬼脸,你若要说如何形容。

恐怖,可怕,惊悚。

正常人能感受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感情。正是和那画像上的无脸女人遥相辉映着。

若是看着现在的郇黎,你无法想象她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唯独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害怕。

郇黎的神情很奇怪,你甚至不相信这样的神情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郇黎和那鬼面女子对视片刻,忽然在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一刻,跃身而起,直向那女子飞腾而去,抽出剑身,直刺女子的胸前。

那女子急急的想避开胸前的攻击,往旁边翻去,此时郇黎却剑身一收,她的目的并不是那女子的身体,而是她的脸!

郇黎伸手就往那女子的脸上夺去,那女子没想到郇黎竟然是向她脸而来,郇黎伸手一掀,一张精巧的人皮落地。

郇黎没有半分的惊讶,似乎她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是她——

荷姒。

还是那绝世风华的面容,没有一丝一毫老去的迹象,仿佛那人是永远不会老的。

荷姒盯着郇黎看,郇黎也盯着荷姒看。

而荷姒,此刻她在笑,她在笑郇黎,毕竟作为一个母亲,她还是很自豪自己的女儿越来越聪明了。

肤如凝脂,美目盼兮。

这世界上绝色女子虽不多,却也不少,但是能笑得如此摄人心魄,委婉动人的,却是真真的不多,即使她的双眸中露出的并不是善意。

郇黎刚想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却发现那已经是一件空漏漏的衣裳,单薄的被抓在郇黎的手上。

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郇黎第一反应当然是追,这是一切武学人的本能。

要论脚程,想要跑得过郇黎的这世间恐怕不多,可是事情要是总是顺着每个人希望的方向去发展,那未免也太容易了。

刚走出那“玉蟾山庄”门外,一只手扣住了郇黎的手腕,郇黎一回头,对上秀璟的一双潋色双眸。

秀璟扯着嘴角,微微笑着,眼中没有笑意,口气也是冷冷的。

他语气微凉,说道,“真是让人火大,你又想要逃跑吗?”

郇黎觉得此刻要是在和他解释下去,那荷姒就要走的天涯海角了。

她神色凝重,说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秀璟也是微微一怔,不想郇黎竟然说这样的话,便放开了她的手,两人一并向荷姒的方向赶去。

两人循着那荷姒离开的方向一直追,直到夜幕降临,他们在追到一间残破的听雨小榭门口。

又是歌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像是亡魂的哭诉。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重复着这句话,郇黎脑子都快被唱的翻搅起来了。

“没有埋伏,你们尽管是进来就好了。”歌声停止,女子的声音传来。

秀璟没有动,他看着郇黎,说,“你自己进去吧。”

郇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荷姒坐于正中宽大的红木椅子上,正在笑着。

那笑容,也许足以倾倒一片城池。

她像是在等人,可是她又在等谁?

夜已经深了,水榭却被许多小小的烛火照的灯火通明。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影,也没有杀机。

荷姒自然是在等郇黎。

小榭很残破,连一张完好的桌椅都没有。荷姒坐在那里,檀香端庄,一只手轻轻覆在腿上,一只手轻轻搭在桌子上。

那是郇黎最熟悉的母亲的姿势,她一直说,女孩子家就要坐的有模有样。

郇黎迟迟不敢上前,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砧板上碾成了一块一块,碎的已经连任何疑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郇黎紧紧握着双手,那骨节处都微微的泛白。

荷姒静静的看着她,那脉脉的双眸如涓涓细流般,静若莲华,展若凤翔。

她说,“你已经知道了,是么?”

郇黎面色凝重,道,“你也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不是么?”

荷姒笑道,“但是我还没走,我还是在这里等你,不是么?”

郇黎双眸幽幽,神色是道不清的悲伤,她说,“你不走,是因为你走不掉。”

荷姒忽然大笑,那声音绕着横梁散入空气,她道,“我果然没有白养你这个女儿。”

她忽然站起身来,厉声道,“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我杀的那些人,不是他们当年一起谋害我母亲与父亲的人,就是那些人的后辈,父债子偿,这难道有错吗?”

郇黎叹了口气,道,“母亲,你伪装的太好,原本也许一辈子我都不会认为你是这种人。”

荷姒凄声笑道,“你没有亲眼看见所以才能如此简单的说出这种话,我不是圣人,我是个有感情的凡人。”

郇黎灼灼的眼神,望着荷姒,她道,“就算你这么做了,那以后那些人的后代在来找你报仇,最后你也难逃一死。”

荷姒说道,“没有人知道。”

郇黎眼神黯然,她道,“我知道。”

郇黎的话就是一柄刀,刺入了荷姒的要害。

荷姒狠狠的瞪着她,说道,“我本不愿意伤你,可是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郇黎想了片刻,道,“大概因为我和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呆久了。”

这句话的口气,那神情,与那人何其相似,叶倾城,一模一样。

荷姒忽然像被刺激到一样,神色凌厉,说道,“我收养你,你却反过来咬我一口,还要抢走我的男人。”

郇黎温婉一笑,道,“叶倾城怎么会喜欢现在的你。”

那笑容,如此刺眼,似乎直刺刀荷姒的心里。她恨,她怕,她恨自己不能像寻常女子那般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也怕叶倾城不再爱他,失去叶倾城的爱,她会疯狂。

荷姒凄厉的道,“叶倾城,何尝不是个狠心的男人,如果他当年不把我送给郇莲,也许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我为他差点哭瞎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我却恨不起他。”

说完,荷姒忽然柔声沉吟道,依旧是那首,声音断断续续,就似那天涯断肠人般,“盼君君不归,相思惹白头。”

郇黎听着心也渐渐悲伤了起来,她说,“母亲,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荷姒问道,“什么事?”

“放弃复仇这件事,这是其一。”

荷姒笑道,那娇媚如盛开在三途河边的两生花,她道,“不可能,第二条是什么?”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荷姒面色一变,道,“哪个人?”

郇黎道,“就是那个杀死铁衣裳,水月寒,盘丝魔女等各大派的掌门或者弟子,还有那日在武林大会后面弹琴的,也就是被叶倾城所看破的那个人。”

荷姒似乎身体一怔,神情也骤然一变。

窗外一阵风吹入,烛火顿时被扑灭了好几个。

原本平静的院子,顿时布满了杀机——

树叶摇晃的影子染上了白纸窗,清凉伴着秋叶的夜晚,原本秋高气爽的天气,却又伴随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第二十八章 雨打残荷(二)

水榭里的烛光还亮着,从敞开的窗子里看进去,是两条细细长长地影子。

郇黎步步紧逼道,“那个人比你狠毒数倍,比你武功高出不止一截半截,而你根本不懂任何东瀛秘术,那人全部懂得,所以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不能在袖手旁观让那人为非作歹。”

荷姒脸色苍白,神情微颤,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没有人能够杀死他。”

郇黎情绪激动,她走到荷姒面前,死死看着她,紧锁着眉头,她说,“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袒护他,我们所有人以及你都是他棋盘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荷姒放声笑道,似乎不削到了极点,早已没了往日她为郇黎母时的凤仪和神态,她道,“他利用我?你可知道他是谁?他会算计你们所有人却绝对不会算计我!”

郇黎低声说道,“母亲,不要逼我。”

荷姒轻笑,走到桌前又坐了下去,撩袖将桌上的两个酒杯斟满了酒,然后将一杯推倒郇黎面前,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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