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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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临天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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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氏看着女儿,她何尝不知云澜心中所想?云澜记得全家被崔家人所害,自然是恨得入骨的。所以自己也没有阻止她的一些行为。而且,自己也对妹妹一家人寒了心,没想到事情居然弄成这样?想到独孤氏看向自己那了然的神情,褚氏心中就有些堵。自己可不是像独孤氏一样因为容不得妾氏,而想出此计来驱逐吴氏的。

叹了口气,褚氏让云澜起来了,语重心长地道:“阿澜,之前我同你阿父一直有些纵容你,也是因为怜惜于你记得那些事情。如今不可以再如此了,即便是恨一个人,也不能失了心性,不然就是堕了我谢家人的名声。”

云澜点了点头,语带哽咽道:“阿母,我一定不再这样了,您相信阿澜。”

褚氏笑摸了摸云澜的脸颊,听了谢宜让带的话后,便道:“你姨母同表兄,我已经遣人送他们走了。至于那吴氏,哭哭啼啼的实在不像样子,我让钟婆婆打晕了她,让你姨母带走了。”

云澜想到崔仪征的下场,即便没能让他一尝牢狱之灾,但是他这辈子是别想出头了,心中这才有些微的高兴。想到阿父之前的对着宇文毓为崔仪征求情,云澜就感慨,这样形同仇人的亲戚,也不能眼看着崔仪征被关进大牢里,即便是崔仪征有错在前失礼至极,但是阿父却不给人能留下落井下石的形象来。这样一想,云澜想到了几百年来,江左世族只在相互认可的家族内联姻,未尝不是有这样的顾虑。世家大族即便有不肖子孙,但是能够屹立几百年不倒的豪门大族,其家风绝不是虚假的。而谢氏,在江左的没落,也从最近百年的联姻之上能窥见一二了。阿父,大概也有所觉了吧。

不说谢家人的反应,单说那些随着宇文毓一起而来的属官们,也是各有心思,即便与谢宜交好,也不妨他们看谢宜落了脸面,一个事事完美的同僚,出身极好,深受公子的赏识,前程锦绣,心中怎么样都有些酸味的。如今方才舒畅了些,哟,谢宜这次将公子气得不轻,看来中军参军的职务,谢宜是轮不上了罗……

宇文毓靠在车厢之上,半天浓眉也没能展开,见两个弟弟都在打探自己的神色,这才笑道:“怎么,吓到你们俩了?”

宇文邕却是另有心思的,他之前有意让谢宜来帮自己,但看兄长非常器重他,又不好将这请求说出口。今日里兄长生了谢宜的气,自己此时开口,兄长会不会同意呢?这样也算帮阿澜那小丫头一把了。

“大哥,其实这事情也怨不得谢大郎君的,要说还得怪那崔仪征,当真是没有汉人所重的礼义廉耻啊。”

“就是啊,大哥,我听元正先生说过,您平日里挺器重谢大郎君的,这次也就算了吧。说起来,若非是我们不请而至谢家的家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的。”宇文邕话音一落,宇文招就开口道。

宇文毓笑看了两个弟弟一眼,眼中闪过明了:“你们倒真是喜欢谢家人啊,反而显得我这个大哥刻薄了。这事,其实也不是很重,我生气的,不过是因为谢宜的举动,颇有些治家不严的意味。我本来还想着,五月一过,让他由郡公府长史转为宜州中军的参军,如今却是有些难办了。至于那吴氏,一个女人而已,即便之前她是那人喜欢的伎女,也不过是一个伎女而已。”

宇文邕听宇文毓如此说,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大哥,您知道的,明年弟弟我也应该会出长安出镇地方,弟弟年幼不说,身边也没有许多得力之人,所以想从你身边要些人来,那谢大郎君,大哥可舍得?”

宇文毓眼神一动,想到宇文邕同谢家的小娘子好似有些交情,便玩笑道:“弥罗突你不是看上了谢宜的才华,是看上了那谢家小娘子吧?虽然那丫头还很小,也不妨先定下来啊!阿父说不清会同意也不一定呢,谢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声名犹在呢。”

宇文邕脸色绯红,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一眼兄长,这才开口道:“兄长莫要开弟弟的玩笑了,弟弟说的可是正事呢。”

宇文毓哈哈笑了,不过随口说的玩笑,便放在一边不提,半晌才收笑道:“你没有这等心思就好,自你们二哥弥俄突去世后,你实际上排行第三,阿父有意同突厥联姻,你的正室夫人,极大的可能是突厥的公主。至于谢宜,确实可以给你,他这个人,出身同才学见识都不差,难得的还不是迂腐之人,即便是为城郡守,也是可以的。当然,你也可以先同他相处一番自己体味便是了。”

宇文邕见兄长答应了,极为高兴,眉眼间都是笑容道:“只盼阿父让我外镇之地离兄长你这宜州不远就好了。”

宇文招很是羡慕,他只比宇文邕小一岁半,不过想到排行比自己靠前的宇文宪同宇文直都还没有封爵,就知道自己出镇外番,估计还要等好几年了。

“豆卢突也莫要羡慕哥哥们能外镇,多些时日陪在阿父身边,好生学文习武,会有外镇的那一天的的。”宇文毓看着宇文招笑道。

“恩,弟弟知道的。”宇文招看向宇文邕,自己得比四哥更加用心,这样就能快些外镇了。

三天之后,崔仪征灰头灰脸地带着妻儿离开了宜州城,崔夫人一路上不停地骂着吴氏这个扫把星,让崔仪征心烦不已,厉声喝道:“你还不消停一点?你以为咱们家落到这般地步要怪谁?还不是你那好姐姐?居然设下这般套儿让我们钻,当真是恶毒之极!”说着扭头回看了两眼宜州城门两眼,恨声道:“此仇不报,我崔仪征誓不为人!”

崔夫人被崔仪征冷声呛住,只得对着垂头沉默不语的崔居正哭诉,那知道崔居正面无表情整个人木木然然的。

“儿子,儿子,阿正,你怎么了?可别吓阿娘啊!”崔夫人吓了一条,扯着崔居正死命地摇了摇。

崔仪征也吓到了,虽然不耐崔褚氏的尖声,但是见到独子如此,也担心绝了后,忙也在一边唤了起来。

好半天,崔居正才回神,看向父母的眼神居然是蔑视的光芒:“阿父,阿母,你们不是常常说咱们家是出自博陵崔氏?为何你们为做出那等丢人现眼之事来?连累儿子也为你们蒙羞!”

崔仪征气得不行,一巴掌就拍到了崔居正的脸上:“你个小兔崽子,为父即便错了,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这个老子!哼,还不是你那没见识的蠢母做的好事?连累咱们一家?”说完,不理会被自己扇得脸颊高肿的儿子,爬上了牛车,死命拧了拧被绑在扯上的吴氏的嫩脸。

崔居正心中又气又恨,对崔仪征恨得不行,这人真不配称为自己的父亲!眼中已经闪过了杀意,将一边的崔夫人吓得不行。

崔夫人心中惧怕,扶着崔居正爬上牛车后,还一直打量着他的神情。

“母亲,你看什么?”崔居正心中也厌恶母亲的蠢笨,虽然长得一张不错的脸孔,但是举止气度差了阿澜的母亲褚氏一截,庶出的就是庶出的,上不得台面!以后,自己一定要娶一位出身高贵的嫡女!崔居正暗下决心道。

云澜从驿站二楼一间房的窗前,将崔家人的一切瞧得清楚明白,眼中闪过不甘,居然只是赶走了他们。但是想到自己答应了母亲的话,便只得按捺住心中的愤恨。只得不停地安慰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宇文邕、宇文招以及谢贞是一起出来的,后两人正在谈论着城外的风景人情,只有他留意到了云澜眼中的不甘与愤恨。伸手扯了下云澜的小辫低声道:“前次是我看错了,误会了阿澜你。不过,却不明白了,阿澜你怎么如此不喜崔家人?”

云澜白了宇文邕一眼,当然不会说实话了,只是无奈撇着嘴角道:“一块良田里突然来了几棵不好好生长的庄稼,反而发出不好的味道,为了不想自己显得不好,只想着阻止别的庄稼长好。你说,这样的不好庄稼有人喜欢么?”

宇文邕一笑,心中暗道,小丫头更是不是更想将崔家人比为老鼠?哎哟,看来,自己出镇外地后,有谢郎君的帮忙,也不用担心闲暇里太过无趣了,阿澜这小丫头长大了也很好玩呢。随即轻声道:“你告诉你阿父不要着急的,兄长并没有生他的气。”

云澜奇怪地看了宇文邕两眼道:“我阿父并没有担心啊!大公子的为人,满宜州的百姓就知道的,何况是我阿父?”

宇文邕一哽,想也不想,继续扯着云澜的小辫道:“真是伶牙俐齿,小时候倒没有这样呢。对了,你可想回长安城?”

云澜摇了摇头道:“没想过啊,宜州很好的。对了,前几日就想问四公子的,你身边的那个漂亮的侍女怎么不见啦?”云澜暗想,宇文邕待自己真的不坏,不妨帮他一把,说不定长子不是同李娥姿生,便不会是那个历史中著名的昏庸无能的宇文赟了,哎呀呀,说起来,不过数年光景,就将祖父父亲的几十年的心血付诸流水,也是能耐啊!

宇文邕一怔,半天才忆起云澜见过的侍女只有一个,那便是李娥姿了。便道:“你倒是将那侍女记得牢。我来这宜州乃是正事,自然不好带侍女的。你若是回长安,便可以见到她了。”

云澜皱着眉头,嘟着嘴,为什么自己说的话,宇文邕就是不能明白呢?其实,云澜,你真是太高看了宇文邕了,他如今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郎而已,还不前世你所知的那位隐忍至极英武明智的帝皇呢。

不管怎么说,崔家人走了,云澜心中好受了许多,尤其是半月之后,听到自齐州传来的消息,说是在渡河的过程中,崔仪征同崔夫人起了争执,夫妻两人双双落水,心中更是高兴了。虽然崔居正的下落全无,让她有些不安,但是想到如此乱世,一个失去了父母及家族庇佑的少年,是很难安然无恙地活下去的,便不再将他放在心中了。随后,一家人回转长安之事,让云澜也忙碌起来,不再想起了崔家人。

谢贞大喜的这一天,谢家很热闹,云澜让重婶看好两个大点的弟弟,她得出面接待那些上门贺喜的年幼的郎君和娘子们。云澜看着厅中的官家贵戚子弟,想到前世自己六岁时,父亲谢宜病逝了,阿母、自己和阿懋孤儿寡母,在巴州凄凉度日的情景,心中就叹息一声。

回长安后,很快就有一件大事等着谢家人——谢贞从太学出至尚书台任职,如今的职位是尚书五兵郎中,职位虽然不高,但也是文官中有升迁之望的,加之出身和才学不俗,如今娶妻李氏,他日前程不可限量。有了谢宜和谢贞兄弟在,如今的陈郡谢氏一族有了延续,任谁也不能说谢氏一族完了。

云澜以为婚礼来道贺的人不多,毕竟谢家在北地没有什么根基,哪里想到长安的世族大家都有人来道喜,至于朝中权势重者,也遣了小辈来道贺。而云澜就领着一众小娘子们入了自己的小院。

“谢娘子有礼了,这茶是江南的茶么?倒和我们平常喝的不一样呢。”独孤五娘抿了一口茶水,笑看了云澜道。

其他年岁稍大的娘子们纷纷看着清丽的云澜,想看她是否如传言中一般聪慧——谢氏一门的女儿传说都是聪慧至极的。

云澜对着独孤四娘行了行礼,抬眼脆生道:“五娘子是喝不惯这种饮么?我阿父等人都说虽然寡淡了些,但是回味时余味不绝,很有味道。若是各位姐姐喝不惯,家中也备好了茶汤,各位姐姐请自便。”

前世云澜去世后,在世间漂泊了几百年,自然见到了被后人称为茶圣的陆羽,也知道了后世的茶饮,同如今的茶汤相比,云澜自己试过后,无疑后世这种寡淡的茶水,谢宜和谢贞等人都颇为喜欢,所以谢家便买来了茶叶自己弄了,倒是让来做客的小娘子们尝了鲜。

“五姐,谢小娘子特地拿出来新鲜茶招呼我们,全是好意呢。”独孤七娘笑瞥了一眼五姐,她是独孤姐妹中最为

其他的娘子们纷纷说笑起来了,她们的父兄大多是高位,初进谢家后,看到的并非如同自己家般的简朴摆设,贵重之物几乎看不见,心头本生出了轻视之意,但是在看到云澜所居小院落中书房的一本本的书籍时,大多生出了钦佩之意。

独孤七娘更是满脸的讶叹,看着书架之上的书籍双眼亮晶晶的,回头再对云澜说话则是客气了好多:“谢家妹子的书真不少,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多书,果然不愧是谢氏之女。不知道我可否借两本书回去看看?”

云澜心中暗道,不愧是隋朝的开国皇后,满屋的女孩子,也只有她想到看书。
“姐姐想看什么书,自己挑就是了。”云澜笑答道,便是没有谢家的书,独孤伽罗还是有书读的,这个时候同独孤七娘交好,也不是一件坏事呢。

而这一幕全部落在了刚进院门的柱国大将军侯莫陈崇的幼女侯莫陈思眼中,她同孤独伽罗不对盘,之所以来谢家,一是想来看看所谓的世家大族书香门第的婚礼,二就是不想落了独孤伽罗的下风。

“我们鲜卑人可不是南蛮子,那些汉人南蛮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知道读书而不知道骑马射箭,如何开疆拓土扬名天下?”侯莫陈思不屑道。

房中的女孩子都停止了说笑,来回打量着孤独伽罗和侯莫陈思。
侯莫陈思扫过厅中女孩子们扬声道:“将门女子如何做出一幅南女样子来?哼,汉人的玩意都是说得好听罢了。”

女孩们面色绯红,因顾忌侯莫陈思的父亲乃是八大柱国将军之一,三个兄长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没人敢与之争吵,唯有独孤伽罗冷笑地看着侯莫陈思,心中暗道,这个侯莫陈思和她的父亲侯莫陈崇一样,都是空有匹夫之勇没有脑子的家伙。

云澜作为主人,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心中一阵生气,数百年的战乱,汉人遭遇大劫,但是谁也不敢小看汉人。且侯莫陈思在谢家如此,当真是踩谢家的颜面。

“姐姐这话就错了。读书明理并不是只有汉人才做的,一人勇武也不能万人,敌万人者莫不是学识渊博之人。比方说宇文太师,他能够带兵征讨东魏,还能将西魏治理得上下清明,就是因为熟读史书之故啊!侯莫陈姐姐若是不信,可回家去问问大柱国将军,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澜说着,一脸你不信就去问父亲的表情,让侯莫陈思半句也反驳不得,她当然不能说宇文泰不读书了。真是个狡猾的小娘子!瞪了云澜一眼,她对着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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