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她死一次。皇甫岚城闭上双眼，状似痛苦，凤钰低了眼眸，心中泛起的疼痛不仅仅是为杺儿。
“如果你做不到，我去做。”凤钰说完，皇甫岚城点了点头。说实话，他的确做不到，他不想伤害妹妹。杺杨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让她一次又一次背负这样的残忍？事态似乎是越来越严重，看来他还有必要去找一趟凌阙，听听他的看法。和他们一样，凌阙对杺杨的情意他知道也很明白。
【木犀殿】
“此番找朕，是有话说？”欧阳凌阙在照顾小彻和嵇珂后疲惫的身体依旧坐立在桌案前，批阅着堆积了好几日的奏折。
“你不累么？”皇甫岚城一进宫来到木犀殿，就看到他的样子疲累却不知要休息。
“君王，何能言累？”欧阳凌阙饮下刚才陈贤阁送来的茶，是皇甫杺杨之前送的云浮茶，“你来不仅仅为了让朕去休息吧？说吧。”欧阳凌阙当然累，只是作为一个君王，他何尝像一个人一样生存。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没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为了这个国家、这片江山，他觉得他要做的还很多，只是时不我待，很多事情想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做了。这些天他没空去想别的，只是脑海里一直有个身影支持着他，是他最喜欢却不能娶的人。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这一切都不简单。”皇甫岚城深知君王难为，只是他太难为自己了。就算是君王，难道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要隐藏起来吗？他太累了。
“我明白，铭幽已在暗中调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欧阳凌阙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了看空了的杯子，“陈贤阁，端茶来。”
“还喜欢杺杨吗？”皇甫岚城的话让欧阳凌阙敛了好看的眸，随后轻笑。
“不会改变。”如果说有一个人可以摧毁他，那就是皇甫杺杨。只是这一切都难以挽回了，不是吗？她不再是以前的杺杨，把他放在心上的杺杨，也不再是他能接受和喜欢的人了。
“那就好。”皇甫岚城不知道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只是他也许明白此时杺杨需要的就是眼前人，“去看看杺杨吧。”说完便离开了。
欧阳凌阙抬头，看着皇甫岚城离开，那句话一直萦绕他的脑海‘去看看杺杨吧’，一笑，那就去看看她吧。
放下手中的朱砂笔，仿佛轻松了不少，路过【木犀轩】的时候，还记得在里面喝茶吃点心的场景，还记得他们巧遇在这条路上。还记得他们就是在那片湖边相遇，她说她不是原来的杺杨，她说她来自一个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后的世界，她说她要做自己的红颜知己，还有她说她叫上官梦，名字真好听啊。这一切为什么不是一个梦呢？脚步停顿了许久，今年的木犀花一定也会开得很好，只是要经历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他知道很多事情不能改变，也无法改变。只是他虽然是君王却想要有自己的生活，与自己深爱的女人共度一生，并肩看江山如画，为她倾覆韶华。只是现在的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也没有资格做到。或许在这场爱情的拉锯战中，他早就失去了爱她的资格。当然这一些都是未知，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她所在的世界是怎样的？未来啊？好遥远。
她很孤单，坐在庭院里，背对自己。他不能想象她的脸色会是如何的苍白和惨淡，慢慢靠近她，可以感受到她的孤单。
“在想什么？”欧阳凌阙轻轻地坐在她的身边，一股暖流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皇甫杺杨抬头看到欧阳凌阙，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她从来像此刻这样勇敢过。
第52章 宁可这是一个梦2
即使无言欧阳凌阙也可以感受到她的颤抖，或许只要拥抱着她就够了。她没有哭，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色，他的心很疼。
“做皇帝很累吧？”皇甫杺杨的话渐渐从胸口传来。
“累。”他的声音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了，皇甫杺杨强忍着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地想他。不看到就算了，一看到眼泪就绝了堤。他的温柔和温暖，是很多人都难以给予的。只是从他的眼神中，皇甫杺杨却看到了另一份情愫。他对自己不是不喜欢，只是他有更喜欢的人。
“你很喜欢她吧？”皇甫杺杨抬头看着他，眼泪已经盈眶。
“是爱。”欧阳凌阙不想违背了自己的心。
“如果我回去了，你会想我吗？”皇甫杺杨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只是那个梦给她不是一个兆头，而是不太好的感受。她怕她离开，就没有人会在意她，也没有人会记住她。
欧阳凌阙停顿了会儿，说，“会。”
“够了。”只要他会想她，这就够了不是吗？她或许已经喜欢上，不，爱上了他。只是她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永远地陪伴他，只是她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记住他。凌阙，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是这么需要一个人来陪伴，可以无言可以缄默，但是只要你的一个拥抱，我的眼泪就会决堤。
欧阳凌阙的心突然在那两个字结束后莫名地疼了起来，为什么，杺杨，不，梦儿——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是要回去吗？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突然觉得未来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可是面对你，我又觉得未来终有一天会到来。
“明天可以陪我吗？”皇甫杺杨的要求不高，因为她明白欧阳凌阙是天下人的君主。
“恩。”
如果这是一个梦，我不想让它醒来。
“这件事果然是十分多余的。”青衣人训斥着乌衣人，“你去招惹邵剑行就是个错误，你看他现在做了什么。”
“我……”乌衣人无言以辩驳，只是邵剑行的确是个性情中人，本想好好利用一番，没想到这小子如此没出息。
“没话说了？当初说得那么义正言辞，让我以为这是个好主意，结果呢，结果是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青衣人转身，看着乌衣人，乌衣人感受到他的愤怒和凛冽的眸光，跪了下来。
“请您饶恕！”
“去杀了邵剑行！还有那个没用的小丫头邵宁！”没用的棋子留着不如杀掉，要是让他们知道点什么，破坏大局怎么像主人交代。
“杀了邵宁可以，但是杀了邵剑行，我们还怎么笼络邵墨远？”乌衣人问道。
“我早就联系好邵墨远，具体事宜也已经谈妥，至于邵剑行，杀死之后做出意外死亡的假象或嫁祸他人便是了。”青衣人冷笑着，那股冷冽让乌衣人打了冷颤，他从来不曾知道眼前人是如此地恐怖。
“记住，不要露出破绽，也不要留下蛛丝马迹！你做的蠢事已经够多了。”青衣人鄙夷，这把火果然烧上来了，说完便慢慢消失在漆黑的巷子里。
乌衣人恶狠狠地看着青衣人，若不是因为他是上封，他才不会给他面子也不会给他卖命做走狗。他就是不明白主人为何如此器重青衣人却一直无视自己所做的事情，他不服也不满。
既然要杀邵剑行，还要挑起矛盾，那就利用下邵宁吧。
“什么！剑行哥他竟然！”邵宁被乌衣人叫了出来，被告知这件事情，气的火冒三丈。
“你现在能做的，一杀了皇甫杺杨绝了邵剑行的念想，二杀了邵剑行眼不见为净，怎么样？”乌衣人殊不知自己的这句话会断送了自己。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叫我杀剑行哥我做不到！要杀皇甫杺杨谈何容易，她可是云王的女儿！云王府戒备森严我如何进得去！”要是这样，她当然选择杀皇甫杺杨，她不能做伤害剑行哥的事情。
“既然让你去做，那么我自然会安排好一切。明日辰时，会有人带你去的。”乌衣人说完，也觉得邵宁不可留，拖拖拉拉的女人，早知道不去招惹她了，真是狐狸没抓到反倒是惹了一身骚。这件事要是成功了，那么留她活几日，要是不成功，那么她就得去见阎王爷。
“知道了！”邵宁对皇甫杺杨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吃她肉喝她血。
梦的区别就仅仅在于，好梦噩梦，亦或是长梦短梦。
“谢谢。”皇甫杺杨和欧阳凌阙走在湖边，呼吸着凉爽的气息，她觉得很开心却笑不出来。
“不用。”欧阳凌阙不像欧阳凌飞会说很多很多话来安慰她，他的话很少很少却很温暖。站在他的身边似乎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要站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他的温和。
“你相信未来吗？”皇甫杺杨看着湖面上一双鸳鸯在戏水。
“相信。”未来吗？他曾经不太信，但是因为她的到来开始相信。相对于这一刻，下一刻就是未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看着她的侧脸，好像又不敢确定了。她的样子很脆弱，他拥住她，依旧无言。
“我想我喜欢你，但是我们没有未来。”皇甫杺杨轻轻地说着，这句话落入了他的耳中，他只是更加紧地抱着她，“谢谢你还抱着我。”凌阙，如果我没有来到这里，我是否还会遇见你？是否还会有这样一个故事可以诉说给你？是否还会……有太多太多的是否想要问，只是一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梦无论噩或善，都存在过，这个印迹是无法消磨的。
【凤华殿】
太妃和众人正在饮茶，只是各自怀揣不同的心思。
“听说皇上没在宫中，是做什么去了？”华霓裳语出温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戚瑶抿了一口茶，缓缓道，“想必是出宫散心去了吧，这些日子皇上可是累坏了。”
“累坏了怎么不在宫中休息，还非得出去？”华霓裳说话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只是她知道若不是皇帝，根本不会有今日的她，终究会还的。
“宫外有思念之人，自然是跑宫外去。”太妃说着，这疫病来得也着实蹊跷了些，也累坏了凌阙。看着凌阙不日不夜地照看着小彻和嵇珂，她看着也很心疼。只是她也知道这孩子心中只有杺杨一人，恐怕这后宫也如同虚设罢了。
“什么时候，再邀杺杨入宫来热闹热闹？小彻病愈，想必也十分思念杺杨吧。”戚瑶一向端庄，慢慢说着，“还有珂妃那儿，总是记着小彻忘记了珂妃了。”
太妃叹了口气说着，“容华，稍后让御膳房做些补品，送到【云竹轩】去。”
“奴婢这就去。”说完，容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安静了许久，大家都不知要说些什么话题了，只见殿外容华和嵇珂的贴身侍婢涵嫣匆匆地跑来，样子还十分惊恐。
“容华，什么事让你这样惊恐？”太妃斥责容华不知礼数，只是她不知道容华惊恐的事情让她也惊讶了一番。
“奴婢知罪，可是……”
“你在宫中多少年了，还这样不知礼数。”太妃显得有些愠怒。
“奴婢涵嫣，太妃，我家主子，她……”涵嫣颤颤巍巍地因为害怕，已经连话也难以说清楚了。
“究竟什么事？让你们这样着急，又害怕？”戚瑶见二人不明礼数地让太妃有些不快，便开口问道。
“回娘娘，是我家主子她，自缢了。”涵嫣说完，已然泣不成声。
“什么！”太妃顾溪柳站起身来，连几上的茶水也一同打翻了，茶水落在衣袖上，华霓裳赶忙上前擦拭了一番。太妃掩不住的惊诧之下，也感叹世事无常，才让容华送补品过去，那孩子怎么就……
众人惊诧于这件事情的同时，也让太妃纠紧了眉头，日日都是叹气。宫中到底是怎么了，前有疫病、后有嫔妃自缢，每每思及此，呼吸便急促，都是容华唤了太医来用了药勉强才止住。
皇甫杺杨虽然不出门，但是皇甫岚城带回来这个消息，让她着实难以接受。她虽然大致知道嵇珂的为人，但是为何嵇珂会自缢？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验尸官说自缢无疑，这让皇甫杺杨也安了些心，至少不是人为的。想了几日，她开始明白，那日嵇珂把她叫出去说那些话的意义了。她早有自杀的念头，当时为何没有发现呢？皇甫杺杨的心上又多了一丝自责。
嵇珂的事儿还没过去，虽然众人对其死因和殡葬之事无异议，只是越发地能说明这是个多事之秋。而且听说边疆也出事了，凌阙岂不是忙昏了头吗？皇甫杺杨重重地叹息着，太多的事情了，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今天很奇怪，华霓裳竟然让人来请她入宫。
【曲水殿】这里的环境极为清雅，殿前有几口水缸，里面种着一些睡莲。正直夏日，睡莲开得也是繁华茂盛。而且与戚贵妃所在的【天香殿】截然不同，【天香殿】中多种植牡丹芍药，比起【天香殿】的雍容，这里更多了一份小桥流水的清新。看着曲水殿三字，皇甫杺杨一来觉得这名字倒是很适合霓妃的，二来也不觉得有压力。
“早就想邀请你来，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多事之秋。”皇甫杺杨被云黛带入偏殿中，只见华霓裳一袭水袖，正在起舞，见她进来才停下了舞步，“云黛，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云黛轻轻地关上门便出去了。
说来也怪，好歹是个妃子，这殿中伺候的人却不多，除了云黛只见三三两两的宫女太监在打扫。
华霓裳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眼前人，示意皇甫杺杨坐下，而后，皇甫杺杨问道，“霓妃娘娘邀杺杨来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不叫做华霓裳，我叫做莲心，荷莲之心，这是我喜欢荷花与睡莲的原因之一。”
莲心，是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吗？她也做到了，在这个皇宫中，让皇甫杺杨觉得毫无压力的也许只有她一个吧。
她似乎有意继续，皇甫杺杨便没有打断，“曲水之州，有一户养殖睡莲的家族，他们世代种植睡莲荷花。他们的女儿，喜欢跳舞，尤其喜欢在荷叶间袅袅起舞。那是一个回不去的过去，一场战争毁了所有的花。而莲心也变成了华霓裳，不再是以前那个想要跳舞就能跳的女子了。”莲心的眉间带着伤感和凄然，又带了一份坚强。
皇甫杺杨看着窗外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闻到荷花的香味，为何每个人都是如此地伤感，伤春悲秋虽是人之常情，只是她却从来不明白一个人竟然可以这样地悲伤。
第53章 莲心莲心便是苦
“我喜欢你，喜欢你做的点心，你的别出心裁，你的诗情画意，还有你好像无所不知的才能。”莲心说着对皇甫杺杨的感受，“你知道吗？你是一个会在不经意间虏获每个人心魄的人，每个人都喜欢你，自然也会有因为那些喜欢你的人而讨厌恨极你的人。”她说的晦涩，让皇甫杺杨摸不着头脑，此时皇甫杺杨只是一个倾听者，听着一颗莲心诉说着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