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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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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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喘着粗气,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肌肤,请求说:“就这样抱着我,我的五郎……”

他轻轻嗯了一声,嘴唇摩擦于我胸前的肌肤上。我缓缓合上眼眸,让他聆听着我炽烈的心跳声。与万物化为一体,乘着风铃飘向天空。

……

全桂涛突然在障子外小声禀报:“殿下、夫人,安王殿下驾到了。”

李瀍睁开慵懒的双眼,不舍地支起身子,一头瀑布似的青丝倾泻而下,垂落在我的脸旁。他向着门外嘟囔道:“知道了,你去给夫人拿衣服来。”

说完,他的唇又压在我的唇上,眼中有万般不舍。我坐起来,帮他打理衣服。他不停地回头吻我,我的指尖附上他的唇,摇摇头,轻声道:“安王还在等你呢。”

他觉得好笑:“他是在等你呢!你才是寿星。”

帮李瀍穿好衣服,自己只裹着一件轻薄的罗纱。李瀍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伸手抬起我的下颌,低下头用力一吻,在我的脖子上烙下一个红色吻痕。

“哎呀,好疼!”不由得喊叫出声。他这才心满意足,对着我嘻嘻一笑,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阵阵甜蜜。全身上下犹似还沉浸在他的爱抚中,留有他的味道和唾液。我对着妆镜一看,那个吻痕赫然在目,殷红得像一颗覆盆子。

全桂涛拿来一件淡黄曳地束腰长裙后又退了出去。我换上长裙,把披帛缠绕在颈脖上,遮住那羞耻的红印。这时候阿鹿进来为我梳头。他的手倒是灵巧,比紫雪的更胜一筹。

阿鹿小声禀报道:“夫人,贱奴已经把林子里的那个男人寻了个错处撵出去了。他没有亲眷在府内。”

我向阿鹿投去赞赏的目光,阿鹿略微低头,已示谦恭。

梳妆完毕,下了阁楼。我看到我的母亲、珍嫂和王媋、王湃都已经到了,王湃穿着锦红大袄,扎着冲天辫,对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姑母,湃儿祝你与颍王殿下若并蒂芙蓉,相携到老。”

母亲的脸上挂着慈祥而满足的笑容,对着自己的孙儿赞许地点点头。这是我的家人对我许下的最美的祝福,让我如沐于春风之中。

安王李溶坐在右手第一位,起身向我拱手行礼:“溶弟祝夫人七窍玲珑、八面莹澈、九天揽月!”他今日容光焕发,比上次更加英姿勃勃,春风得意。

其余人纷纷向我祝福:“祝夫人吉祥如意、平安幸福,与颍王千岁情深契露,白头偕老。”

我向宾客鞠躬致谢,举起金樽,说道:“谢谢各位贵客参见贱妾的降诞宴,也祝各位鹏程万里,事事顺意。”

满堂宾客饮下酒,我坐在了李瀍的身旁。他向我举起酒杯,祝福道:“大唐颍王李瀍祝王氏萱女永远光彩照人,与我永不分离。”

我喝下他那杯温情四溢的酒,甘醇芳香,宛如玉浆琼液,甜到了心里。这是我喜欢的场面,感觉世间的中心都围绕着自己,他也把我捧在手心上呵护有加。但我心里清楚,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天下,真正的天下在皇宫之内。

这时有人传报:“光王殿下到——”

“孤王来晚了!”一袭青紫色长衫的李忱一面说着,一面慌慌张张走进来。他面带纯憨,挺起胸膛,却没看清脚下,脚步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只见白光一闪,快如闪电,一道轻灵的身影稳稳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我定睛一看,她是许怜怜。许怜怜的身手如此不凡,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讨论。我纳闷,那日见李忱刀法精湛,眨眼间便为我踢去碎石子,今日却又如此笨拙,实为费解。

李瀍见到他那笨拙滑稽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光叔,你且小心些。”

李忱面红耳赤,狼狈不堪地坐在左边首位。我们起身向他行礼,礼毕回归原位。

我为了消除尴尬,向李忱敬酒道:“皇叔,这杯酒我敬你。皇叔向来疼爱萱娘,值此宴会之际,谨以此酒以表对皇叔的敬重和感谢之意。”

李忱举起酒杯,仰头饮下,面色潮红难退。李瀍口中念着:“花满名园酒满觞,且开笑口对穠芳。秋千风暖鸾钗嚲,绮陌春深翠袖香。莫惜黄金贵,日日须教贳酒尝@。”转头对许怜怜说,“怜怜,今日秋千会你博得头筹,孤王赏赐你绮罗五十匹。”

许怜怜站起身,恭敬地行礼,一笑百媚:“谢颍王殿下赏赐。怜怜愿献上歌舞为诸位殿下和郎君、夫人助兴。”

她要献舞了,今日在秋千会上出尽风头,现在又要以舞艺博得诸人注意么?音乐一起,我颇为惊诧。这是我最为熟悉的旋律。许怜怜要跳的正是多年前,我在颍王生辰那晚跳的绿腰舞。

难怪她早就穿着舞衣,袒胸露背,广袖飘飘,与我当年的打扮如出一辙。李瀍似乎没觉察出任何不妥,津津有味地欣赏起她的舞姿来。

许怜怜身姿俏丽,灵动活泼。腰若柳枝,跳跃如飞,一颦一笑皆风情万种,举止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这样的功力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才能练成,紫雪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堂妹呢?

只见她眉目含情,顾盼生辉,每个被她那眼神俘获的男人都是一副陶醉不能自拔的模样。我悄悄打量李瀍,他也看得目不转睛,如痴如醉。是啊,许怜怜不但舞跳得好,而且还会笑。那笑容多美啊,就像一束阳光,照在心头。就像一阵清风,拂过脸颊。就连孟夫人也频频点头,默然赞许她的舞姿。

然而座下突然有一束捉摸不透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猛然一惊,飞快地扫视四周,并没有寻找到看我的那个人。这个目光,我似曾相识。在多年前的颍王生辰宴上,我舞完绿腰舞后,也有一道同样的目光。只是当初以为那是李瀍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他。

他是谁呢?

许怜怜舞完一曲,座下叫好声不绝于耳。她的一曲绿腰舞把场面带动到了最热烈的氛围里!男人们意犹未尽,女人们羡慕欣赏。

孟夫人春山如笑,一双含情目看向我,娇滴滴说道:“听闻王夫人绿腰舞冠绝天下,贱妾一直无福分见识。今日见过许怜怜的绿腰舞,可能只是管中窥豹,略解馋意。与王夫人的舞姿比起来,是否不相伯仲呢?”

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正欲开口,李瀍不动声色地说道:“夫人身份尊贵,岂能献舞?”

我心中很是感激李瀍,拿起案牍上的一颗葡萄吃了,当没有听到孟夫人的话。孟夫人似乎很不甘心,接着说:“依贱妾来看,怜怜与王夫人长得有些相似。眼睛都是那样的清丽,且都是长眉连娟,皓齿檀口。只是怜怜爱笑些,王夫人更端正些。”

她这番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既是赞美了我,又不得罪许怜怜,但我还是品读出其中的隐喻。孟夫人知道我性善妒,打算故意以此话激我,好让我在宾客前丢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宾客开始议论纷纷,似乎都赞同孟夫人的看法。我置若罔闻,面带轻松,用匕首切了野猪肉吃。

李瀍开口向李忱询问:“皇叔,你觉得怜怜如何?”

李忱回答他:“许娘子的舞姿甚美,让孤王大饱眼福。”

李瀍爽快地说:“那孤王就把怜怜送给皇叔你了。”

第31章 降诞宴(三)

我吃惊不小,原本以为李瀍会将许怜怜纳入侍妾之列,可他却送给光王李忱。侧头看向李瀍,他表情认真沉稳,不像是开玩笑。这实在令人费解。难道从决定开办宴会到许怜怜献舞,都是李瀍的一手安排吗?他先提议让李忱参加我的降诞宴,借此将许怜怜送给李忱,以报答李忱对我的救命之恩。真的是这样吗?

不对,那为何要让许怜怜穿着与我当年一样的舞衣,跳一样的绿腰舞呢?他明明知道我讨厌有人与我穿同样的衣服。

李忱略微一怔,很快恢复了常态。他起身来到大堂之中,牵起许怜怜的手归回座位,将她搂进怀里,恣意狎昵。许怜怜是个尤物,很懂得讨男人欢心,像一堆肉泥瘫倒在李忱的怀里,娇喘连连。我忙收回目光,再看下去就难登大雅之堂了。

李溶有些不满,嚷道:“五哥偏心!你府内藏有此等绝色女子,却偏偏赐给皇叔,让溶弟黯然独酌。皇叔家中妻妾成群,溶弟却没一个贴心人!”

李瀍笑弯了眼睛:“那你说,你看上了谁?我就把她送给你。”

李溶扫视了一圈,座下的年轻女子有的暗送秋波,有的点头微笑,有的掩面作娇羞状。我看她们个个天姿国色,花容月貌,定会让李溶挑花了眼。

果然,李溶磨蹭半天,竟是挑不出人来。他闭上眼睛,伸出手指随意一指,坚定说:“就是你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他指着的人居然是孟夫人。暗自庆幸,今日果然好运,连天都帮我。

孟夫人大惊失色,忙用手巾掩住面容。李溶睁开眼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忙收回手指,耍赖道:“这次不算,溶弟怎能要五哥的爱妾呢!”

李瀍倒不以为意,淡淡笑着:“溶弟,在我的地方,可不许你耍赖。”

孟夫人慌忙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李瀍的脚下,哀求道:“颖王殿下,贱妾想一心服侍你,求你不要把贱妾送给安王殿下!”

李瀍勃然大怒:“难道你还嫌弃孤王的溶弟不成?”我知道李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他是在帮我报仇呢。于是饮下一樽酒,默默旁观着这场好戏。

孟夫人忙摇头,眼中噙着泪水,一眨眼就滚落出来:“殿下,贱妾心中只有你一人,无法再伺二夫。贱妾求你了!”她一面哭一面把头磕得碰碰响,令人无不动容。

李溶忙劝慰道:“五哥,既然孟夫人对你一往情深,溶弟就不夺人所爱了。不如再让溶弟选一次吧。”

李瀍有些犹豫,想了一想说:“既然如此,那你再选一次。这次指着谁便是谁了。”

李溶点点头,闭上眼睛随意一指,这次却指着了另一位官家小姐。孟夫人安心地抚摸着胸口,又坐回原位。

我思忖,孟夫人真是傻,也许去了安王府,李溶会比李瀍待她好上千倍万倍。李瀍并不喜欢她,她心中自然有数,却依旧愿意呆在他的身旁,也是够痴情了。可是这个世上从不缺痴情女子,孟夫人只能在孤独中渐渐老去,直到花颜不再,老死于床榻之上,也盼不到君心。以前那股对她的怒气瞬间消逝得一干二净,我开始有些同情起她来。

又吃了一回酒,我已经头昏脑胀,醉态酩酊。心中无比的兴奋,想四处发泄。一拍案牍,大声嚷道:“我,王萱,六岁进宫,歌舞双全。幸得五郎宠爱,视我为珍宝。”

我半合眼目,感觉整个锦芳楼都摇晃起来,扑倒在李瀍的怀里,接着说:“五郎,萱娘好喜欢你啊。五郎,你喜欢不喜欢我呀?”

李瀍在耳边低语:“我当然喜欢你了。”他扶着我离席,不但楼摇晃起来,连人都像在水里一样,扭曲变形,眼前模糊一片。我闭上了眼睛,投进李瀍的怀抱。他带我回到凌云阁,替我除去鞋履和外衣,我一把抱住他,含糊不清道:“你为什么没醉?我知道我醉了……我心里有话对你说!”

李瀍把我按在牙床之上,也躺了下来,双手紧紧环住我。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这气息陪着我长大,不曾离开我一日。随即贪婪地把头埋在他胸前。

“五郎……你是不是……是不是在骗我呢?”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么好听:“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五郎的心永远都属于你一人。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女神,我相信你会带给我好运。萱娘,你是否不满足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亲王?你想我做皇帝吗?”

我嘻嘻一笑:“当然想你做皇帝了。我要你……统领天下,万民臣服。五郎,虽然……虽然你现在是亲王,位高但不权重,他们可以欺负你……我看不惯……我要杀了王守澄……要杀了……他们所有瞧不起你的人……我要比杨妍妍……更加尊贵……要他们三跪九叩,拜倒在我的脚下……”

迷糊中感觉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抬起手摸着他的脸,有些惊慌失措,忙对他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五郎,你是不是……没有权欲之心?”

“不。萱娘,如果你愿意与我做一对平凡的鸳鸯,我愿与你在颖王府内厮守一生。可现在听到你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我的信念。从我出生开始,李唐江山就在我的父亲和几位兄长之中轮流更替,宦官专权,藩镇叛乱不断,大唐已经千疮百孔。当今圣上虽然仁厚勤政,但缺少魄力和果敢。如果我能登基为皇,必定要革除弊端,去除阉党。不求中兴,但求稳定。萱娘,你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我满意地点点头,他的怀抱是这样的温暖和广阔,犹如父亲的怀抱,令人心安而感到舒适。我沉沉睡去,梦里梦到了我们一起坐在龙椅之上,指点万里江山。

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光线洒进牙床,清风吹进红帐。我翻身就看到了李瀍还在沉睡中的脸,他陪着我渡过我的二十岁生日,令我心中暖意融融。这是有生以来,自己拥有的最难忘的降诞宴。

他的脸那么年轻,那么英俊,呼出的气息带着阳刚的男儿味道,就像朝气蓬勃的旭日,温暖地照向大地。我还记得昨晚的话,虽然有些头疼,但还是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笑。他说他的心只属于我一个人。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样肉麻但却饱含真诚的话。

我们两人的命运早就被天神扭系在一起。从我在掖庭初见他,历经分分合合,大起大落,中间有误会,有旁人的阻碍,也有我自食恶果。但最终,我占据了他的心。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彼此。青梅竹马时的天真和单纯,到少年时的情犊初开,都是由我陪他度过。我在他的心中,相当于母亲,相当于姐姐,相当于爱人,相当于厮守终生的人。

这从小建立起的羁绊注定了他对我的感情是纯洁和真挚的,绵长而炽烈的,是深深刻在心底,并且永远无法磨灭的。

“萱娘,你在想什么?”李瀍睁开两只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扫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滚烫起来,轻轻对他说:“你再说一遍昨晚的话。”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说,我的心属于你一人。”

我埋头在他的胸前,闭上眼睛,撒娇道:“那你有事情也不告诉我,还想瞒着我呢?”

李瀍的手轻轻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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