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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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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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抱得有点儿紧。
小冬有点不舒服,但是很体谅。毕竟抱得稳当点儿,省得摔跤。
“我渴了,要回去。”
不说不觉得,一说她倒觉得真渴了。沈静两只手都用来抱孩子,那当然是没有空着的手去拿他放在一旁的书了。
小冬于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指着书说:“那个,我拿。”
沈静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起来,眼睛忽闪忽闪的,看得小冬直想笑。
嘿,这孩子是不是在这儿偷读《西厢》之类的小黄书呢?这下让她逮个正着了吧。
沈静这会儿也正矛盾。
这书让小冬拿,他可不放心,但要是撂在这个地方,就更不放心。虽然这里隐蔽,可难保要是进来个人呢?王府里能看书的不过廖廖几人,这书被旁人发现了,他……
两下里一权衡,沈静点了点头。
小冬终于把那几册书抓在了手里。书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样子,书皮上写着青亭诗集,
瞅着沈静向前看路,小冬偷偷把书掀开一条缝。
呃——
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是XX艳史,XX外传之类的。
《天元剑侠传》这,这是什么书?
再翻一本——《独臂刀客》?
这是……咳,侠义小说?
小冬把脸埋在沈静肩膀上,想笑又不能笑,只好硬忍着。
不知不觉间,刚才的沮丧失落都不翼而飞了。
沈静不知道她偷瞄,小冬刚开始识字,料想看不懂这是什么书。
小冬忍笑忍得太辛苦了。想不到沈静这么斯文的书生,竟然偷偷躲起来看武侠小说。
嘿嘿嘿,小冬一向觉得沈静很有距离难以亲近,现在却觉得,这世上哪有神仙人物啊,再飘逸绝俗的人,他也得吃五俗杂粮不是?沈静少年稳重才名赫赫,也会偷偷躲在假山里看侠义小说啊!
也许每个少年的心里,都曾经有过一个剑客的梦想吧。
红绫她们往前没有追着人,已经又折回头来,沈静抱着小冬走在长廊上晃晃悠悠好不显眼。红绫跑得发散钗乱,脸腮通红,一手撑着腰,喘气喘得急,说不出话来。
小冬心里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心情不好乱跑一通,倒让她们受惊受累。
红绫缓过一口气来:“谢天谢地,刚才找不着郡主,把我们魂都吓掉了。”又向沈静道谢:“多谢表少爷。”
她伸过手来接,沈静松了一口气,把小冬递了给她。
小冬还没回过神来呢,手上的书已经被沈静抽走了。
他动作可够麻利的!
红绫一点儿不恼小冬,她只恼明夫人。在她看来,郡主一向乖巧懂事,为什么遇着那姓明的女人,听她说了两句话,就任性起来了?府里这么多人,也没见郡主对旁人任性发作啊?可见这是那姓明的女人自己不好,面似柔善,心藏奸诈。
红绫抱着小冬向前走,一路上只顾回想明夫人刚才说了什么话,脸上又是什么表情。她没碰着郡主,应该不是偷掐小孩子——红绫听胡氏说过,有些后宅妇人摧磨婴孩幼儿,净是掐在扎在不易发现的地方,小孩子只疼,又说不出来只会哭……
咳,这个着实是她想多了。
明夫人就算再借一个胆,也绝不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动什么手脚。
小冬看着沈静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抹在地下,明暗分明,渐渐走远。
沈芳正在桌前描花样子,沈蔷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红绫抱着小冬进来,沈蔷站了起来:“咦?小冬妹妹不是跟世子去学认字儿去了?”
红绫说:“世子爷有客,我们就先回来了。”
沈蔷欢欢喜喜拉着小冬的手到一旁去,给她看一个刚糊起来的灯笼。屋里还有一股浆糊味儿,不重,也不难闻。
那是个最简单的四角灯笼,灯笼上绘着简单的水墨图画,几竿竹,一丛兰。小冬看看里面,竹枝上的浆糊渍还没干呢。
沈芳微笑着说:“这个做得不好。往年在家,我们就自己做灯笼。三哥做的尤其好。大家一起动手,到过节时一起点了玩。一年里头也就那么一回,能痛痛快快的玩一晚上。”
沈蔷说:“我想糊个兔子的,糊好给你玩。”
小冬抿嘴笑笑,伸手轻轻戳了一下纸面儿,沈蔷忙拦她:“小心,别戳坏了。”
灯笼不稀罕,可是自己做的当然不一样。
“小冬妹妹,你要不要也来学着做?”
小冬也有些跃跃欲试,红绫忙拦:“竹篾割手,这个可玩不得。”
沈蔷说:“我家小弟比你大些,他也自己糊了一个呢,竹架是旁人替他扎的,挺容易的。”
赵吕遣了个人来传话,小厮没有进门,在外面回的话。
“世子问郡主想不想出去逛逛?”
小冬怔了下,回过头来。
红绫很是意外:“逛什么?”
“罗家两位公子约世子出去,世子问郡主要不要也同去?”
不等红绫反应过来,小冬已经干脆俐落蹦出话来:“去!”
她还没有逛过这时候的街——王府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红绫却说:“不可,外头多冷,人又多又杂胡妈妈和齐妈妈一定不许。”
小冬一点儿不怕:“我去问爹。”
要是安王同意,胡氏和齐氏也没有办法拦阻。
而且,小冬直觉,以安王的性子,还有对她的宠溺,一定会同意。
她撒开腿就跑,红绫没办法只能跟着出去。
沈蔷扶着灯笼的手慢慢松开了。
去外面?
虽然来了京城,可是她和沈芳也不知道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一来就进了王府,然后再没有出去过。将来,将来她们要是回了河东,家里姐妹兄弟必是要问的——京城到底是怎么个模样?一定很繁华,那繁华在什么地方?
沈蔷的目光投入沈芳,带着没说出来的期盼。
沈芳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是母亲的嘱咐随即在耳边响起来。
不能轻浮,不能任性……她们不是来玩的。
沈蔷的头耷拉下去,有些怏怏不乐地坐下。
沈芳小声说:“我们是客人,哪能肆意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沈蔷不吭声,她说:“就算在家,你敢向伯父伯娘说要出门去逛?”
沈蔷的嘴嘟了起来。
那她当然是不敢的。
河东沈家,家规森严是出了名的。
别说她们是闺阁千金,就算是那些兄弟出门去也要向长辈禀告请示,几时出去几时回来去了何处,家中人都是要一一细问的。倘有什么不妥,家法板子可不容情。
沈蔷说:“我知道了……我就是想看看京城是个什么样的……要不然,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沈芳抿了一下唇,重新接着描画。
可没想到她一朵花还没描完,有人来传话说:“世子同郡主要出门,问二位姑娘要不要一同去?”
沈芳手一晃,细心描绘的花萼顿时成了一个黑团。
沈蔷的眼睛顿时闪闪发亮,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第十九章 福西楼

等到了外头马车上,沈蔷还不敢相信。
心怦怦跳,上马车的时候有些恍惚,险些撞在车辕上,被沈芳狠狠剜了一眼。
沈蔷一点儿都不以为意,坐上了车,紧紧抓着沈芳的手。
“芳姐姐,我们这就出来了?”
沈芳嗯了一声,从车窗缝隙中朝外看。
手心里潮乎乎的,不知道是沈蔷还是她自己的汗。
前头还有一辆车,想必赵吕和小冬是坐在那辆车里。车不过是普通的蓝布篷车,后头跟随的护卫和随从穿着不同服色,除了王府的,还有几人簇拥着两个锦衣少年。
想必那两个就是罗家的公子。
小冬也在偷偷打量那两个人,心里琢磨着,这兄弟两个是不是双胞胎?长得可不象,不过那身板儿可真是一个模子灌出来的。这年头能长得这么高这么壮,可得吃不少的好东西啊?一般人家还真养不出这种壮汉来。
“妹妹想逛什么地方?”赵吕问。
小冬两眼一抹黑,哪知道京城有什么可逛的。
赵吕想了想,又问车外头的人:“罗兄,那就先去延康坊吧?”
罗骁连连点头:“成,成,反正延康也近,赶得早,还能在状元楼吃午饭。听说状元楼从西域弄了一种新的香料……”
他兄弟罗渭把话岔开去:“延康有两家胡商新开的铺子,倒是可以逛。”暗里给他一肘子:真是个吃货,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先想到吃。
出来时祖父和父亲的吩咐全忘光了?这外面的东西哪能随便吃?倘若世子吃出个好歹来——就算没什么毛病,要是吃的不合口了,那也不会高兴啊。就算是吃,那也不能去状元楼那种地方啊,象福西楼还差不多……
不能不说,到底是兄弟俩,罗家两位公子的思考方向和方式其实差不多……
小冬才不理会那么多,她趴在赵吕腿上掀着帘子朝外看。
“这儿没什么好看的。”赵吕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帘子放下来:“咱们这儿叫平安坊,还有个别名儿叫富贵坊,都是深宅大院,没什么看头。”
小冬也看见了,这一座宅第连着一座,门口的一溜的拴马石车轿沿,墙高门厚,的确都不是一般人家。
车再向前,拐了两个弯,上了一条大道,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护卫们也收紧了队伍,紧紧护在马车左右,赵吕指着前头:“延康坊就在东市,其实我听说西市更热闹……不过刚才父亲说了,太远的地方不能去。”
小冬听着外面渐渐嘈杂喧嚣的人声,心里隐约觉得期待,又有些不安。
罗渭拨转马头过来,凑近车窗说:“世子,前面就是延康坊了。您瞧,那挂得最高的幌子旗就是胡商新开的铺面,里面有不少新鲜玩意儿,倒是咱们中原没有的。”
赵吕看了一下,少年心性,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他犹豫了下,先问:“太平么?”
“您放心,这儿的老板比咱们中原商人还讲规矩,门里门外都有护卫,不太平他们的买卖也做不好啊。”
赵吕点点头,转头问:“妹妹,要去看看么?”
小冬点点头,赵吕先下了车,又伸手把小冬抱下来。后面沈家姐妹也下了车,头上都戴上了帷帽,仆妇随侍,一看即知是出身极好的高门仕女。
小冬好奇地左右打量,这间铺面极阔大,门口站着迎客的人一看就是胡人。头发卷曲,眼珠金褐,身材也极高大,却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笑容满面地朝他们作揖,并没有因为他们全是毛孩子而有丝毫轻视怠慢。
“这位小娘子,当心脚下,这儿有石磴……哎,不用怕,里面那豹子是死的。”
小娘子?
小冬打个哆嗦。
这不是流氓无赖调戏良家女子的专用台词么?尤其是从这个人高马大的胡人嘴里说出来,还衬着他那一脸笑,小冬差点儿条件反射,给他狠狠一脚。
里面的厅堂宽敞亮堂,迎面赫然有一头豹子站在石台上,伏身弓背,目露凶光,白牙森森地似欲择人扑噬。
小冬吓了一跳,那胡人忙说:“不用害怕,这个是死的。”
赵吕也吃了一惊,罗骁说:“你们这怎么弄个豹子摆门口啊?还做的这么真,跟活的似的,也不怕吓着人。”
那胡人笑着说:“这就是真的豹子做的。”
这年头儿居然已经有人做动物标本?这手艺可不一般。沈芳没出声,沈蔷却悄悄的掀起帷帽的垂纱,想看得更清楚些,被沈芳拉了一下,只能老老实实站好不动。
赵吕只看了两眼,也不觉得特别稀奇。刚才只是出其不意,宫中其实也有这样的东西,虎豹鹿之类的都有。
绕过豹子朝后走,里头的货物琳琅,果然与中原不同。有一面墙上全是各式布匹,毛毡的,锦缎的,长长的从楼上一直铺展到地下,象是流淌着着的彩色绚烂的瀑布,花色织法都与中原不同。店里还有珠宝,香料,药材,皮货,漆器,满满当当,引得人不知看哪一样才是。
小冬看见一套胡人女子戴的首饰头面,金珠络绎,宝石流光,盛放在水晶匣子里头。
赵吕也凑了过来,问:“妹妹喜欢这个?”
小冬摇摇头。
这一套东西肯定不便宜,单说用的黄金宝石就份量十足,她要这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在这胡商的铺子里买了几样小东西,一尺见方的嵌香木雕妆盒,两只锦雀翎织袋,都是不怎么昂贵的东西。妆盒是赵吕看中了给小冬买的,织袋是沈家姐妹看中的,却都被罗家兄弟抢着付了钱。
其实谁也不缺东西,只是看着新奇,不买点什么空手而归的话,似乎白出来了一趟,罗家兄弟自己也挑了两把短刀,刀刃未开,柄上镶着玛璃石,鞘子上缠着金丝,与其说是兵器,还不如说是两件精美的装饰品。
他们逛了半条街,什么铺子都要进去转转,连衣坊书坊都没放过。罗渭一直偷偷往前看。小冬眯起眼——
福西楼?
赵吕摸了下她的头:“累了吧?饿不饿?”
罗渭凑了过来:“世子,福西楼不错,要不咱们去坐坐?”


第二十章 胡女

福西楼的确不错,不大象一间酒楼饭庄,倒是更象一座大户人家的宅院——兴许本来就是一所宅院,后来改成了酒楼。
赵吕牵着小冬的手,领路的人并不象一般的店伙计那么聒噪饶舌,笑容恰到好处,既热情又不显得过分谄媚,穿着青衣戴着布帽,围领雪白没有污渍,看着就显得干净俐落,让人心生好感。
“几位请坐,这是最安静的房了。”
雅座里很是宽敞,干净明亮,靠窗摆着几盆水仙,还没有开花,葱葱绿叶间已经冒出零星的碎白花苞来。这伙计很有眼色,看着客人有男有女年纪不大,又不象是一家的,吩咐人将屏风拉过来,雅座被从中一隔为二。
赵吕点点头:“这儿好,就这儿吧。”
“是,不知几位想用些什么?”
“你们这里有没有胡人的酒菜?”
伙计笑着说:“有,有,各位若要尝鲜,可真是来对了地方。”
沈芳和沈蔷在屏风后摘了帷帽,一时热水端了来,红绫照顾小冬洗了手,沈芳这边洗完手,把挽起的袖子又放下来。沈蔷性子急,手还没沾着水皮儿呢就嚷着洗好了,扒着窗子朝下头看。
一楼大堂正中有个台子,上头有人在弹番胡琴。这会儿楼里客人不多,琴声在楼间回响飘荡,显得有几分寂廖。
小冬托着腮,这琴声中充满异域风情,听起来仿佛带来了遥远的大漠上的风沙苍茫。
酒菜一一端上,酒也不是中原的酒,装在大皮袋中,酸酸的奶酒与甜甜的葡萄酒,也不用杯子,就倒在木碗里头喝。
酒的味道好不好,与小冬没关系,反正她只能干看着别人喝。不过这里的饭食也不错,香喷喷的烤肉,抓饭,胡饼,还有香芋卷和凉凉的奶豆腐。小冬尝了一口烤肉,伙计殷勤地说这上头放了从西域来的一种新鲜香料,叫做安息茴香。
小冬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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