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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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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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并非休沐日,昨天寨氏她们到了之后小冬虽然遣人往安王府送了个口信儿,但是没想到赵吕今天就赶了过来。
赵吕穿着一身天青色便装,满面笑容的进来。先向秦氏请安,秦氏笑着说:“快别多礼了,论理该我去府上拜会才是。”
赵吕见了秦氏,也不大不小吃了一惊。等见着姚锦凤,更是惊奇。好在他涵养功夫个非昔比,脸上一点儿不露,客气话一套一套的。并转达了安王的意思——请他们晚上一起回安王府去吃饭。
秦氏倒也没客气,点头说:“我也想见见王爷,一别都这么些年了……”言下十分感慨。
赵吕没想到小冬这位婆母如此貌美年轻,心里琢磨着,安王提起她来的神情也与以往不同,她现在又这么说,难道说这两人……从前管有过什么非同一般的交情不成?
赵吕没留下用饭,小冬送他出去时,赵吕摇头:“秦烈的母亲……倒是好生年轻。”
还很貌美。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和自己妹妹说。
“嗯,我昨天见了也差点不出话来呢。”
“对了,姚锦凤也一起回来了……晤……”
小冬看他的脸色:“怎么?”
“哦,没事。
”赵吕说:“最好别让她出门,以免有什么麻烦。”
“嗯,昨天秦烈也是这样说。”


第七十六章 旧事

安王府没有女主人,固然在某些意义上少了麻烦。可是也有更多的不便。比如秦氏是女客,安王府却没有女主人招待。于是等安王和秦氏说过话,小冬自己又当主人又当客人,领秦氏看了自己在玉芳阁住过的屋子,屋里的一切原样照旧,窗上的纱才换过,案上摆的鲜花也开得生机勃勃,床上挂着花鸟鱼虫的帐子。小冬眼尖,看到有一本书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未曾收起。下人是不可能在她的屋子里坐在榻上看书的,想必不是安王来过,就是赵吕在这儿盘恒过。
小冬心里微微有些酸楚。不论是安王还是赵吕在这里消磨时间,睹物思人,都让她觉得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这些天回来得确实少了些,新生活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
以后一定要勤回来。反正新家与安王府离得不远,她就是一天过来蹭三顿饭,也是方便。
这么些年来她也算乖巧听话,承欢膝下,忽然嫁了出去,安王必然觉得耳边清静寂寥。小冬的书大半已经搬到新家去了,玉芳阁的书房里放着一些她以前看过学过现在用不到的书,有好些是在集玉堂上学时用的。秦氏啧啧称赞:“这些书你都读过?”
“也不曾全读过。象上头摆的那几套就是充门面的,从搬进来了一页没翻过。下头这些也是从前看的。”
“能识字看书可了不起。我就识字不多,还是成了亲之后烈儿他爹爹手把手教的,可惜我那时候年轻坐不住,总没耐心学,只是为了让他高兴些,才顺着他的意思学学,写不了三五个就要开小差打岔子,又要茶又嫌热……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咱们去花园儿逛逛吧?安王府后面的池搪里养了不少鱼,天天有人喂食,长得肥大头耳的,都有两尺来长的呢。”
秦氏点头说:“好。对了,烈儿可知道今晚咱们到王府来了?”
“知道,已经派人给他送信儿了。”
已经是傍晚时分,小冬她们说了这么会儿话的功夫,一转头却没见着姚锦风。小冬唤了两声,不听她应声。出来寻她,姚锦凤从屋后秋千架旁绕了过来。
秦氏说“你跑到外头做什么去了?”
“我想去看看我以前住的屋子还在不在。”
小冬看她神情,猜她大概不只是旧地重游才生感慨。
其实,勾起人们的回忆和情绪的,往往并不是旧地。
而是曾在这旧地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有句话叫做物是人非。姚锦凤曾经住过的屋子纵然还一切如旧,但是过去的一切,终究是过去了。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
晚饭十分丰咸,算是宾主尽欢,安王府的厨子做起遂州风味的菜肴来也是十分地道,秦烈特别说,冷水豆腐糁花鱼和酥叶排骨三道菜,就是遂州本地的厨子只怕也做不出这个味儿来。
安王只是一笑:“小冬的母亲也算半个遂州人,府里的厨子也就学了这么一招半式的。”
小冬舀汤的手微微一顿。
是了,姚青媛也算得是遂州人,不过小冬也知道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遂州来了京城,所以她总是会不经意的忘记这一点。
秦氏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一点惆怅与黯然,桌上的气氛沉了下来。小冬忙岔开了话,说起池搪里的那大鱼来“这鱼日子过得也太舒服,胖得都快游不动了。该叫人每天少喂些鱼食。”
赵吕摇头笑着说:“妹妹不要太狠心了,一条鱼能活多少年啊?
以它的年纪,就算不是那池子里的鱼祖宗,也是鱼爷爷,鱼叔伯了,妹妹最是心慈意软的,就权作是敬老,这鱼食就不要苛扣了。”
一桌人都笑起来,把刚才的低落给盖了过去。
用过了饭,安王再三留容,小冬笑着说:“反正离得不远,天也不算晚,就回去吧。父亲要不嫌我吵得你烦,我以后天天来蹭饭吃。”
果然按王笑着说她:“嫁了还这般淘气。”又对秦氏说女儿顽劣,盼她好她管教之类的场面话。
这话每个当爹当娘的都会说,什么不中听说什么,简直要把自家孩子照得一钱不值,可是听这话的人却万万不能把这话当真了。有句话说,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纵然自家孩子真是一无是处,在父母眼中那也是独一无二的宝贝。秦氏虽然直爽,可这个理儿她也饶得过来,然后有来有往的,也对安王把秦烈褒贬一番,意思秦烈能有这条命都是安王给的,长大了更是多亏安王扶持教导,又青眼有加将爱女许配给他,从情,恩,义各方面把安王捧了一通。小冬和秦烈两个人你瞅我我瞅你,忍着笑听着。
没想到呀,秦氏说起这些来也一套一套的一一果然人老成精,不管是不是性子直的,人情练达即文章。
不过她语气诚恳,说的也有八九分都是事实。秦烈出生时安王可不就出手相助了么?不然这母子二人的性命保不保得住实在难说。秦烈来京城上学也是住在安王府,还有,四海聚宝能在京城扎下来发展壮大,其中肯定也有安王的照拂。不然的话,能这么太平稳当?京里最不缺的就是权贵,而权贵们若起了巧取豪夺的心思,这麻烦也是无穷无尽。
回去路上秦烈骑马,小冬她们娘仨坐车。虽然天黑了,可京城街上的热闹喧嚣丝毫不亚于白天。天气炎热,街上来往的女子穿着鲜妍明丽,有的是抹胸帛裙,有的是胡服披砂,也有戴着帷帽的,也有面上遮着幅纱的,秦氏大为惊异:“这么晚了,街上还这么些人?不是有宵禁的么?”
“还不到时候呢。夏天总是热闹些,吃完了饭,总有人想出来走一走。冬天就要冷清得多了。不过上元的三天是没有宵禁的,那时候人们可以尽情玩乐。娘要是想逛咱们也让车停下,下车转一转?”
秦氏摇头说:“不用了,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日子长着呢,以后再来逛也不迟。”
晚上躺下之后,小冬明明已经疲累,却睡不踏实。好象有什么事情隐约地在心头掠过去,可她偏偏想不起来。翻了个身,秦烈伸手搂住她,低声问:“睡不着?”
“嗯。”她睡不着第二天还能补眠,寨烈可是要出门的:“没事儿.可能是热的。”
秦烈在床头模了两下,小冬只觉得面上微微一凉,秦烈拿了竹扇替她扇凉。
“不用扇,也没那么热。”
“没事儿,你闭上眼儿,心里静静的,一会儿就睡着了。”
被扇风的人当然舒服,可是挥扇子的人该多累啊。
小冬靠着秦烈的肩膀,小声问:“你今天不忙么?也累了一天了。”
“我不要紧的,我是习武之人,体格可比你好。”
小冬捏捏他胳膊上结实的肉块儿,笑着说:“是啊,象蛮牛似的。”
秦烈的头凑过来:“哞——蛮牛来了。”
小冬咯咯直笑,在他胸口敲了几下。
“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起来去花园走走?”
小冬摇头:“不去了,门前锁了,没得把人都吵起来,咱们都成了亲了,还一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怔在那里。
秦烈听她说了半句不说了,轻声问:“怎么了?”
“我……”小冬刚才想说的是,他们都成了夫妻了,还搞什么夜半私会?淮让人笑话。
可是就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从前的一件就事。那还是好几年前了,姚锦凤还住在安王府的时候。有天晚上小冬睡不着.到院子里去一一听到一男一女在墙根处私会密语。
当时她只觉得是哪个丫环和护卫小厮有了私情,她也没有声张出去。后来时间一久,这事儿她也就渐渐忘了。
可是现在小冬却突然想起来了。
那时候那两人说的话,女子的迫切,男子的无奈…….今天姚锦凤从秋千那边的花丛后绕过来——她当时住的屋子不是那个方向。
那时候,那晚上在墙边私会的人,其实就是姚锦风和三皇子。
没错……已经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没错,就是他们俩。
“小冬?怎么了?”
她定定神,轻声说:“没什么……就是,我忽然想起来,以前我曾经听到一男一女,晚上在玉劳阁墙根处私会。当时没细想,现在忽然明白过来了,那两人不是旁人……”
秦烈也绝对不笨,怔了一下,马上说:“是锦凤和三皇子?”
“对,正是他们。他们肯定不止见过那一次,不过我就遇见那一次。那时候三皇子他已经要订亲了,锦凤心中不安……”
原来他们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来往过,可是自己却并没有早些觉察。
“不提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两个人都各自婚嫁了,那些年少轻枉情窦初开时做的荒唐事,也不必再提起。
秦烈替她打扇的手却停了下来。
小冬扭头看他一眼,秦烈的手顿在那里,眼睛看着帐顶。
“怎么了?”
秦烈回过神来,继续替她扇风:“没事儿。我以为只有我翻过玉芳阁的墙呢,想不到三皇子也……”
小冬轻轻呸他了一声,又在暗中微微笑了。


第七十七章 见面

过了午小冬总走习惯小睡一会儿,这个习惯可以说是雷打不动。
每次小半个辰里,红芙替她重新梳整发髻,笑着说:“老夫人倒真是好相处的人,咱们先前心事都白担了。”
“是啊。”小冬把玩着梳子,扑哧一笑:“可是她一点也不……”
“正是呢,一见面我也吓了一跳,倒不象姑爷的娘,倒象姑爷的姐姐呢。”
外头小丫鬟进来,屈膝行礼,轻声说:“夫人,姑奶奶来了。”
因为姚锦风的习份,她是秦氏的干女儿不错,可是下人总不能喊她干姑奶奶吧?姑奶奶也不算喊错。
“啊,快请她进亲。”
妮锦凤脸红红的,额上还有亮晶晶的汗珠。小冬诧异地问:“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姚锦凤坐了下来,没有说话。红芙替小冬别好簪子:“中午熬了酸梅汤,我去给夫人和姑奶奶盛来,也解解暑。”
等红芙一出去,姚锦风就往小冬身边移了移,拉着她的手,低声说:“我……刚才见着他了。”
他是谁?谁是他?
这还用问么?
小冬微微一惊:“在哪儿?”
“我刚才出去了……”她深吸口气:“前天我们回府的时候,有人在门口给我递了个纸条……”
小冬眉头一皱:“你好糊涂,你怎么知道这纸条是谁递的?”
“他的字,我认得。而且,上头有我们以前用过的标记,那个旁人不会知道的。”
“那你就去见他了?”
“嗯,就在后面街上的茶楼里头。”
这算什么?先斩后奏?
还是坦白从宽?
“那……都说什么了?”
“没说旁的。就是从那次观星台出了事之后,我和他再没见过面。有的话,也确实该说清楚。”她的手指拨弄着一只象牙胭脂盒子,轻声说:“他已经娶了妻生了子,我也嫁了人了。再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象上辈子的事儿一样。喝了一杯茶,我就回来了。”
屋里静悄悄的。
小冬想,姚锦凤只是需要找一个人倾诉。
有些事,也许在心里已经存了很久。也许说出来,她会觉得轻松释然,能真正将这段往事放下。
她望着那只象牙脾脂盒,指尖顺着上头雕琢的花纹划动。
“开始的时候,我没在乎过他是什么人,一直到最后,我也不在乎。他是皇子还是平头百姓都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在紫檀山,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一件事情,当你身边所有人的都反对的时候,只有你自己坚持,那没有用。我一直以为他和我会一直好,可是他却要娶别的人……”
红芙的酸梅汤一时半会儿大概端不来了,小冬倒了杯茶给姚锦凤。
她喝了两口,紧紧攥着杯子,继读说下去:“我当时不是有意的,即使他要娶别人,我也不会想杀他。以前有几次吵了嘴,他递过东西讨好我,我就扔在他身上——可那时候,我手里拿着刀子的……他的血沾在我手上,热热的,黏乎乎的……”
她手抬起来,认真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上面还沾着未洗去的血渍一样:“那时候我都要傻了,一直被关在一间屋子里,没有光亮,听不见声音,也没有人来。我就反来复去的想,要是他死了,我也跟着去死……到了黄泉路上我们也能作伴儿,我得跟他说,我没想杀他的…真到了那地步,不知道他会和我说什么?他怪我吗?还是……”
小冬静静听着她说。
“结果一直到离开京城,我也没见着他。王爷让秦烈送我走,走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京城来。秦烈和我说,他没有死。
那会儿我求他,让我回京城来,我只要再见他一面.和他说两句话就行……”
结果一隔就是这么些年,物事人非。
“那,他没说什么?”
“说了。他说他知道我不是有心的,他也不怪我。知道我过得还好,他也就放心了。他还提起他儿子来,我跟他说,我也有现成的孩子了,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儿……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别的。”
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既然有其他的这三个宇,那就应该有什么,而不是没什么。
小冬没有再接着追问,转而问起:“对了,你家那一位,什么时候能到京城?他是一个人来,还是把你们家里那三位混世魔王都带来?”
“他说手头的事儿差不多还得半个月,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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