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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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时衣-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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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谁做的?”
“给赵芷。”小冬解释说:“我也做不来别的……送旁的玩器衣饰倒是简单,可是又缺了份儿诚意。”
那荷包是如意样式,上头已经绣上了并蒂花的样子,只有寥寥的几根线条,显得很清雅。
“你这个师傅没有白请,看着比以前是好多了。”
小冬把荷包拿回来,瞅他一眼:“难道我以前做的很差?”
秦烈一脸勉为其难状:“也还算不错……”
这等没诚意的夸奖比贬损她还讨厌呢。
小冬把荷包放回篮子里头,脸板着,可心里并不生气。
秦烈问她:“你的功夫搁下没有?”
说起这个来小冬顿时心虚,从秦烈走了,她基本就没怎么练过,俗话数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三天不练同行知道,这都超过三个月没练了,秦烈焉有发现不了的?
一看她露出心虚状来,秦烈就明白了。
他说:“你啊……”叹口气没再说,等了一下又笑了。
小冬寻思着这难道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极反笑?偷偷转过脸儿瞄一眼,秦烈正看她,两人目光一对上,小冬心里虚,脸腾地就红了。
她又背过身去,屋里头静悄悄的,秦烈也半晌没言语,过了好一会儿,秦烈问:“那只猫呢?”
“胡妈妈说怕身上有虱子跳蚤,逮去洗澡梳毛去了,说过两天都拾掇完了再给我抱。”小冬清清嗓子“我给它起个名字叫梅花,你觉得怎么样?”
秦烈想了想:“此名何解?”
小冬解释说:“那猫爪印可不就像五瓣的梅花吗?难道不合适?”
秦烈点点头,一本正经地数:“再合适不过了——不过梅花是只公猫。”
小冬差点儿让口水呛着,顺过气来,硬撑着说:“这个名字很逗趣,我看挺好。”
秦烈点头说:“正是。”
小冬终究还是撑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外头便能听见了,红芙问了声,“郡主,要吃茶吗?”
小冬忙说:“不用。”
秦烈不便再留,他起身要走,小冬跟了两步相送,人家送客是送到门口,她是送到窗边,秦烈回头一笑,翻出了窗子。
小冬寻思着他这溜门翻窗的业务倒是十分熟练,又想起他临去时那一笑——静静站了片刻,才合上了窗子。
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还小,是小孩子,秦烈呢,是个像赵吕一样的哥哥,他跳窗子来找她,小冬一面觉得他像大孩子一样顽皮,一面又有种偷偷违反规矩的刺激感觉,秦烈与赵吕不一样,赵吕虽然疼爱他,可是仍然是个规规矩矩的世子,秦烈却成长在完全不同的天地里,他和小冬讲童年的趣事,像粘知了,捉蛐蛐,逮萤火虫,做哨子,做风筝,钓鱼,捉虾,打猎……
可是经过几年时光,他们都长大了。
秦烈已经是器宇轩昂能顶门立户的男子汉,小冬也不再是梳着丫髻懵懂不知世事的孩童。
也许秦烈以后……也不会再多来了。
小冬终于赶完了那两个荷包,拿去给赵芷,两个荷包里都装了东西,一个里头装的是一对红珊瑚连理口,另一个里面装的是赤金镶宝石鸳鸯佩,赵芷高兴得很,拿着左看右看,连声称谢,高兴了一会儿,却又慢慢的敛了喜色:“来日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小冬说:“你说哪里话,章公子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吧?你娘哪舍得你离这么远?”
赵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娘在想什么,明明也舍不得,却还是定了他家……”
“就算是去屏州住几年,那来往也方便得很紧。你看,我那位表哥,他会是遂州人氏,和屏州离得不远,不也常来常往的么?”
这话当然是有意宽慰,赵芷是嫁给人家做媳妇的,自然不能像秦烈那样走南闯北的四处都去。
赵芷忙把话岔开去:“过两天就是中秋,你又给太后娘娘预备什么节礼了?”
小冬笑笑:“我原来想绣个扇面的,可是一想,都这个时节了谁还用扇子?于是改做了双鞋。”
赵芷点点头,凑近小冬,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圣德太后娘娘疯了。”
“什么?”
“听说已经不认得人了,整天不是撒泼哭骂就是号哭不止,还用花瓶把宫人的头都砸破了。”


第四十章 分离

中秋节的时候小冬进宫去,还给圣慈太后交功课——素面儿袍子一件。上头一点儿绣花都没有。
小冬难为情地解释说。和吴师傅学艺时间一长,越发觉得自己那点活儿拿不出手,想了几个花样儿,最后什么也没绣。圣慈太后心疼不已,连声安慰说自己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素的就很好。
小冬精心选的颜色,是柔和的浅紫。慈圣太后抖开衣裳看了看,笑着说:“这颜色小姑娘穿合适,我穿怕是不成。”
“您试一试嘛。”
慈圣太后果然把袍子披上了:“嗯,倒还真看得过去。”
一旁采姑恭维说:“显得您年轻了十岁还多呢。”
慈圣太后呵呵笑:“看你这张嘴啊,越来越会说了。”
趁慈圣太后去梳头的空,小冬问采姑,“我听说一件事儿。”
采姑笑吟吟地问:“郡主想问什么?”
“住南景殿的那位……”
采姑点了点头,而且并不避讳:“宫里人都知道了,太医院得几位也都去看过了,确实是失心疯了,见谁骂谁,能撕的都撕烂了,能摔得也都摔碎了,身边一直伺候她的几个宫人也都打了,现在……”采姑压低声音:“天天得捆着,不然连自己得衣裳都撕,实在不成体统。”
疯到这个地步?
小冬原来一直将信将疑,但采姑这里的消息应该是最正统最权威的,她既然都这样说,那一定不会有错。
想到荣耀荣耀风光了几十年的圣德太后竟然一朝落得这般地步,小冬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因为前阵子有两处地方闹过蝗灾,所以中秋并没有像往年般热闹,只摆了几桌,全是赵家自家人,教坊司虽然也极卖力,但气氛始终上不来,有人就在怀念秦女,不知她到底去了何方,竟然再没有一点儿消息。秦女的师妹四姑娘唱功嗓子也都不错,可是小冬觉得她声音里欠缺一点东西,始终不能像秦女那样引人入胜。听秦女唱曲儿,若是南曲,便有一股水乡柔暖风情,若是北调,那股铿锵激昂之意总让胸怀激荡。
小冬在席上扫了一圈,没见着三皇子妃,多半她有了身孕,为着稳妥所以不来。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石氏倒是来了,可是两口子一个形容憔悴,脂粉都掩盖不住,另一个却是两眼无神,神情呆滞,看着像是酒色过度的样子,二皇子这是怎么了?以前虽然看着平庸懦弱,可是也没想现在似的,一句话形容:自暴自弃。
难道被秦女抛弃了,对他有这么重的打击?
赵芷也没有来,定了亲在家里扮贞静,小冬就坐在圣慈太后身旁不远,能觉察到圣慈太后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来。
看来上元夜的刺客事件,吓着的不仅仅是小冬一个人。
中秋一过,又下了几场秋雨,天气一天天冷了起来。小冬窝在安王府里天天做针线练厨艺,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充实了。赵芷的嫁妆紧锣密鼓的预备起来,她既然要嫁得那么远,就不可能陪送田庄房产,景王妃把这件都给她折成了压箱钱。赵芷小声跟小冬透了一个数字?,小冬张口结舌:“你娘……是不是把自己全部私房都给你了?”
难道景王妃打发走了赵芷,以后就不过日子了?还是景王妃一直隐瞒了自己得实力雄厚,掏出这么大笔资财来只是不疼不痒?
赵芷也有些忸怩不安:“我也和我娘说了,这实在是太多了。可是娘说。我嫁得那么远,有事的话恐怕也找不着家人撑腰手里有钱,说话才有底气。”
这话是说的没错。可是小冬越发不明白,景王妃到底是看上那个章满庭什么了?是,他身家清白,老实本分,是个稳重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又不少见,就算只在国子监里爬拉,那也是一抓一大把。
再说章满庭实在不符合景王妃一贯的择婿标准啊,就算不论出身,景王妃前头两个女婿可都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堪称让京城女子欣羡向往不已的美男子。
也许景王妃更年期到了?所以心态失常,特别看不上和景郡王一般的那些世家子弟,也顺便一起摒弃了华丽外形转求实用好用耐用型的女婿了?
咳……
这一年的怪事实在太多了。
圣德太后发疯了,景王妃更年期了。二皇子求爱被拒了,最背的是自己还遇着了一次刺客……
细想想,好像一件好事儿都没有。
似乎为了呼应她的这个想法,安王生辰之后,来了一件让小冬措手不及的事情。
安王送赵吕去西北军中历练。
这个消息仿佛一个惊雷砸在安王府,不光小冬,许多人都震惊了。
“父亲,这是为什么?”就算要磨练儿子,也有许多选择啊。京城里也有羽林军,那才是世勋宗室子弟去的地方,好吧……虽然羽林军是有名的骄奢散漫,那也有旁的地方可去,离京城不远还有一支五林军,一支虎威军,虎威军稍远一些,领军的正是罗家门板兄弟的父亲。赵吕要历练,小冬觉得去虎威军正合适。
安王摸摸她的头发:“你哥哥年纪不小了,总是养在家中,男子汉怎么能如此温吞柔弱?”
胡扯,赵吕和温吞柔弱四个字哪儿扯得上?再说,安王自己更加文弱,他怎么不先把自己差遣出去磨砺锻炼?
“可是西北实在太远了,哥哥从来没出过门,哪能头一次就去这么远的地方啊?”
“你哥哥让你来说的?”
“不是。”小冬马上申明:“是我……不放心。”
赵吕那个傻哥哥哪有点儿畏怯退缩的样子啊?安王这话一出,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热血沸腾,立马就开始收拾行装了。
安王安慰她:“你哥哥过去也不是和普通兵卒一样,是从校尉做起,有自己得营帐,有亲兵长随伺候,西北又没有战事,我也就是想让他出去走一走见一见世面,不要再京城待折,将来成了井底之蛙了。再说,你哥哥去的平远军属洮州镇守吴先章统辖,他为人很是周正,会照应这你哥哥,不会让他吃什么亏的。”
吴先章?啊,就是三皇子妃的爹。
安王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小冬知道是不能更改了。她承认安王说的有理,可她就是郁闷。也不知道这些长辈一个个怎么了,景王妃给最疼爱的小女儿找了一个远在天边的婆家,安王又要把儿子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历练。
小冬只好怏怏不乐的回去,替赵吕收拾打点行装。虽然知道齐氏会替赵吕打点预备,小冬还是挑灯奋战,替赵吕缝了两套厚实的棉服,又做了一双护膝,本来还想再做点别的,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小冬还把自己珍藏的两枚当年的菩提果给赵吕装上,果子密封在匣中,可以保三五个月不坏。
秦烈送的是一些药材,还跟赵吕小冬讲了他去西北的经历:“冬天十分干冷,且气候多变。有时候早上出门还是响晴的天儿,没到中午就刮起大风来,那风能把屋子掀翻,把牛羊都吹跑。除了几个要紧的城镇,替他地方都人烟稀少……”
小冬心中只翻来覆去念叨不毛之地这个词儿,强颜欢笑送走了赵吕,回来还是忍不住哭了。
这些年来赵吕和他兄妹情深,虽然安王也疼爱她,可是小冬还是和赵吕更亲近。这个在旁人面前风度翩翩的世子,和她在一起时始终是那个头次见面傻兮兮笑得那个小哥哥,在小冬心里,起先把他当成一个小弟弟,小朋友。
可是慢慢的,小冬已经不知不觉承认他是一个兄长,还是一个朋友。
其实她不想哭。
怎么说也是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是几十年的阅历,可是小冬就是忍不住,怕外间的人听见,她声音压的低低的,趴在榻上,揪着枕头一阵好拧。
“别哭了。”
小冬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秦烈不知几时进来了,正蹲在榻前,手里还捧着一方帕子,低声说:“眼睛都哭红了。”
“你不是走了吗?”
“想想不放心,又折回来了。”
小冬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擦了把脸,坐直了身说:“我没事儿……就是不放心。父亲的心肠也太硬了……”
“其实安王爷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咦?”小冬看了他一眼。
“他也没来送世子,想必也是因为怕自己失态吧。”
小冬没想到秦烈会这么解释,本来她还在埋怨,赵吕要走,安王都没有来送他,和平时一样直接去户部了。
虽然心里对安王还有些怨气,但小冬不得不承认,秦烈说的也有道理。
秦烈还斟了一杯茶端了过来:“可别再哭了,当心眼睛会肿起来。晚上王爷回来,你也别板着一张脸,就和平时一样就行。”
算一算,秦烈有好一阵子没有翻窗来找她了,小冬还有些不习惯。她喝了口水,顺顺气:“知道了,你比胡妈妈还会唠叨。”
秦烈只是微微一笑,望着她的目光有说不出的温柔。


第四十一章 出嫁

赵吕很快送了信回来,给安王一封,给小冬一封,秦烈也有一封,交由小冬转交。
小冬别的都顾不上,先拆信看。
赵吕他们一路没有耽搁,十月二十二到了洮州,在洮州城停留了一日,二十四到了平远军驻守的叶安。这里有雄关高墙,有两座极大的石堡。叶安本地没有石料,修建石堡的这些石头都是从北方更远处凿山开石然后运来,所费的人力物力不赀。石堡靠着叶安河,形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关隘。赵吕有自己的住处,除了自己带过去的王府的护卫,还拨给了他一小队亲兵,吃饭都由大灶做了统一送来,大块的肉一手抓不住,看得赵吕眼直发愣,他到那里第二天就赶上捕鱼,因为北方天冷结冰早,现在赶着捕捞一回,那些鱼为了御寒而囤 膘,个个都是头肥肚圆,当天晚上就喝着鱼汤,不用多放什么佐料,鱼汤就很鲜了,他喝了两大碗。
总之,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净是报喜不报忧的话。
赶路是不是艰辛,那里情形是不是简陋清苦,一个字不说。
赵吕何尝吃过那种大锅饭?住得惯那样的地方?齐氏固然不娇惯他,可是也从来没亏着他过。屋里什么时候熏什么香都极讲究,丝毫不错。头一次出远门,就去了那样的地方。
小冬揪心地好几晚都睡不好。
不知是担心所致,还是她到了拔个子的年纪,整个人瘦得极快,下巴尖尖的。倒是急坏了胡氏,天天盯着厨房做好吃的,不光正食顿顿翻新,点心也是花样百出。南瓜馅蒸饺,萝卜丝蒸糕,小鱼羹,秋梨冻。可惜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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