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时衣》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嫁时衣- 第1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冬不知道这对母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对彼此这样的冷漠。
在她想来,父母与子女之间怎么会有隔夜仇呢?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谅解的?
那天一早起来小冬就打扮起儿子来了。好在她的儿子不象她和赵吕小时候一样,需要穿一层层的礼服,捆得路都不大会走了。不过如果将来赵吕有了儿子,那孩子做为郡王之子,只怕也会过得很辛苦。
平时不觉得,一过年,旁人都拖家带口其乐融融,唯有五公主,坐在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显得极不协调。她的打扮也十分素净。旁人不知是觉得她已经失势,还是觉得她守寡不吉,并没谁过去和她一处说话。
小冬这边忙着阿大,想过去却一时顾不过来。小家伙很少进宫,看什么都新鲜,一转眼不知从哪儿摸了把拂尘,在地上拖来拖去的。
小冬奇怪地问:“这是哪里来的?”
阿大一脸无辜地嘿嘿笑:“毛毛……毛毛……”
“对,我知道是毛毛。”
小冬想把拂尘拿过来,阿大不给,反而指着桌上一碟糕:“娘,糕糕。”
“你得要说‘我想吃糕’才行。”
谁说小孩子没心眼儿?这么小就懂得顾左右而言他了。
他刚喝过太后给的果子茶,哪还吃得下糕。
不过是为了转移小冬的注意力不让她把拂尘收走。
这种孩子式的小狡猾,不用人教,似乎是自己天生就会的。
“这点儿可不象我……”小冬自言自语。
她上辈子、这辈子都是老实孩子,大人不说,自己绝不乱动。阿大这脾气没得说,一准儿是象秦烈。
嗯,肯定的。
再要好的夫妻,一说起孩子的事情来,难免都是如此。
好的地方全是象我,不好的地方全是象你,是你遗传得不好。
一个小宦官匆匆过来,一眼看到拂尘,眼前一亮。
小冬不大好意思,那小宦官过来行过礼,说:“郡主,这个……”
小冬忙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摸了玩的,这就还你罢。”
小宦官比她更不好意思,大冷天还急得一头汗:“其实……若是别个的,就给公子玩了。这是李公公的,他老人家转头不见了这个……”
哦喔,居然是后宫第一大太监的东西,怪道拂尘头上面缠的是茜葛丝呢。这才叫低调的奢华啊,懂行的知道这比金丝难得,捧着钱都买不到。不识货的只当是棕麻丝。
安王也有个茜葛缠藤鸳鸯瓶,当时还给小冬做了嫁妆。小冬冬日时取出来,插上两枝白芦花,或是一枝苍蒲草。安王见了一点儿不觉得女儿白抛了东西,反而赞道:“这瓶子就该这么用,别的不管插上什么花都显得花轻浮了。”
小冬撒娇说:“那也是因为父亲一贯雅素沉和,女儿才受了熏陶嘛。”
小冬用糕把拂尘换下来,递给小宦官让他去交差。
六公主也带了儿子来的,两个小孩儿很快玩到一起去了。还有三皇子的儿子,他们两个要大一些,可是脾气很相投——全是独子,那脾气就不用说了。没一会儿三个人就扯扯拉拉起来。六公主那个儿子脾气活脱象她,一点就爆,丝毫不知道让人。阿大在王府里,虽然说没把他当成纨绔恶少培养,可基本上也是百依百顺万事遂心。三皇子的儿子赵觉就不用说了。
——虽然小冬一直觉得觉字……当然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做皇子的名字。
可这个名字是皇帝给他孙子起的,谁敢说个不字?
小冬暗自揣测,也不知道这位伯父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信佛了?难道他富贵无极了几十年突然悟了?要不然就是他孙子出生那几天他在读佛经?
谁知道。
还是自家爹爹靠谱一点,不会给外孙取个一听就象要去庙里吃豆腐的名字。
可是在若干年后,小冬想,大概冥冥中真的有某种感应,让皇帝给自己的长孙娶了这样一个名字。
在这个孩子呱呱坠地时,就注定了他将来的结局。
可是,谁能料到未来呢?
看三个孩子扭成一团,底下人赶紧过去拉,小冬和六公主却一点儿不着急,连同三皇子妃也是笑眯眯在一旁看着。
“让他们打呗,男孩子打个架算什么。”六公主说:“又不是当姑娘养。”
她虽然这么说,底下人哪敢让小主子们这么撕打下去?抓破了怎么办?磕坏了怎么办?
小冬也不担心,三个孩子穿得都跟个棉墩儿一样,就算扑倒在地也摔不疼。不过她家阿大到底比那两个小一些,打起来吃亏。
嗯,回去有必要让孩子他爹或者是他舅舅,给他教教怎么在打架时不着痕迹出黑手的学问。据小冬多年来的观察,赵吕和秦烈在集贤堂上学时,这种事儿肯定没少干。
五公主笑着站在一旁看着,她尽管掩饰得很好,可是目光中仍然带着一种哀悯和伤怀。
察觉了小冬的目光,五公主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小冬心中的欢悦渐渐沉淀下去,她也回了一笑:“五姐姐。”
这一年,是小冬过的最后一个,团圆无忧的冬天。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听闻

席上有了这么些孩子,注定安生不了。
可是很欢腾很热闹。
六公主把席上的菜吃几口,一脸挑剔:“油得很。”她一低头,顿时变了脸色:“哎哟,看我这裙子”
小冬也低头去看:“这什么时候弄上的?”
六公主裙子上两块油渍,明晃晃的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小冬替她心疼一下:“可惜这料子了。”这种料子上了油,基本就等于废了,洗不掉的。
不过也有别的办法补救一下,小冬记得听谁说过一次,回头问:“咱们带了妆盒来了?”
可儿上前一步:“带来了。”
“里面有茉莉粉吗?”
“有一盒。”
还好还好。
小冬扯了六公主一下:“你跟我来,看看能遮掉不。”
两人交待过乳娘好生照看儿子,一前一后出了正殿,找了间安静的宫房。小冬让人把茉莉粉取出来,示意六公主坐下,将裙子摊开,再把细白的粉一点点均匀地撒在沾了油的地方。
六公主不抱什么希望:“有用么?”
“可能有。”小冬也不敢打包票。
六公主怏怏不乐地说:“我有好几条裙子都是这么废的,沾了油污,要她们拿去洗呢,嘿,油没洗掉先把裙子的色洗掉了。这条我今天可是头回上身。”
等粉把油渍盖住,过了一会儿,小冬轻抖裙子,让粉落下来。
六公主大为讶异,看着粉渐渐落完了,还余一些细微末屑——可是裙子上的油渍已经淡了一大半了。
“这个……”
“我听人说过一回,说用茉莉粉吸掉过油。”小冬笑笑说:“不过得趁刚沾上才有用。”
六公主兴高采烈,指挥婢女替她将裙子上剩的浮粉吹去,然后把刚才的步骤再重复一遍。
“要是实在还有印子,让人在上头绣点什么盖一盖。”
六公主在这儿晾裙子,可儿趁机问小冬:“郡主要不要把头发拢一拢?”
小冬看一眼镜子,头发是有些松。
“嗯,那就拢拢吧。”
妆盒已经打开了,各样东西都是现成的,可儿替小冬将发鬓重新拢过。六公主在那儿晾裙子穷极无聊,吩咐身边的婢女:“给我把头也拢拢。”
小冬把玩着梳子,六公主伸手过来,从妆盒里拿出胭脂匣子,打开看了看颜色,小指轻蘸了一下,正想匀在唇上,忽然两人一起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小冬玩梳子的手和六公主想涂胭脂的手一起顿住了。
隔壁传来的是五公主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现在连亲娘都不想认了吗?”
是明贵妃?
这屋子怎么这么不隔音?
六公主动作麻利地跳起来,轻快地象只猫似的,真看不出她现在体态已经如此圆润,还能这么灵活,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在墙边看看,冲小冬招招手,又指一指墙。
敢情是墙边挂毯后传来的声音。
六公主做个口型“通的”,小冬点头表示明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人家娘俩隔壁说私房话,她们俩在隔壁偷听……咳,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小冬扯扯六公主的袖子,六公主一脸八卦的兴奋压根儿不理。
其实……小冬也很好奇,她们娘俩到底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隔夜仇啊?
挂毯那边传来门响,然后砰一声响,似乎门被用力的关上。
一阵寂静。
走了?
然后听到五公主说:“你还想说什么?”
“你以为你能在灵华观住一辈子?”
“醒醒吧沈静已经成亲了,难道你还想上赶着给他当外室?”

六公主的眼一下子变得贼亮,小冬则象是当头挨了一棍,耳朵里嗡嗡直响。
明贵妃知道?而且不但知道,还就这么说出来了
当然明贵妃不知道隔墙有不止两对耳,可是……
可是……
小冬觉得这几句,怎么也不象是一个疼爱女儿的亲娘该说的话啊。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明贵妃不知是不是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直等她咳嗽声平息,五公主的声音才冷冷的说:“我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子。可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吗?你还做你的皇太后美梦?该早点儿醒的是你不是我。”
又听到门响,然后是脚步声。隔壁的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这回看来是真走了。
小冬和六公主面面相觑。
屋里头其他人,头恨不得低得藏到胸膛里去,把自己当成鸵鸟一样埋起来。
听到不该听的,只怕是祸不是福。
六公主站直身,清清嗓子:“咱们也出来好一会儿了,回去吧。不知道我家那个混世魔王又惹祸了没有。”
就当没发生一样?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还没回到座位上,六公主就攥着小冬的手,恨不得眼放凶光:“你是不是……早知道点儿什么啊?”
小冬心想知道是知道,可是知道的也并不多啊。那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诚恳地摇摇头。
六公主有些狐疑地看她一眼,不过也没有寻根究底。过了一会儿又低声说:“想不到,她和明贵妃是那样的……我母妃以前还抱怨我不象她那么聪明,有出息,会说话会做人呢。可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我好。大概只有自己也做了爹娘,才能明白父母的心情。哎,你说,她们为什么闹成这样?”
“我怎么知道。”不过听起来,明贵妃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五公主的事,而且绝不是小事。
六公主神神秘秘地和小冬咬耳朵:“别是那年的事儿吧?听说她得病的那年,都说她的病过人,脸是一定毁了,命恐怕也保不住——明贵妃怕自己也染病,都不去看她。就算去,也是离着八丈远,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那会儿据说五姐姐过得可落魄了,屋里就两个宫女,缺食短药的……唉,这就是人情冷暖哪,连自己亲娘都不顾,还能指望着别人吗?”
小冬有些意外:“真的?”
“你不住宫里不知道,我母妃说过一次。”
说起来,好象的确是从五公主开始生病,小冬就再没见过她们母女如以前一般亲昵和睦的景象了。而且五公主病刚好,脸上疤痕还很重的时候,小冬就发觉她性情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但是,小冬直觉,矛盾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听五公主刚才话里的意思,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当年……当年五公主想让她帮忙找药的时候,说过什么来着?


第174章 落雪

小冬一直有些心神不宁,晚上秦烈回来,兴冲冲地说:“我今天跟新来的厨子学了一手儿,晚上我做烧肉给你和儿子吃。”
小冬打起精神:“真的?那我让人把父亲和哥哥也请来。”
秦烈哈哈笑着:“请吧请吧,我去厨房准备准备材料去。”
小冬警告他:“你可别献宝不成变成现丑啊,上次那个臭豆腐……”那一揭盖子的瞬间,连泰山崩于前都面色不改的安王都变脸了。
秦烈忙挥手:“不会不会,放心吧。”
小冬打发人去请安王和赵吕,安王还没回来,赵吕倒是很快来了。
“临近年关户部事情多,看来今天父亲是赶不上了。咱们先吃吧。”赵吕伸手逗逗阿大,阿大奋力揪着赵吕的衣襟往舅舅的腿上爬。赵吕纵容地看着他,并不伸手帮忙。
秦烈亲手捧了一个大砂锅进来了,后头跟着厨下的仆役端着个小炉子。
“来来来,我给你们烧肉吃。”
赵吕也来了兴致,挽起袖子来:“我帮你。”
秦烈会厨艺小冬是知道的,毕竟秦烈以前的生活逼得他不得不全职全能。但是赵吕……他从小锦衣玉食,喝杯水都不用自己倒,还要给秦烈帮忙?别帮倒忙就好了。
可是小冬料错了,赵吕不但帮得上忙,还熟练得很。
似乎是猜出了小冬的想法,赵吕抬起头来说:“在边关那些日子,我可学会了不少东西呢。”
啊,是。
烧热的砂锅里抹了薄薄一层油,秦烈把肉一片片贴在上头,滋滋的响声和香气一起腾起来。
阿大很感兴趣,一直想往前凑,胡氏怕他烫着,一直哄着抱着不撒手。
“好香,你们这是弄什么?”
帘子一掀,安王走了进来,带进一股他北风。他的斗篷上沾了细碎的雪珠,小冬忙迎了上去:“父亲回来了?秦烈说新学了一道烧肉。”
安王解了斗篷,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秦烈拿了长筷子,给肉挨个翻面,一股熟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看着火候差不多,秦烈将一边的汤汁儿倒了下去,又将煎好的干豆腐一一铺在上头。
“来来来,都尝尝。”
肉切成一口就可以吃掉的方块儿,鲜美滑嫩,肉汁浓香。连阿大都说好吃,吃完了肉再吃已经被砂锅里的肉汁烧好的豆腐,感觉仍然象是在吃肉,但是却多了干豆腐特有的那种耐嚼的口感,回味也是豆子的素香,好吃又不腻。最后他们还在这锅里就着汤汁儿又烧了白菜,年糕和干豆角,个个儿吃的肚皮溜圆。
“下次我们吃暖锅吧。”小冬笑着说:“正好天气冷,吃那个暖和,自己动手吃得也香。正好过年,那么吃也热闹。”
他们还喝了酒,赵吕和秦烈算是棋逢对手,安王和小冬都只喝了一杯。桌上其他的菜都没怎么动过。
安王抱着阿大逗他,问今天进宫的情形。小冬笑着又说又比划:“三个棉团儿滚作一堆,把旁边的人吓坏了,其实他们三个什么事儿都没有。”
安王显然是累了,说笑了一会儿就要先走,还嘱咐秦烈和赵吕不要喝多了。
小冬想了想,也让人拿斗篷来:“我陪父亲走走,消消食。”
外面雪越下越大了,纷纷扬扬,遮天匝地。
小冬从丫鬟手中接过灯笼,安王则把伞接了过来。
“父亲,今天我无意中听到明贵妃和五公主母女口角。”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