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鬼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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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医鬼墓-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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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我和叶溪跨出去,沿着长廊向左,走到一扇嵌着“圆梦师铁兰”五个汉隶铜字的自动门前。

不等我按门铃,门已经开了,有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响起来:“小沈,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门后接待室里的秘书小姐吃惊地抬起头盯着我,大概从没有人享受过铁兰亲自招呼的尊贵待遇,所以才令她大为奇怪。

铁兰站在十步外的办公室门口,一手扶着门框,一手举着一个紫黑色的木质茶叶盒子,仰面大笑:“刚有人送了绝顶乌龙茶过来,就有贵客登门,小沈,我真是佩服你,每次都能赶得恰到好处。”

他穿着月白色的中式长衫,身材高大魁梧,平头短发,蓄着一把已经斑斑白白长胡子。任何时候,他的两只眼睛都微微眯缝着,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仅从别人身上扫过一眼,几乎就能把对方的心思看得通通透透。

“叶小姐?”他看清了我身边的人之后,长眉微微一挑,扶在门框上的手向下滑落,五指不停地屈伸着,陡然低声笑起来:“嗯,你又做了那个梦?难道这一次,已经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那可就真的是功德圆满了。”

报纸上批驳诋毁铁兰的一派,曾经多次指责他“语无伦次、不知所以、疯疯癫癫、胡说八道”,但我明白,除去朋友之间开玩笑的话之外,他的每一个字都别有深意。

一个高明的圆梦大师,并不是只抱着心理学与解梦学那些厚如砖头的典籍死记硬背就行,而是必须具有极其灵敏通透的第六感,在咨询者还没有意识到自身问题之前,抢先一步获得那些玄妙的信息,然后加以组合排列、去芜存菁,直到找出问题症结所在。

他有一句经常挂在嘴边的名言——“人必自救,然后人救之。”

在他面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细心聆听教诲、仔细观察学习,因为他绝对是我所诚心尊敬的江湖前辈之一,这种人在今日的港岛已经越来越少了。

叶溪的脸又红了起来,映在侧面的玻璃窗里。

秘书小姐望着我们两个时那种倾羡的眼神,让我心里也起了火辣辣的异样感觉,直到进入铁兰那间宽大闲适的办公室里,缓缓关闭的磨砂门才隔断了她那种赞赏的目光。

我想她一定是彻底误会了,或许她把我和叶溪当成了双宿双飞、鸳鸯交颈的金童玉女,当然,从表面来看,这种猜测是完全顺理成章的事。

阳光从宽大的落地窗里泼洒进来,挂在窗前的一只虎皮鹦鹉在金丝架上歪着头打量叶溪,不时地眨着小眼睛。

“两位请坐,稍等片刻,我来沏茶。”铁兰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浅笑。

鹦鹉歪着头,陡然扑扇着翅膀叫起来:“贵客到,沏茶;贵客到,沏茶。”

叶溪走向窗前,对那只鹦鹉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贵客到,沏茶;贵客到,沏茶…”鹦鹉似乎受到了鼓励,不住口地叫起来,惹得叶溪忍不住伸出手指,抚摩着鹦鹉的五彩羽毛。

“叶小姐,当心点儿,它会啄人,而且到这里来的人,十有**都被啄伤过。”我善意地提醒叶溪,因为这种事也曾被别有用心之徒在报纸上大肆渲染过,攻击铁兰豢养怪鸟伤人,并以此传播鸟类疾病,危害港岛人民的生命安全。

“贵客到,沏茶…”仿佛是故意与我作对,鹦鹉的叫声越来越甜,并且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叶溪抚摩。

铁兰是个非常尊崇中国古代文化的人,办公室的四壁上挂着古色古香的字画,其中一幅赫然是“草圣”张旭的“酒醉上马篇”真迹。左侧墙角下,更是摆着白瓷兰花鱼缸和一对大号的镇宅碧玉貔貅,令所有走进办公室的人,都能感到主人自身具备的深厚文化底蕴。

左侧套间里传来名茶芳香,铁兰再度走出来时,手里捧着一只小小的乌木托盘,上面是一只扁平紫砂壶,外加三只紫砂悬胆茶盅。

“港岛现在流行的茶道文化,沾染了太多日本人装腔作势的歪风,所以,我们还是返璞归真一些,仿效古人单壶杯茶、诚意敬客的形式。”铁兰眯起眼睛大笑,不过眼神中掩藏着一丝疑惑。

叶溪是他从前的客户,他大概不太明白,我跟叶溪怎么会走在一起?

我闭上眼睛,深深呼吸着茶香。

铁兰深为厌恶现代化的合成香精,房间里从来不喷空气清新剂,每天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开窗换气。所以,我闻到了自己意料中的味道,一个极其淡雅幽远的女孩子香水的味道。那种香气来自方星,正如我能够在几百种葯材里准确地分辨出生地、党参、鸡血藤、当归、血竭等等的不同味道一样,精准的嗅觉系统,也能让我丝毫不差地记录下女孩子身上稍有差别的香水气息。

“方星一定来过这里,而且是待了比较长的时间,至少超过五个小时以上。”在铁兰略显倦怠的黑眼圈里,似乎也能印证这一点。

“在想什么?”铁兰的眼睛倏地一亮,凝神盯着我的脸。除了圆梦之外,他的意念催眠术也有很高的造诣,所以,我马上扭开脸,装作欣赏那幅张旭的草书,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探询。

“大师,我跟叶小姐是普通朋友,她昨晚又做了那种怪梦,本来就要过来请教的,恰好我也想来看你,所以,我们就一起上来。”我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意图,脑子里努力思索着方星到这里来的目的。

她从老杜那里离开时,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声音的召唤。可以设想,她的耳朵里携带着微型通讯系统,是接收到了某个人的讯息后,才决定暂时放弃停车场里的事而匆匆离去,然后直接到了这个办公室里。

“铁兰与方星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如果只是圆梦师与客户的关系,难道方星也像叶溪一样,也受了某种怪梦的困扰吗?”我暂时想不通这一点,方星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在我和关伯面前,很少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小沈,别想太多,你是中医,当然明白‘思多血气衰’的道理对不对?你稍坐一下,等会儿我先跟叶小姐谈。别担心,叶小姐来这里至少有二十几次,我跟叶先生又是老熟人——”他握着茶壶的竹枝形把手,斟满了三碗茶,举手相邀。

极品乌龙茶的产量非常少,看刚刚那个包装盒上的七彩紫荆花印鉴,我能准确地判断出那属于港岛回归时的纪念茶,限量供应一千九百九十七盒,只有各国政要才有机会得到它。九七回归日已经过去了十年,这种茶叶早就成了无价之宝,真不知道铁兰是通过什么渠道得来的。

“好茶可以清心,对不对小沈?”铁兰双手碰杯递给我,我坦然双手接过来。

“茶是好茶,但我怀疑它的来路。”我轻轻啜吸了一口,颊齿留香,无法用言辞表达,从舌到心,如同经过了最熨贴的抚慰一般。

由方星留下的香味到这种已经在港岛绝迹的好茶,我能把所有的经过联系在一起。

铁兰皱了皱眉,低头叹息:“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只修医道,不学其它,简直是太浪费了——”

我们之间的对话,看似不着边际,但彼此已经对茶叶的来历心照不宣。( )

4鹦鹉预感到的杀机(上)

叶溪的影子投射在茶几上,虎皮鹦鹉扑腾着翅膀,再次叫起来:“贵客到,贵客到,贵客到…”

我知道它的身价,当时在港岛万国联华拍卖会上,铁兰以八十五万港币的价格把它买回来,创造了港岛花鸟市场上的一件奇闻。 /

因为当时拍卖会最贵的拍品,是一只七个月大的皇家海冬青,才只拍到七十万港币,而铁兰拿到的只是一只虎皮鹦鹉,价格超过十万港币已经是奇闻,现在他与另一位买家火拼抢购,一升再升,竟然出到了天价。

不管内行还是外行,都把这件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大师,鹦鹉还是只会说三句话吗?”我笑着问。

那三句话是:贵客到,沏茶;天黑了,天黑了;猫来了,小心。

真正上等品种的鹦鹉,说话记录是由芬兰人艾奇的黑鹦鹉保持的一百零三句,已经包括了人类所有的日常用语,一直都是吉尼斯记录的保持者。只能说三句话的鹦鹉,市场上多不胜数,似乎并不值得铁兰如此大手笔抢购。

“三句话?哪三句?”叶溪饶有兴致。

铁兰忽然摇头,神情有些不悦:“它说的话已经太多了,会累,还是不要烦它了。”

他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一只亮闪闪的白金指环,那是他的独家标志,全港岛只此一只。

叶溪乖乖离开了鹦鹉,我总觉得,在我面前,她在刻意收敛自己,毕竟从她的身份来看,做为已经崭露头角的联合国核查小组骨干人员,站在二十一世纪最炙手可热、光彩夺目的位置,随时都有可能飞黄腾达、青云直上,攀上更高一层的联合国核心位置。

她的未来,只能用“无可限量”四个字来表达。

“叶小姐,请到我的工作间,咱们先做正事。”铁兰放下茶盅,按了茶几下的遥控器,左侧工作间的玻璃门缓缓滑开。

他随手拿了茶几下的一本线装册子丢给我:“喂,看看这个——《港岛妖异录》,顺便关心关心国计民生的大事。”

那个工作间里,只放着一张黑色工作台和一把宽大的白色躺椅,所有的墙面、屋顶、地面都是黑色的。叶溪坐在躺椅上,伸手拉过椅子侧面二十厘米宽的黑色安全带,在腰间扣好。看样子,她对铁兰圆梦前的准备工作非常熟悉,不亏是来过多次的老客户了。

工作间的门关上了,内侧的百叶窗也随即放下,遮住了我的视线。

“她的梦里,最后出现的男人是谁?是她心仪的白马王子吗?”这些问题,想必是小北最关心的。她会对铁兰说出完整的梦境,我可以从铁兰的资料记录里看到所有细节,然后转告小北。

“梦里的情况,似真似幻,亦真亦幻,谁能说得清?”

我随手翻开那本册子,其内容不过是坊间的民间传说而已,其中大部分章节都与动物杀人案有关。

看了这样的无稽传闻之后,大概人都会产生严重的错觉,每次看到街上的宠物狗、宠物猫或者提笼架鸟的老头子、老太太,都把这些可以娱乐人生的小东西,当成转瞬间就能变身杀人的妖魔鬼怪。名为《港岛妖异录》,实则是无聊之辈地下传递的手抄本而已,铁兰怎么样有闲心看这些呢?

我起身走到窗前,故意离那只鹦鹉远一些,既然铁兰不喜欢别人逗它,我也不想故意惹恼他。

俯瞰脚下密如蛛网的港岛长街短巷,各式各样的汽车甲壳虫一样排列前进着,一旦遇到堵车,马上变成一条长龙,从一个路口直接堵塞到下一个路口。汽车是盒子、房屋是盒子、高楼大厦或者独家小楼都是盒子,我们不停地奔走进步,为的就是替自己买下一个比一个更大的盒子,好把自己稳稳地关进去。

“棺材、骨灰盒岂不也是同样意义上的盒子,只不过与车子、房子相比,前者用于死后,后者用于生前。一个又一个连绵不断的盒子,便构成了人类存在的一生。”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后背上陡然渗出了一层冷汗,脑子里更是一阵眩晕,单手撑住了玻璃,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

天空突然暗了,有一大块乌云迅速凝聚而来,把银海天通大厦上空的阳光遮蔽住。

“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鹦鹉叫起来,不安地在架子上扑腾着,弄得爪子上的镀金链子哗啦哗啦乱响。

几分钟之内,天真的黑了,陡然间一道闪电从浓云中穿射下来,在半空里划出一个巨大的“之”字。

鹦鹉被吓得愣住了,脚爪死死地抓住横梁,头顶和脖颈上的绒毛根根倒竖起来。

港岛的初夏天气,很少有这种急骤的突变,出现暴雨的机率非常低,并且天文台也根本没有预报过会有坏天气突然降临。连续几道闪电过后,硕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落地窗上,外面的风景瞬间便模糊起来。

鹦鹉仍旧显得非常紧张,那些直竖的绒毛越来越僵硬。按照鸟类专家的说法,只要不是当年生的雏鸟,都会对雷雨天气有自然而然的适应性,一般情况下,生长时间超过一年的鸟类,不会惧怕雷电,除非是有异常情况发生。

“异常情况?”我觉得它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像人到了“汗毛根根倒竖”的地步。

鸟类的天敌,只有毒蛇与猫科动物,当这两类动物靠近时,它们会有难以置信的强烈感受,能够提前发出预警信号。

我伸出手,缓缓摸向它的头顶,温和地安慰它:“别怕别怕,只是一场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别怕别怕。”

鹦鹉能够听懂人语,即使不会学舌,也能从人的表情上看懂一些东西。在我的抚摩下,那些倒竖的绒毛慢慢伏倒下去,它不安地眨着眼睛,嘴里低声重复着:“天黑了,天黑了;天黑了,贵客到,沏茶…”

我忍不住笑了:“茶已经沏好,不要反复提醒了。”

这个房间与接待室之间的隔墙上悬挂着密不透光的双层百叶窗,所以无论我在做什么,门外的女秘书都不会看到。

雨越下越大,窗外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斜飞乱飘的雨线,闪电也远远近近地频繁亮起,像是巨人手中不断挥舞的雪亮重剑。

“猫来了,小心——”鹦鹉陡然发出一声颤抖的怪叫,振翅飞起一米多高,却被脚上的链子一扯,从半空中一头栽下来,倒悬在横梁上,翅膀仍在用力扑扇着。

“喵呜”,一声短促而诡异的猫叫声响起来,就在窗外,但这么大的雨,又是在高楼大厦的半空中,怎么可能有流浪猫存在?

我迅速贴近落地窗,向左右、上下连续扫视着,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猫叫真是奇怪之极,夹杂在雨声与雷鸣里,竟然仍旧清晰无比地传进来。要知道,这些十二毫米厚度的双层玻璃,隔音隔热程度非常明显,闪电沉雷声都会被过滤掉近三分之二,更何况是小猫的叫声?

视线里,只有汇集成溪的雨水在玻璃窗上放肆地冲刷着,别说是一只猫,就算一只鸟都没有立足之地。

“咳咳”,铁兰的轻咳声响了。

我急速转身,他正站在鹦鹉前面,双手托着它,眉皱得紧紧的,双眼完全睁开,放射出灼灼闪烁的光芒。

工作间的门四敞大开,叶溪安稳地平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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