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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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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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杂志,他说你会闻到飘洋过海的「n是什么味道,他说那里有很多摇滚的海报,精致得我无法想象,他说那里的地铁站里有数不清的摇滚乐手,披散着头发,自由地歌唱到天亮,他说他的房间的地板上堆满了散落的碟片,像我曾经告诉他的林戊的地板一样,他说他写了很多信给我,现在开始慢慢地寄过来,他要我代他向颜叙问好,还问我们是不是还是半夜翻铁门出去在冷清的大街走路。后来信号就莫名其妙地突然断掉了,一下子整个房间就安静下来,而我想说的话也没有说。

其实我只是想对他说不用给我寄「n和杂志了,真的不用了,因为我现在高三了,我在用心地念书。

放下电话我就再也睡不着,我起来光着脚在地板上来回地走,地板干净而冰凉,没有任何灰尘。我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我想看看上面还会不会掉下灰尘,想看看一个已经没有人的房间会不会再响起跳舞的脚步声,响起颜叙曾经反复唱过的平克·弗洛伊德的《AGreatDayForFreedom》。

On the day the wall came down They threw the locks onto theground And with glasses high we raisde a cry for freedom had arrived。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好孩子,每天背着双肩包顶着简单而纯色的头发穿过校园,频繁地进出图书馆,安静地做题。只是我的书包里还装着颜叙写给我的信,一封一封沉甸甸的信。有时候我会打开来,然后用10秒钟看掉一页的速度迅速地阅读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句子和歌词,就像我曾经迅速地哗哗地翻FOX寄给我的摇滚杂志。

有天放学的时候我经过音乐教室,看到门口有张海报,上面的内容告诉我里面正在开一场关于摇滚的讨论会,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推门走了进去。可是三分钟之后我就出来了,因为我坐下来就看到一个讲着粗话额前染着蓝色头发的男生坐在桌子上说他最喜欢的摇滚乐队是零点乐队,周围有一些/'入女生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在后面安静地笑了,那个男的望着我不屑地说,你笑什么,你知道谁是迪克牛仔吗?你知道谁是藏天朔吗?他妈的你们这种被老师捧在手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摇滚乐。我笑了,我说我真不知道;平时也就只听听刘德华。然后我转身离开。

关上音乐教室的门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地笑了,我间自己,我看起来真的是个好孩子了吗?我抬起头,看到天空苍茫的颜色,我想,我曾经张扬的样子,我身上那些曾经尖锐的棱角,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然后我背着书包很快地走回了家,回到家的时候才6点,教堂的钟声都没有敲响,鸽子也还没有开始寂寞地飞行,我放下书包,开始做一张很大的数学试卷。

没有考试的晚上我依然睡不着觉,喝一口咖啡就整晚整晚地做习题。

天亮说晚安——曾经的碎片(8)

FOX的包裹开始陆续地寄来了,里面的杂志精美得超平我的想象。我翻着光滑的铜版纸看着那些漂亮的CD封面和那些诡异的纹身,安静地喝水,然后认真地做题,累了就又翻翻杂志,或者给颜叙和FOx写信,凌乱地写在草稿纸上,可是从来都没有寄出去。

而FOX寄过来的CD,我一张也没有听过,全部寄给北京的颜叙了。收到那些原版的CD颜叙高兴得像个孩子,在电话里明朗地笑。颜叙告诉我他总是听着我寄给他的CD走在北京古老的街道和各种酒吧中,也走在北京拥挤而喀杂的地铁站里和行驶的轰隆隆作响的地铁上。他说,原来你没有妥协,还在听摇滚乐,而且听的碟比以前的更好。

每次他在信里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特别的难过,我想告诉他,其实我早就妥协了,可是一直没机会说,颜叙也一直不知道,还有FOX和林民。Whem haveyougone?

在颜叙高三的日子里,我还在高二,那个时候我无法想见高三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只是我看到颜叙的眼神中总是有些愤怒。

而现在是我高三了,颜叙在北京的冰天雪地里画寂寞的雪景。

颜叙离开之后我开始有一个梦境,那个梦境来源于林岗家墙上的一幅画,那幅画是一些蹲在地上准备起跑的人,尽管他们都望看前方,可是他们全部没有眼睛,只有空洞的眼眶。、那个画面在我的梦境中就变成了我身边的人蹲着准备起跑,有颜叙,有林岗,有FOX,还有我,每个人都准备出发,可是一

直也无法动弹。每个人都在说话,可是说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那句话是:让我离开。

我在以后的日子中,特别是在失眠的晚上,我总是对自己说,过了这个七月,让我离开。

我放CD的抽屉已经没有一张CD了,我将它们全部放进了衣柜项上的

一个木箱中,就像是当初颜叙来我家的时侯将CD全放在箱子里面一样,我总是告诉自己过了这个七月,我就会出发,带着我的CD,去我想去的城市,住在木质阁楼里,每天在楼上跳舞,抖落灰尘。

那天爸爸看见这个木箱的时侯间我里面装的什么,我想叫他不要拿下来,可是己经迟了,木箱从上面提下来,里面的CD摔在地板上。我看着那些蒙了灰尘的碟片上的疼痛的刮痕,心里狠狠地痛起来。

今年的冬天对我来说意味着各种备样的奇迹,先是FDX开始频繁地打电话给我,他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电话,每次我在台灯下面飞快地写试卷的答案的时侯,我手边的电话就会响起来,然后显示一个很长的号码。我知道那是FOX。他说他的屋顶上现在已经积满了厚厚的雪,像住在董话中的白雪屋子里一样,他笑的声音让我想起那天缠着我讲童话的5岁的弟弟。每次他打来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在听什么歌?然后我就答不出来,看着寂静空旷的房间心里有隐约的难过。那些曾经整夜整夜如水一样弥漫在我的房间中的音乐就这样悄悄地退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我的青春,我飞扬的岁月也就这样流走了。

第二个奇迹是我突然收到了一封寄自新疆的信,信封上除了我的地址之外就只有两个字,两个黑色漂亮的钢笔行书,可是就是这两个字,让我几乎难过得哭出来,那两个字是:林威。

信封里有很厚一叠相片,里面的林威笑容灿烂,清澈如同溪涧。她坐在空旷的草原上,野花从她的脚下一直烧至u天边,她的面容清秀如同初中的时侯一样,长长的头发在风里纠缠在一起,白色的农服,黑色的鞋。

她在信里说,她一直住在新疆,因为她回到她妈妈身边了,她说其实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可以一个人生活直到死去,她对我说,晨树,我走的时侯甚至没有对你说再见,因为我怕自己要难过,因为你是我在那个学校惟一的朋友。她现在依然爱着那些有着美丽色彩的画,一幅一幅地挂满了自己的房间。

里面有张照片是林岗站在一条延伸的铁轨上照的,照片上她指着那条黑色的铁轨安静地笑。照片背后她用漂亮的行书写着:这条铁路可以通到你现在的城市,我曾经的家。

我对着那条铁轨一直看一直看,看到眼睛都痛了,可是那条铁轨延伸到地平线的时候,还是跌落了下去,我的视线被残酷地挡回来。

最后一个奇迹发生的时候同时发生了另外一个奇迹,我的城市几乎不下雪,可是这个冬天居然下雪了。雪花弥漫在天空里面,然后我看到飞机降落,然后颜叙的笑容舒展在我面前,他对我说,晨树,我回来了。

颜叙回来的那天我旷了一整天的课,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我一直在编造借口,可是当我跨进教室的时候老师马上关切地间我昨天是不是生病了,还叫我在家多休息两天。那个时候我难过得要死。

颜叙依然留着遮住眼睛的头发,依然是黑色的长风衣,笑的时侯依然会将一个嘴角斜斜地上扬,梁驾而又明朗。可是我的笑容己经让我的所有长辈评价为温文尔雅了。我想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好孩子。也许我应该高兴。

颜叙在我的房间里走动,他四处看了看之后说,没怎么变嘛,还是老样子。他说房间里怎么这么安静,放点音乐啊。然后他拉开他的背包取出几张CD兴奋地对我说,这是买给你的,我很喜欢,你也会喜欢的。然后他拉开我的抽屉,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沉默。

那些数学题典英语题库在台灯软弱的光芒下耀武扬威地望着我,颜叙也望着我,我低下头来,没有说话。

颜叙,不要望着我,不要望着我,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过了这个七月,让我离开。

颜叙说,我们上去看看我的房间吧;有人住吗?我说没有,走吧,上去看看。

房间里因为长时间没有住人,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和木头散发出来的潮湿的清香。颜叙在房间里兴奋地走,边走边对我讲话,他说你看这面墙上我写了好多的歌词,几乎都是我躺在床上听歌的时侯写下的,你看窗子上面的那根丝,其实那是我断掉的吉他的琴弦。

天亮说晚安——曾经的碎片(9)

颜叙转过身来,对我说,以前我就是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放音乐,然后就在黑暗中在地板上整夜整夜不停地眺。

我笑了,说,然后开始有柔软的灰尘整夜整夜不停地从我天花板上掉下来。

颜叙,走吧。

我问他,去哪?间完之后我就懊恼得要死。我突然想起以前我们半夜出去的时候都是这样,颜叙说走吧,然后我就起来出门。

颜叙沉默了一会,说,出去随便走走。

我点点头,说好。

翻过铁门的时候我的风衣被铁条约住了,跳下来的时候我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

我又走在了空旷冷清的街道上,在一个路口遇见了一个24小时的超市,出来的时候捧了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颜叙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在经过建园路的时侯一个背着黑色吉他的男孩子从我们身边经过,他走过去了很远之后颜叙停下来问我,他说你为什么不间他是不是FOX?我望着他,张着口说不出话。颜叙——个人朝前面走去,饱没有回过头,他背对我说,也许那个人,就是FOX。

在凌晨五点的时侯,我们走在一条安静而空旷的街上,两边是安静高大的梧桐,光突突的枝还斜斜地撑开采,越过我们的头顶。颜叙看见一个电话亭,于是他笑着对我说,走,我们去打电话,对朋友们说晚安。

我问他,你要打给谁?

颜叙想了想说打给你的同学吧。

我停下采望望天空,上面黑得如同最深的峡谷,我说,不用了,他们己经起床了,现在也许在看外语或者数学。然后我一个人难过地向前走。

这个冬天结束的时候颜叙就离开了,他走的时侯我们己经开始上课了。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我坐在教室里看一本厚厚的参考书,也没听老师讲课。可是上完第一节课之后我还是去了飞机场送付离开。可是我没有见到他,只听到飞机起飞时巨大的轰鸣,声音从天上掉下采,砸在我的头盖骨上一直震。我观望着颜叙的离开,书包里装着今天刚发的试卷以及28页的物理知识总结,还有我所谓的沉沉的希望。

我闭上眼睛,然后想起前一天晚上颜叙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晨树,过了这个七月,你就可以重新笑得像个真正的孩子了。而我站在窗子旁边,当天快亮的时侯,我对颜叙说,你看,一天又这么过了。

我对自己说,过了这个七月,请你让我离开。

回去的路上己经燃起了灯,黄色昏黄的街灯一点一点地漫到街上,我经过一家音像店的时侯听见里面在放麦田守望者的那首缓慢迷幻的《时间潜艇)那个男声对我唱,看,窗外的鱼,排成队,往前追。我站下来听了很久,然后离开。离开的时候那首歌放到了最后,一个梦吃般模糊而脆弱的声音在唱Dfeamsetrue。

黑色的风突然就灌满了我的风农。

我仿佛又看见了在黑暗和寂静中跳舞的颜叙,在十字路口写生的颜叙,和我一起翻过铁门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的颜叙,和我一起去教堂听摇滚乐的颜叙,和我一起听钟声响起来看鸽子飞舞的颜叙;看见天花板上掉下的柔软灰尘,我看见了林岗坐在散落了无数碟片的地板上,看见了她在草原上奔跑,头发向后在风中飞扬,野花沿着她跑过的痕迹一路绽放;看见她指着一条黑色的铁轨说,你看这条铁路通向你的城市。我仿佛听到FOX张扬的声音,看到他背着黑色的吉他穿越一个个城市的样子,听见他写摇滚乐评时敲打键盘的清脆的声音,看见他在英国的地铁站里听那些披散着头发的歌手,自由歌唱直到天亮。

一个背着黑色吉他的男孩子从我身旁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侯他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我想停下来,可是却不知道停下来千什么,于是只有盲目地继续走。

那个晚上我就那么一直走走走,一一直走到天亮,满心难过,没有方向。

当光线刺破天空的时候,我停下来,我抬起头对天空说了句晚安,可是我却不知道我在对谁说。我想那就给全世界吧。

可是耶句晚安升到半空,却又掉了下来,因为没有翅膀,无法飞行。说给全世界听的晚安,最终还是掉下来,砸在我一个人身上。

天亮说晚安——带我回家

我叫晨树,我在新疆长大。很多时候我行色匆匆地穿越着不同的城市。

〃可是内心依然没有方向,如果有一天你在地铁站火车站或者马路边看到个背着黑色的登山包的孩子,一个眼神清亮可是笑容落寞的孩子,那么请你试着叫我的老字,叫我晨树,我会转过头来对你微笑,然后对你说,请带我回家。

我叫晨树,从小在新疆长大,现在生活在中国的西南角。我小时候总是在两个省之间频繁地穿行,火车绿色车窗圈住的风景成为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墨绿起伏的安静山脉,金黄色的麦田中突然腾空的寂寞飞鸟,飞逝的灰铁站牌,站台上陌生的面容,还有,进人新疆时大片大片的沙漠,一眼望不到边一偶尔会有一棵树在很遥远的地方孤单地站立着,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样子。

小的时候这些画面就开始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明白,而现在,一想起总会有点恍馆的难过。有时候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我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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