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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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较量-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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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偷着摄下照片,称为田园图画。有人议论宋美龄没有把中国国内她丈夫的处境当回事,而在外国调情。
住在沃尔特·里德医院的马歇尔,收到一封不寻常的信,这充分显示出这位高傲的中国第一夫人对他怀有的感情。信是用军事报告的格式写的,注明:绝密,仅供私览。呈“啄木鸟”将军报告。在信中,宋美龄以恢谐的笔调,诉说将军住在医院里“懒卧于丝绸被装之中”的同时,自己如何在他家的菜地干苦役,使尽平生之力种植“大型荷兰水仙”和“耙树上落叶以防霜冻”。在完成这些“果断腰肢”的任务之后,又在厨房里度过“令人难熬的时光”,“削土豆皮,烧红焖牛肉,创制奇妙的新式色拉,虽味同嚼蜡,但肯定能在近战中重创敌人”,因为这道菜蒜味特重,捏着鼻子吃下的。她在报告最后说:屡次向副司令长官凯瑟琳索要薪饷奈均)充耳不闻,反谓自本报告签署人进驻本宿营地以来,双颊鲜红,气色见好,体态渐丰。因此,所提钱财性质之要求,不仅无效,且属非法。然后报告签署人认为,此种答复不民主、不公正,含有歧视性质。本人之面色排红、气色见好也者,或系肺疾之潮红,体态渐丰则可能出自浮肿或肥胖病,均需备加关切。而今天人道安在哉?
宋美龄在此情的结尾写道:
为此紧急请求总司令长官跳出绸被!家啊,可爱的家,
绝不能成此情景!!!本签署人祈求上苍为此种非人待遇作
证。我的良友恒温器,亦五内俱裂,因而忽热忽冷。
竭诚期待国会对此落临“朝圣母亲”(1620年,英国第
一批新教徒为逃避宗教迫害,乘“五月花专”船远渡大西洋
来到北美,开辟了第一块殖民地。殖民者们成立了“朝圣父
亲”的宗教团体。宋美龄此处用此典,改为‘朝圣母亲”隐
喻自己是来美国避难寻求自由)之人,按康纳利之道(托马
斯·康纳利,美国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在第二次世界大
战后以坚决反共反华、支持蒋介石政权著称)迅予关注——
打倒奴隶劳动!
宋美龄瑾启
马歇尔政敌后来指责说,蒋宋美龄认为马歇尔将军要对她丈夫和国民党中国的垮台负责。果真如此,这封信根本不会出自这样一位夫人的手笔。
批评宋美龄的人都把她看成中国最专横、最傲慢的女人。果真如此,看来这封信也不能出自这样一个女人的手笔。马歇尔读罢此信,不禁哈哈大笑,他回信告诉宋美龄,为了不致有损于中国女龙王之威望,他不把她写的这封信给别人看。
马歇尔在逐渐康复,他不想再担国务院担子四处奔波,瞻念前景,便不寒而栗,六十八岁生日一过,他便告诉凯瑟琳决心辞职。凯瑟琳说:“这可是她多年来听到的一个最大喜讯了。距离杜鲁门就任总统还有十七天,他向白宫正式递出辞呈。

●蒋介石下野还乡

中国国民党政府副总统李宗仁突然招待新闻记者,宣布“希望恢复和共产党的和平谈判”的发言。相继在汉口的华中剿匪总司令白崇禧发出呼吁请求“停止对共产党作战,并请美、苏两国调停内战”的电报。继之湖南省主席程潜、河南省主席张轸也要求“总统下野,重启和谈”。此外和李宗仁、白崇禧同为桂系的立法委员黄绍波也和李济深等人在香港组成“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组织,开始与共产党接触。司徒雷登已经散布出:蒋引退实属必要。
毛泽东通过无线电广播发表其八项和平条件的攻心工作。蒋介石就剩下了一条路。他表示主动派人与李宗仁研究下野问题。蒋介石于是邀请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和五院院长四十人于官邸聚餐。蒋介石这天身着正宗的中山服,没有坐在以往专供他坐的椅子上,而是低头谦虚得像个饭馆小跑堂的模样,请他发言的时候,他两眼滞呆呆半晌说:“事已如此,余木便多言,如果党内真有相当多数的领导同志坚持主张议和,余个人亦不愿从中作梗。余认为共军到达长江后,仍可作一决战,并且以后可在华南坚持抵抗。”他带着几分苦涩表情看着在座的高级军官。但他们都沉默无言。
这时李宗仁说,抵抗没有多大意义的,何况无力量抵抗住共军,这条路子无疑会把大家都带进死胡同不如寻找一线光明。
蒋介石看着李宗仁,感到他此刻又在重演前几天的手法。事实上此刻已乱了阵脚,已经把国库积蓄和文史珍品陆续运往台岛了。
李宗仁和顾问团长巴大维的意见是不该有放弃大陆、经营台湾的计划,并认为国民党尚有半数可战之兵,且西北地区和长江以南省份依然完整,此时即作放弃大陆准备无乃太早,应以半壁河山与中共分庭抗礼。
蒋介石看着李宗仁这阵儿又极力附和司徒雷登了,可见要他下野是美国的主张了。因为宋美龄访美,听说会晤了马歇尔和杜鲁门,但都严加拒绝援蒋。于是说: “余早已决定与共匪在京沪线上决战。这一次战争是国家民族生死存亡最大之搏斗。如果决战获胜,使军事形势转危为安,当然是国家之福;如果不幸而失败,南京为首都所在地,我是国家元首,就决定以身殉职,死在南京,以尽我个人的责任……”他已经嗓子眼发梗说不出声了。
孙科半吞半吐地说:“既然下野对党国有利,下野也未为不可。”孙科今天为什么有这么大胆子呢?他从打接任翁文灏行政院长职务,而且在继任那天对合众社记者谈话,提出:中国必须作任何有理由的让步,以尽早获得大量的美国军事援助。一时颇得司徒雷登大使之赏识,司徒雷登已经表明他的坚定立场,认为蒋介石下野为必要之举。司徒雷登的中国顾问傅任波曾经访问过孙科,并明告:蒋总统下野,为进行和谈所必需。孙科还怕这话不准,他在访问司徒雷登时相问。司徒雷登说:“作为一个美国大使,他不能发表正式意见,但以私人资格而言,确实衷诚赞助和谈运动。”所以孙科对蒋介石开炮了。
蒋介石在这期间已经和张群、邵力子、吴铁城、陈立夫、、张治中谈过话,他曾试探地说:“我是决定下野的了,现在有两个案子请大家研究:一个是请李德邻出来谈和,谈妥了我再下野;一个是我现在就下野,一切由李德邻主持。”当时他们在场的诸公有点碍面子,再加蒋介石一贯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是一码事,只是带有几分安慰地说:“还没到下野这步棋,总统的谦虚精神感人,但言之过早。”谁知没过二十四小时孙科被挑明了。
李宗仁立刻说:“下野嘛?我的意见并不与总统相左。”他一边把蒋介石往船下捞,一边还说有龙王爷保佑平安。
半晌没人说话,蒋介石一个个问,谷正纲、谷正鼎、张道藩、王世杰、王宠惠都简短发言表示反对。但他们心虚,说话声低,没有底气。这时吴铁城说:“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召集中常会讨论一下?”他说完却没有人附和。
蒋介石愤然地说:“不必,我现在不是被共产党打倒的,是被国民党打倒的!我再不愿意进中央党部的大门了!”他听听没有人吱声,又说,“好了,我决心采取第二案,下野的文告应该怎么说,大家去研究,不过主要意思要包含‘我既不能贯彻勘乱的主张,又何忍再为和平的障碍’这一点。”
张治中提出由邵力子起草下野文告。
邵力子立刻说:“文白兄,太抬高了我,我学疏才浅,难以起笔。”他坚决谦辞。
在蒋介石依依不舍地准备下台的时候,白崇禧觉得太拖了,对蒋介石的下野而不辞职大有意见,这样李宗仁不能名正言顺地当上总统,他不满地说:“如果名不正,那就什么事也办不了!”他在汉口发出主和的电报,非蒋介石下台实不能谈和,非蒋介石下台实不能获得美援。这是非常时刻下的一出逼宫戏。
蒋介石找陶希圣写出文告。又说是出自江西才子陈方手笔。接着第二天,召开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临时会议,蒋介石身着长袍马褂,饱袖特长,他哑着嗓门宣读文告:……今日时局之为战为和,人民主为祸为福,其关键不在于政府,亦非我同胞对政府片面的希望所能达成。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切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则我个人更无他求。中正毕生革命,早置生死于度外,只望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进退出处,绝不京怀,而一惟国民的公意是从。……”蒋介石还未念完,台下谷正纲、张道藩、王世杰等人有的痛哭流涕,有的人失声哭嚎。蒋介石站起身来要离开会场。
李宗仁争忙地问道:“总统您在什么时候动身离开南京?我们到机场送行。”他说得白拉拉的没有一点感情。
蒋介石瞪着眼睛说:“今天下午和夜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明天就走,你们不要送!”他边说边往门外走。
这时正嚎着的谷正纲明白过来了。赶忙拦住蒋介石去路,差不点拉扯衣襟要跪下说:“总裁不应退休,应继续领导和共产党作战到底!”
“事实已不可能,我还领导谁呀?我已作此决定了,我就离开南京!”蒋介石用手推开谷正纲迈腿就走。
一大把胡须的七十岁老态龙钟的于右任忽然追上前说:“总统!”他是声音里带着泪喊的。
蒋介石还是给这老人点面子,问道:“何事?”他把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于右任这么折腾一下,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张着嘴巴说:“为了和谈方便起见,可否请总统在离京之前,下个手令把张学良、杨虎城放了出来!”
蒋介石在他面前好像高出半截子似的,他仰脸在乞求着。好像他渴了,张大嘴巴要接一滴圣水。
蒋介石把身子往后一扭说:“你找德邻办去!”他心里咕嘟一声,他们看我真没用了,真不回南京了?他们还有人心里惦记着张学良,没有西安变乱哪会有今天,放张学良、杨虎城是放虎归山。心里这么一想,嘴里就说了出来:“杨虎城在哪里?”
毛人凤赶忙地说:“在,在重庆中美合作所!”
“哼!”往日里,蒋介石这哼一声人头要落地的。他使劲一甩袖子,加快脚步走了。
蒋介石宣告下野了。可他的官邸比往日更加格外的热闹。好像到这里来讨经的人更多了。他引退文告中暗示他对和谈成功的怀疑,因为,他的所谓暂时引退,绝不意味着他已放弃总统地位,国民党宪法中并未记载关于总统辞职的规定,他根据宪法第四十九条将职权交予副总统代理:“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其职权”。他根据此文规定颁发文告,并请副总统代行其职权,他引退并不是辞职,亦非长久退职。同时他在国民政府里明显地保留其随时可以恢复总统职权的权利,同时他继续担任国民党总裁的职位。他对和平谈判成功的怀疑已安排了一着妙棋,那就是必要时期,政府准备最后迁往台湾。因此,他在发表引退文告时,即任命陈诚为台湾省主席兼警备总司令,这就为未来前途铺平了路。他在离开那天,亲自去拜谒中山陵,并通知他的一批亲信,都赶到中山陵。一时气氛非常低沉,有不少中小官员夹道相迎,有的顶香叩拜,跪在路两旁。蒋介石身着大元帅服,还是那么耀武扬威,手中还是拄着手杖,由他的儿子蒋经国和蒋纬国搀扶,当快接近灵堂时,他突然停住脚步,扭过脸不往前走,老眼内成串地流下泪来,连声叹气说:“我还有何颜面来见国父!”他跺着脚咬着牙。要不是他两个儿子搀扶着,他会一屁股坐在石台阶上。经国和纬国也满眼泪痕地说:“父亲,你不要伤心,要留得青山在,国人是会归终跟随总统走革命大道的。”这样把蒋介石架进灵堂。这时人群中突然喊起“总统万岁”的口号立刻把蒋介石围在中心。好像这里不是中山堂而是聚义厅了。他对来探望的亲信说:“党内有一部分意志木坚定的动摇分子,听信共匪挑拨离间的谣言,一定要我去职下野。我不得不离开我亲自建立的首都和总理陵墓所在地,我内心所不堪忍受的,就是自感‘今后我无所谓了’。”说罢跪爬到灵堂前放声痛哭。最后几乎是蒋经国把父亲背下中山陵石台阶的。
当夜蒋介石悄悄地由毛人凤带路去见冈村宁次,那是冈村在南京最后的住宅。他们这次见面没有过多的礼节,对看一会儿,就各自坐下了。这间宽敞的客厅布置得还是原来模样,只是所有窗帘都是杏黄色的,而且长得拖在地板上,在靠墙高桌的壁上挂着天皇御像,在桌上供着佛,好像知道蒋总统的到来,炉里插着刚刚点起的香。黄慢帐和香的气味更显得有股佛堂的感觉了。
还是蒋介石先开口说:“把你从上海找来,我来看你,这可能是最后的一次告别了。”
冈村宁次先点头后说话:“先生您是没忘前言,我祈祷为先生赐福。”
“我最近下令,送你返回日本。”
“多谢先生。”
“我想你会知道,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广田弘毅、坂垣征四郎、木村兵太郎、松井石根、武藤章等七名,由国际法厅判决。由麦克阿瑟远东军第八军负责,在东京巢鸭监狱执行绞刑。”蒋介石不紧不慢地说着,语调很低沉。
冈村宁次这时双腿在地板上,双手合十,把头低得贴在十根长长指尖上。好像嘴里在嘟暧着经文。这是蓄意留下的长指甲,如被绞刑装在骨灰盒里,表示永久不烂。
蒋介石吸口气又继续着说: “麦克阿瑟将军宣布日本境内主要战犯之审判,‘业已结束’。”他知道麦克阿瑟擅自放十九名重要战犯,其中就有在南京制造大屠杀三十万中国人的要犯。
冈村宁次低低声音说:“谢谢。”
蒋介石说:“送你安全民日本了。”
冈村宁次说:“谢谢。”
蒋介石说:“问你夫人好。”
冈材宁次说:“问您夫人好。”
他们一个夫人在东京,一个夫人在华盛顿。这时他们对面站着,两个人都露出光光的秃头顶。都低下头默默说什么呢?不知道他们此刻念的都是本什么经文。
在杜鲁门宣誓就任第二届总统的次日,蒋介石下野了。乘美龄号专机,从明故宫机场起飞,事先早就吩咐要飞机在南京城上空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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