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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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较量-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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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赶回徐州召开军事会议,宣布撤出徐州。好像胸有成竹地说:“此时撤出徐州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共军刚刚歼灭黄伯韬兵团,决无力继续作战,乘机撤军一定成功。”他认为黄维还是一把利刀。其实是一把碎铁。黄维兵团已经被压到十华里地区内了,很快就被歼灭。
杜聿明比蜗牛还慢地爬了不到五天就被困在永城东北,几次挣扎,终于无法突围。接着秋风扫落叶,孙元良兵团突围被歼,只身逃命。黄维兵团在双堆被歼灭。刘汝明、李延年两兵团逃散了。
杜聿明向蒋介石在危机中献上三策:上策,集中西安、武汉兵力与共军决战于淮海地区;中策,固守阵地,等待和谈成功;下策,是突围脱险。
蒋介石没法采纳杜聿明的三策。因为白崇禧坐镇武汉不予援救,胡宗南远在西安自顾不暇,拒绝调兵东援。至于和谈,蒋介石早无诚意,李宗仁多方掣肘,白崇禧欲划江而治,他们都反对和谈,再加和谈就是能一时成功,蒋介石又会翻脸不认人。
杜聿明知道突围成功性不大。已经被围困得弹尽粮绝了。成天等着空投,几十万人,靠空投不是杯水车薪吗?这时天气也作怪,日夜风雪交加,飞机很难空投,各部队只有四处强抢老百姓的粮食和猪鸡猫狗度日,宰杀军马,把野草、树皮、麦苗、 骡马皮都吃光了, 有的竟吃起人肉来了。他向南京求救,收到蒋介石回电:“我每天祈求上帝保佑全体将士。”
天晴了,国民党军被压缩得地盘又小了。飞机把食物投到共军阵地去了。这阵谈不到将士们的士气,他们饿得抗不住,不用说黑夜,大白天就爬到对峙的共军阵地讨饭吃,就是这么很少的空投粮食,南京也没法保证,飞机往下投的是“蒋介石庆元旦亲笔信”和“黄伯韬烈士纪念册”,士兵们捡到手,撕得粉碎大骂:“老子要饭吃,没饭吃屙不下屎,用委员长来揩腚也没有用。”
杜聿明收到毛泽东给他的敦促投降书,他给邱清泉看,邱清泉撕碎说:“谁去投降!”杜聿明被夹在邱清泉和李弥之间,他一筹莫展了,疾病又折磨开了。同时他听到中共权威人士宣布他和蒋介石等四十三人为头等战争罪犯的消息。看来只有为蒋介石而死的一条生路了。这天他接到蒋介石给他的来电:“听说吾弟身体有病,如果属实,日内派机接弟回南京医疗。”邱清泉说是他发给蒋介石的电报,力劝杜聿明回南京。杜说:“抛下数十万将士只身逃走,决不忍心。”他向蒋介石复电说:“学生虽有瘤疾在身,行动维艰,但不忍抛弃数十万忠勇将士而只身撤走。请钧座决定上策,学生一息尚存,誓为钧座效忠到底。”他随着邱清泉撤退到陈庄第六司令部,集中一些战车准备突围。后来战车不能行动了。只有夜间钻空子出了包围圈再说。
杜聿明看出邱清泉和李弥他们要带特务营一起走,邱清泉有些张惶失措。要一直向北跑,他怕跟不上说:“咱们分头走吧!”他们分出不久,听见一阵枪声,邱清泉喊:“共产党来了!”后来一个从邱清泉身边跑回来的军官说,邱清泉疯了,他刚跑到陈庄西北张庙堂西南四百米远,被机枪扫中了。
杜聿明和十几名卫士逃到一个村头,他们被包围了,他两手抓挠着冻土,不知怎么从沙土里抓出一个贝壳,他用手使劲地摸着,身子晃荡漂摇,真像沙漠里的船翻到大海里去了。

●解放军占领天津

辽沈战役还没完全结束,在西柏坡的毛泽东就立刻部署淮海战役的军事行动。几乎是同时,怕傅作义五十余万军队南逃西窜,又命令东北解放军,向关内急行军,拖住手绥线傅作义主力军和天津的陈长捷部,以便全歼平津之敌。
东北解放军分成三路齐头并进,开入关内。右路军攻乎绥线,切断傅作义西逃之路;中路军指向天津。北平之间,切断平津联系;左路军目标是唐山地区,于海上堵死平津蒋军南逃之路。东北野战大军挥师人关,对平、津之国民党军开始实行隔而不围的战术。
傅作义感到紧张了,想当年出兵占领张家口,给毛泽东写信的劲头儿有些恐慌了,这才深深感到毛泽东用兵真如神了。怎么办?他思之再三。在辽沈战役打响时,傅作义认为有机可乘,率队企图偷袭石家庄,威胁中共中央和华北领导机关的安全。只要中共中央毛泽东等领导从西柏坡一撤,对辽沈战役、对华北安全都有好处,在国民党的士气上会振奋一下,另方面傅作义也是往察绥老家探探路子。也算是寻根。他由张家口到北平正式就任了华北剿匪总司令后,他把总部设在荒秃秃的兵营里。他命令傅系部下军人,无事不准随便进北平走动,更不准穿呢子服、穿皮鞋,仍然要像在察绥一样穿着士兵服和黑布鞋,位自己首先是常穿布制服黑布鞋。当然有人想他为啥不把总司令部设北平市中心中南海和铁狮子胡同呢?有人问傅长官,他说:“这是为了保持我们艰苦朴素的传统,防止部队腐化。”但从打入北平,他往身后一看好像他收缩到这里来了。打下张家口,他感到昔日的老百姓和他不那么热乎了。虽然他有几次回察绥地区去慰问老乡亲, 老乡们跟他不亲了, 听熟悉的老乡间:“你们不是抗日队伍了,跟蒋介石一条藤爬了。”这使他很伤心。他深感到身子卡在北平这里,心在打悠。他在过去,在共产党军队里有些老朋友,现在由于他跟蒋介石打进张家口,不时随蒋介石飞往沈阳,有时到山海关去督战,他统辖的军队被蒋介石轻易地调到东北各战场去。他有时闭上眼睛想一想,不知道自己是何路人物?耳闻共产党草拟战犯名单,也会被开去。他有时自问:你迷路了呢?还是投谁投错了胎?现在老百姓他们到底想的是什么呢?抗日的时候成天想:驱倭寇建成中华!可现在为什么呢?高官厚禄均已获得了,现在可苦恼个什么呢?是自己没奔头了,是国家没前途了?谁是自己的榜样?是过去的独霸一方的军阀?还是现在大总统蒋介石呢?吃谁给谁干吧!他指挥部队由泳县等地经保定南下,立即和冀中、冀北地方军和民兵激战,遭到顽强抵抗,他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惶惑和不安。解放军第二兵团正在察绥地区作战,经过艰苦的强行军赶来增援,迫使傅作义匆忙向保定撤退了。这样使他知道周围的处境,他害怕东北人民解放军入关。那就有翅也展不开了。东北野战军在辽沈战役就要取得胜利的时候,他感到东北野战军胜利后定会转战华北。他撤退后更日夜不安了。
傅作义这时突然接到南京召他参加会议的电文。他振奋一下,想到南京去,以便探听一下路子。
傅作义带着一种兴奋心情,提前一天(辽沈战役结束的第二天)来到南京,他想和共产党在华北争个高低,求蒋介石给予援助。他满想提前到了,又主动提出见蒋介石,把他的计划说给这位大总统。没有想到蒋介石不见。其实蒋介石正为淮海战役抓急、部署战场呢。好像平津根本不挂号,把傅作义忘到脖子后头去了。这给满腔热情而来的傅作义泼了盆凉水一样。
何应钦和参谋长孙连仲来见傅作义。老朋友见面不像往日那么亲切,战争的失败,把军人都打慌恐万。但他们的手还是握得很紧。坐下后,何应钦说:“宜生,你提前一天来到了,非常好,东北丢掉以后,你华北是前线了。”他说得很热情。
傅作义听着并不入耳,这全是一些虚假的话,既然华北这么重要,蒋介石为何不亲自接见他呢?心想可能他们要扔掉半壁河山,目前只不过是拿他当墙挡一下共军而矣。于是说:“在北平我的心情很晦,心想早日来到南京把胸前天窗推开。”他掸掸身上布衣裳,衣领上的上将军衔挂得不很齐整,黑布鞋是新穿上脚的。他的脑门更显得秃些了。
孙连仲往傅作义跟前探下身子说:“宜生,你那里是历代王朝的皇宫呀,还不开心吗?”这是半说笑话,其实也是提醒北平是多么重要的城市。
“参谋长,我那里是前线,也可以说是兵临城下了。”傅作义在他那泛亮光的脑门上,也在铺着一层阴影,他借机说,“中央,总统要采取什么办法呢?大军压境了。”
何应钦看看傅作义说,“宜生,你那边中央、总统非常重视,明天会上还是听听你的高见。”
傅作义感到蒋介石没能及时来见,心情是很失望的,于是说:“何部长,我那里是车到山前更没有路了。”他无力地摆下手。
“宜生,你在什么时候都是个有主见的人呀!”何应钦两眼看着傅作义,好像在给他支持说,“总统忙于淮海,就是他让我和参谋长来听你的意见,以便明天会上讨论时对华北局势有点底儿。”尽管他说得眉飞色舞,但也体会出感情是一点点的了。
傅作义摇摇头说:“中央这边没有计划,我个人不好安排呀!”他在打马虎眼,其实他有自己的主观计划,由于蒋介石给了他冷淡,他才推得这么干净。
孙连仲看着傅作义没有动声色,他知道傅作义并不是个粗鲁的军人,他的思想和工作都是很细腻的,而且很倔犟,他拿定的意见不好推翻。
何应钦看着傅作义只好说:“总该让我和孙参谋长把他的意思转达给你。总统指示:迅速把华北全军运往连云港,抢救徐州稳定中原;或者撤军绥远,以甘肃为后盾,保卫西北;再有就是放弃察、绥、热地区,集全军于平津塘狭长地带,在必要时南撤,以保实力;最后还是要维持现状,恐怕将被各个击破,这为最下策了。”
何应钦像念圣旨似地嘟嘟嚷嚷念完了,他和孙连仲又像馋猫看玻璃瓶子里金鱼似地在观察傅作义的表情和动静。
傅作义非常留意蒋介石的这四点指示,他的心像被人一把揪住不放开,出气困难,浑身微微发抖。不管是哪一点,他都像西北牧羊倌,把羊赶到主人家去,羊倌剩下一身破衣裳,可能最后冻。饿而死在黄泉路上。但他此刻知道要怎么控制自己的感情,多年和蒋介石打交道,他懂得要不动声色,心要稳和狠,脚下才会有自己的路子。他把捏紧的拳头伸开,感觉出了汗水。
何应钦看看傅作义问道:“宜生,你有什么打算?”
傅作义把两只穿黑布鞋的脚在地板上蹭一下,这习惯好像山西的放羊倌蹭手中赶羊铲一样,也像把粘在鞋底上的黄土高原上的土屑蹭掉似的说:“总统的指示容我考虑一下吧。”显然他此刻不想说啥了,脸上无意中露出失意的神情。
何应钦要傅作义好好休息,明天参加最高军事会议。傅作义走了。何应钦和孙连仲两个人感到蒋介石此刻不见傅作义,是最大的失策,这与情理都不通,给人的感觉是用人朝前,不用人向后了。他们把情况反映给蒋介石总统了。
这时正在准备去美国的蒋介石特使来美龄知道了。她对蒋说:“这很不得体,会把鸟打到别人树枝上去的。”
蒋介石才猛然醒悟,准备在最高军事会议上补救一下他的失策,他是被淮海战役打的懵了头。
第二天最高级会议一开始,蒋介石走进大厅来,好像有些抑制不住感情一样奔向傅作义说:“宜生,你来了我就好了。昨天我身不适没有去看你。”他握住傅作义的手,表现得格外亲热。
傅作义赶忙说:“谢谢总统,我一切都正常。”他心里说:别来这假惺惺的一套。
会议一开始,蒋介石就站起身来说:“宜生,你谈谈华北的局势吧!”
傅作义连忙站起身来说:“很困难!很困难!”说完就坐下了,没有再说别的话。
蒋介石脸色阴沉下来了,开了一天会,他再没和傅作义搭一句话,这使在座的都暗自惊奇和担心,傅作义会在南京出差头。
晚间,蒋介石亲自参加最高军事会议人员的宴会,他擎着酒杯笑容满面地和大家碰杯祝贺。当然他杯中是矿泉水。有人担心,他会给傅作义来个杯酒释兵权。但是人们也知道傅作义在南京出岔头,他那六十万人马得哗变一多半,共产党垂手得华北。蒋介石是不敢动他的。
何应钦和孙连仲跟在蒋介石身后,他们已经向蒋介石尽一言了,如果那样干,华北就乱套了。因为傅作义他有自己的军队,那是轻易不可撼的。这样干还会影响一大片,就更愚蠢了。在蒋介石和傅作义碰杯时,何应钦和孙连仲都凑过来碰杯说:“宜生,总统可把华北交给你了。你是华北的柱石。”这个场面虽然有点尴尬,总算圆下来了。
第二天会上,傅作义却一反常态。他以主战的姿态发言,主张在天津、塘沽六十公里速筑弧形阵地,平津之间建立碉堡群,和入关的共军接战,而且要死战到底。他满有信心地当蒋介石面说:“我的华北局势还不像别人所说的那么悲观,我自信还有扭转华北危局的办法。南撤方案,非万不得已时不宜实行。因为坚守华北是全局,退守东南是偏安,历史的教训值得深思。共军在辽沈打了大仗,他的东北军队要休整半年、少则三个月。
傅作义的意见得到在场美军顾问带头鼓掌并向博当场表示援傅一亿六千万美元,以抵制中共势力的扩展。
这样蒋介石立刻同意了傅作义的意见。
傅作义很快地离开了南京,对蒋介石的为人他更进一步地了解了。但在心中不得不自打主意,自寻出路。他觉得从打占领张家口之后,感到共产党对他不再像抗日战争时的看法了。他到北平后又把他原决定的三策拿出来。一策是由平、津全军转移山西,通过晋南和胡宗南联成一体。绥远一部则退往宁夏、甘肃,免于孤立。二策是放弃平、保、热、察,全军齐集天津、塘沽地区,与东北、华北共军决战。败则南逃,参加淮海大战;胜则恢复原地区。三策是率本部退往察、绥;把其他中央军交李文统率待命。经过反复思考决定采取第二策,先和共军决战于天津地区。其实还在暗自打通察、绥通路,他是怕蒋介石识破他的锦囊妙计,从中拆他的台,堵他的路,掐他的脖子。他用两只手晃着蒋介石,两条腿往自己路上走。
就在这时,毛泽东在西柏坡用手指点了两下,东北野战军隐蔽入关后首先攻占山海关,直取天津。另一路杨成武、李井泉兵团奉命撤围归绥,开始包围张家口国民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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