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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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空城-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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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心道,北里璜在那方面可不是个废人,而且她现在也不是黄花闺女了,一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收下那卷轴。待姐姐走后,她摊开一看,果真如自己所猜,是三十六式春宫图,副副惟妙惟肖,配以小诗,画面甚是撩人。想起姐姐婚前原本态度坚定,非源宗泽不嫁,却因为看了这个而春心荡漾,她心里暗暗发笑,笑着笑着,又觉得悲凉万分,想起她家去魏家的那天,竟又开始流泪。

北里瑭不知浸月犯的是心病,还当她是在搞女人的把戏,成日里哭哭闹闹,只叫御医给诊了诊,开些针对肝郁气滞的方子,定时叫人送去。因为一个女人,搞得自己在朝前宫后里外吃不消,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受不了了,着实觉得浸月比起一般女子,欲念也太强盛了些。可自己看上的,偏偏就是她的这些与众不同,以往在受苦的时候从不吭一声的他,现在也学会了长吁短叹。
再说回浸月,她既没有勇气成全宁馨,也没有勇气独占北里瑭,时常告诉自己,要么再伟大一点,要么再无耻一些,总之,不要像现在这样二不跨五,恨不起来,也爱不踏实。她这一个月来,迅速的消瘦下去,颧骨都凸出了些许,有时候哭得泪流满面,完了就用手背随便一蹭,孩儿脸的三月天里,脸皮很快就皴了,变得红红肿肿。她终于有所觉悟,开始关注自己的仪表,时常泡在汤池里疗养,感觉外在的水压能稍稍抵消掉心里的重负。
这天,她正在水里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有赤脚走路声靠近,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扭头一瞧,北里瑭拿着一块浴巾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她可没穿什么衣服!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继续闭眼歇着,听见北里瑭跳下水,在池子的另一个角落靠下,再没了动静。
方才平复一丝的心火这时又腾腾地焚烧,回忆起他们曾经的欢颜笑语,想到现在的咫尺天涯,她表面上平静,心里却难受得紧,鼻头一酸,怕他发现,赶紧捂住了脸,沉下水面。在水里她拼命地做着哭的表情,却因为哭不出来,一串串气泡从嘴里跑出来,消失在水面上她四处飘散的黑发中。忽然,一只大手毫不客气地把她连头发带人给捞了上来。
“放手!你干什么?”她反应过来,推开他。
北里瑭松了手,眼里的一丝惊慌也立即消失不见,道:“闷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要出事。”
“我出事了岂不更好,你愿意娶多少就是多少!没有人再会像我这样烦你!”
他不愿吵架,转身离开,可在水里走了半步,又停下道:“那天,是我的一时气话,你这个人,不会害人,顶多是捣乱。”
她仍是不理会他的道歉。
他又说:“不过,你也打了我,如今我是做了皇帝的人,还被你打,你也将就些,别跟我置气了。”
又说自己的可怜身世,他就知道往她的死穴里戳,浸月心中忿忿不平,劈手就往他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说:“我就是要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浸儿!”他承受着她不小的力道:“别闹了,这么多天,气也该消了。”
她被他钳制住手臂,发泄不得,只能大叫道:“我凭什么要消气?我就不该逃出宫,不该遇见你,更不该喜欢上你!你是个混蛋!”
她拼命挣扎,北里瑭死死抱住她。
汤池里的水汽似乎变得燥热难当,浸月忽然停止挣扎,猛地转过身来,非常暴力地捧住他的脸往上面亲,两个人立即吻咬起来。激情来得迅猛无比,他熟练地撕开她身上裹着的几片亵衣,水中两具躯体的皮肤泛着晶亮的而微微发红的光泽。
她一直在哭泣,并且微微地咳嗽,用指甲紧紧抠住他的后背,抓出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迹。他端着她,几步走上池子,那个东西还在留她身体里,然后把她放在垫子上,蜷起她的一只膝盖,向深处一下一下地探去。正可谓“可怜嫩蕊新花,拍残狂蝶;却恨温香软玉,抛掷终风……”
“我爱你!”她在喘气的间歇沙哑地喊着。
“我也是!”他立即回应,动作不停。
“你是我的!东安!我爱你!”她额上的青筋根根毕露,泪痕满面,却毫不示弱,一次次地迎上去。
……
御清池里的活水不知换了几道,此时,激情褪去的两人这时正和谐地坐在水边,全然不像刚才仇人相见一般。浸月拿药膏,小心地为他涂抹后背,偶尔坏心眼地用些力道,便引得他连连叫苦:“我哪里养了这么一只六亲不认、又会抓人的猫!”
她拍了一下他精滑的脊背,不满道:“是你先对猫咪不温柔的!”
“浸儿,我打算封你为后,马上。”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那宁馨呢?”她立即抛出这道难题。
“你说,你要我怎么办?”他把问题回丢给她。
“东安,你明知道我狠不下这个心的。”
“对别人狠不下心,对我就狠得下来?浸儿,你说过要和我共同承担的,为什么在头一个困难面前,你就又退缩了?”
“容我再考虑考虑罢,东安。”她声音几近哀求。
“诶——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他顿觉索然,捡起一旁的浴袍披上,起身离去。

春雨缠绵,这已经是连续第几天了。空气湿得能挤出水来,屋里屋外都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潮气。浸月开始经期的腹痛,身子一阵紧似一阵,她一手捂住肚子,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不知宁馨当初没了孩子,是怎么个疼法?因为想到这层,她似乎不再憎恶这疼痛了。
北里瑭没有给她时间,直接昭告天下,皇后之位已定人选,不日将赐封。她被通知十日后是自己的赐封大典,震惊万分却又早有意料,愤怒不堪却也无话可说,真的是苦辣酸甜含于一口,千言万语无从道来。谁让自己当初答应他来着,结果他等来了她的承诺,便没再犹豫,哪怕她这回子的心念又半转千回,却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人,终究是会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就像东安说的:“你下不了决心,我就帮你下,反正这次,我是不会再放开你了。”那一瞬,她有种被蛇缠上的感觉,就像是过去的她为了摆脱一段千疮百孔的感情,几番挣扎,却始终与那个男人纠缠不清,当时,她就绝望地感到,自己的一辈子,似乎就注定要和他一起沉沦了,即使在喧嚣的人群中和明灿的日光下,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她就没了安全感和独立感,只有无穷无尽的哀怨,叹上天一物克一物的法则以悲剧形式降临在自己头上。所以这一世她外热内冷,与人保持着距离,也保护着自己,从不愿受人摆布,尤其是感情上的。不过她晓得东安绝不是那个人,对这次先斩后奏的事件,她只能以默默接受作为回应。
已经有多久没有去给他送过饭了,又有多久没和他进餐了,下午,她踱出院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现在的两人除了晚上睡前难得的相处之外,再无其他时间见过面,而就在那短暂的一两个时辰中,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关系的敏感和平和,闲话些家常,如同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从不谈论过于激烈或过于开心的话题,对于过去的、没过去的心结都视而不见,仿佛在隔着纱布的皮肤相互磨蹭慰藉。半夜,她会被他抚弄的手惊醒,不由自主地迎合上去,时而清醒,时而干脆就在梦里,驰骋群山五岳、瀚海百川,说不上是喜是悲,只觉得无须再费神思量什么生命的意义。






第39章 山穷水复疑无路
册封大礼前,浸月想象自己变成了宫中的一只游魂,在空寂的建筑群落中穿梭——除了寻脂宫,那一片似乎是她的禁地。九华宫荒芜而肃穆,没了一位风华绝艳的贵妃,只有清寂的余香,整个后宫,因为没有女主人,而显得孤冷颓废,全无祥盛完满之气,她好像找到了心之同感,也因此喜欢上了这里。
那天,她经过九华宫里一条罕有人至的小道,忽然发现路尽头的拐弯处一个人影闪过,身形好像是子姝。她不是被人看着的吗?怎么又跑出来了?她心里狐疑着,没有多想,就冲着她跑去的方向追去。
魏子姝疯疯癫癫地,却跑得不慢,她跟着拐了还几个弯儿,不知不觉跟着她跑进了一个大殿,便不见了她的踪迹。她绕着这个空旷的大殿走了几步,又跑出去,定睛一看,还是九华宫,而她刚才所在的宫殿,正是炼丹室。
这时候,她仿佛听到了魏子姝没心没肺的笑语声,从殿内某个角落传来,她仔细分辨着方位,在丹炉西面,又看到她一闪而过的背影,于是快步追上去,可到了那里,却又不见人影,好像她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她踱来踱去之时,脚下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砖板,把她吓了一跳。她蹲下来看了看,发觉这块板居然是松动的,于是用力抠起一角,把它掀开,一个三尺长宽的幽深的洞,赫然呈现在她眼前。突然间,她感到气氛异常,正欲扭头看,冷不防被人从背后猛推了一把,她“啊”的大叫一声,跌进了那个漆黑的大洞。
洞的底部似乎有稻草棉花之类的软物,浸月跌到下面,并不十分的疼,她惊恐地站起身,向上看去,才发觉洞口并不深,不过刚过她的身高,正欲呼救,却发现头顶的砖板被人盖了起来,霎时,伸手不见五指。与此同时,身后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别叫!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她想点头,但头被人固定住,动不了,只瞪大了双眼,想在黑暗中看清什么。跟那人走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但仍有些回不过神儿来,尚不知身在何处。
那人放开了她,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打了个火,四周顿时明亮起来,浸月这才发现,惊讶地叫道:“五儿?”
五儿把手里的一只匕首对着她说:“别废话,转过去继续走。”
“你要带我去哪?”
“出宫。”
“什么?”她彷佛没听明白,怎么会是五儿,那个成天伺候自己、唯唯诺诺的小宫女?
五儿说:“带你出宫,你不懂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着出去吗?”
她又问:“是你和魏子姝合伙骗我下来的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想要我出宫?”
五儿说:“我只是奉命行事。”
“我没和你们结仇吧?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浸月走了会儿,又害怕起来,干脆停下不走了。
五儿见状,拿刀背抵着她的脊骨催促道:“快走,不会拿你怎么着的,不然你以为你还有今天?”
她听了一阵后怕,是啊,这么一个人被安插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不知道,要是她有害人之心,自己恐怕早就不明不白地被害死了。
“是谁派你来骗我出宫的?”她问完,有点后悔,果真,五儿根本就没理睬她。
九华宫的密道远比慈恩宫那条复杂得多,甬道里随处就能见着一个岔口,五儿举着火烛,为防止浸月反抗,一直走在她后面,拿匕首抵着她的腰。
密闭的空间。浸月穿着宫里的衣服,走起路来很不方便,心里忐忑不安。心道,我可不愿意死在这个乌漆麻黑的地道里啊,好奇害死猫,好端端的,干嘛要去追魏子姝这个小疯子呢。还怕五儿突然转过脸来阴森森笑道:“嘿嘿,江浸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来,此处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说罢,拿起手里那把匕首刺向自己……
她打了个灵激,告诫自己淡定些,既来之则安之。虽然知道五儿不会搭腔,她还是打破沉默、自说自话,一方面是降低对方的心理防线,一方面是给自己壮胆。
 “你们应该不会是要杀我或者把我卖了吧,恩,应该不会,你说过的,是吧!”
“你们不会是皇上的人吧?难道是他让你们来抓我的?”
“你们是源家的人吗?还是北里璜的人?”
“看来,在我们去晏阳海边的时候,在我的住所放那张纸条的人,也是你了。”
“五儿,你不恨我吧,我平时对你还挺好的,你说的?”
“其实,我原本就愿意留在宫外,你在我身边呆这么久,是知道的。”
“在宫里很累,要是真能出宫,过个普通人的生活,倒也不错。”
……
直到后来,她这出独角戏再也唱不下去了,这才住口,没想到五儿走着走着,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其实你也挺没心眼儿的。”
她居然一愣,不知该说什么。
五儿问:“你是真心愿出宫,放弃皇后之位?”
“哎”,浸月长叹一声说:“皇后之位又怎样,天下不是所有人都稀罕那个位置,我想要的,只是一夫一妻。”
五儿在背后冷哼:“和皇帝一夫一妻?真是白日做梦。”
“可不是吗?”浸月不敢和她顶嘴,只好顺着说:“况且,他之前已经娶了宁馨,现在宁馨为我受苦,我就是做了皇后,也不安心。”
“所以说你没心眼,根本不适合做皇后。”
“那你觉得皇后之位该由谁来坐?宁馨吗?”浸月听出了一些端倪,追着问。
五儿倒是出乎意料地坦言道:“她当然不是最合适人选,不过比你略强,最起码,她身世清白,不是叛臣之后,且对皇上无二心。”
“难道我对皇上有二心?!”她非常不满五儿对她的爱情的质疑,难道在别人眼里,她是一个用情不深的人吗?
五儿并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半威胁半哄地说:“你要是真如刚才所说‘不愿意做皇后’,那就要配合我们——走出这个地道,会有人来接你,把你带去皇上看不见的地方,即满你的意,也称我们的心。如果你想玩什么花样,那可就别怪我不念及主仆之情!”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地道里只有她们细密的脚步声。
石板被打开,光芒在一霎涌进眼睛,浸月爬出洞口,微微虚了眼。
五儿对着洞口接应之人交代了两句,又匆匆沿着密道原路返回,赶回宫中。
“此处不可久留,快随我来。”那接应之人拉起她,走向一辆早就停在不远处的简陋的马车。
浸月这时候才完全适应了光线,瞧着眼前的女子,不知怎地,她觉得这张面孔自己在哪里见过。还没来得及熟悉环境,她就被推搡上去,又被点了穴道,手脚顿时酥麻无力,喉咙也喊不出话来。
那人还算体贴,隔着窗交代了一句:“不用担心,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马车开始疾驰,窗布被钉在米字型窗棂上,她看不到外面的路,忽然间,她觉得自己自由了,可以这么简单就抛开一切,这真是一个疯狂而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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