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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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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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前面的顾影与齐眉回过头,眼神惊慌。
待下机朝出口走去时,顾影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药丸倒出几颗递给齐听之,他接过,一仰脖咽下去。心恢复平速,呼吸也平畅些许。
“一回国,你就瞎激动,不怕孩子们笑话你。”顾影软语道。
“我是近乡情怯。唉……毕竟快二十年了。”
齐眉在前面走得飞快,她想见到那个从小就在一起玩的朋友。到出口她就四处张望,饶沁的近照她有在网上见过,她想一眼就能认出她。
倒是举着‘齐听之’三个大字牌子的饶沁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不推行李车,背着黑色小皮包的女子,牛仔裤,个性粉色T恤,卷发,就是她了,像个洋娃娃的齐眉。
“齐眉,这边。齐眉。”饶沁挥着手大叫,抛掉矜持。
夭夭看着这个女人,离远一点,再远一点。然后对周围投来异样目光的人群说:“我不认识她,真不认识。”
齐眉被几声尖锐的女声给吓倒了,看到举牌子,打扮淑女,表情兴奋,声间尖锐的饶沁,她的激情也被挑起,一路小跑出站,直到饶沁面前也没说要停速,飞似的扑进她的怀里,来个不知哪国的猛烈拥抱。
两个女人又是跳又是蹦又是尖叫,而且还抱在一起,抹了502似的,分都分不开。夭夭开始抓狂。
饶远志和齐听之握手,相对。
时间,把两个人分开,又拉近。
分开的是距离,拉近的是身体。不管在何地,同样的都在老去。
饶远志依旧认得出顾影,这个女子,依旧优雅,浑身都散发出温馨,她和习嫣还真像。
顾影给了饶远志一个安慰的拥抱,没有一句话,却胜万言。
齐佑,一直提着大堆行李的他注视着朝思暮想的人儿。七岁离开她,还不懂得爱,却说过要娶她做新娘子,那是一起玩家家酒的时候,如今懂得爱了,却不敢说。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够颠覆一切。
“齐佑,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看到美得不可方物的饶沁就说不出话来啊?”齐眉从来没有管他叫过哥,率真任性的个性,是快乐,而无畏的。
饶沁脸有些发烫,率先开口:“齐佑,你的变化真大。”
齐佑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是,很漂亮。”齐佑心底是失望的,认识的饶沁是叫他佑哥哥的,离散得太长了,不是么,许多东西都在这无情的时间河流中溺水死去,或者随波逐流,去到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这些伤口无法复原,却还要眼睁睁的的看着自己揭开,若无其事的任血流干。
“佑哥哥,你长得好帅哦。”
齐佑被一句佑哥哥把沉湎伤感中的自己唤醒。
叫佑哥哥的正是不甘寂寞不甘被忽视不甘被埋没的夭夭,这个狡黠的家伙,她可以看到齐佑眼中的失落与叹息。她如此灵性。
“你是……?”
饶沁也被那一句佑哥哥震颤,她突然觉得自己如此懦弱。
可知,面对,是一场自己与自己较量的战争。
“她是我和爸爸收养的孩子,叫夭夭。”饶沁说。
齐眉倒像是发现了宝,摸完头又捏脸:“真是好可爱哦,你们在哪里收养的,我也去收养一个,我都想要一个妹妹。”
夭夭无语。
引起关注,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行人出飞机场坐车。
饶沁突然觉得身上发冷,今天虽然有风有些冷,但不至于可以冷到骨子里。她略微张望,果然,那辆黑色宝马,如魅魉一般,停在不远处的街道旁,冷洌,观望。那双如黑洞一样的眼睛,望着她,勾着她,磨挲她,撕裂她,她觉得自己血管里的血正在瞬迅降温,身上的毛孔伸展得如同刺猥,仿佛置身在阴森的地窖。
夭夭也察觉到了异样,她不动声色的松开和齐眉一直牵着的手,若无其事的越过齐佑到饶沁身边,伸手牵住她的手。
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进驻心房,感觉那束眼神被截肢,散乱开去。饶沁低头看了看夭夭,苦笑了下。
三次了,这种异样,有眼睛盯梢的感觉总共有三次了。


第9章:8

饶远志和齐听之一直在书房。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一个下午。
饶沁和夭夭在齐眉的卧室看她献宝。这个女子实在也是二十四了,可是这二十多年并没有令她长大,时间对她的宽恕也许是神的指示。
“这是我最喜欢的浣熊,我帮它买了一个家回来,有浣熊妈妈,一个浣熊儿子,两个浣熊女儿。还有啊,沁沁,你看我的裙子是不是都是很漂亮啊,可惜这里过冷季,否则我一定穿上给你看。这是你上次寄给我的七色石,我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我在加拿大的朋友都羡慕得要死,可惜她们没有中国朋友寄东西。”
饶沁记起来了,那是国庆去新疆喀什淘的东西,并不值钱,但颜色令人欣喜,不可抵触的繁荣,如烟花。
饶沁看到齐眉摊一床的物什头痛,倒是夭夭两眼放光。这些都是小女生最最喜欢的东西,夭夭每一样都小心翼翼的触摸,还有那满满两大箱蕾丝花边的裙子,两超大箱子的SD娃娃,还有一箱子SD娃娃的服装。真是要命。
饶沁知道齐眉从小就喜欢这些,只是没想到长大了还没有变。
一个喜欢动漫,喜欢SD娃娃,喜欢浣熊,喜欢蕾丝,喜欢偶像剧,喜欢夸张色彩,喜欢帅到不行像王子一样男生的大女孩。
饶沁拉住忙得不亦乐乎的齐眉,有些人欣赏,真是令人兴奋的事情,看到夭夭满脸祟拜两眼放光的表情,她得到了满足。
“齐眉啊,你回国了以后准备做什么?”
“画画啊,依旧是那些动漫画稿,跟日本一家公司签了画稿合约,明年五月份要完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齐眉边整理边说。
“哦,我忘了。”饶沁不好意思的笑。
“那,齐佑了?”原来是抛砖引玉。
齐眉扔下手中的东西,一脸坏笑,不怀好意,她爬到饶沁面前,双眼死死盯着她的脸:“我想,我哥的主要工作是把你变成我嫂嫂吧。嘿嘿……”
饶沁作势要打:“你个小妮子,回来就拿我开涮。”
齐眉躲开,两个大女人在房间里打闹,把整理过半的东西又弄得凌乱。
夭夭躲在一角,抱着手中美得无药可救的SD娃娃自言自语,看来这娃娃价格不菲,露出的肌肤触感好得不得了,除了没有温度,几可乱真。
“所有人都在欢笑,她的手却伸向了每个人的心脏,可怜的人,嘴角还带着笑。”
这话没有人听到。
依旧有人在欢乐。因为团聚,因为相爱,因为懂得,因为无知。
齐佑边整理边发呆,有一些东西,便是回忆,放在手中,容易窥见其本质,那是久远了的模样。在加拿大二十年,心里念念要回来,可这一回来,便觉失了旧模样。如同自己一直恋爱着的人或事,而今失了真。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隔壁打闹的嬉笑声声声入耳。
为何,所有人都在快乐,独独自己,整理着她早已不曾记得的东西,黯然神伤。
发夹。她四岁时最喜欢粉色镶水钻的发夹,是心型,粉红的心在阳光下闪耀,映照出她粉嫩的脸如同花蕊,那一刻小齐佑盯着她的脸魂儿失了很久。直到一月后,她哭着说发夹不见了,他帮忙寻找,在她经常玩的吊兰秋千旁找到,他没有还给她。
水晶苹果。这是他还未送出去的礼物。五岁,她五岁,他想送她一件生日礼物,早在一个多月就开始积攒零花钱,可以买得起早已看中的水晶苹果,能够折射出彩虹。可惜,离她的生日还差十天,他们就要离别。来不及告别,来不及送上水晶苹果,来不及懂爱。不可以说爱的年纪,是他心中的隐痛。
门轻轻叩响,齐佑把东西藏在枕头下,开门。
饶沁看到开门的齐佑,有一丝恍惚,他的眼神忧伤,痛了自己的心。她呐呐的开口:“很晚了,我和爸爸要先回去了,有时间会再过来。”
“那我送送你们。”
饶沁没有拒绝。
齐家一家人都站在门口,道别。
不再是领居,饶沁家对面那间房子早已有自己的主人,平时不怎么往来,但在楼梯间碰到还是会招呼,语气诚肯,平和。
出了别苑,夭夭回头望了望说:“齐眉姐姐家的房子真漂亮。”
然后是极细的一声叹息。
回到家,饶远志就钻进了自己的书房,那里堆满的都是关于药书,还有祖辈们留下来的笔记,手札。
饶沁洗了个澡,身心疲乏得要命,还是强撑起精神,看着俯躺在自己床上看连环画的夭夭。她基本阻止不了储物箱里的东西被人使用了。
夭夭同饶沁睡一间卧室,在挨近落地窗边摆了个小床,床单被套上印有卡通,床头还摆着两只猪兜,粉色,憨态可鞠。
“夭夭,你能不能告诉我,那辆黑色的车里是谁?”饶沁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发边用漫不经心的声调问着,其实心底是惶恐不安的。
夭夭抬起头看了看饶沁,眼里是怜悯。
“我不知道。”
饶沁有些想抓狂:“你知道的,每次都是你在危险连缘把我拉回来,你是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夭夭很无奈,她能告诉她那个人是谁么?她能说吗?
饶沁双手猛的抓住夭夭的手臂:“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只是你不告诉我。你爷爷当初也不肯告诉我,总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我想知道,为什么饶家的女人活不过三十岁?为什么总有一双眼睛让我有置之死地的恐惧?为什么我时常梦魇,一个死气女人面无表情,一个婴孩总对我阴恻恻的笑?这些,都是为什么?”
夭夭的手臂开始紧紧的发疼,她努力的想晃开饶沁手,可惜不成功。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夭夭哭了,泪珠如透明的水晶,一颗一颗往下落,落在棉被上,瞬间被吸入,不复见。
饶沁被夭夭的泪水震醒。
“夭夭,对不起,近段时间太多事,我却没有办法跟任何人分担。”
夭夭吸了吸鼻子,轻轻说:“姐姐,你相信鬼吗?”
饶沁怜爱的拭了拭夭夭的脸颊上的泪水:“夭夭吓坏呢啊?这世上哪会有鬼。”
夭夭低下头去说:“没有鬼世上哪来的死人。”
饶沁听不懂,只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姐姐,我只能这么告诉你,关于第一个问题‘为什么饶家的女人活不过三十岁’你可以去问饶爸爸,或许他知道。第二个问题,那个车里的人是你熟悉的,但他针对的不是你,之所以你能查觉到他的存在和他所给予你的压迫感,也是因为你与他很熟悉,因为熟悉,所以恐惧。第三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因为那是心魔。你有心魔,所以梦魇。”
饶沁半天没有回过神,等回过神却依旧是被人偷了魂魄似的摸了摸夭夭的头:“夭夭,你真的只有六岁吗?我怎么感觉你有六十岁了。”


第10章:9

左岸已经许久没有晚出了,其一包养的男人随时会来,其二饶沁似乎最近挺忙的,好友归国,药店的生意也似乎渐好。然后,天气越来越冷,她觉得自己成了冷血动物,一到冷天就要冬眠。 
今天的夜很宁静,静得有些可怖。星星和月似乎消失很久了,忘却本来行使的职责。她知道他今夜会来,每次他要来的那晚,都是这般死一样的安静。唯有自己的心跳,证明这个夜里还有活物。左岸并不害怕,她洗了个澡,把全身洗白刷净,然后等待,像处女一样的等待,有心焦,有不安,有希冀。 
被子的料子是绸缎,她把自己裹在绸缎里,随时被享用。 
他来了,稳重的步伐,沉重的脚步,踩在羊毛地铺上,是羊毛痛苦的呻吟声,如同受着极刑。窗外更加的黑暗,左岸听到整个周围的空气在无节制的颤栗,她心跳的速度加快了,如他每次来的时候一样。 
这一次,她有一丝恐慌。 
莫名的恐慌会致一个人出现各种臆想。 
她觉得自己会真如那卡布其诺上的白色泡沫,在空气里默默湮灭,没有人发现。 
他依旧不出声,静静靠近她。 
寒意袭卷了她的心,顿时丧失了节奏,凌乱而无节制,仿佛要冲破胸腔。 
他淡淡的说:“有心的感觉,真好。” 
这是左岸被他包养的两年间听到的为数不多的话语,声音冷冽尖锐,语气僵硬,像行尸走肉发出的声响,割裂心房。 
他的手拉开了绸缎被子,下面是左岸一丝不挂的身体,像一场精致的盛宴。他的用触摸上去,左岸感觉到遍体生寒,那手如同冰棱,磨挲自己的肌肤,直到血肉模糊。血不会流出,因为被冰冻,冻在血管,脆弱,等待裂变。 
做爱,只有一种姿态,男上女下。 
左岸会很多种,浪漫,疯狂,粗暴的都会。如她一样的女人想要留住一个男人,必然是要学会如何在床上赢得。 
可惜,他不允许,他趴在左岸的身上,头放在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下身来回抽插,直到左岸昏迷过去,心跳从胸中沉重的飘出,消逝,没有回音,像一声叹息。 
昏迷,便会错过许多事情。 
错过他摘掉墨镜,墨镜下那双只剩下黑洞的眼睛,像罪不可恕的深圳,像无可挣脱的漩涡。 
错过他那句:“把你的心给我,留下躯体。” 
生命在继续,心跳已停止。 
饶远志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往往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饶沁在一旁叫他也半天不见回响。药店的生意好了许多,她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何况自己还是在摸索阶段。可见饶远志那副模样,便也是帮不了什么忙。 
他成这样,饶沁也有些自责,毕竟都是因为她那天头脑一热跑去问那个关于饶家女人活不过三十岁的问题,连夭夭都说她太冲动,这样的问题,应该在很有气氛的情况下才能问,饶沁扁扁嘴,心道,这还要在有气氛的情况下才能问,又不是表白。夭夭似乎是看穿她,很鄙视的回:至少要让老人家作好心理准备啊。 
夭夭不愧是人精,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生下了她。那岂不是人精中的极品。 
饶远志其实也是不知道答案的,所以才如此这般苦恼,按说祖辈犯下的错,与自己无太大干系,但延袭了祖辈的姓氏及血脉,好像与自己挺有关系的。他钻进自己的书房,把所有的医书,笔记,手札都翻了个通遍,也没有弄清眉目。自从饶墨,习嫣死了后,他一直在寻找答案。至今,都没有找到,对着天空发呆,仿佛要看透一切,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夭夭是知道答案的,可是,于她来说,等于不知道。爷爷,她只想为爷爷报仇,所以她要制造答案。没有人知道,一个六岁的孩子,会有如此强的报复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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