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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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引-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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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姜狂喜的奔过来,抚摸着每一套作品,眼里是异样的光彩。
这果真是一组精致作品,能够扬名国际的作品,高贵华丽又不失婉约简朴,这种相矛盾的结合只有墨羽才能做到,很多人的设计,要么张扬个彻底,要么华丽得眩晕,要么没特色的可怜,总之相矛盾的结合体是一种很难融合的元素,偏偏她能做到。
“为什么只有十一套?”永姜并没有因狂喜而丧失敏锐。
墨羽的眼神慌乱起来,她咬着牙躲躲闪闪:“因为,最后,一套,我想用它来作压轴作品,所以力求完美,然后,我,一直在精改,还没完成。”
永姜怀疑的看着墨羽,她不是个善于撒谎的女人,她在躲避什么。
“是么?”
“嗯。”
就在空气要纠结成一股绳的时候,助理推门进来了。
总有那么一个人,以救赎者的身份出现。
“老板,你,你的包裹。”
助理又嗅出了不自然的气息,像一场深不可测的交易。
墨羽又把气撒到可怜的助理身上:“我在工作室时不要打扰我,你怎么还不明白。”
助理瘪瘪嘴,早知道会遭骂,都怪快递公司,作什么一定要收件人自己亲自接收啊。
“可是,这包裹需要你亲自签收,快递公司的人还在外面等候。”
看着可怜巴巴的助理,墨羽暗自叹了口气,接过包裹和单据略看了一下,发现物品类型下面写着嫁衣,她飞快的签了单据递给助理,然后拆开包裹。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面是那件衣服。
可是墨羽怎么拆都拆不开,该死的透明胶,粘那么多层。
永姜一直盯着拿着一个纸包裹翻来覆去都没有打开的墨羽,摇了摇头,这个女人还是那么固执。
他拾起桌子上的美工剪刀递给她,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当我们还买不起幸福的时候,我们绝不应该走得离橱窗太近,盯着幸福出神。
那时,自己不就是如此呆滞的幻想吗?
可是人势必在严酷的现实里,慢慢丧失幻想幸福的本能。
墨羽觉得鼻尖发酸。
包裹拆开了,里面是一套折好的红色礼服,那如血凝织般的嫁衣又回来了。
永姜看到这件衣服时眼睛就直了。
那感觉就像看到一具没有任何遮盖物的美女裸体,他的心里身体起了异样的情愫。
当墨羽展开这套礼服时,发现衣服的红更加妖艳了,好像吸饱了鲜血,灵魂得以充实,她感觉头顶一直有东西在那儿俯瞰着她们。不动声色。
“这,这是……”永姜的双唇在一直抖,不可置信的抖。
墨羽叹了口气说:“这是第十二套作品,也是压轴作品,红色的礼服。”
永姜的手不由自主的触摸上去,他的感觉马上涌现,这不是衣服,而是女人妖娆的侗体。
“嫁,嫁衣。”永姜嘴里喃喃的说。
墨羽的心一沉,“你,你说什么?永姜,你刚刚说什么?”
永姜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离开这件衣服,墨羽想起当初南茵看到这件衣服时的眼神,现在又出现在永姜的脸上。
墨羽把衣服砸向永姜,尖锐的问道:“永姜,你刚刚说什么?”
永姜痴迷的说:“嫁衣,这件嫁衣,好熟悉。”
像对情人身体那般的熟悉。
红色的礼服落进永姜的怀里,他像抱着自己最珍爱的女人一样,脸上是迷乱的神情。
墨羽傻了,永姜的话从南茵的嘴里也说出来过。
可那个女人现在在精神病院,而这件衣服本该在她身上的,为何又回到了这里?
是南茵寄回来的么?
墨羽回想那单据上寄件人的地址,一片空白。
墨羽依旧想不起哪一环出了问题,她看着眼神痴迷的永姜,心里是狠狠的痛意。
她从永姜怀里抢过衣服,只能说是抢,因为她的动作粗鲁,因为他抓得如此之紧。
“衣服已经齐了,我的事情算是办完了,能不能打入国际时装界那是你们的问题,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见到你,一辈子都不想。”
永姜恍若刚刚从梦中醒来,刚刚自己在做什么?他似乎想不起来了。
他停顿一下,整理自己的思绪,才答:“谢谢你,羽。”
墨羽把红色的婚礼服用衣架固好放入那组作品中,一切就像尘埃落定。
不过,她心中始终有一个问题。
看着永姜推着作品出工作室,走到门口之际,她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姜,你曾经有没有爱过我?”
允许自己幻想,但幻想如果被人承认,那就不是幻想了。
永姜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墨羽,这个坚强的女孩子,她比傅轻轻要好一千倍一万倍,可是他不能没有傅轻轻,如果说爱,这个世间到底什么是爱。他都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爱傅轻轻,但他明白傅轻轻不爱自己,那个女人爱的东西是那么奢侈,原本爱就是奢侈的。如果不是因为有目的才来她的店才来接近她,或许会有爱吧。
永姜坚定的说:“没有。”
那一刻,墨羽听到有东西在一瞬间倒塌,轰隆隆的声音把她的思想都淹没,最后一眼,是看着永姜决裂的走出工作室,背影坚定而又懦弱。
她昏倒在工作室,但愿不再醒来。


第43章:8

她在绣着自己的红嫁衣,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自己的幸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不再那么热衷缝制自己的嫁衣,针时时刺破自己的手,血珠像红痣一样长在指尖,然后又像游魂一样被红色的嫁衣吸收,然后看不见,只剩一点点残红在伤口,她把指头伸进嘴里吸吮,灼热,疼痛。
苍白年老的妇人挽着一个髻,身上系着黑色衣裙,在无门镇村里只有寡妇才系黑裙子,她手里端着一盆水进来,看着坐在床檐的她,脸上的表情是沉重的哀伤。
“翠翠,娘帮你洗漱,今天村子里可热闹了,听说来了一个戏班子,娘带你去看戏好不好,听闻那个名号‘压海棠’的戏子就是这个戏班子里的,她唱戏可好听咧。”
她没有作声,只是把绣好的嫁衣拢在一起扔在身后,妇人拧干净洗脸帕在她脸上细细擦拭。
这张脸那么娇嫩,那么美丽,太美丽的东西,一般薄命。
妇人深深叹息。
那妇人帮她擦拭好后,又拾捡起她身后的嫁衣,细细的看,简单的手工嫁衣,像幸福那般简单,而意喻又如同幸福那般复杂。
“娘帮你保管这嫁衣,等成亲那天,翠翠一定会是最美丽的新娘子。”
翠翠并不说话,只是用恶狠的眼神看着妇人,她老了,脸上层层的褶皱如同时间一寸一寸的刻上去,所以她的情人才越来越嫌弃她,看不上她了。
寡妇有情人,不是什么好事,但有情人的寡妇有女儿,更不是好事。
妇人又开始叹气:“我是寡妇,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将来有个好归宿,墨家是大户人家,在村子里有钱有势,你嫁过去势必不会吃亏。”
翠翠冷笑说:“你毁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
寡妇抚摸着翠翠绣好的嫁衣,“我教你的法子是行得通的,墨家的人不会知道,翠翠,你只需要安心的嫁过去,被墨家的三少爷看中是你的福气,娘就巴着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幸福,这也是做娘的苦心啊。”
寡妇摸着翠翠如花似玉的脸,老泪纵横。
翠翠只是说:“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
戏班子开锣了,整个无门镇都听得清楚,整个无门镇都很热闹。
寡妇端着盆走出屋子,嘴里喃喃的说:“造孽啊,都是我造孽。”
这世间的女人与女人之间,本来就是一场孽缘。
翠翠的脚很漂亮,没有穿鞋,白嫩嫩的如笋一般。
嫁衣剩下的布料还能够搭成一根长长的布绫。
红色的布绫挂在屋子的横梁上垂下来,翠翠搭好凳子站上去,把红绫打了一个结。
娇小稚嫩的脸冰冷如霜,她把头套进红绫里,那个结梗在喉咙口。
那个结可以要人命。
翠翠踹掉脚下的凳子,只得喉咙口一紧再紧,空气慢慢稀薄,脸红得如同红绫一般,如同嫁衣一般。她的舌头不由自主的伸出来,因为嘴里不能容纳这些东西了,舌头成了多余。眼珠子开始往外探,眼白里布满血丝,像不堪压迫而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墨羽一睁开眼就看到这张脸,跟鬼一样恐怖的脸。
墨羽开始大叫,身子往后退,可是那张脸就是不退缩的跟着她,她退一步,脸跟进一步。
“你是谁,你是谁?”
墨羽闭上眼睛大叫。
那张脸说话了:“墨家的人不是想娶我吗?我就让他们娶一具尸体。”
尸体两字夹带着回音,一直震荡开去。
墨羽听到门开的声音,吱哑破旧的门,像古老的尸语。
一个老妇人疯一样的跑进来,抱起悬在半空的身体:“翠翠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啊,你怎么能扔下娘一个人啊,要死,也是娘该死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老妇人一边哭一边用力抬起那个身体,还有热气,还柔软,说明还有救。
墨羽瘫坐在屋子的一角,像看一幕戏剧。
翠翠是谁?
我又不是谁?
这又是在哪里?
她仿佛又听到母亲那冷漠而疏离的声音:“小羽,你呆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去,快回去,快回去……”
急促的一串‘快回去’让墨羽的思绪一片混乱。
她想起南茵,想起永姜,还有母亲。


第44章:9

五月的阳光一向不赖,打开窗帘整个房间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午后的阳光从来就是如此的拥挤。
墨羽嗅到了生机,嗅到了生命的味道。
所以她回来了。
母亲急促的声音还在耳边萦回,但她已经清醒。
“妈妈。”
这是墨羽开口的第一句话。
乔恩的影子刚好盖住了墨羽的脸,她闻到青草地里散发出来的香味,那是一种顽强亦又薄弱的气息。
“我在哪里?”
乔恩修长而温柔的手指拂过墨羽的脸,指尖带来的微颤像带着电,墨羽只觉全身的皮肤都敏感起来,她是熟悉他的。
“你又是谁?”
乔恩开始苦笑,这个女人真不识好歹,他已经照顾昏迷的她两天一夜了,她醒来却是一脸的陌然,这样的表情剜得自己心痛。
“你不记得我了?”
应该不会失忆了吧?没听说过昏倒的人无缘无故就失忆的。
墨羽的确没有失忆,且越发鲜明起来,关于一个女人的脸和一个女人的话。
“墨家的人不是想娶我吗?我就让他们娶一具尸体。”
墨家,墨羽姓墨,可是墨家并没有什么男人啊,谁来娶她呢?也许不是我们这个墨,还有很多墨啊,比如莫,比如陌。只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对我说了,她的脸真的好恐怖,她明明吊在红绫上了,为什么还可以跟我说话?
墨羽使劲的摇头,想把那些记忆甩掉。
乔恩看着摇头的墨羽,心里一阵凄凉。
“我知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来应聘那天你都一直是不认识我的,事隔那么多年,认识才奇怪哩,不过你倒是真没变,你还是习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游戏。记得小时候,我好不容易才跟你说上一句话,你却掉头就走,把我一个人晾在花园里,那时我一直想,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寂寞了,其实,你是渴望被人了解的,我看得出你眼里的惶恐不安。”
墨羽觉得面前的乔恩是个火星人,他在跟自己说话吗?
乔恩自顾摇了摇头,叹口气才说:“你真不知道啊?你不记得你在北京住过吗?”
北京。
墨羽只是记得小时候,她和母亲不停的换地方,每到一个城市住不了多久,就得走,她总是追问母亲原因,可是母亲从不回答。明明都已经心力疲惫,但还是不得不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换,好似后面有人在赶她们似的。最终,母亲把她送出国,她才算是在洛阳安定下来。
“有人说,渴望被了解的心寂寞至极。羽,如果你肯将心打开容纳他人,对方也会用心来迎接你的。”
墨羽记起他来了,那个阳光男孩,那个把她的名字刺在左手无名指上的男孩。
墨羽一把拉过乔恩的左手,无名指上是一个锃亮的银戒,她径直把戒指拨拉下来,看到无名指上一个墨绿色的羽字,像张开的羽翼,像盛放的爱情。
乔恩看着墨羽的举动一脸的惊喜,虽然她拨戒指的动作那么不温柔,把自己的手指都拨得红肿了,他反过手握住墨羽冰凉的手腕。
“你记起我了,你终是记起我了。”
墨羽傻笑:“我当然记得你,你像个笨蛋。”
乔恩把墨羽揽进怀里,嘴里喃喃的说:“我是个笨蛋,我是个找了你很多年的笨蛋,我知道你在广州我赶去广州,我知道你在苏州我也去苏州,我知道你去了巴黎我也跟着你去了巴黎,但从来没有找到过你,你的行踪飘忽不定,我捕捉不到你,只能思念,我一直把你放在心里,刻在记忆里。羽,找到你的感觉是那么好。”
墨羽的泪顺着脸颊一直流淌,最后渗进乔恩肩膀上的衣襟里。
都说正在谈恋爱的女人眼里有一股柔情可以溺死任何人,此时的墨羽一脸小女人样的坐在露天咖啡馆里,她似乎忘记了惨死的肖遥,还有正在精神病院的南茵,更忘记了那件红色的嫁衣,以及从此杳无音讯的永姜。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乔恩。
乔恩令她感动。
永姜是别有用心才来她的小店。
乔恩是因为爱情才来她的小店。
幸福,只要转一道弯,就能轻易的看得见。
墨羽满足的想,手里翻过一本刚刚购买的时尚杂志。
红色的婚礼服占满了整本杂志的重要篇幅。
“国际名模傅轻轻在此次服装时尚日给人带来最眩目最夺目的作品,一组名‘姹紫嫣红’的作品几乎吸引了全场所有评论员的眼球,许多国际名设计公司都向这位名模抛出绣球,希望她能成为自己公司的专模,但据知情人士透露,他们更想知道的是此组作品的设计师,据了解,此组作品的设计师一直隐秘,不为人知。”
“红色的婚纱礼服,一直是古东方婚嫁的主要服饰,名模傅轻轻最后的压轴作品就是一件融合了各种元素的红色嫁衣,时尚与仿古结合,张扬与婉约结合,一件矛盾却融洽的作品在傅轻轻的身上得到最好的展示,据悉,在场的评论员都在开始猜测此组设计的设计师是当年轰动一时的作品‘裂帛’的设计者。”
“作者采访了时尚评论员费迪,他说,‘姹紫嫣红’是本次时尚日展出中最出色的作品,令他想起当年‘裂帛’展出时的情形,同样把各种矛盾相柔济,然后用唯美而夸张的姿态展现,几乎所有专评员都断定今日的‘姹紫嫣红’与当年的‘裂帛’是同一个设计师。”
“国际名模傅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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