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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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点江山-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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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声,鎏金宫的红木雕花大门被侍从小心推开,着短衣小袄黑色长褂的李公公轻声快步走进。

“皇上。”

离庆嘉帝三米远的距离,李公公停住了脚步,恭敬卑微地服了身子,一声皇上,颤巍巍的,带着惧怕,亦带着惋惜。

“嗯。”庆嘉帝未曾抬头,只敷衍着应了一声,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

李公公偷偷抬眼,斜斜地瞄了一眼庆嘉帝。见他眉头皱了皱,赶紧将视线收回,胡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启禀皇上,马受了惊,撞翻了六王爷的马车,耽搁了行程,圣旨没有送到法场,琅家小七……”说到这里,李公公顿了顿,擦了把额际的汗,双手死死在腹前紧扣,半晌后,才浑身颤抖道,“……斩了。”

话落,李公公终究坚持不住,后怕的跌到了青色琉璃地上,却仍旧警惕,立马翻身跪着。

庆嘉帝却无李公公想象中的愤怒,只粗粗看了一眼手里的折子,剑眉微皱着,放下折子,又拿过另外一本,翻开。这才淡淡应了一声,“嗯。”

李公公跟随新帝不久,尚不大懂新帝的心思,只好一直跪着,也不曾出声。

庆嘉帝斜斜地瞟了李公公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看完了新的折子。凝着眉思考了几秒,才低低问道,“太子楚容呢?”

“皇上在紫宁门埋了众多兵马,太……楚容始料未及,大败。往濮阳方向逃窜,照皇上的吩咐,未曾追捕。”

差点脱口而出跟着庆嘉帝喊了太子,幸亏及时,李公公抖了抖,又擦了把额际的冷汗,这才稍稍抬头看着庆嘉帝翻阅奏折的手指。

“嗯,随他去罢。”这回,庆嘉帝倒是放下了折子,点了点头,话也多了一句。不一会儿,又朝李公公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李公公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行了礼,转身退出御书房。

秋雨飒飒,伴随着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吵得让人不得安生。好一会儿,终是看不进去折子了。庆嘉帝起身,走至窗前,却见满树的合欢花经雨打风吹落了一地,汇成玫红的花河,心里愈加烦闷。

踱了踱步,仍旧回到了金丝楠木做的雕龙大书桌前。瞟了一眼书桌上的文房四宝,随即,长臂一伸,拿过桌面上的一方金色绫锦布。接着便拿过一支羊毛笔,大手一挥,呼啦啦的在上面写下了字。

半个时辰之后。

六王爷楚延气势恢宏的恭王府门口,有大太监传下圣旨:“夏季仓颉河水患,六王爷楚延奉旨主持修堤,却枉顾律法,贪污工款,按律当斩。吾皇仁慈,责令查其宅邸,收其脏银,断二年俸禄,以示告诫。”

……

卷一 琅家有女再长成 第二章 命不该绝

扶泱大历751年仲夏,这年盛夏,跟往年一样,不曾有什么大事发生,照旧是各家各户的一些家长里短在骆苍大陆争相上演。

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右丞相琅奕带兵镇压西南的匪乱立下大功。敬献帝大喜,有心嘉奖琅奕。

依照扶泱700多的历史可循,历代皇帝赏赐功臣,无非是些金银珠宝,或者是良田美宅,亦或是美人几双。

只是,敬献帝好大喜功,尤其近几年来,扶泱多战乱,财政吃紧。如今敬献帝自己个都尚行节俭,总不能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大肆奖赏钱财。

但金口玉言总不能不兑现不是?

好在琅相也够给力,自几年前元配陈氏病殁之后,一直未曾续弦,正妻之位始终空缺。敬献帝这才捡了个空处,昭告天下,为琅相赐婚。

琅相今年四十有一,如此高龄得天子赐婚,骆苍大陆八国此前均无此等事情发生,倒也真真算是特别之处,这事,直到很久之后,都一直是扶泱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再特别一点的就是——扶泱历755年,已经被庆嘉帝处死的右丞相琅奕的幺女琅云苏,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扶泱历751年仲夏,回到琅奕迎娶继室沈氏的前几天。重新体会她还懵懂无知,刁钻野蛮的那段小时光。

六月的姜澜城,正是夏季最热的月份。好几天未曾下雨,天闷闷的,又伴着虫鸣蛙叫的,闹腾的紧。

才四更天,天际还是一片暗黑,本是酣睡之时,右丞相琅相府上上下下却已经忙开了。无它,新夫人今日进门,虽无大礼,热闹一番总是要的。

弯弯的明月含着浅笑悬挂在院子里高高的合欢花树上头,朦朦胧胧的月光洋洋洒洒的,似一层薄薄的轻纱,笼罩着偌大的相府。

相府东面轻荷苑靠南的小院子里,主厅的梨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阵略显焦急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响起。然后伴着金盆搁在木凳子上“砰”地一声,戛然而止。

床榻上,琅云苏刚刚才醒,眼睛还朦胧着,迷迷糊糊看见是花好进来了,立马又阖住了双眼,细细听着。

大丫头花好瞥了一眼额头上仍旧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的琅云苏,一边拧了温热的绒布毛巾递给桂妈妈,一边担忧着轻声询问,“桂妈妈,七小姐还没些好转么?”

“不清楚喱,萧大夫只说是淋了雨受了冷,说闷一闷便好,可没说有这些个症状。大概是昨夜被世子爷那么一捉弄,又受了些惊吓罢。唉,可怎么办才好?正好撞上老爷续弦,这个当口再请大夫怕不吉利。可要是好不利索,等下去祠堂跟着新夫人向过世的原配夫人执妾礼,出了病态,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啊。”

“唉!”

桂妈妈心里也急,长叹了一口气,慌乱的从花好那接过绒布毛巾。动作是大了点,不过替琅云苏擦汗的举动倒是很轻。

桂妈妈肉乎乎的手时不时地抵在琅云苏的额头,软软的,暖暖的。有一瞬间,琅云苏极想睁开眼握着这支手,跟乳母好好哭诉一番自己的悲惨。

可,终归是忍住了。桂妈妈一定会说她睡糊涂了,花好也肯定会去告诉琅云烟,然后大家会把她当怪物,爹爹指不定会将她关起来。

琅云苏抿着唇,粉嫩地双手在被子里死死握着,极力克制着自己。这时,另外又声音传了过来,琅云苏一喜,轻松了许多。

是那个连欺君犯上也不惧怕,大着胆子陪着她代嫁入宫的丫头,月圆。

“照我说,干脆跟老爷明说好了,小姐身子虚,病还没好利索,去不得!”月圆刚从六小姐琅云苏那里得了清凉膏过来,一进门便听得桂妈妈的话。向来性子急躁地她,还在门口就念叨开了。

“胡说!”

这话说得!

花好立马训了月圆一句,圆溜溜的大眼睛狠瞪了她一眼,顺道赶紧起身,走到了门边。

琅云苏眼睛开了个小缝。只见花好双手攀着梨木门,小心地朝房门口走廊的两端仔细看了看,见没人了才将房门轻轻掩上。转过身,这才又对着月圆继续训道,“瞧你这嘴,尽说些瞎话!你忘了小姐这病怎么来的?再出岔子,老爷指不定该怎么责罚了!”

说着,花好又仔细瞪了月圆一眼,懊恼的跺了跺脚,还在头疼她说话这么没规矩。

月圆本想顶嘴几句,一侧头正好看到花好那凌厉的眼神,下意思的往后退了一退,这才顺着她的话细想起。

也是啊……

老爷的原配夫人,即七小姐的母亲陈氏。三年前因怀孕临盆时意外血崩,母子都没了。老爷和夫人青梅竹马,自然痛彻心扉。又怜七小姐年幼,抱着她在灵前口口声声说不会再娶妻。

可这敬献帝一纸圣旨下来,什么都打破了。

七小姐性子倔,这么多年又被老爷宠在手心里,难免骄横了些。趁着老爷奉旨入宫,任性的跟着世子爷出去纵马胡闹,淋了一上午的雨,又被老爷责罚关了一下午的柴房。又是受冷,又是受了湿气,这才害了病。

都三天了,眼看着这病好转了一些,昨儿个下午又被世子爷抓来的七色蟒吓了一跳,跌进了清园的荷花池里,又是一病不起的。

老爷大喜前生病,本就不吉利,桂妈妈都没敢伸张。这下要是再出乱子……

唉!

也不知道新夫人性子怎么样,要是责怪起来,没进门小姐就闹,进门了再病怏怏的,让人家以为故意摆脸色,这就不好看了。

怎么说都是娘亲,而且相府又不止七小姐这一个孩子,偏生就七小姐反应最大。向来袒护七小姐的大公子琅云清驻守边关未归,惹恼了老爷夫人,没了大公子在一旁帮衬着,受苦的还是小姐,还又得让那些个姨娘看了笑话去,指不定又有哪个在外人面前不怀好意的念叨,坏了小姐的名声。

就这些事情,月圆只粗粗想了想,脑袋瓜都觉得裂了似的疼。也才发现适才自己说的话确实太不合时宜了。赶紧倒抽了口气,也不再顺着刚才的话题了。赶忙捏了捏手里的清凉膏快步走向里间,私心想着,赶紧让小姐抹上这些东西,立马好了才行。

刚还盛气凌人的,一转眼又这样诚惶诚恐。桂妈妈和花好见状,相视一笑,轻掩了下嘴,低低笑了几声。

床上的琅云苏呢?

仿佛知道月圆笑脸下隐藏的担忧,于是,看着月圆这惹人笑的墙头草模样,恁是笑不出来。

是的呢,那年好像也是这样吧?

新夫人沈氏如蓝还未进门,她就生气将家里闹的鸡飞狗跳的。后来进门的时候,又故意在祠堂里哭得岔了气,就地晕了过去。让人以为新夫人不吉利不说,还让自己受了罚,也让爹爹失了面子,父女俩心里存了间隙。

后来,沈如蓝几番讨好,她也没有给她好脸色。脾气再好的女人,热脸贴多了冷屁股,也多少有些不欢喜。

所以,后来父亲要让她和琅云烟做个选择代替姐姐嫁入皇宫,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沈如蓝也只提了几句要她自己拿捏做决定,未曾规劝父亲,也未曾跟她好好说话。

而同样有这个责任的琅云烟,早在庆嘉帝大婚前三个月,便草草找了敬国公家的庶子诸葛令,匆匆忙忙嫁了。

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她最为得力的大丫头,花好。

卷一 琅家有女再长成 第三章 清凉膏

第三章

显然,大礼在即,赶时间呢,便不能再装睡了。

琅云苏扭了扭,抬手揉了揉惺忪地睡眼。

“醒了?”桂妈妈正给她换绒布毛巾,见着床上的动静,赶忙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嘘寒问暖。

“嗯。”琅云苏边应着,“不早了吧?爹爹还未派人来唤?”一边,她自己掀开了被子要起来。

“哎呀,可算醒了。”月圆见琅云苏醒了,也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过来,边走边回复她,“寿清苑一早便派人来过了,不过只是过来提个醒儿,等下还会再来人请的。三夫人那边还没动静呢,咱们不急!”

月圆刚从竹香园过来,自然知晓她们那边的动静。

琅云苏瞧了她一眼,只笑着,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扫过花好的时候,恰巧看到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琅云苏心下了然。

“哎呀,愣着做什么?赶紧拿了衣服过来,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耽搁了时辰,挨罚的总归是咱们自己。”

桂妈妈刚刚收拾好那张紫檀木贴金漆镂雕牡丹花小姐踏步床,却见丫环小姐都愣作一堆,着急着过来扶了扶琅云苏。又出声嘱咐她们,“花好丫头,你去将小姐的那身新衣裳拿过来,顺道那明月端了洗簌的水过来。月圆丫头,把清凉膏拿过来,替小姐抹一点,提提神。切记,不要抹太多,味道要是太重了,刺着鼻子了,怕惹人说闲话的。”

“嗯。”

两个丫头同时出声。然后一个去外间的柜子里拿衣服,一个捏着清凉膏走了过来。

琅云苏则由着桂妈妈扶着,在一面一人高的大铜镜前坐定,看着她稳稳地拿着桃木梳子替她梳头。

心里则在仔细盘算接下来的执妾礼。

依照扶泱的习俗,成亲是在早晨太阳还未升起即卯时之前行大礼,巳时至申时不间断流水席宴请宾客,到晚上洞房花烛,才算礼成。

当然,这也因各家的家境而异。若是穷苦人家,也就象征性地发些花生枣子之类的福果,午时随意宴请几桌宾客。

而像琅家,琅奕毕竟贵为扶泱的右丞相,除了满朝文武需要宴请,还有姜澜城中的一众员外乡绅也必然会前来恭贺。除此之外,为了搏个好名声,也必须大开偏门为各方流客准备膳食。甚至,有些喜好热闹的人家,第二天早上都是有粥和馒头派发的。

自然,光是宴席这一项,就足够琅府上下里里外外忙个底朝天了。

偏巧,因着琅相原配过世,他这不是第一次娶妻,自然又比寻常人家多了一道程序。那便是——新妇进门必须先进祠堂向原配夫人执妾礼,以示对原当家主母的尊敬。同时,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从原配夫人手里接过勤俭持家的重担,从此一心一意打点府院,照顾丈夫,呵护儿女的意思。

然后,一切才能按正常的成亲步骤继续进行。

当然,新妇向已亡主母执妾礼时,当家的男人是不要在一旁的。毕竟,男尊女卑,夫为妻纲。已经成人的儿子也不用跟着进祠堂。不过,各房姨娘和尚未成年的儿子,还有未出阁的女儿家都是务必到场的。

是以,先前月圆提议琅云苏干脆不去祠堂,才会得来花好的一番教训和白眼。

思忖间,琅云苏再看向镜子里时,身后,月圆已经能够苦着一张脸在她身后站定了。

“怎么了?”这丫头,向来什么事情都摆脸上,琅云苏忙出口询问。

“嗤!”月圆嗤了一声,“还能有什么?你看你看!这都见底了,六小姐也好意思给我们!”刚刚拿在手里不觉得,一拧开了核桃木盒子,月圆好想笑,又好想骂人。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哧鼻。皱着一张脸,把装清凉膏的小核桃木盒子往琅云苏眼前一伸,给她看个清楚。

琅云苏看着光溜溜的只剩薄薄的一层霜一般的核桃木制的紫光清凉膏的匣子,心里一目了然。

还以为重生后能有点什么变化呢!倒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不过,也好,前世不就是因为这个清凉膏吃了个大亏?

琅云苏想了想,安慰月圆,“没事,我已经好了很多了,不用抹也可以的。”然后,她又笑着看着镜子里整个自己梳发的桂妈妈,撒娇道,“桂妈妈,你知道的,云苏最不喜欢这个了,不抹了可不可以?我保证乖乖的,不出一丁点的纰漏!”

说着,琅云苏还立誓般竖起了两个手指,颇为认真的模样。

桂妈妈一直就在旁边,自然知道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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