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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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梓归-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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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蓄满泪花看着夜白,委屈道:“师兄!你总是迟来一步!”
“怎么了?”夜白听得她这般口气,一时纳闷。
“千弦刚走!我让她逃了!”
“傻姑娘,没事。我慢慢找去,总会找到的,你哭什么,师兄又没骂你。虽说你流兮儿并不是太济事,不过……”
“师兄,你快去追吧……”流兮儿眼中挂满泪花,可怜兮兮道:“现在去追,指不定还能追上,我毒瞎了她的眼。”
“你说什么!!”
流兮儿发誓,虽她平时总是闹些烂摊子让夜白收拾,却也不曾见过夜白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印象中,他总是温文尔雅的,并不曾对她真正动过怒气。
流兮儿吓了一跳,忙缩着脖子道:“师兄,你不要生气!那毒没什么大碍的!我,我只是……”
“你!”夜白余怒未消,却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恨铁不成钢叹一口气,转身就走。身后流兮儿跳着脚,喊道:“师兄,你若是寻不着她,便去泊城!”
黑暗中,夜白已经走出老远,流兮儿愣了半晌,心中依旧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夜白有没有听到她的话。流兮儿撅着嘴巴,低头正打算看看自己的手。然而她刚一低头,又被吓了一跳,手上哪有什么虫子!
“这是什么邪门歪道?”她惊恐甩着手,此时,手上忽传来一丝丝微不可察的痛感,流兮儿细细看去,却见手上赫然扎着一点点细小的木屑。
“什么时候扎上来的。”她凝眸将它拔了出来,仔细看着,脑中却一阵恍惚,往事如烟,渐渐在脑中铺设。
人头攒动的繁华大街,女童手拖着脑袋,啪嗒啪嗒大滴落着泪。这女童五官很是秀气,双眸黑亮狡黠,额上还饰有一块乳白色玉佩,形似长命锁。她缩在墙角,嘴里喃喃唤着谁的名字。
流兮儿皱眉想听得仔细些,却听见自极远的地方传来壮汉的声音。
“女娃娃,你别哭啦,怀音欠了我们的赌债,将你当给了我们!”
岂料女童闻言非但没有停止了哭泣,反而哭得更大声。
这时,又听得极远的声音传来:“你这黑心店家,若是吓坏了我家的小娃娃,看你怎么赔我!”
自淡薄的日光下,缓缓走来一身形极高的男子,他的声音温润柔和,不紧不慢地行来。好似在他的心中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着急一般。嘴角带着一丝不羁笑容,让人看得牙痒痒。
那男子走到女童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声音放得极轻,安慰道:“千千,莫哭了,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男子笑着将一把碧绿色玉簪放在女童面前,道:“给你,以后我们回去可就全指望它了。”他耐心拉着女孩子的手,轻轻在空中慢慢地划着,划着……
那是一道古老的图腾,流兮儿看不明白。心中却有一点是透亮的,那男子手中握住的玉簪,她见过!
听得女童破涕为笑,“怀音,我还以为你要将我留下,不带我回去了。你来了就好。”她小小的身依偎在男子怀中,也就那么小的一点孩子,笑得极其小心翼翼。
是怕,怕被人遗弃了吗?流兮儿心中顿时感到一顿心酸,想着想着,眼泪竟是掉了下来。晶莹泪珠自手上滑落,一颗心也就起起伏伏,酸得很。
手中捏着那点木屑,流兮儿怔怔看着。一阵狂风刮起,那木屑一个闪神间随风而去。黑暗中,流兮儿什么也来不及挽留,那点碎片一般的往事,也好似从未拥有,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说散便散了。
凝望片刻,她眼神闪烁,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簪。那玉簪通身透着清爽碧绿色。一颗心,不知不觉中,便飘远了。
那淡薄日光中走来的男子,一身洒脱。
这玉簪,是她的吗?流兮儿抬眸看向虚空,那里正是千弦离去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很喜欢流兮儿,也很喜欢千弦与怀音的故事。最喜欢的还是怀音将千弦救出来的那段。
那时候千弦告诉怀音,她只是怕他死了。今天的这章,她却只希望有怀音陪伴。
这是一种依恋,与爱情无关。


、身同宿鸟寄林间

顺着翊川,行了约两个时辰,目之所及,越发荒凉。转过一处山坳,前路更是坎坷难行。千弦下马,再行数里。夜深人静,虫鸣啾啾。寒风自高地俯冲而下,旋着个圈儿又拔地而起,吹得千弦耳中一阵嗡嗡乱响。
待彻底走出了山坳,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平地!
巍峨破败的城墙,落满尘土的破门稀稀落落在风中“吱呀吱呀”地叫。城墙修筑已有些年月,漆料还尚算完整,白漆为底,细致勾着蓝色线条,首尾相连,形成一副恢弘的图腾,似凤展翅翱翔。城墙之上,是一块正正方方的小石头,上镌刻“泊城”二字,苍劲雄浑,只是随着时日摧磨,字已慢慢失了原来的颜色,看不太清楚了。
眼中仍旧是模模糊糊的影像,千弦站在城门前,她的心中一阵酸楚。仅仅是百年之隔,往日繁华泊城竟成了如今这等破败空城。唏嘘一阵,她带着马儿走入。
泊城,乃是仙夷人百年前安身立命之所。此处纵然房屋破败,然,其内草木却是葱茏苍翠。这些草木为仙夷族人祖辈十年一会之时,倾十年岁月之力而种下。倘若仙夷族人找不到归家之路,便去找这样一棵树,可得归家之音。
随意靠在树枝上,眼中的迷蒙正慢慢散去。想来,此时应已近凌晨,千弦轻叹口气,环顾四周。
听得有人踏空而来,阵阵空翻之声,既急且快。千弦还未看清,温和声音当先响起,“姑娘,你拐了我家白菜马儿,这是要往何处去?”
千弦循声往树下望去,迷迷糊糊间看到一个清瘦身形,淡薄日光透过云层,她看着他坚定走来,披星戴月。心中莫名一阵恍惚,嘴角轻轻勾起,她答道:“你们家的马儿愿意跟着我,怎么反倒数落起我了?”
说话间,夜白已来到树下。紧赶慢赶许久,总算是见上了一面。他仰头细细看了她一眼,咽下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轻舒口气,伸出手递上一个小瓷白瓶,轻声道:“流兮儿不懂事,还望姑娘莫要介怀。”
“原来是赔罪来的!你就是她口中的夜白师兄?”千弦嘴角笑意更深,懒懒靠在树上,看着那人手上模模糊糊一团东西,她甩开长鞭轻轻一卷,收了小白瓷瓶,凑在鼻间,像模像样闻了闻。
千弦本对流兮儿甚有好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放下瓷瓶,笑道:“罢了,反正我也坏了你师傅的一场美梦,算是扯平了。”
夜白还待说些什么,抬头望去,千弦已是闭了双眼,嘴角带着一抹恬然淡笑,似在回味着什么。心中是难得的安谧,她好好的出现在他眼前,是那样近。夜白看着,心下一阵开怀,足尖一点,跳上了枝头。
入眼所见,广阔苍茫。日光还未完全透出,笼在一层厚云之间,朦朦胧胧的。苍翠茂盛的树叶随风一波一波荡漾而去,沙沙树叶相互摩擦着奏出一首乐音,安静而宁和,心不自觉便跟着慢了下来。
千弦嘴角带笑,看那样子好似睡着了。夜白微叹口气,背对着她靠在树上,他蓦然慨叹一声。轻轻地,几近蚊蝇,“可算让我见着你了……”
就在夜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千弦却开口问道:“你家流兮儿说你与我有些旧账,你可是来与我算账的?”
夜白失笑,摇摇头,道:“我来问你句话。”
“什么话?”
注视着前方那破开云层的耀眼光彩,夜白眸中带笑,看着她,双眸紧闭,一副无拘无束的模样。
他想问的只有一句,想问她能否再将他想起来?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前尘往事,若是再提,她不知该有多彷徨无措。
他黯然垂眸,松了一口气,道:“我想问你……可怪罪流兮儿。”
千弦轻轻一笑,道:“你是怕我寻她麻烦?”
“那丫头骄纵惯了……”
“潇洒快活,流兮儿可是难得的性情中人呢!”千弦心中对流兮儿很是喜欢,不禁赞道。
夜白点点头,又道:“她被关着不知过了多少年,出来的时候,心便野了。”
“哦?”千弦一时间来了兴趣,睁开双眼。
听得夜白缓缓说起往事,大概也就在一年前。那一夜,风雨极大。
季妙楠自谷外归来,忽然一道雷电劈下,好巧不巧打在一棵树上,轰隆一声,大树被生生豁开一条缝隙。季妙楠便在那道缝隙中,发现了流兮儿。说来奇怪,一个大活人在树中,怎么也不可能活得了。
但是流兮儿却活了下来。她想不起任何事,悟性却极高,天资聪颖。仅是用了几个月功夫,便将祥光谷的功夫学了个干净,虽只是皮毛,然而也着实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我师傅对流兮儿疼爱有加,事事得过且过,久而久之,她便有些任性。但是,本性还是善良的。”
这等奇事简直就是说书一般,千弦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大为诧异。她睁开了双眼,入眼是绚烂彩霞,红中带着点深黄,如梦似幻。她知晓夜白就在身后,却依旧怔怔看着前方,问道:“发现流兮儿那棵树可是会唱歌?”
夜白极为惆怅,叹道:“流兮儿也这样说,不过,我倒是一次也没有听过。”
千弦闭了双眼,默然想着:你自然是听不到,因为那是仙夷族人的归乡之音。耳边是树叶婆娑声响,一浪盖过一浪,有条不紊。千弦细细分辨,停顿片刻,轻声说着:“你们祥光谷中的那棵树,与泊城这些树是一样的。那歌声,只有有缘人才能听到。”
“什么才算是有缘人?”
千弦摇了摇头,道:“有缘人便是有缘分的人。”
似是而非的答话,夜白心中却了然。似乎每次聊起仙夷,她的心总不是那么轻松快活。
夜白默然片刻,问道:“还是看不见吗?”
千弦紧闭双眼,道:“看得见……只是你看不见我现在所看见的。”
“你看见了什么?”夜白问道。
“看见了一片无垠的星空,耀眼绚烂,大小不一,却是真正的星辰之海。它们听懂了你说的一句话。在这片星海中,四处漂浮着尘埃,你将它们捧在手中,如何也吹不散。便如同你自己一样,时刻与自己如影随形。”
“在那片星空下,你还漏了一个。”夜白苦涩开口。
“漏了什么?”
“漏了一个寻你于千山万水的人。”
闻言,千弦轻轻一笑,又道:“没有人会一直都在,就像是那片星空,随时会消失。”
夜白在心中暗叹:“在你那片星空下,我一直都是在的。”然而,他只是静静闭上了双眼。总算是没有错过。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啊。
他忽而想起千弦在离别之时,说的那句归宿,他又问道:“在你看见的那片星空下,你可有找到归宿?”
“归宿?”千弦笑了一声,道:“归宿正是因为无处可去,才会显得尤为珍贵。我既找到了那片星空,为何还要谈归宿呢?
“是吗?”夜白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心中却止不住一阵心酸,他轻轻跳下枝头,不愿千弦看到他此时狼狈神情,飞身离去。
空中慢悠悠传来夜白的声音:“敢问姑娘芳名?”
“姓宿,千弦。”
他重又停在另一棵树上,背对着她,问道:“可是夙愿的夙?”
千弦却笑了,她睁开双眼,扭头看那道背影,是那么地孤寂。那一刻,她恍然从那道身影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可是她抓不到。明知他在等,可是,她就算是竭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抵达了。
他说的夙愿,是什么呢?是不是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夙愿?
千弦摇了摇头,答道:“公子,我那是归宿的宿。”
夜白听得归宿二字,嘴角轻轻笑开,道:“宿姑娘,我家白菜马儿便交由你照料了,后会有期。”
千弦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百感交集,却又不知晓是为何缘故。她黑亮双眸闪耀着明亮光泽,那里一轮太阳破开乌云,正冉冉升起。
天光大亮,千弦跳下树枝,缓步走在林间。泊城旧地,其实与失城还是有些相似之处。拐过杂草丛生的林间,一道明光照耀而下,打在她眼中,带来一丝刺痛。稍微躲了一下,千弦抬眼,当即愣在原地。
入眼所见,是一棵极为茁壮的大树。四周空旷,并没有多余杂草。那树虽并不高,却枝繁叶茂,很是规整漂亮。漫天五彩蝴蝶,绕着大树翩飞,空气中没有鲜花的香味,有的只是一股极为清淡的木香。
千弦重重吸了一口气,走到树下,抬手轻轻抚摸在树的表皮,心中清流涌过,神清气爽,好似还听到什么声音。千弦凝眸细看,高大碧绿的树冠,阳光正透过树叶的空隙洒落下来,点点照耀在她脸上,温暖中带着一丝凉意,有点像是梦。
千弦福至心灵,忽抬腿一扫,那满地的落叶赫然冲天飞起,与那蝴蝶交错开来,漫天黄叶簌簌而落。
“山月!!”所闻是一声惊呼,那般地绝望,令千弦不免有些心寒。
她拿着树枝,在地上轻画出图腾。一道狂风袭来,那地上树叶刹那间飞得干净。在树下是一片空旷的大地,正有一道图腾散发着光彩,其内的一声叫唤,此时才清晰了起来。
“单铎,好好活着。”
是……千弦心中一阵剧烈跳动,不禁红了眼眶,那是泊城最后一日,族人所不知道的事情吗?那日族人都去了失城,惟独单铎与南山月没有跟随,事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原来是在这里。她蹲下身子,还待想看个究竟,背后忽传来一声深沉问话。
“女娃娃,你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些是文案的内容,其实一开始我就想着要写这样的一个场景,虽然有些出入,但是基本上还是一样的。
早在我写三十四章的时候,我就打算完结了。三十四章后面的内容其实不在我的大纲里面,我脑中只有一些片段。但是,后来我还是写了下来。边更边写,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尤其是没人看的情况下,更觉得疲惫。
我的初衷,只是因为很喜欢这个故事,仅此而已。


、白首思归归不得

一阵狂风袭来,风声带着肆虐寒意。千弦虚着双目,身后空无一人。举目四望,那声音却近在耳边,“女娃娃,你想做什么?”
盯着那高大树冠半晌,千弦了然笑道:“原来是树灵。我乃仙夷族人,来寻单铎。”
“女娃娃,你寻他做什么?”树灵的声音浑厚远远在虚空中传荡开来。风声开始停歇,眼前的树叶重又铺在地上,而方才听到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单铎乃仙夷巫将,你将他锁在这树下,怕是不妥!”千弦心中一急,捻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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